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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21 字 6個月前

色的雪亮銀器,整個人看著如同素白月華,冷冽非常。

皇帝眯起雙眼看了看底下的信王妃,目光從她身上落在臉上,然後,是她發端那些如同縞素的銀白。

這是在替信王戴孝,是理所應當的。

但皇帝卻仿佛從中瞧出了一些彆的意思。

“真是想不到,弟妹會親自回京,”皇帝的聲音有些輕,好像是怕嚇著誰:“怎麼,信王呢?”

冷華楓欠身道:“回皇上,重泰的腿疾甚是嚴重,本來要寫陳情表的,可又怕紙上所寫,詞不達意,終究是淺,所以讓臣妾同铖禦回京,向皇上麵稟。”

皇帝的手指無意識地撫著麵前一本奏折的封麵兒,指甲將那黃綾子劃的嗤嗤作響。

他淡淡地說道:“先前,铖禦已經跟朕說了。信王的腿疾當真沒法兒治愈了?”

“多謝皇上關懷,”冷華楓歎了聲,憂心忡忡般:“隻是重泰的腿骨已斷,已然無望。”

皇帝也幽幽地歎了聲:“世子本來也是有雄才大略的,真真的是天妒英才,就像是……益都一樣,朕當初得到消息,簡直不敢相信。”

冷華楓看向皇帝,卻見他的眼圈仿佛有一點微紅,似乎感傷。

她低了頭,過了會兒才道:“先王一生戎馬倥傯,無私無懼,隻為了江山社稷,終究馬革裹屍。皇上若能體恤他一片赤膽忠心,或許也能寬恕重泰不能親自上京一事。”

“當然,”皇帝手底已經把那本折子的封麵劃的毛糙起來,卻煞有其事地點頭:“雖然朕也很想念重泰,想見見朕的這個侄子,不過既然他有疾病在身,朕自然不會勉強。何況……你跟铖禦不是替他到了嗎?”

冷華楓低頭,仿佛露出欣慰的笑容:“皇上開恩聖明。”

皇帝手上一停,微笑:“朕自然要開恩,你這樣的疼惜自己的兒子,為了重泰,肯不遠千裡地回京來替他求一份恩典,朕自然也為之動容啊。”

冷華楓泰然自若道:“是。天底下父母之心,都是同樣的,想來皇上對待惠王殿下,亦是一樣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皇帝隨之感慨,忽地道:“不過,以你這般疼顧之心,為什麼……铖禦從小竟不在王府呢?”

冷華楓波瀾不驚,就仿佛早料到皇帝會問出這句話:“此事說來,叫人難以啟齒。其實當初送铖禦離開,先王跟我,都是舍不得的。不過……誰叫他小小年紀便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我們夫婦才不得已……想把他送到道門修行,一則收收他的性子,二則減輕他的殺孽。”

“他真的殺了府裡的二王子?”皇帝問。

冷華楓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家醜不可外揚的為難:“皇上……竟也知道了?”

皇帝望著她:“這種事情,朕或多或少地也能聽說些。就不知道真不真罷了。想來小楓你自然知道的最清楚,不知你願不願意告訴朕。”

一聲“小楓”,讓冷華楓的臉色微微一變,終於她抬頭看向皇帝:“其實臣妾,倒是寧肯就從此不提。”

皇帝饒有興趣地:“為什麼?”

“畢竟是铖禦小時候犯的錯,一次次提起,總覺著像是在傷他。”

“朕隻是覺著,真正能傷到铖禦的,應該是從小把他送出了王府,”皇帝把手上的折子往旁邊扔開,抬眸:“而且朕也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四五歲的孩子竟會殺了比他還大的哥哥……說到這個,朕記得那個二王子,是庶出吧?”

冷華楓垂著眼皮,目光閃了閃:“皇上記得不錯,他不是臣妾親生。”

“他生母好像是個宮女,益都,當時很寵的一個人吧?”

冷華楓的眉峰皺了皺:“皇上連這些都這麼清楚。那就不用臣妾多言了。”

皇帝低低笑了幾聲:“朕不過是說說而已,怎麼你就不高興了?”

冷華楓道:“臣妾並不敢,隻是心想天下事都瞞不過皇上去,何必讓臣妾空自饒舌呢。”

皇帝思忖了會兒,掃向她半遮在袖子裡的手,左手的尾指上,套著一截像是銀製的指套,看著倒是彆有一番韻味:“你既然不想說,朕自然不會逼你,不過……上次铖禦回了京,你為什麼那麼著急地就逼朕把他送回去?”

冷華楓苦笑:“臣妾哪裡敢逼皇上,隻不過是疼惜铖禦心切,想他快些回臣妾身邊罷了。”

“他在外十年,你不曾盼他回去,怎麼他一進京,你就要他回去了?”

“他在道門,無掛礙無爭執,京內可不同,藏龍臥虎,臣妾自然擔心。”

“原來你是擔心他在京內遭遇不測,但……朕如你所願放他回去了,他又怎麼樣呢?為何還是九死一生。”

“這也並非臣妾所料,畢竟,若臣妾真是萬知萬能,先王也不至於就……”

兩人一問一答,毫無紕漏。

皇帝沉默。

冷華楓短暫地哽咽,她拿出一塊蜜合色的帕子,輕輕地擦了擦眼角:“請皇上恕罪。”

皇帝看著她手指上的銀指套,末端尖尖地,倒像是個凶器。他道:“朕不曾怪你,隻是……想起你的斷指之痛,突然間有所唏噓罷了。”

正在此刻,外間內侍道:“皇後娘娘到。”

皇後從外緩步走了進來,才進殿門,就一眼不眨地看向皇帝左手那坐著的人影。

冷華楓在聽見內侍通傳的時候,並沒有立刻起身。

相反,她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仿佛譏誚之色,在皇後一行緩緩靠近之時,才很慢地站了起來。

她很鎮定地抬眸看了眼皇後,同時也看到在皇後身旁跟著的李絕。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冷華楓並沒有什麼錯愕失態之色,得體地行了個禮。

“免禮。”皇後止步,瞥著一身素淡的冷華楓,突然歎道:“信王去了兩年多了,難得妹妹還是這麼深情不忘,不過,你這一身縞素的模樣,可是更好看了。”

冷華楓唇角牽動:“娘娘說笑了。誰叫臣妾命途多舛呢。”

橫了冷華楓一眼,皇後才向皇帝行了禮:“臣妾聽說信王妃……楓妹妹到了,本來正要過來相見,誰知看到铖禦在外頭,是皇上召見他的?”

皇帝看看李絕:“哦,是有一件事。”

皇後笑的言不由衷:“這可好了,這會兒宮門都要關了,妹妹跟铖禦隻能留在宮中,皇上,臣妾定會安排好他們的住所。”

皇帝溫和地看了眼皇後:“嗯,你多費心吧。”

冷華楓看看李絕,隻因皇帝承認了是他傳召的,就不便多問。

皇帝又對皇後道:“先帶了王太妃去吧。朕還要跟铖禦說一件事。”

“臣妾遵旨。”皇後應聲,轉頭看向冷華楓:“妹妹請吧。”

冷華楓朝上行了禮,臨走看向李絕,仿佛要叮囑幾句,卻隻向著他笑了笑:“好生回話。”便隨著皇後去了。

兩人走後,皇帝看向李絕,換了一副神色,倒是有點溫情脈脈地:“這麼晚了,你跑來做什麼?”

李絕潤了潤唇:“先前皇上問我當初賜婚的事情……”

皇帝揚眉:“你不是說已經過去的事了,你不想提的嗎?”

那是在先前召見他進宮,皇帝試著提起星河,李絕那會兒不曉得星河曾去追過自己,便斷然回絕不提。

“我反悔了,”李絕痛快地回答:“我現在想提。”

皇帝一笑:“胡鬨,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我又不是皇帝,不是金口玉言,當然可以。”李絕盯著皇帝,有點急切的。

“越發胡說了,”皇帝喃喃了一句:“你又在要挾朕?”

“不是要挾,”李絕道:“皇上當初答應我的,可卻趁我不在京城,讓她嫁給了彆人,我不服。”

皇帝苦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啊。當時都說你已經……連朕都有些慌了。朕總不能下旨讓她給你殉葬吧。”

李絕咬了咬唇:“我不談那些事,隻說現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現在你想怎麼樣?”

“我要她。”李絕上前一步,不容分說地看著皇帝:“我要容星河!”

皇帝皺緊了眉,半晌才道:“傻孩子,她已經嫁了人了,殘花敗柳之身,你若想娶親,天底下比她出色的也有,朕給你挑如何?”

“我誰也不要,隻要她。”李絕盯著皇帝:“我沒有辦法,除非我搶走她,可是……你是皇帝,你一定有法子。”

皇帝的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要抱怨或者訓斥,可又無可奈何地合上:“你這個小子是不是鬼迷心竅了?”

李絕道:“就算吧,說什麼都好,我就非她不可,過去如何我不管,我要她以後都跟我在一起!”

她的“一輩子”,得是他的。

不管不顧地,李絕把自己心裡的話都一股腦地放在皇帝麵前:“皇上,你幫我想法子,你若是不幫我,我……我或者去殺了庾鳳臣,或者直接帶她走……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侯府。

出了香梔園後,星河先補了妝,才跟平兒回到老太太上房。

又坐了會兒,有丫鬟來說:“方才二爺跟那位信王府三殿下出門去了。”

“誰?”譚老夫人跟蘇夫人都愣住,蘇夫人反應最快:“哦,是先前那個陸觀主的小徒弟!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見來告訴?”

丫鬟道:“誰也沒見著,不過他們出去,外頭的人都是看見了的,聽說老爺還問了呢。”

譚老夫人詫異:“這位三殿下可是神出鬼沒的。”突然看了眼星河。

蘇夫人也早留心星河的眼睛鼻子似乎有點紅,仿佛哭過,可並沒有問,突然聽到李絕來過,心裡不免多了幾分猜測。

馮老先生跟楊老太太不曉得哪一位“三殿下”,平兒很怕他們問起來,若知道李絕的身份,不免提起小羅浮山的事情,那豈不更添亂。

忙道:“剛才二奶奶因為老爺子跟老太太要回去的事兒,在外頭暗暗流了淚呢。不如再去國公府住上幾日,彆說二奶奶,佑哥兒也舍不得啊。”

蘇夫人一聽星河是因為這個流淚,這才點頭不語。

佑哥兒聰明,忙撒嬌纏著老太太,楊老太太實在挨不過,卻道:“那、那……難不成又要去打擾,還是彆了。”

星河強打精神,也笑說了幾句。

當天,回到國公府,庾約並沒有回來。

星河心裡有點清楚,侯府那邊知道李絕去過,庾約……未必不知道,就算今兒不知道,事後遲早會聽說的。

隻是庾約向來城府深,星河很難摸到他想什麼,也不知他是何反應,不免有些忐忑。

不料他竟沒回來。

當夜洗了澡,奶娘領了佑兒去,平兒道:“二爺不會回來了,還是睡下吧。”又叮囑:“既然話都說明白了,那就不用再操心惦記。以後大家各不相乾就是了。”

星河“嗯”了聲:“知道了。”

次日晨起,星河還未睜眼,就聽到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