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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坐著,找到了我拿給你。”

徐梔哦了聲,乖乖地轉身朝客廳走去,徐梔在心裡感歎了一下,真是奇妙的緣分,她特意坐在下午女士坐的位置,好奇地環顧了一圈。

房子乾淨整潔倒不像高三生,書也看不到一本,角落裡倒是井然有序地陳列著好幾台刻著名字的無人機和滿是龍飛鳳舞的簽名籃球,以及半張還沒畫完,但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藝術天分的畫板。還有應該就是他說的模型,他有很多模型,朱仰起拆的應該是一個榫卯結構的小建築,旁邊還有一個人物雕塑,有點像美術畫室常用的大衛那種,不過那張臉看著有點熟悉,徐梔看老半天才認出來,應該是他自己。他真的好自戀,給自己做雕塑,還到處刻自己的名字,連ipad都沒放過。

一圈看下來,應該是有阿姨定期幫他打掃,除了地上那一堆剛剛被朱仰起拆下來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杆子成員”外,其餘地方可謂是一塵不染。

沒幾分鐘,陳路周還真找到了,拿出來問她:“你會烤嗎?”

“你這有微波爐嗎?”

“你要在我這烤?”

“不行嗎?”她是真的誠懇,一雙眼睛乾淨耿直地看著他,“我家沒有微波爐。”

她家是真的沒有微波爐,老徐不喜歡用,隻買了隻蒸箱。

當然陳路周是不能理解這年頭還有人家裡沒買微波爐?

陳路周勸不動她,隻能勸自己,陳路周你彆禽獸不如她有男朋友。

朱仰起說得沒錯,長得純,也是一種優勢,哪怕這麼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一句話,從她嘴裡出來,聽起來也隻是想要烤兩隻地薯而已。

徐梔把地薯洗乾淨,放進微波爐裡,設置好十五分鐘時間,摁下開始鍵,微波爐便嗡嗡嗡地開始在靜謐的夜裡工作。

平日裡,這棟高三樓倒也沒那麼安靜,跟父母吵,跟室友吵,跟女朋友吵,加上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每當陳路周想安安靜靜刷題的時候,這種人類不能相通的悲喜總是格外多。但偏偏今天就很萬籟俱靜所有人都跟死了一樣,所以顯得那漫長的十五分鐘就變得尤其尷尬。

這是一套小戶型的兩居室,廚房過道隻留一人寬,狹窄也空蕩,台麵上鍋碗瓢盆沒一個,洗乾淨的泡麵盒子倒是不少,他給門口收紙板大爺留的。

他倆一人一邊地靠著廚房門框,像倆門神,看著微波爐裡頭的紅光,這畫麵詭異的,像是在等什麼救命丹藥。

陳路周覺得自己識相點就該避避嫌走開的,但是又怕她把廚房炸了,於是問了句,“平時會做飯嗎?”

“會吧,但是做的比較少,”徐梔禮尚往來,“你呢?”

我不是在跟你搭訕。

但他還是回答了,靠著門框,口氣懶散,“也就看電影的時候煮個泡麵。”

徐梔:“那你喜歡看什麼電影?”

她是真的不會聊天。這樣的對話已經足夠乾巴巴,陳路周並不想再聊下去,然而更尷尬的是,地薯放上去沒兩分鐘,客廳那盞行將就木的燈徹底罷工,廚房本來就沒燈,之前燒掉他就懶得花時間修,反正也不用。

所以頃刻間,整個房間徹底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徐梔下意識先去看微波爐,“嗡嗡嗡”發動機回旋音還在頑強運轉,微波爐加熱時中間還朦朦朧朧地散發出一道橙紅色的光暈,並不是停電。

整個廚房就靠著那點昏聵的光暈亮著,因為微波爐還在不知好歹地轉,那道氤氳的光,模模糊糊地照在兩人身上,氣氛一下子堪比燈火飄搖的燭光晚餐,透著一種沉默又尷尬的浪漫。

陳路周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說我什麼電影都看,還是先替那個不知好歹的微波爐道個歉,抱歉,氣氛搞得有點浪漫了。

“我可以加你微信嗎?”

在昏昧的燈光裡,徐梔看著他,突如其來地問了句。

看吧,陳路周,你惹禍了。

陳路周低頭看著她,眼神徹底冷淡下來,本來想說,你不是有男朋友嗎,問這話合適嗎?但是他怕她等會又丟出一句有男朋友就不能加異性的微信嗎?

“我手機沒電了。”他憋了半天說。

自以為找了個完美的借口,結果下一秒,他忘了,微信運動整點推送,手機在褲袋裡叮咚一響,因為屏幕貼著褲兜,所以在黑漆漆的屋子裡,那屏幕的白光瞬間就照亮了徐梔茫然的臉。

“……”

徐梔哦了聲,慢悠悠地對他說:“不是說加個微信,你給我擺個座兒嗎,我站著有點累,你能給我搬張椅子嗎?”

陳路周:“……”

第7章 混球·all in

“高手,絕對是高手,”朱仰起振振有詞地說,“她要不是女海王,我朱仰起從此以後改名叫洋氣朱。”

朱仰起這名字是老爺子取的,他剛好趕上仰字輩,後來上小學學英文之後,知道英文名是姓放在後麵,同學們就給他起了個“洋氣豬”的綽號,他嚎啕大哭著回家想要改名,老爺子當時在麻將局上大殺四方,正得心應手地起了一手好牌,連連撫掌大笑:“起得好啊,起得好啊。”

那時候才五六歲的朱仰起哪知道老爺子說得是麻將局,以為老爺子說同學們給他的外號起得好,直接悲傷痛哭到失聲,小小年紀就深刻體會到什麼是——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人言僅一二,尤其不能說綽號。所以朱仰起對洋氣朱這個外號深惡痛絕,這把可以算是allin。

陳路周這會兒在洗澡,噴灑開得小,水流涓涓地刮過他清薄而分明的肌理,腰腹像鋪著幾塊規整勻稱的鵝卵石,飽滿而有力。

小烏龜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箱子裡爬出來,此刻正趴在他的腳邊,喝地上的水,陳路周嫌棄地把它拎開,它又孜孜不倦地爬回來,陳路周歎口氣,算了,明天拿回家送給陳星齊那個二傻子。哦,不行,明天周日,爸估計在家,讓那小子自己出來拿吧。

陳路周洗完掛著條毛巾出來的時候,朱仰起叼著煙,坐在沙發上,準備出去寫生前,把他最後兩包泡麵也霍霍了,因為沒燈,他不知道從哪兒翻出兩根蠟燭,這回是真的燭光晚餐,燭火搖曳,簡直讓人浮想聯翩。

“怎麼樣,比微波爐是不是好點?”朱仰起調侃他說。

陳路周拿毛巾隨便擦兩下頭發,趿拉著拖鞋走過去,彎腰全吹滅,人往沙發上懶洋洋一靠,繼續摸黑擦頭發,“跟她我倒還能接受,尷尬也就尷尬點,咱倆就算了,我怕你對我有什麼想法。”

朱仰起把煙拿下來,震驚地舌橋不下:?

“你搞什麼,她對你陳大少爺有想法就沒關係?她有男朋友哎!”

朱仰起之前也就是嘴炮談胥爽一下,但陳路周這人向來膽子比天大,搞得他突然也有點沒底。

昏暗中,兩人輪廓都模糊,但依稀還能就著窗外皎潔清白的月光看清彼此的神態,陳路周擦頭發的手一頓,還挺為難,“那你讓我怎麼辦?人又沒說什麼過分的話。”

朱仰起甚至都能看見他上揚的嘴角,“你他媽就是期待她更過分一點!你不會真對她有感覺吧?”

“我告訴你啊,”壓根不等他說話,朱仰起一副“我被海王渣過我知道”的篤定表情,“你涉世未深啊,那個徐梔絕對是女海王,包括她那個姐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陳路周簡直無語,仰在沙發上笑得不行,把毛巾丟一旁,坐起來,打開泡麵蓋子懶得跟他再扯下去,拿起叉子撈了兩下,甘拜下風地說:“行行行,哥,你饒了我,下次我看見她一定繞道走。”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朱仰起這才心滿意足地把煙放一旁,跟著打開自己那盒泡麵,嗦了口說:“不過,你真打算聽你媽的話去國外呆著?”

“嗯。”

“你為什麼不反抗啊,北京上海那麼多好學校,現在還沒出分呢,今年數學卷子難度那麼大,你都快滿分了,光這門課你都能拉不少分,我覺得你總分上A大指不定都還有機會呢,乾嘛非要聽你媽的出國啊,你就那麼怕你媽啊?”朱仰起嗤之以鼻地說。

“怕吧,畢竟我是領養的,”陳路周拿叉子的手頓了下,說,“而且,這是我唯一的家啊。”

是這個理,但陳路周什麼德行啊,他多少了解。朱仰起氣極反笑,拿出青蔥少年狐假虎威的腔調:“你少給老子放屁!你壓根就是懶,你覺得浪費感情,你沒有留戀的人對吧,我跟那幫兄弟你都無所謂,喜歡你那麼多年的女孩你也無所謂,反正你對誰都無所謂。”

他歎了口氣,“你也知道我爸媽什麼人,你覺得從小到大,我哪次反抗有效,結果有任何不一樣嗎?說到兄弟,初中三年咱倆也不在一個學校,聯係也少,你不也跟張小三李小四玩到一條褲/襠裡去,也沒見你像現在這樣哭爹喊娘。”

“我那是勉為其難,”朱仰起死不承認。

陳路周高大的背脊微微勾著坐在沙發上,一邊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把牛肉片一片片夾出來鋪在泡麵蓋子上準備等會兒給小烏龜吃,一邊得以預見地說:“一樣,我走了你馬上會有趙小五。”

說完,低頭嗦了口麵。

他太清楚了,無論對誰,他從來都不是獨一無二的那個。

**

牆葛下,白日裡剛淋過雨的樹葉片兒被暈黃的路燈照撫著像片片金麟,巷子裡蟬聲響亮,牆麵斑駁,泛著一股曆久彌新的潮腥味。

“……朱仰起說他和柴晶晶約好考一所大學,但他從來沒跟我說過考大學的事情,我跟他高二就認識,到現在幾乎每天都在聊天,”蔡瑩瑩趴在牆根底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五分鐘前還問我要不要吃蜜雪冰冰,你說他怎麼有那麼多時間,蔡瑩瑩,柴晶晶,嗚嗚嗚嗚……他以為他在收集星星呢……”

經過剛才談胥那一段,徐梔這會兒都不敢隨意開口,生怕起到反效果。當下竟不自覺想到陳路周,要是有一張他那樣的嘴就好了,反正不管說出來的話好不好聽,至少氣氛不會這麼沉默。

“要不,我們找人打他一頓,”徐梔能想到的隻有這個,她這人比較直接,“傅叔叔不是認識道上的人嗎?”

傅叔叔是她倆爸爸的好朋友,已經金盆洗手很多年,“退休”後就一直窩在山裡整天默默無聞地磨石頭,每年暑假老徐和老蔡都會帶她倆進山去避暑。

蔡瑩瑩哭聲戛然而止,抽抽嗒嗒地一邊思考一邊看著她:“……”

那傅叔叔的手勁兒會把翟霄打死吧。

“不行不行,”蔡瑩瑩啜泣著擺手,哽咽著說,“你不許告訴傅叔叔他們,要分手還是打他一頓我自己想,你不許插手。”

她下手可狠了。

徐梔虛懷若穀地歎了口氣,“好吧。”

蔡瑩瑩生怕徐梔把注意力放在翟霄身上,立馬抹了抹眼淚牽著她的手往家裡走,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