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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基地,發現琴酒早已在基地門口等候,他身上血腥味有些濃重,但在黑色風衣的遮蓋下,看著並不明顯。

見他過來,銀發男人抖了抖手中的煙,眼神有些複雜,他言簡意賅地道:“跟我走。”

降穀零想起朗姆的命令,皺了皺眉:“到底是什麼事情?”

“神索想見你。”琴酒沒有停下腳步,他徑直朝基地的深處走去,“我覺得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這跟神索什麼關係?”降穀零莫名有些心慌,他放在口袋裡的手縮緊,冷淡地道,“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琴酒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他一下,嗤笑道:“波本,彆在我麵前掩飾了,我不在乎你跟神索的親密關係,不過我相信你也分得清是非輕重。”

降穀零腳步一頓,琴酒這個說法讓他想到組織裡狂飆的緋聞。

說起來,雪莉成天對他百般挑剔,該不會也是因為這個無厘頭的事情吧?

感情除了他和神索,所有人都信了嗎?

“我確實對你能牽製住她的感情這件事,很滿意。”琴酒客觀地點評著,眼中滿是薄涼,“那個女人的喜歡有時候真的很煩人。”

這種仿佛評價貨物、又或者是勝利者對替代品的宣告的語氣,讓降穀零臉色陰沉了兩分,他的手挪到槍袋的位置,冷聲道:“我不是來聽你耀武揚威的,琴酒。”

琴酒:“男人的自尊心?”

降穀零氣得露出了平日裡最熟練的假笑,他發現了,現在的琴酒心情非常不好。

至於源頭——要找他過來,誰是敗犬還真不一定。

琴酒漠然地道:“我隻是客觀說明,你要是這麼理解也無所謂,畢竟你現在在朗姆手下——最好在我麵前收起那副跟貝爾摩德似的表情。”

降穀零聽他那麼說,笑容愈發明顯:“我說不呢?”

琴酒麵頰抽[dòng]了一瞬,似乎想起什麼,還是深吸一口氣,不耐煩地道:“我懶得跟你吵,希望你等下還能笑得出來。”

“直說吧,要我做什麼?”降穀零也用不耐煩的語氣回答,隻有他自己知道,握著槍柄的手不知何時沁出了冷汗,有些冷膩濕滑。

琴酒將煙徒手碾滅,用指紋驗證打開了一扇門,重新拐入了一條格外乾淨冷清的通道。

這個通道很短,左右交錯著隻有四個房間,但每個都是用格外寬大厚重的鐵門隔斷,像是關著什麼猛獸。

降穀零之前從未來過這個地方,但這裡顯然已經存在了許久。

黑衣組織狡兔三窟的本事令所有機構甘拜下風,哪怕隻是個會議的地點,琴酒往往都會通過各種暗號來表示,謹慎得不能再謹慎。

這也導致了警方無法通過得知地點的方式剪除組織羽翼,因為那樣首個被懷疑的就是參與會議的臥底成員。

銀發殺手看著一旁已經成長到跟他平起平坐的組織成員,冷淡地道:“從神索口中得到雪莉叛逃的信息,讓她交代出雪莉存放的資料的位置。”

降穀零深深皺起眉:“這找我有什麼用?你沒問出來?”

琴酒手指抖了抖,他幽綠的眸望著其中一個房間:“如果問不出來的話,就隨便吧。”

其實在場兩人都清楚,神索應該是不知道的。

降穀零立在原地,莫名有些冷:“什麼意思?”

“那女人沒什麼價值了,但她目前還不能死。”琴酒道,“她既然想見你,你就陪她多嘴幾句,穩住她情緒就行。”

“……”降穀零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出來,半晌,他道,“神索什麼時候說的?”

“今早吧。”

“現在十二點半,你在一點鐘前離開這裡,記得將一切複原。”琴酒看了眼時間,嗤笑了一聲,從口袋中拿出個東西拋給他,“至於朗姆——他想讓你從這拿到什麼情報?告訴他少廢功夫。”

降穀零低頭看著琴酒丟過來的東西,一枚圓片狀的紐扣鑰匙。

“那位先生將神索和格蘭瑪尼交給我,就已經證明一切了。”

沒等降穀零理解琴酒說的是什麼意思,銀發殺手就轉身離開,那個煙蒂被他隨意地拋在地上,煩躁的情緒沒有任何遮掩。

金發男人握著槍,站在路口,看著琴酒離開的背影,有一瞬間想直接舉起槍對著他的後背射擊。

最後,在理智的克製下,降穀零還是挪開了視線,紫灰色的眸落到剛才琴酒的目光焦點上。

他走了過去。

被漆成白色的鐵門並非是直接推拉開啟,而是采用了最高級彆的人臉識彆。

“臨時權限,波本。”

伴隨著冷漠的機械音,白色的沉重大門在他麵前緩緩開啟,露出了一個純白柔軟的房間。

厚重綿軟的牆壁觸摸著像是海綿,連手肘搗在上麵都不會有任何疼痛的觸?感,房間四處無窗,隻有一處成人無法通過的小通風口,一盞盞圓狀的小燈隨著開門亮起,但也隻能提供一隅的昏暗光線。

降穀零站在門口,看著白茫茫的地板,一時間產生了自己即將進入另一個空間的錯覺。

他莫名想起八年前在警校裡接觸的那個案子,他們與千代穀徹首次擊破的連環殺人案。

當時宗村雅人這個殺人犯被逮捕後,從他家裡解救出來的受害者——16歲的宇川真裡也被帶回了親戚家。

但因為強烈的精神刺激疊加,以及親戚家的疏忽,她患上了嚴重的狂躁症,為了防止她自傷,親戚選擇將她送到精神病院治療。

在事發幾年後,降穀零才從鬆田陣平口中得到這個消息——東京的警察三人組已經專門去探望過了,據說小真裡狀況好了許多。

不知出於什麼心情,降穀零之後也去了一次,那一間間的房間給了他很深刻的印象。

但精神病院的房間都有專門研究過色彩的搭配,隻會給人以舒適放鬆的感覺,而這個地方……

不管是沒有裝飾的空白還是逼仄狹窄的房間,都會讓人產生難以遏製的焦慮和壓抑感,一般人很難持久待在這種高飽和的房間裡。

降穀零打量了一圈,隻覺得手中冷汗愈多,整個人都焦躁了起來。

神索呢?他是來找神索的?

被白茫茫的一片晃得有些看不清事物,降穀零愣是仔細地一寸寸掃過去,才在最角落看到了一個背著著門靠在牆邊的瘦弱身影。

神索原本漆黑的、長至大腿的發絲披散著,垂到地上,在褪去了染發劑後變作了一片白色,像是最柔軟的白錦,與她身上同樣單薄潔白的衣服一同完美地融入了背景。

她並沒有睡著,而是微微抬起蒼白如紙的右手,在麵前柔軟的牆壁上有一下沒一下戳著,機械且麻木。

儘管開門聲很響,降穀零在門口站了有一段時間,神索都沒有任何回頭的動作。

她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感覺不到外界的任何刺激。

莫名讓人聯想到那個充斥著不正常的精神病院。

降穀零一瞬間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隆冬臘月中發出足夠令他刺骨寒冷的破碎聲,他下意識跨進房間,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一句夾著焦急和惶恐的話語便低吼了出去。

“神索!”

第116章 神索場合

夾雜著降穀零憤怒情緒的喊聲並沒有被神索接收到。

女人隻是如有所感地停止了戳牆的動作, 她微微朝外偏了偏頭,發絲向後蕩去,露出半張毫無血色的臉。

隨著降穀零的靠近,她的指尖用力地抵著牆麵, 泛出青白之色, 渾身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緊繃著, 像是一隻隨時會發動攻擊的野貓。

但是沒有,一直到降穀零走到她麵前,半蹲下來, 神索都沒有任何動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隻是抿著唇, 用那雙愈發霧蒙蒙的黑眸望著降穀零的方向,視線卻若飛鳥越過他本人, 落到了不知道哪片黑暗中。

神索的睫毛很長,在不安眨動間很像振翅欲飛的蝶翼, 與白發一樣, 連眼睫都變成了落雪的顏色, 配合本就白皙的皮膚, 一時更像是雪裡來的妖鬼。

降穀零從未見過她這麼脆弱無助的樣子, 或者是神索強勢淡定的形象早就在他心中形成了刻板的反應,連帶著此刻他都覺得對方總能考慮到一切。

他不知她這是什麼情況, 隻又低低地喊了聲“神索”。

“不是……琴酒?”似乎感受到氣流的變動,女人皺了皺眉,有些艱澀地開口,她準確地抬起手, 又一次向上摸去。

降穀零沒有躲, 他閉上眼, 防止神索的手戳到他眼睛, 感受著那冰冷的手指用心描摹著他的模樣,耐心地保持著一個動作沒有動。

神索的動作很輕,全無之前捏他臉的那股勁兒,像是連抬手都耗費了全部的力氣,但她灰蒙蒙的眼睛卻逐漸有了一抹光亮。

降穀零覺得臉上癢癢的,被摸到的地方有些燒。

半晌,神索篤定地叫道:“波本。”

“嗯,是我。”降穀零輕輕應了一聲,沒有表現出多少情感波動。

他在進來後便發現這個房間是有監控的,錄音設備不知有沒有,但總歸還是要謹慎行事。

儘管降穀零心中有無數個問題想問,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卻完全沒辦法急迫起來。

神索喊完他的名字後,又沉默了一下,接著撩起自己的頭發,露出了自己耳邊的痕跡。

那是一個有著綿軟外表的耳罩,包裹住她的右耳,又穿過細密的發絲將另一隻耳朵也妥帖地包裹起來。

降穀零的手抖了一下,險些重心不穩跪倒在地上,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瞬間將所有的異常給串了起來。

怪不得剛才那麼響亮的開門聲神索沒有回頭;怪不得他喊了幾遍,隔著幾年都記得他聲音的神索對他沒有反應,直到觸碰到他的臉才確認他的身份。

怪不得……她的行為會如此怪異。

她壓根就沒聽見這些聲音,隻是感受到氣流又或者是其他細微的震動,才會察覺到有人進來,甚至一開始還把他當作是琴酒。

神索本就失明,讓一個身處黑暗中的人失去對聲音的一切感知,被困在這個狹小的房間,這是多麼歹毒的心思!

如果讓千代穀徹知道……他會恨死自己的吧?

恨他什麼都沒說,恨他什麼都沒做。

降穀零隻覺得自己如坐針氈,恨不得直接拽起神索的胳膊,直接帶她衝出這鬼地方。

但是他不能,甚至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要維係著冷酷的本色,將神索與自己的距離推遠。

降穀零直到現在都理解不了為什麼組織會這麼針對神索。

明明就如他們所說的那般,她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組織卻偏偏還要困著她,變著花樣去折騰,仿佛就能以此發泄心中的憤恨一般。

憤恨?

金發青年被自己冒出來的想法驚了一瞬。

似乎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