”
習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搖搖頭,“警方在查。”
彌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先是封橋,然後是封橋的小叔,封家這是……被人尋仇了吧?
“你彆多想。”習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這樣的事,彆說是你,就是我這個本地人,也一樣插不上手。再說這些事往下查,說不定會牽扯到封家的什麼隱私,封家也不一定樂意讓外人關注……有什麼情況,回頭我再跟你聯係。呐,還有人等著跟你告彆,我就先走了。路上多加小心。”
習爍上了車,擺擺手走了。
這個時候,荊榮才推開車門下了車。他望著站在陽光下的青年,眼神有些複雜,一肚子的話,到了此刻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彌月有些警覺的看著他,覺得跟自己相比,荊榮更像是那個一夜沒睡好的人。他的眼睛裡有血絲,看著他的時候帶著倦意,反而顯出了幾分詭異的溫和。
大毛把腦袋探出車窗,衝著荊榮呲牙。
彌月頭也沒回的在大毛腦袋上揉了兩把,小聲囑咐它,“彆鬨!”
大毛鼓著臉怒視這個總是嚇唬彌月的壞人,但卻聽話的不再呲牙了。
它的目光裡帶著如此顯而易見的憤怒,於是就連荊榮這個完全不懂獸語的人也輕而易舉的理解了一隻猴子對他抱有的嫌棄與戒備。
荊榮的兩隻手揣在長褲的口袋裡,慢慢地走了過來,停在了距離皮卡兩米遠的地方。
“彌月,”荊榮衝著他微微一笑,“我來送送你。這一路上沒有我這個保鏢跟著,你不要隨便惹麻煩。”
彌月緊繃的心弦一下就柔軟了下來。
他想起了他行走在山路上,從後視鏡裡看到的越野車的影子,想起他們投宿在山裡的那一夜,荊榮身形矯捷地躍上牆頭,轉過身來伸手拉他。
他想起荊榮和他一起走在海灘上,眼神中帶著審視,字字句句都帶著探問。
然而當這一切都過去,這個英俊的青年卻站在他的麵前,眼神中帶著溫和的關切之意,他說他隻是來送彆。
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認識了這麼久。
彌月垂眸,心情一時間也有複雜,“你來這裡,沒有彆的要問嗎?”
荊榮搖了搖頭。
他搞不來行刑逼供那一套。沒有證據的事,他不會逼迫彆人承認。而且,如果他的懷疑方向是真的……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麼違背常識的能力……
那麼彌月的秘密更不能讓彆人知道了。
*
第56章 了解 “我們還算朋友嗎?”
荊榮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汽車鑰匙似的東西遞到他麵前。
“什麼?”
荊榮當著他的麵按下了車鑰匙上的圓形按鈕,鑰匙彈了出來。
彌月詫異,“你不會要送我一輛車吧?”
“我沒那麼闊氣,你看好了。”荊榮微微一笑,兩根手指捏住鑰匙,極小心的向外一扯,一個鑰匙形狀的外鞘就被他取了下來,留在鑰匙上的,是一根長度在一寸左右的鋼針。
鋼針的粗細比普通的縫衣針要粗兩圈,嚴格說來不能算針,而是個小號的錐子。但頂端卻是異常尖銳,陽光下泛著不自然的一抹緋紅色。
荊榮指了指下方的另外一個按鈕,“看到這個躺平的標識沒?這個不能隨便按,裡麵裝的是烈性的麻\醉\劑。用量大概夠放倒三到五個成年男人……賣貨的人是這麼說的。”
荊榮把鑰匙狀的外鞘扣回去,再按下按鈕,鑰匙平穩地收了回去——就像任何一個正常的汽車鑰匙一樣。
彌月驚訝的眼珠子都要脫框了,“這……這……”
“留著防身。”荊榮很認真的囑咐他,“用的時候小心,千萬彆傷到自己了。”
彌月隻在小說和電視劇裡看到過類似的東西,接過來的時候手都有些抖了,“你從哪裡弄來的?”
荊榮被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了,“以前去國外出任務,黑市上買的。這種東西,我不大用得到。”
彌月捧著這個神奇的車鑰匙,活像捧著一枚炸\彈。他知道荊榮所說的黑市,跟他們去買古玩的黑市絕對不是一回事兒了。
震驚過後,彌月就糾結了。這東西他應該收嗎?這可比幾百或幾十萬的銀行卡讓人為難得多了。
荊榮又笑了,“這東西對上真正有功夫的人是沒什麼用的。但是出門在外,有時候會遇到一些突發倩況。留著保護自己。”
彌月糾結了半天,吭哧吭哧擠出一句,“……犯法嗎?”
荊榮心裡油然生出一種極微妙的感覺。這感覺既驚訝,又夾雜著些許奇異的欣慰:原來彌月還是這樣一個謹慎的、守法的人?!
荊榮垂眸一笑,“隻要你不去主動傷害什麼人。”
“你放心。”彌月鄭重地點頭,“我不會的。”
他這個時候也想起了在山中旅店遇到的那些人。再遇到類似的麻煩,他也不必那麼縮手縮腳,被動挨打了。
荊榮其實也說不好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為什麼要這樣東西找出來,眼巴巴的送到彌月的手上——明知道他身上有嫌疑,甚至……他有可能是一個冷血、殘忍的反社會反人類的犯罪分子。
但當他想起這個人的時候,他會想起在山中旅店時,彌月帶著固執的神情對他說的那句話:“我要留下這些人。”
他還問他,“你忘了我是乾什麼的了?我怎麼能放任這種事在我眼皮底下發生?”
“這是國家的東西。”
“要是把他們放走,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破壞。”
……
……
他說每一句話,荊榮都記得。
正因為他記得,所以在麵對這個人的時候,荊榮的感覺也是空前的複雜。
如果能做到,他真想扒開這個人的%e8%83%b8膛,掏出他那顆心臟來,好好看一看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荊榮送他的防身用品外形就是一個車鑰匙,而且一端還帶著一個很普通的不鏽鋼掛環,彌月就順水推舟的把它掛在了自己的鑰匙扣上。
男人出門很少有背包的,但手機、鑰匙這兩樣東西肯定會隨身帶著。
荊榮點點頭,“這樣就好。當然了,最好是用不上。”
知道彌月身邊隨時帶著這麼一件東西,他覺得自己多少也能放心一些。彆看彌月平時看著像個斯文的大學生似的,但是犯起倔來可真是要命……
“輕易彆惹事。”荊榮忍不住又嘮叨起來,“上次出事的那家山中旅館,儘量還是繞開。我怕那個逃跑的盜墓賊在那裡做什麼手腳。”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彌月坐進車裡,他就像話癆附身了似的,突然之間就冒出了好多要跟他說的話。
“還有,不要輕易跟人起衝突。如果有什麼不正常的情況,不要腦子一熱就往上衝,記得報警……”
“荊榮,”彌月打斷了他的嘮叨,他帶著探究的神色打量他,看著他的眼睛說:“你沒有什麼要問的了嗎?”
荊榮微微一頓,眼中似有無措的神色一閃而過。
彌月看著他眼底的紅絲,和神色間那種掩飾不住的疲倦,“你是不是一直沒有休息好?因為我是嗎?”
荊榮啞然。
彌月與他對視,自覺看出了荊榮眼裡的掙紮,“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奇怪嗎?一方麵懷疑我,一方麵又把我當朋友。還是你覺得扮演朋友的角色會讓你查案子更方便?”
“我不是那樣想的!”荊榮微怒。
彌月微微一笑,神情從容。這一刻,他仿佛搖身一變成了那個懷著壞心眼逗弄獵物的老貓,而眼前的“老貓”則成了被他戲弄的對象。
“那你是怎麼想的?嗯?”
荊榮深吸一口氣,眼神裡也透出鄭重的神色,“彌月,把你當成朋友來關心,這裡麵並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目的。”
彌月挑眉,“哦?”
“我說的話是認真的。”荊榮看著他,仿佛在看什麼性命攸關的東西,認真到讓彌月不忍心質疑他。$$思$$兔$$在$$線$$閱$$讀$$
“多認真呢?”彌月也是發自內心的感到疑惑,“可你還是對我抱有懷疑,還是會繼續往下查,對不對?”
“你習慣把公事和私事放在一起嗎?”荊榮似乎笑了笑,但他的表情依然鄭重無比,“但我不是。”
彌月仿佛有些明白了。
這個男人在這一刻,確實是把他當成了朋友來關懷的。這是私事,是屬於“荊榮”這個人的私人感情。
但若是他找到了他犯罪的證據,他也會公事公辦。
彌月在這一刻,對荊榮這個人,有了新的了解。
這讓他感到新奇,同時又有一種微妙的沮喪,“所以……你還是會繼續死纏爛打地查案子,對不對?”
荊榮點頭,“對。”
“如果,”彌月試探的伸出了一隻小爪子,試圖在他那一層堅硬的外殼撓一下,“如果有人做這樣的事……如果確實有原因呢?”
荊榮笑著搖頭,“這是需要去跟法官解釋的事。在我這裡,隻講證據。”
彌月覺得這個回答簡直……簡直……
荊榮不會告訴彌月,他覺得剛才彌月的表情是很有些可愛的。
笑完了,他的表情就重新變得認真了,“彌月,在法律麵前是沒有什麼情非得已的。情非得已就可以犯罪嗎?那麼請問,情非得已的標準又是什麼呢?我想,每一個人理解的情非得已都是不同的吧。”
彌月被他的問題問得卡了殼。
“所謂的情非得已、人情、世情……這些東西,很多時候都隻是借口。”荊榮有些感慨,卻仍然微微搖頭,“彌月,在我的工作裡,是隻看證據的。至於證據交上去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這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沒有權利去審判誰。”
“你這一套公私分開的說法……”
可真是討厭啊。
彌月在這一刻,寧願荊榮旗幟鮮明的表態,就是拿他當嫌犯了。那樣的話,他可以討厭荊榮,可以防備他,甚至在心裡厭憎,暗暗詛咒。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拿著他送來的好意,糾結個沒完。
但也正是這樣的荊榮,哪怕彌月處處防著他,但心底裡也是信任他,甚至是……敬重他的。
他相信荊榮不會算計從他身上可能會得到的好處,也不會為了私利暗中傷害他。
荊榮不大確定的看著他,“我們還算朋友嗎?”
在他把自己的目的明晃晃地攤開之後?
彌月朝著他伸出一隻手,“不管你找不找得到對我不利的證據……你還當我是朋友嗎?”
在他身上已經露出了這麼多的疑點之後?
荊榮的眼裡浮起一絲笑容。
淺淺的笑容,明亮又溫暖。
他握住了彌月的手,像小孩子似的晃了兩下,“會。”
彌月也微笑起來,“再見了,荊榮,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荊榮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