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還泰然自若。
反而是甘泉,用帶怒的眼神盯著李絕。
李絕邁步下了台階,徑直走向庾約。
陸機從震驚中醒過來,忙回頭,他知道李絕的脾氣,隻以為他要對庾約動手了。
甘泉也是這麼想的,忙閃身擋在庾約跟前,冷笑:“你想乾什麼?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真的無法無天了?”
庾約道:“你退下。”
甘泉一愣,回頭看了眼庾鳳臣,終於悻悻地退開了兩步。
庾約看向李絕,李絕也正望著他。
“星河……”
庾約剛說了兩個字,李絕突然一笑。
望著那個意義不明的笑,庾鳳臣噤聲。
“庾二爺,”李絕吐了口氣:“你傷的如何?不會很嚴重吧?”
庾約的眉端挑起:“不是很重,至少沒有性命之憂。”
“這就好,庾二爺福大,自然無礙,”李絕點頭,卻又很認真地道:“方才其實是我跟你開了個玩笑,隻是不小心失了手,竟傷著了貴體,我向您賠不是了,希望您大人大量,原諒我這一回。”
這兩句話,不僅是庾約,連陸機,甘泉,戚紫石都驚呆了,幾個人齊齊地看著李絕。
庾約微微眯起雙眼,有些高深莫測地看著李絕。
正在這時,庾約目光後移,看到了屋子之中一道身影,是星河走了出來。
喉頭動了動,庾約笑道:“三殿下何故前倨而後恭?”
李絕道:“方才二夫人教導了我一陣子,我終於幡然醒悟,知道先前種種,多有得罪,不過庾二爺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
庾約眸色微動:“是嗎,三殿下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怪不得來到這香葉寺的精舍。”
李絕道:“算是吧,就當我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庾約笑了笑:“那自然是好。其實我也並不怪三殿下,誰不曾年少輕狂過呢。”
李絕點頭:“就知道二爺是個爽快又善解人意的。多謝。”
他居然當真地拱手行了個禮。
庾約定睛,微微欠身:“不敢。”
李絕站直了,頭也不回地:“走了。不打擾你們了。”袖子一拂,他邁步往外去了。
戚紫石第一時間跟上。
陸機遲疑了會兒,走到庾約身旁:“這小子……”
庾約並不理會他眼中的疑惑,隻淡淡道:“既然星河兒無恙,我便帶她回府了。這次又勞煩你跟著忙碌。改日再說吧。”
陸機歎了口氣:“但願這小子是真的想開了吧。”他說了這句,回頭看了眼屋內的人:“我先走了。”
陸機去後,甘泉略一躊躇,也跟著退出了院門外。
庾約看向前方。
星河站在門口處,她的衣衫領扣給李絕扯掉了,衣領微微敞開,她的目光卻越過庾約,看向他身後空蕩蕩的門口,然後,才看向庾鳳臣。
目光相對,庾約深深呼吸,淡淡地:“走吧,咱們該回府了。”
星河抿著唇,儘力地向著庾約一笑,明眸中的淚光在日影下璀璨搖曳。
“小三爺!”
戚紫石一路追著李絕,幾乎下了山,才總算趕上:“小三爺,你怎麼……”他想說,又改口:“皇上……”
話未說完,李絕猛然回身,二話不說一把掐住了戚紫石的脖子,往後猛然一抵,便將他撞在身後的一棵樹上,震得滿樹的黃葉簌簌飄落。
“小三爺……你、你乾什麼?”戚紫石的聲音都啞了,一字一字擠了出來。
李絕盯著他,眼底煞氣一湧而出:“乾什麼,你不知道嗎?”
戚紫石的瞳仁在瞬間收縮,感覺李絕的手一寸寸收緊,他的臉都開始紫漲。
“你帶他們來的?我平生最恨這種人……”李絕盯著他,冷道:“我原先以為,你是皇上派到惠王府的……倒是想不到,庾鳳臣的爪子伸的這麼長。”
戚紫石幾乎無法喘氣了,他竭力地:“小三爺,我、我確實是……但是你誤會我了……”
他的眼白幾乎上翻,說了這句,再也受不住地梗住呼吸。
李絕的手稍微鬆了些,戚紫石吸了一點氣:“今日真不是我、不是我帶他們來的……”
目光閃爍,李絕將手撤回。
戚紫石差點跌跪在地上,他手撫著脖子,急促咳嗽了兩聲。
“小三爺,我承認我確實、是二爺的人,但是……”他竭力抬頭看向李絕:“從在盛州那次,被遼人圍困,你命不顧地救了我,我……我就發誓,這輩子不會反叛……”
李絕冷冷地看著他:“庾約為什麼把你放在惠王府,他有什麼企圖?”
“小三爺……”
腳步聲響,是陸機飛快趕了上來。戚紫石見狀,忙撐著站起身,但陸機早就看見了:“你在做什麼?”
戚紫石捂著脖子,啞聲道:“陸觀主,並沒有事。”
李絕的臉色淡下來,默默地看了陸機一眼。
兩人打了個照麵,陸機發現他臉上被自己打過的巴掌印高高腫起來,顯得很淒慘的。
陸機不由地有些心虛,但也不能跟李絕道歉或者慰問,便隻把肚子裡的話又梗了回去。
李絕卻問戚紫石:“你剛才說皇上怎麼樣?”
戚紫石道:“皇上傳小三爺即刻回宮。”
“回宮……”李絕深深呼吸,微笑:“是,該回宮了。走吧。”
他轉身要走,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看著陸機,李絕竟認認真真向著他行了個禮:“讓師父操心了,我告退了。”
直到李絕跟戚紫石離去,陸機還呆呆地站在原地,簡直摸不著頭腦:“這小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想起方才驚鴻一瞥,看到精舍內星河的影子,陸機心裡出現的,卻又是玄佑那張稚嫩的小臉。
那日在青葉觀第一次看見玄佑的時候,陸機就認了出來,那孩子跟庾鳳臣半點不像,反而……像極了當年給帶到自己身邊的那個小小孩童!
第147章 .二更君不肯做妃嬪
陸機在窺見這機密之後,紛雜的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
要不要詢問庾約?
要不要告訴李絕?
但這兩個想法都給陸機摁了下去。
他跟庾約是有交情,但庾約這人的心思很深,有時候連他也是摸不著的。
而且這種事情對男人而言,可跟光耀兩字完全不著邊,恰好相反。
陸機覺著,以庾約的心性,自然不至於會被蒙在鼓裡,那麼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庾約故意而為之。
以他那種陽春白雪目無下塵的性子,竟肯去接納一個跟人有染且有身孕的女子,陸機分不清,這到底是庾約太過深愛、不顧一切呢,還是有什麼彆的意圖。
不管怎樣,這裡的水實在是深不可測,陸機不能跟庾約開口。
而且他也想到了,這兩年來,庾約都沒有讓自己看見過玄佑。
起初陸機覺著,大概是他不願意讓小孩兒拋頭露麵之類,現在想想,應該就是怕陸機看出什麼來,所以一直都沒有讓自己跟玄佑照麵。
可見庾約是不想讓陸機知情的。
至於李絕方麵,陸機的考量便簡單的很了。
他最大的擔憂是,李絕的性子,他完全沒法掌握。
那小子一旦被觸到了逆鱗,就是翻天覆地的架勢。
陸機隻想了想,假如李絕知道了自己有個兒子,他會如何?以他的脾氣,隻怕整個國公府乃至京城都要雞犬不寧了。
就如今日,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將星河擄走。
陸機想到這個,暗自慶幸自己是出家人。
他隻把自己放在庾約的位置上想了想,就覺著自己要給那小混蛋氣瘋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難得庾鳳臣竟仍是那麼氣定神閒的,跟他一比,陸機都顯得浮躁起來。
但同時陸機又有那麼一點愧疚。
畢竟乾出這驚世駭俗之舉的,是自己的孽徒。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把李絕的武功教的那麼好。
可是……細細想來,倒也不是陸機一個人教的,放逐一樣讓他在天下各處道地遊曆,誰想到他竟這麼聰明,博采眾家之長,武功日益精進,簡直是個奇才。
陸機深深地懷疑,隻要再過個幾年,自己將全然不是李絕的對手了。到那時候,天底下誰還能製得住這小子。
但如今更叫人憂心的,也許不是眼底下這件兒女私情之事。
因為整個京城,乃至天下如今卻仿佛正迎來一場危機。
陸機長歎了聲,看著李絕已然消失的身影。
孝安太子崩,燕王似眾望所歸,但本來早該抵達京師的李振居然中道不前了。
雖然對外的托辭是王爺病倒,但就算是病的再重,也不至於就回不了京。
這不由得不叫人浮想聯翩。
陸機雖是方外之人,但卻也隱隱耳聞,如今京內已經有些朝臣開始陸陸續續地向皇帝上書。
不為彆的,就是上書諫言皇帝,及早地冊立太子!
畢竟惠王那麼福相的人都突然慘遭不測,群臣們所擔憂的是,皇帝龍體欠佳,假如有個三長兩短,朝中又無儲君,將來天下情形如何?
有目共睹,關外還有小信王李重泰,手底下二十萬的大軍呢。
所以不管如何,儲君之位都要及早定下,免得將來出亂子。
當然,除了這個冠冕堂皇的原因外,更讓朝臣們紛紛上書的,卻也是因為除了李堅外,隻有燕王李振是皇帝的親生骨血。
就算知道皇帝先前對於燕王並不怎麼喜歡,可是皇位相關,骨血正統才是一等要考慮的。
雖然說京城內有些風言風語,說皇帝很待見信王李益都之第三子李铖禦,但畢竟是個侄子,親兒子還在這裡呢,總不會避開李振,去選李铖禦。
因為這種種,朝臣們覺著,皇位是非燕王李振不可的了。
他們現在紛紛地上書諫言,一來,是以為自己已經揣摩透了皇帝的心思,二來,也是向還沒回京的燕王示好,這樣的話,等到李振繼位,如今這些保薦進言的,自然也是立了大功。
但是陸機心裡想的,是燕王李振的止步不前。
燕王為什麼不回來?
陸機畢竟曾是皇帝跟前的不冕上卿。
雖然朝野乃至坊間對此事議論紛紛,不乏有些人是真心實意地在擔心燕王的身體。
但從朝中大臣的反應、以及皇室的心思推算,陸機才想——燕王病倒是假,他恐怕,是想要逼皇帝在他回京之前,把這個位子給定下來。
如今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若是皇帝真的頒了旨意,定下燕王的名分,那自然無礙。
可如果皇帝另有用心……
弄得不好的話,莫說是京城,就算整個天下隻怕也會因而動蕩。
李絕回宮麵聖。
皇帝的寢殿裡彌漫著一股藥氣,敬妃正自退出,跟李絕打了個照麵。
“三殿下回來了?皇上剛才還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