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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38 字 6個月前

活。

李絕可沒把他們說的下作的話都告訴星河,隻籠統地提了一句庾青堯編排而已。

可星河如何會猜不到,自然是那些人說的很不好聽,才惹得李絕大動乾戈。

她本以為是李絕年少氣盛,不聽自己的話去胡作非為,如今聽他說了緣故,倒是……有些情有可原。

但今日她是為了叫他“聽話”的,倘若因此心軟不提,豈不是前功儘棄,白相處了一場。

而且在星河心裡,還藏著一宗更可怕的難以開口的。

那件,她連提都不敢。

眼中的怒意卻漸漸退了,星河回身,看著麵前的精雕玉琢似的簇簇梨花:“那後來,事情是怎麼解決的?”

李絕盯著她的背影,風吹過她底下的裙擺,向著旁邊飄曳出去,極輕薄的花軟緞被風撩著,從腰間凹貼過去,往下卻又展開些許飽滿的弧度,叫人禁不住浮想聯翩。

他的眼神竟隨之暗熾幾分,幾乎要灼破那軟緞:“後來是王爺叫人出麵,息事寧人了。”

星河垂眸:“你為了我跟人動手,我也不好再說你什麼,但……你這份脾氣著實要改一改了。”回頭看向李絕,卻見他急忙垂了眼皮。

星河隻當他是聽訓:“假如不是王爺出麵,這次怎麼收場?你可知我多擔心?”

李絕聽見“多擔心”,才又微微抬頭。

星河對上他的雙眸,想到那天自己頭腦發昏,非要下車的舉動,把平兒的金玉良言都拋到腦後。

當時李絕已經離開,但倘若他還在呢?滿大街的人,她竟想象不出會發生什麼。

而一旦想到事情竟超出了自己的預計,甚至會導致極可怕的後果,星河便一陣後怕難過:“你說你要為將來打算,那為什麼還是這樣動輒衝動,以後……若要安身立命,少不得還會有好些艱難、委屈呢,難道哪次都是一言不合就跟人打起來?將來也未必會在京城裡,有王爺給你撐腰撕擼……若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跟人爭執,若是打得過,自然還有官府轄製你,若是打不過你吃了虧……你想想看,不管怎麼樣,又有什麼好果子吃,你叫我又怎麼……如何自處。”

最後四個字,星河的聲音低低,如同一陣吹過梨花的風。

而隨著這陣風吹過,她的眼圈也紅了。

李絕的心在發顫,走到她跟前:“姐姐,我……我以後自然不這樣。”他著急地,看出了星河是真的擔心跟難過。

更重要的是,她是在為他們的將來擔心:“姐姐你彆難受,我改,我都改,我聽你的,以後不惹事,我避事行不行?我會跟姐姐好好過日子的。”

星河的確是有點難受的,雖然在平兒跟前,她一直都為李絕說話,但這幾天她心裡想的,卻也是他們的將來,總有些害怕。

聽了李絕說“好好過日子”,星河抬眸,眼中水盈盈地:“你這是真心話?”

“真的真的,”李絕連聲地,他一著急,就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便隻道:“以後……大不了就算有人打我,我隻叫他們打,我不還手。”

“胡說!”星河立刻喝止,恨恨地瞪著他:“叫他們把你打傷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如果有人挑釁你,你隻忍他、遠遠地避開是非就是了。”

李絕攥住她的手,恨不得把自個兒的心掏出來給她瞧:“知道姐姐最疼我……我說錯話了,我避開,忍他,好不好?”

星河幽幽地歎了口氣:“什麼時候你能明白這個‘忍’字,就真的好了。”

“我當然明白,”李絕脫口而出。

星河疑惑地看著他:“你又犟嘴了?”

李絕忙閉嘴。

他倒不是什麼犟嘴。

在對外頭那些人上,挑釁他的,欺辱他的,或者是詆毀輕薄她的,他絲毫不知道什麼叫“忍”,但唯獨對於星河,他簡直要把那個“忍”字吃透了嚼爛了。

他願意為她退讓,為她克製,為她裝出極乖巧馴順的樣子。

或許,他不是裝的,而是在她麵前,他心甘情願地就想乖巧些。

因為李絕很清楚,星河喜歡他這樣。

他渴望她的喜歡。

最好星河的喜歡,可以跟他喜歡她一樣的,幾乎到達瘋魔入骨的地步。

“對了,”李絕突然想起來,他舉手把腰間係著的一個錦囊取下來:“我有東西給姐姐。”

星河因為說了心裡的話,稍微可以鬆口氣,見狀問:“什麼?”

李絕把錦囊放在星河手上:“姐姐看看喜不喜歡。”

星河覺著手上有些沉,疑惑地看了李絕一眼,慢慢把錦囊打開。

黃澄澄,金燦燦的,精致華美,竟然是皇帝親手賞賜給李絕的、作為擊鞠賽彩頭的那隻雙耳螭首嵌寶金杯!

此刻,這世間難得之物竟捧在星河的手上,她的心狠狠一顫,幾乎捧不住。

李絕已迫不及待地:“姐姐喜歡嗎,給你。”

“你、”星河心潮洶湧,唇瓣微動:“這東西,豈是隨便送來送去的……你自己留著。”

“哪裡就隨便了,我的東西,都是姐姐的。”李絕理所當然地:“姐姐拿著這個,是金子做的,上麵還有寶石呢,以後咱們若離了京,要花錢了,就把它賣了!”

星河目瞪口呆,聽他胡言亂語,不知是哭是笑:“我雖然是無知,可也知道,皇上賞賜的東西是不能隨意買賣的。”

李絕不以為然:“不能嗎?那留著有什麼用?不能整賣,那就把它砸碎了,隻用金子也夠一陣花銷,還有寶石呢。”

星河聽他愈發說出中聽的來了,無奈地歎息:“你彆說了,這些話可千萬彆對人說,若是給有心人知道了,王爺都保不住你。”

禦賜的東西,尋常人家都是好生供奉起來當傳世之寶的,他倒好,已經開始惦記著零賣了。

李絕笑的爛漫:“記住了,我隻對姐姐說。”

星河細看手中的金杯,她第一次看到宮內之物,真真華貴非常,可是,這個東西是皇帝賜給李絕的,她拿著也很不妥當,彆的不說,倘若不小心給人發現了呢?

“你……你還是叫王爺幫你收著吧。”星河思來想去,推了回來。

“我不,隻要給姐姐,”李絕不樂意,“你若不要,我就把它砸了,扔了。”

“又胡說了?”星河瞟著他。

李絕忙轉怒為喜:“姐姐收著嘛,就算是……就算是我給姐姐的聘禮好不好?”

星河給那兩個字弄得麵紅耳赤,本來還想收下,聽了這句,趕緊扔回他懷中:“誰聽你的胡話。”

李絕一手握著錦囊,一邊上前拉住她:“姐姐嫌棄這個,還是嫌棄我?”

星河不能說,李絕便靠近了些,撒嬌般:“姐姐……”

“你總是口沒遮攔,”星河被他輕輕地撞了一下,很低的說道:“說什麼聘禮,若真的收了這個,豈不是私相授受,好歹……是得正經過明路……”

日影淺淡,自梨花枝間灑落,雪色之中,隻有她的臉頰是動人的緋紅,就好像是梨花叢裡最嬌豔的一朵桃花。

“是我說錯了,”李絕的嗓音低沉,目不轉瞬地望著星河:“我隻想把這彩頭給姐姐,想姐姐收著,讓姐姐高興,才那麼說的,姐姐彆怪我。”

“誰怪你了。”她的長睫眨了眨:“知道你是好意。”

“就知道姐姐最懂我,最心疼我,”李絕%e8%88%94了%e8%88%94唇角,看出她心情轉好,他就開始得寸進尺:“那,我把皇上給的彩頭給姐姐,姐姐是不是也該賞我一點什麼,你先前答應比完了再說的。”

“你想要什麼?”星河望著他貼在自己衣襟上的白衫兒,被風鼓蕩的,絲緞一陣陣柔軟的起伏,“隻彆過分。”

這一陣風不知從哪兒拖了一片烏雲過來,竟把陽光遮住,梨花林裡也顯出了幾分陰涼。

李絕剛要開口,突然目光轉動,手攬著星河的腰,帶著她往旁邊的幾棵梨樹下轉去。

星河隻當他又要胡鬨,剛要打他,就聽李絕道:“有人來了。”

星河那才揮過去的手忙收回來,捂住了自個兒的嘴。

腳步聲響,很快靠近,隱隱傳來說話的響動。↘思↘兔↘網↘

星河正緊張,卻聽到女孩子的啜泣,模模糊糊地說:“這樣下去總不是長久,昌哥哥,我們該怎麼辦?”

男人的聲音傳來:“你們家裡看不上我,前去提親的都給攆了出來,家裡也很生氣……我也不知怎麼辦好了。”居然也透著一股子的悲戚。

星河愣住了,不由看了李絕一眼,這一看,才發現自己竟靠在他%e8%83%b8口。

忙要離開些,李絕啞聲道:“姐姐彆動。聽他們說什麼。”

這會兒女孩兒的哭聲越發大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天陰的更加厲害,隱隱地仿佛有雷聲自遠處傳來。

“要不然,昌哥哥你就帶我走……”女孩子哭泣著說。

男人有些慌張:“這、這可不成!若是帶你逃了,你家裡人報官,那就糟了!咱們都沒有好兒!”

“那……”女孩子思忖,終於道:“昌哥哥你要了我吧,索性、索性生米煮成熟飯……”

“什麼?”男人顫聲,兩個字震驚地扔出來,卻竟沒有再說彆的了。

梨樹後,星河的頭皮發麻。

女孩子的這兩句話,簡直就像是天上同時響起的驚雷,讓她簡直不知所措。

而那兩人並沒有再出聲。

星河驚心動魄,悄悄地往那邊探頭看去。

卻見十數步遠的梨花樹下,一個女孩兒抱著男人的脖子,那男人的手箍著她,兩人糾結交疊在一起,難舍難分,漸漸地竟要倒下去似的。

星河猛然一抖,趕緊收回目光。

她意識到那邊要發生什麼,而自己竟還靠著李絕。

天色陰沉,她的手都在發抖,本能地覺著害怕。

卻在這時,聽到李絕道:“下雨了。”

星河才察覺臉上隱約有些溼潤,抬頭,卻見李絕張開手,袖子擋在星河的頭頂。

這會兒那邊的聲響大了些,依稀是女孩兒的申%e5%90%9f,跟男人不住口的呼喚:“青妹,青妹……”

星河沒法兒再聽,顫聲催促:“咱們,咱們快走吧!”

李絕喉頭動了動:“好,我抱姐姐。”他略一躬身,在星河開口之前已經將人輕輕抱起,縱身往外躍去。

這夏天的雨來的很急,劈裡啪啦打落,慌亂中星河依稀聽到那女孩兒的尖叫,也不知是因為淋了雨,還是怎麼樣。

她的身子隨著顛簸起伏,心裡亂得很,也跳急的很。

雙手淋了雨,也有些濕漉漉地,隻能攥緊李絕的衣襟。

李絕低頭,切切地吩咐:“姐姐靠著我。”

星河靠向他的%e8%83%b8口,隔著薄薄的衣衫,卻感覺他衣裳底下,熱的很……暖烘烘地貼在她的臉頰上。

明明很是舒服,但星河跟碰到火似的忙閃開些,仿佛靠一靠就是大逆不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