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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94 字 6個月前

就好像被人遺忘在監牢裡。

而小道士也沒把這“窘境”放在心裡,雖然外頭時不時地會聽見被上刑的哀嚎,甚至囚犯的痛苦低%e5%90%9f,他都充耳不聞。

嘴裡叼著一根枯草,眼睛看著頭頂開的一扇小窗戶,他的表情都跟在呂祖殿、以及青葉觀沒什麼兩樣。

他隻是有一點點的不耐煩。

昨兒眾目睽睽之下,不宜過分,所以克製著隻用了幾分力道。

沒把那些雜碎儘數殺死,他心裡總像是有點膈應。

伸出手掌,對著光影他看了會兒……果然,心慈手軟要不得啊。

牢門之外,響起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李絕的眼中起了一點波瀾,張開的手掌緩緩握起,他仿佛聽出了來人是誰。

第35章 .三更君虎兕出於柙

容湛去寧國公府尋庾二爺,不料庾約正好不在家裡。

門上的人問了他名姓,本想等庾約回來後告知的。

誰知正好庾軒出門要去吏部,兩個人照了麵。

庾軒跟容湛之前雖然認識,但也不過是泛泛之交。

可因為星河的緣故,庾軒見了容湛,格外地竟多了幾分客氣,遠遠地叫了聲:“這不是容大哥麼?”

容湛抬頭見是他,忙也行禮。

庾軒便問他所來何事,容湛不敢跟他提星河所托,就隻道:“有一件事,想要找府裡的二爺。”

“是找我鳳臣叔叔?”

容湛點頭:“是,可不巧,宣平侯不在家裡。”

庾軒想了想,說道:“今兒早上我看到二叔出門,隱隱地聽他身邊的甘泉說,是去永寧門那邊的舊時堂……容大哥若有要緊事,可以往那裡找一找,若是沒要緊事,回頭我幫你捎口信給二叔。”

“不不,不用勞煩子甫,”容湛急忙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急事,不過這會兒恰還早,我且去那邊碰碰運氣吧。”

庾軒亦不勉強,當下行禮彼此彆過。

隻是當庾子甫站在原地見容湛騎馬離開之時,心裡突然後悔:“剛才我怎麼沒順口問問三妹妹昨兒回去怎麼樣呢,當時她的臉色可不太好啊。”

且說容湛一路騎馬往永寧門而去,到了樓下,門口小二來接了馬。

容湛的小廝便問:“寧國公府的庾二爺可在這裡嗎?”

夥計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看著容湛:“這位爺是?”

容湛知道這舊時堂跟彆的地方不同,進出的都是豪門貴宦之類,他們的規矩是不許亂打聽人的。便道:“我是靖邊侯府的,有一件事情要尋宣平侯。”

夥計將他上下一打量,笑道:“哦,原來是容主簿?您稍等,我進去瞧瞧。”

容湛詫異,舊時堂在京內有若乾分號,但他沒來過這家:“你見過我?”

小夥計道:“從沒見過爺,隻不過誰不知道靖邊侯府隻有兩位公子,爺這般相貌氣質,自然不是小公子。”說著便進內去了。

容湛心中驚歎,區區的一個茶社夥計,竟然也有這般眼力。

不多時,那小夥計跑出來,身後卻還有一人,正是跟隨庾約的甘泉。

先前舊時堂之中,庾約正在他素日的包房裡會客。

門外腳步聲響,是甘泉輕輕地敲了敲。

甘管事開門看了裡頭一眼,見庾約沒有表示,才道:“爺,靖邊侯府長公子求見。”

庾約點點頭,手一抬:“你去問明白就是了。”

甘泉領命退了出去。

“靖邊侯府?”坐在他的對麵的人輕輕地說了一句:“鳳臣跟他們府裡有交際?”

在庾鳳塵對麵坐著的,卻是個身著白衣,頭戴道冠的道士,看著年紀比庾約要大些,相貌儒雅,但氣質更沉穩。

他的眉間有一點若有若無的懸針紋,就仿佛是時常皺眉留下來的,讓這張看著俊朗的臉孔多了些許憂鬱氣質。

這人,卻正是青葉觀的觀主陸機,自號“風來”。

庾約舉杯向著對方笑了笑:“交際算不上,不過我倒是猜著了他們來找我的緣故。”

“什麼緣故?”

庾鳳臣道:“自然是跟陸觀主你一樣。”

陸機精光內斂的眼中透出詫異:“他們是為了那小子?可是靖國公府跟那小子……”他突然跟想起什麼來似的,若有所思地:“對了,我聽說他們府裡最近回來了一個女子,倒像是跟小絕之前呆的小羅浮山一個地方的,難不成……”

庾約吃了一口茶,鼓勵般的:“嗯,你不如再繼續想下去。”

陸機皺起眉來,那道懸針紋就更加明顯了:“那小子突然從小羅浮山跑回來,我問他何故,他隻說那地方呆煩了,可回來後還是心神不寧的……”

他盯著庾約:“總不會是跟那個女子有關吧?”

這會兒門上又給敲了敲,甘泉進來,笑道:“爺,原來是小容姑娘有事兒要見您,容公子是來傳話的。”

頓了頓:“我自作主張的已經答應了。就定在此處。”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著庾約,卻見庾二爺眉眼不抬,甘管事就知道自己做對了,當下又退了出去。

房間內,陸機默默地出神。

庾約說道:“陸觀主,你如果想要管教那小道士,那就得下苦工了,他這一路從南到北的,手上已經捏了不少人命。這件事,我可以幫你壓下來,但我可以斷言,下回他必然會闖出更大的禍來,到時候隻怕連我也沒法兒拿捏。”

陸機眉頭深鎖,半晌,才輕輕地歎了口氣:“你剛才還跟我扭扭捏捏不肯痛快應允,怎麼突然又答應了。”

庾約哈地一笑,把桌上的檀香骨扇子打開,輕輕地擺了擺:“此一時,彼一時罷了。”

陸機凝視著他:“此一時,會不會跟剛才的那位小容姑娘有關?”

庾鳳塵道:“天機不可泄露。”

陸機仔細盯著他的臉,突然說道:“你的眼帶桃花,印堂發紅,估計是犯了桃花,輕則百慮纏身,重則傷財斷命,你可要小心啊。”

庾鳳塵道:“先前怎麼不見你提醒?”

陸機翻了個白眼,端起手邊茶杯:“貧道也是此一時,彼一時。”

牢房之中,腳步聲逐漸逼近。

小道士斜睨著牢房外走進來的那道人影,臉上露出了一點不屑的表情。

來者頭戴紗冠,一身鴉青底的蜀錦圓領長袍,腰束玉帶,腳踏宮靴,手中握著把精致的檀香骨扇子。

庾約走到牢房之外,向內打量了片刻,貼心地詢問:“李道長,這兒住的舒服麼?”

李絕眼睛不抬地回答:“舒服的很,有勞宣平侯下問。”

庾約笑道:“那就好,我生恐虧待了小道長呢。”

李絕嗤了聲,抱了抱雙臂,換了個姿勢:“黃鼠狼給雞拜年,少來這套。”

監牢裡的氣味不太好,庾約本是很少來這兒的,幸虧他今日拿著的是檀香木的扇子。

輕輕地展開,借著那點木質香氣:“我是黃鼠狼,倒無妨。隻是你把自己比做雞,是不是太不堪了?”

他身後跟著的便是甘泉,聽了這句,甘管事笑的肩頭發抖,卻又沒敢出聲。

李絕沒想到他竟這樣應對,哼道:“宣平侯,你是特意來跟我打嘴架的?”

庾約搖了搖頭:“我沒那閒工夫,隻是想在放你出去之前,親自看上一眼。”

李絕皺了皺眉:“放我?你會這麼好心?”

庾約歎:“是啊,我便是這麼慈悲心腸。”

李絕把口中嚼著的那根草啐了出來:“省省吧。道爺樂意在這裡,這兒又不用做功課,又不用給催著念經練功,你請我出去我還不去呢。”

庾約不以為然地笑道:“我也願意讓你在這裡,橫豎多一碗飯,也不差這一間牢房,就算你住一輩子,我也管的起。”

李絕的眉峰皺起來:“說的跟你養了個人似的,有本事你自己養去啊,三妻四妾,你宣平侯又不是養不起。”╩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庾約的身後,甘管事皺著眉,臉上的笑裡多了幾分冷峭。

庾鳳塵卻絲毫沒有動怒,仍是笑%e5%90%9f%e5%90%9f地:“彆皇帝不急太監急的,你才多大,就惦記著三妻四妾了?該有的自然會有,該是我的也終究是我的。”

李絕本是坐在地上,聽了這句,突然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庾約淡淡地:“你什麼時候聾的?”

甘泉在後麵低頭一笑,心覺著這小子到底太嫩了。二爺最不怕的就是跟人鬥嘴。

李絕卻沒有笑,而隻冷冷地凝視著庾約:“你說的是誰?”

庾約把扇子輕輕地一揮:“你以為是誰那就是誰吧。”

李絕走前兩步:“多大年紀了,彆不要臉,庾叔叔。”

這“庾叔叔”三個字,卻是擬著星河的口%e5%90%bb,帶著冷。

甘泉斂了笑,抬頭望著李絕,上前了一步。

庾約抬手一擋,對李絕道:“是啊,我是不要臉,所以才耐不住小姑娘的苦苦哀求,答應了她來放人。你是要臉的,所以你留在這裡,叫外頭的人為了你,淚盈盈地來求年紀大的男人。”

李絕的瞳仁在瞬間收縮,然後,他猛然一掌,竟是拍在了牢房的木柱上。

那比人手臂還要粗的柱子竟在瞬間變了形,頭頂即刻有塵灰被震動,簌簌飄落。

庾約手中拎著的檀木扇子輕輕展開,遮住了口鼻。

李絕盯著他:“我要出去!”

他的聲音本就偏雄渾些,這麼低吼,簡直像是虎兕囚於柙中所發出的咆哮。

庾約雖仍是神色如常,他身旁的甘泉卻變了臉色:這小子,倒是不可輕視。

而與此同時,另有個聲音在庾約身後響起:“混小子,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陸機徐徐走了過來,他的懷中抱著把拂塵,跟庾約站在一起,兩個簡直不像是塵世間的人,而是從什麼佛魔圖上跳出來的人物。

李絕望著他:“你來乾什麼?”

陸機道:“你要是再這麼凶性不改的,就多在這裡住上兩天,我是無所謂的。反正放你出去你也未必消停。”

李絕原先是毫不在乎呆多久,但此刻卻是一會兒也留不得:“臭道士,放我出去!”

庾約轉頭看向風來觀主,他一句話也沒說,眼神裡卻仿佛嘲笑了一萬句。

陸機老臉一紅:“孽畜!給我閉嘴!”

“放我出去!”李絕抬手一掌打在那欄杆上,屋頂又是一陣顫唞。

灰塵灑落,陸機甩動懷中的拂塵——這拂塵大概是從沒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真的名副其實,派上了大用。

庾約也忙舉起扇子揮了揮:“我呆不住,這兒交給陸觀主。”

他邁步往外走去。

甘泉交代了獄卒一聲,自己也跟上去了。

李絕扭頭警惕地看他:“你去哪?”

“你管不著。”庾約居然還有心思回了一句。

他不回還罷了,一回,李絕的心又提起來:“不要臉的,你給我回來,把老子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