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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他突然有些遲鈍地道,“不……”

不要頂替我的人生,不要傷害我的朋友,不要留在這裡!

如同被刻意消音一般,哪怕他再想努力透露出其他的消息,想要勸告同期離開,將自己不正常的情況上報,千代穀徹也發不出其餘的任何聲音。

似乎有什麼存在在刻意阻止著他。

他猛然甩開筷子,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將整個人縮到桌子下方,躲進那一片小小的黑暗中。

“……?!”

“怎麼了toru!”

正在旁邊裝作若無其事地聊著其他話題的幾人瞬間被黑發青年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

他們迅速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圍到桌邊,卻手足無措地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黑發青年像是受傷的小動物一般,在無處可躲的情況下隻能徒勞地抱住自己,儘可能地埋進黑暗中,發出一陣陣壓抑到極致的泣音。

五個乾勁滿滿又正義凜然的青年茫然地站著,所做的似乎隻有遮住燈光,讓這塊陰影擴大。

此刻,他們隻能聽著命途多舛、傷痕累累的同伴發出近乎絕望的低吼,卻什麼都做不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知道。

到底應該做什麼?不知道。

他們什麼也不知道。

第69章 警校尾聲

200.

千代穀徹不是沒有流過淚。

之前在醫院給他過生日時, 這家夥就縮到被單裡麵悄悄地落了幾滴,還彆彆扭扭地擦掉了,隻有那明亮還帶著水意的眼神出賣了他。

那應該還算是氣氛恰好外加受傷脆弱帶來的意外, 但除了生日,幾人從未見過他情緒波動如此劇烈的情況。

哪怕是麵對炸彈和狙擊、麵對窮凶極惡的犯人,講述久尋不覓的姐姐, 千代穀徹往往是最冷靜的那個,甚至還有餘力揚起笑容安慰彆人,是個超級溫柔的樂天派笨蛋。

可現在……

黑發青年壓抑在喉嚨中的哭泣是如此地令人窒息,斷斷續續的嗆咳伴隨著低吼, 瘦削的脊背隨著凶猛的情緒不住地發抖,顯然是情緒繃到極致後徹底斷裂的結果。

他崩潰了。

所以……現在應該做什麼?

五人麵麵相覷, 一時間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唯恐再一次刺激到青年。

他們並不明原因, 連語言上的開解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這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很明顯的,情緒表露如此劇烈的千代穀徹,也推翻了下午時諸伏景光提出的結論。

他顯然是能感受到情緒的,隻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才會反應得如此遲鈍。

他們下午的舉動, 無疑是傷害到了這位剛回歸且陷入低穀期的同伴。

而那時千代穀徹什麼也沒說,甚至體貼地看著他們離開,獨自走回寢室,倒頭就睡。

諸伏景光微微歎了口氣, 他沒有說什麼,而是蹲下`身, 在身側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千代穀徹的後背, 試圖平息著他的情緒, 也以免他把自己哭到窒息。

當年長野血案後,在壁櫥中找到他的兄長,也是如此安撫著絕望崩潰的他。

其他幾人照葫蘆畫瓢地謹慎蹲下,也有些笨拙地圍著椅子,七手八腳地安撫著。

小小的空間容納不下這麼多人,大家緊挨著,將空隙遮得嚴嚴實實,全然不顧自己的褲子蹭到地上的灰。

前些天的秋雨過後,天氣便轉涼了,外麵被涼風打起的樹葉簌簌地拍打在寢室樓的牆上,仔細聽仿佛也能聽出節奏。

“抱歉……一開始是我們的錯。”

“不要哭不要哭啊,痛痛飛走了!”

“你這個笨蛋哄什麼小孩呢?toru你笑一個,有什麼心事我們可以慢慢說……”

“大家都在,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不是嗎?”

可是室內並不寒冷,頭上亮著的燈,青年們笨拙的安慰聲,暖烘烘地透過冰涼的皮膚,滲到血液裡,徑直衝淡了那冰冷藥劑蔓延而過時帶來的幻痛感。

“……對不起。”

沙啞的聲音在幾人胡亂的安慰中並不明顯,但其他幾人一下子就被消音了一般,全部安靜了下來。

“對不起。”

萩原研二率先也說了一句,他眨了眨眼,也試圖藏住動容之色。

其他幾人也不知他人的想法,認認真真為自己下午拙劣的借口道了歉,若讓鬼塚八藏看見,八成要感慨這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奇跡。

能讓桀驁的青年們真心地道歉,可是比登天還難。

但在千代穀徹耳中,這一聲聲道歉似乎也並不屬於他。

下午發生了什麼,他拚儘全力也回憶不起來,隻能感受到冰冷的玻璃擋在記憶的出口,任由他撞得滿身傷痕,也無法突破桎梏。

到底是……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輕笑,那個旁觀者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看著他身不由己又不甘墮落地掙紮。

黑發青年微微闔上了眼,平複著因為情緒波動而泛起的陣陣疼痛。

肩膀上的槍傷沒好,電流仿佛酥|麻得還在身體裡亂竄,肺部一陣抽疼,仿佛熟悉的血腥味已經溢到了唇邊,手臂下似乎還有彆的傷痕,但這些都並非在他有意識時產生的。

總歸是他還活著,組織還存在,而旁邊這五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混蛋……不能死。

千代穀徹的底線已經碎了,但這幾雙熾熱的手又強硬地把他的意識給黏了回來,告訴他,他還不能放棄掙紮。

他平靜地說:“我沒事了。”

幾人順著青年的動作放開手,看著他伸出手擋在眼前,用手腕上的繃帶當作紙巾,迅速將臉上的水痕擦乾淨。

青年眼角微紅,嘴唇緊抿,像是被欺負過還無處告狀的小孩。

那雙黑眸在燈光下閃著他們看不懂的情緒,但依舊熠熠生光。

五個人心中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嚇我一跳。”鬆田陣平嘟囔著,隨意地向後一坐,揉了揉自己的卷毛,“我真怕你哭得喘不上氣,到時候我們還要來輪流人工呼吸一次。”

“五個人輪流人工呼吸?”降穀零挑挑眉,“你急救課合格了沒?”

“那還是不必了。”千代穀徹扯了扯嘴角,試圖開玩笑,“你們估計吃完飯都沒刷牙。”

“也不能這麼說,我絕對沒口氣的好嗎?”萩原研二呲呲牙,晃了晃隨身攜帶的漱口水。

這家夥在女生麵前向來會注重儀表,自然不會漏掉這個細節。

諸伏景光將地上的一次性筷子撿起來,歎了口氣:“現在怎麼辦,吃手抓飯?”

伊達航道:“我去拿吧,我房間裡有多餘的筷子。”

黑發青年搖搖頭,有些怔然地抓住他的袖子:“我不餓。”

他隻是……很累。

以前拚儘全力想要活下來,想要找到早織,想要好好地生活下去,結果卻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全部化作了泡影。

早織還活著,很不好;他也活著,卻不如死掉。

若得知是這個結局,千代穀徹絕對會拚儘全力也要將那槍口,對準自己。

要怎麼提醒這幾個家夥離他遠點?

畢竟以自己莫名其妙的清醒和身上不正常的酥|麻感,千代穀徹敢肯定他不會就如此安然無恙。

若在自己無記憶的時候傷害到他們,又或者說把同伴也暴露在那個組織麵前……

千代穀徹瞬間臉色又白了一層。│思│兔│在│線│閱│讀│

伊達航仍由青年拽著袖子,隻覺得那手越收越緊,甚至不由自主地顫唞起來,他下意識將自己的溫厚寬大的手掌搭上去,試圖給予一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哪裡不舒服?”諸伏景光強硬地道,“你現在就跟我們去醫務室吧!”

“為什麼不在醫院多待點時間再出來?反正你的成績隻用趕最後的考核就夠了吧?”伊達航皺了皺眉,“你這樣我們也不安心。”

“不去醫務室。”千代穀徹勉強笑了笑,將手抽回來,“隻是有些頭疼,可能是因為腦震蕩導致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我下午怎麼了嗎?”

他有些好奇地問:“總覺得我下午似乎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嚇到你們了。”

“也不是嚇——”鬆田陣平撇了撇嘴,“那個老巫師上課刁難你回答問題,你隻不過是沒給他留麵子全回答了而已,他們幾個太一驚一乍了。”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眼神漂移了一瞬。

“話說你現在眼睛不難受了嗎?剛剛哭過要不要滴一點眼藥水?”降穀零道,“下次彆拿手指揉眼睛了。”

“我眼睛難受……?”

鬆田陣平“嘖”了一聲,坐在地上仰頭看他:“不得不說還是習慣不戴眼鏡的你啊,戴著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那金屬框格外笨重的眼鏡,自他清醒時便放在床邊。

千代穀徹微微笑了笑:“其實也不是很難受,我以後就不……”

不戴眼鏡了。

這幾個字又一次沒成功說出來,身體的控製權被奪走了一瞬,讓他閉上嘴。

“等眼睛好一些後就不戴了。”他聽見自己說。

一時間,世界仿佛破碎了,原本好不容易變得鮮活的場麵,此刻卻像是劣質的油畫,滿滿的色彩占據著他的目光,卻感受不到絲毫屬於他的溫度。

如墜冰窟都不足以形容青年此刻的感受。

萩原研二“唔”了一聲,四處看著:“所以你放哪了?現在戴上先啊。”

“沒事。”這句話又是他自己說的了。

那不受控製的感覺仿佛隻是他的錯覺,千代穀徹有些恍惚地抬起自己的手,屈伸了一下。

看樣子隻是說不出口,其他的……

他要怎麼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情報傳遞出去?

萩原研二很快就在床上找到了擺放好的眼鏡,拎起來掂了掂,有些好奇地道:“這什麼材質的,怎麼感覺那麼重。”

“toru,你眼睛抽筋了?眼藥水呢?”

試圖發射信號對接,失敗。

千代穀徹冷漠地捏著眼鏡,有些抗拒地戴上。

平光鏡帶來的世界並沒有什麼改變,一看就還有其他的用途。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都回去休息吧。”他歎了口氣,“看你們的樣子,再不去洗澡估計澡堂就關門了。”

“真沒事?”諸伏景光挑挑眉,“所以你為什麼突然那麼激動?是想到什麼了嗎?”

“那個男人……”降穀零沉%e5%90%9f道,還是暗示了幾分,“他看上去不像是一個人,而是有預謀、有組織地行動,你有什麼線索嗎?”

“沒有!”千代穀徹陡然激動了不少,他的嗓音抬高又降低,有些呐呐地道,“隻不過是太久沒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懷念……”

沒等幾人說話,他旋即便露出了平日裡的笑容,起身將幾人往外推,不容置疑地道:“我真的沒事,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