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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小賊覬覦我們家的寶物,太嚇人了。”

鬆田陣平靜靜地聽她說著。

她說,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她說,鬆田陣平讓千代穀徹伏法;她說……是千代穀徹覬覦她家的寶物。

誰家的?

這是誰家的?

心臟又開始陣陣疼痛,鬆田陣平把U盤捏得更緊了。

“滾。”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個字。

新穀幸子覺得自己有些幻聽,她“啊?”了一聲。

鬆田陣平重複:“滾,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新穀幸子的表情瞬間扭曲,失去了剛才的溫婉禮貌,近乎是尖嘯著道:“你竟然這麼對納稅人說話!我要投訴你!”

“快點把寶物還給我!”

鬆田陣平冷冷地看著她,徑直從旁邊繞過去,在新穀幸子有些慌張的時候,他低低地道:“你最好祈禱這個東西是你的。”

新穀幸子被這噬人的眼神嚇得跌坐在地,她心如鼓擂,近乎瞬間細細密密出了一頭冷汗,她茫然地想,不會吧……難道她當時偷千代穀家的東西,被發現了?

兩人繞過了她繼續往裡走,萩原研二看著鬆田陣平血淋淋的樣子,欲言又止了幾番,最後在鬆田陣平平靜無波的話中徹底變作了一片空白。

就像是鬆田陣平接到諸伏景光電話產生的反應一樣,萩原研二連起初的反應都與他類似。

——不可置信。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小陣平……這真的不是愚人節嗎?”

“toru……瘋了?”

連在危急時刻都冷靜得沒有任何波動,唯有因為他們和姐姐落過淚的青年,在他們所看不到的地方,陷入絕望,被人逼至要分裂人格來保護自己的境地?

這讓他怎麼相信啊?

萩原研二自詡最會觀察旁人情緒,最會逗人開心,但在此刻,他發現自己全然想不起來千代穀徹的真實情緒。

他好像默認了演技高超、熟讀心理學的同伴不需要旁人幫忙調節情緒,哪怕他工作拚命到把自己累倒,也隻是責任心太強、想做得更好與早織見麵而已。

而現在鬆田陣平告訴他,那是千代穀徹在試圖贖罪,僅僅隻有破案的時間是純粹屬於千代穀徹的,其他的時候他都是另一個劊子手。

他們平日裡自詡體貼的關照,實際上隻是在格蘭瑪尼的冷眼旁觀下融化,絲毫沒有傳遞到他們的摯友身上。

鬆田陣平還說,他打傷了千代穀徹,看著千代穀徹蘇醒後的糾結彷徨,看著他狼狽地離開,然後——他碰到了你。

是正在處於崩潰邊緣的千代穀徹,碰到了萩原研二。

碰到了拿著槍對他,並且絲毫不信他會停手,隻想將他送進監獄的摯友。

萩原研二彆說帶路了,他走著走著撞到了牆上,捂著頭踉蹌了兩步,靠在一旁,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睛寫滿了迷茫。

鬆田陣平看著他這樣子,有些疲倦,他道:“toru跟你說,他不會將U盤交給組織,隻是……那是他唯一擁有的東西了。”

“隻是……他想最後再試探一次,U盤和他,在我們心中,哪個更重要一點。”

“萩,我們二選一,都錯得一塌糊塗。”鬆田陣平苦笑道,“我跟你都有說過‘把U盤給我’這種話——在信任他之前。”

千代穀徹的自信在格蘭瑪尼出現後便被碾得粉碎,他小心翼翼地與他們相處著,生怕被看出端倪。

一邊惶恐著格蘭瑪尼會傷害他們,一邊害怕著暴露後他們就此刀劍相向。

這種壓力隨著時間逐漸累積,將他的脊梁壓彎,將明%e5%aa%9a的太陽逐漸壓抑成微弱到極致的火苗,直到暴露之後——千代穀徹甚至隻期盼著他會比一個U盤重要。

你們相信我說的話嗎?在我已經插翅難飛的情況下,願意相信一句我說的話嗎?

但他得到的隻有“toru,你不要這樣”“你先把U盤給我”。

萩原研二的臉色“唰”得白了,他想起自己碰到千代穀徹時,對方止不住地咳嗽著,最終含混著一些很難聽懂的話,那雙黑眸忽明忽滅,在看著他,又好像在看著他眼中的自己。

千代穀徹溫和地說讓他讓開,說他不會把U盤給組織。

而萩原研二一句都沒信。

他想起當時險些沒聽清的話了——千代穀徹有些麻木地對自己說,“你看,他們不信任你,一點也不……”

緊接著,千代穀徹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像是刻意挑釁他,讓他說出不過腦子的話,但在他堅定地回答下,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隻不過是放棄糾纏罷了。

“我其實,真的是相信他的。”萩原研二喃喃道,“隻不過……我害怕……”

害怕什麼?他有些分不清。

好像是擔心千代穀徹這般拿著U盤走過去,他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存在感;好像是他看到千代穀徹這般激動、這般難受,卻一句關懷也沒說。

萩原研二沉默了,他發現自己找不到什麼借口,這些真相他確實從未想過,他隻是察覺,卻沒有探究。

甚至還沒鬆田陣平那麼直接上去說過。

他在記憶裡努力翻找,卻驚愕地發現自己對千代穀徹所做的,似乎沒有任何的特殊性。

他和鬆田陣平一起陪著他逗他開心,這對其他人他也會;他會催著他去吃飯,這對其他人他也會;他會給千代穀徹準備禮物過生日,這對其他人也會。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對千代穀徹有多好了。

但那個笨蛋好像不是這麼想的,好像萩原研二說的話,對他非常重要,重要到隨便幾個字便能壓垮他一般。

因此他溢於言表的不信任和防備,就如鬆田陣平所說的,他們將他一起推入了大海。

萩原研二漫無邊際地思考著,倏忽這殘忍的念頭刺了一下,而這根針卻又不知何時鑽進了心口,攪合著裡麵的血肉,翻出屬於他對千代穀徹的所有回憶。

而記得最深的,竟然還是那時暈倒前,千代穀徹看他的,帶著失望的眼眸。

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啊……

原來萩原研二已經不是第一次讓他失望了啊……

萩原研二下意識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卻摸了個空。

那截平日裡垂在耳邊的發絲,早就變成了地上的汙漬。

就像是狼來了的故事一般,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狼吃掉了他。

361.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走到了被層層看守的朗姆麵前,還穿著廚師服的男人被五花大綁在床板上,渾身上下連根針都被搜得乾乾淨淨。

他收斂了憨厚的笑容,目光陰冷,像是毒蛇一般。

那目光對準狼狽的兩人,像是直接將他們的傷口用毒液%e8%88%94舐了一圈,接著,朗姆嗤笑著開口:“很好,你們兩個,很好。”

他冷冷地道:“狗改不了吃屎,我就知道把格蘭瑪尼放在你們身邊就是步爛棋。”

本就是警校出來的人,被刷上一層洗腦的防禦,又讓他多沾點血腥,難道這樣就能把他的內芯全部改變,讓一隻陽光下的獵豹變成終日生活在陰影裡的毒蛇?

這也太可笑了。

現在看,果不其然,格蘭瑪尼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叛變了組織,成為了間諜中的間諜。

聽到他這話,兩個渾身狼狽的警察臉上都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像是隱忍的怒火,又極難壓抑的悲傷,其中鬆田陣平開口:“他拿U盤,你打配合順便監督,便是你們的計劃吧?”⊙思⊙兔⊙網⊙

朗姆道:“早就知道的東西再問一遍有意思嗎?”

他惡劣地咧了咧嘴:“你最好祈禱能夠看住我,不然你們,還有那個叛徒,遲早都會被千刀萬剮。”

朗姆並不擔心自己會死,船上全是民眾,科技展還要繼續下去,返航還有兩天的時間,而同樣在船上的格蘭瑪尼那無法摘除的定位器,在他被捕發出信號的那刻,就會源源不斷地傳定位給組織。

相信過不了多久,組織的人就能撈他出去——以及抓住格蘭瑪尼這個叛徒。

他慢悠悠地拉長了調子,試圖看到兩人麵上的怒火,但最終隻看到了一片死寂。

“希望你能一直放狠話。”鬆田陣平冷冷地道,“我倒是覺得把格蘭瑪尼放在我們身邊,簡直不要太明智。”

果然,提到這個,朗姆的臉就瞬間扭曲了一瞬,他“呸”了一聲,恨聲道:“你們以為抓了我他就好活嗎?還是說他以為躲在公安的背後就萬事無憂了?”

看著兩人鬆動的表情,朗姆繼續冷笑:“他是你們的朋友對吧?”他在朋友兩個字上加了重音,繼續說,“所以你們知道他背著你們到底做了多少齷齪的事情嗎?”

萩原研二下意識呼吸一滯,放在一側的手不知何時捏緊了那已經距離散架不遠的金魚護身符。

“表麵上是警察,實際上殺人、放火、討債、恐怖襲擊——”他拖長了調子,“他在組織內部可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這些事情,他告訴你們了嗎?”

原本隻是存放在腦海中的猜測,被人殘忍地用更加具體的語言表述,再加之剛才得來的真相,愈發帶來了割裂感。

萩原研二眼前仿佛出現了兩個身影,一邊是眉眼彎彎哄著小孩的千代穀徹;一邊是冰冷著臉,握著匕首嘲弄地笑的千代穀徹。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toru到底承受了多少身不由己的罪孽?

明明已經徹底墜入了黑暗,又為什麼要為他們漏出來的那一絲溫暖,將自己置於無處可歸的地步?

比起其他想要成為警察的人,萩原研二一開始的初衷就是混個鐵飯碗,他對正義有著底線,但這底線卻並不如其他人那麼高。

因此,在這一切被戳穿後,他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千代穀徹,你為什麼還要為那一絲光明動搖?那麼多年的時間都沒辦法改變嗎?

如果你徹底站在了對立麵,是不是就不會死掉了?

你為什麼要對我們那麼好?

萩原研二的呼吸堵在%e8%83%b8口,愧疚和自責瞬間纏繞住他的口鼻,將一切聲息都封閉在體內,最後釀成血一樣的苦果。

他隻能看著朗姆冰冷地用事實挑撥他們的關係,對格蘭瑪尼背叛的行為感到無比快意。

為什麼快意?

因為背叛了組織後,滿手鮮血的他,注定不可能被公安所接納。

事實上在朗姆看不到的角落,他所期望的一切已經發生了,這場公安與組織的交鋒中,公安敗得很徹底。

萩原研二敗得很徹底。

鬆田陣平卻漠然地開口了:“我們知道,然後呢?”

朗姆數著罪名的動作瞬間停止,有些詫異地道:“你們全知道了?”

“知道了。”鬆田陣平平靜地說,“你如果想用這個來挑撥我們的話,省省吧。”

誰也不知道這表麵的平靜下,是多少被語言利刺刮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