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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50 字 6個月前

將至。

“姨娘,”星河緩緩起身:“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馮蓉忙拭淚:“什麼話?”

星河道:“不管嫁誰,這是我的事,我自己心裡有數,姨娘不用替我操心了。更加不用為我去求任何人。”

馮蓉睜大雙眼:“星河兒……”

星河看著她憔悴的臉色,她恨這個女人,生了她,又沒好好地養,但是這畢竟是她的母親。

而且星河心裡清楚,馮蓉在這個侯府裡隻怕是……自身難保。

她是恨馮蓉的,但這恨就像是一層表麵的掩飾般的硬殼,在深處,星河的心是軟的。她絕不忍心看馮蓉難過傷心,所以先前聽見她在靖邊侯書房裡受委屈,她才毫不猶豫地選擇上前。

馮蓉似懂非懂,而隻是替她擔心。

“這兒風大,還是快回屋吧,”星河點點頭,轉身往外走,看馮蓉還呆呆地,她回頭道:“姨娘,我真的不是當年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

一句話,讓馮姨娘又淚濕於睫。

馮蓉在冬青的陪同下回了院中,星河自帶了平兒回房。

進了門後,屏退了其他丫鬟,星河把馮蓉告訴她的話也跟平兒說了。

平兒的眼睛烏黑,而臉雪白,她像是白日見鬼:“什麼?要姑娘嫁給個老頭子?”

“小點聲。”星河往門口示意。

平兒抓了抓自己的腦門,像是沒法兒接受這個現實:“這是怎麼說的……難道府裡接姑娘回來,對姑娘那麼好,就是為了把你嫁給一個老頭子?”

星河反而釋然地笑了笑:“是啊,這就說得通了嘛。”

之前兩個嬤嬤擺明了非要帶她回京,所以才做了那些妥協,什麼耐心地等她,什麼弄了仆人伺候二老。

星河想不通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們這麼緊握不放的。

等回了府,老太太跟太太又格外示好,平兒以為這些人是真心對她好,殊不知星河心裡總不踏實。

現在總算知道了“事出有因”。

對星河而言,比蒙在鼓裡要強的多。

“姑娘你還笑?”平兒比她還著急:“這、這算是怎麼一回事,我簡直的想不通!”

“有什麼想不通的,無非是買賣而已,他們需要我,才肯對我好。若是沒這回事,應該不會想到叫我回京吧。”

說到這裡,星河心裡掠過一點異樣之感:對啊,快十年了,就算真的需要有個女兒嫁給那兵部侍郎,怎麼就偏想到她?

但平兒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星河來不及細想那點異樣:“早知道是這樣,那還不如不上京呢!咱們的銀子都暫時夠花的了,不愁那些,再說小道長……怎麼也比老頭子要……”

平兒原本滿心渴盼星河進京,以為這對她是好的。

如今夢想破滅,一時竟口沒遮攔。

星河聽見她說“小道長”,就仿佛有人拿著尖銳的東西在自己心頭狠狠刺了一下,她不等平兒說完便嗬斥:“你說什麼還不住口!”

平兒嚇得急忙捂住嘴:“姑娘……我、我一時著急說錯話了……”

星河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恨恨地瞪著平兒:“以後、再不許讓我聽見……你提那個!”

她很少這麼疾言厲色地訓斥,平兒怕的隻想答應,但心裡實在疑惑。

平兒壯膽上前,扶著星河的膝蓋慢慢地半跪下去:“姑娘、姑娘……您到底告訴我一聲兒,究竟是怎麼了?”

她砸碎了腦袋也想不通,到底小羅浮山上發生了什麼事,會讓星河從一團火熱變成了一團堅冰,甚至對她曾那麼喜歡的人,這樣絕情,諱莫如深。

星河剛要推開平兒,卻又停下。

雙眼微微地閉了閉,心底驀地躍出那道熟悉的、曾經叫她魂牽夢縈的影子。

那天,她確實是見到了李絕。

隻可惜,當時那道身影是那麼的陌生,完全不是她認得的那個乖巧,羞澀,可人疼的“小絕”。

“彆問了。”星河心頭一陣陣地發寒,入骨的冷意夾雜著隱隱地疼:“彆問了,就當從沒認識過那個人,他不是……他不是你我能招惹的。”

星河本想說“他不是好人”,可心裡竟不願對平兒這般說李絕,所以臨時換了一句。

第30章 .二更君偏向虎山行

二少爺容霄回到老太太上房,跟譚老夫人和蘇夫人說明了星河去見靖邊侯的經過。

聽說馮蓉竟然也在那裡,還給星河撞了個正著,蘇夫人的臉色微微有了變化。

她先看了老夫人一眼,見老夫人沒言語,才含笑對容霄道:“你這孩子行事果然不知高低,既然已經聽見了你父親跟姨娘在裡麵說話,怎麼還要進去打擾?”

容霄解釋道:“我本來沒想那時候進去的,可是……三妹妹像是沒聽見,她先去的,我怕父親遷怒於她,就也趕緊跟著去,幸虧我聰明,說明了是老太太叫門來的,父親才沒怎麼樣,隻叫打了那兩個小廝。”

蘇夫人道:“你都聽見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像是姨娘又在跟父親求什麼東西……父親沒答應。”

“那你三妹妹是真沒聽見?”

“按理說應該……不過……”

容霄心裡思忖著星河那天真的神情,溫柔的語氣,又撓撓頭笑說:“我也不清楚了,三妹妹生得好,人呢就有點糊裡糊塗的,怪可人憐的。”

譚老夫人聽到這兒便也笑了:“好了,你也在這兒湊了半天,回去吧。”

容霄起身,行了禮告退而去。

等容霄去後,蘇夫人麵向老太太,低聲道:“馮姨娘必然是去跟侯爺求那件事了。就是不知道星河兒知道了沒有。”

譚老夫人道:“剛才霄兒不是說,她跟著馮蓉去了嗎,那馮姨娘不是個能藏事兒的,自然會告訴她。”

“那……”蘇夫人皺眉:“這丫頭才回來,這麼快就知道了,也不曉得她是什麼個心思。”

說到這裡,她打量著老太太的神情:“霄兒說星河糊裡糊塗的,老太太覺著呢?先前她竟不敢戴我送的首飾,可見是在鄉下養的不夠體麵,就是這麼小家子氣。”

譚老夫人回想那張比花還嬌的臉,以及那應答的舉止,思忖著笑了笑:“我倒是覺著,那孩子自有一股氣質,未必就是真糊塗不敢吧。至於她是個什麼心思,又有什麼要緊的,她若是知情識趣識大體呢,花花轎子眾人抬,她若是不懂事,再說。”

蘇太太忙道:“那回頭我去試探試探她的口風?”

譚老夫人點點頭:“也好。”

星河在侯府的頭一天晚上,直到子時之後才睡著。

因為她實在是過於疲累了,月餘的跋涉,路上的病痛,以及進侯府之前跟進侯府之後的種種思慮算計,跟父母相見,跟祖母太太等周旋……弄的她身心俱疲。

隻是在最深的沉睡之中,她竟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在縣城小院。

他們在那狹窄逼仄的西屋中,對著炭盆相處的一夜又一夜。

暖暖的火光照在少年的臉上,明亮的暖意從那雙鳳眸裡流淌出來似的,她可以浸潤在那暖光之中,一輩子不醒來。

但是那好像,竟成了她得到過卻抓不住的美夢。

睡夢中,星河喃喃地叫了聲:“小絕,小絕。”

她的唇邊帶著些許笑容,眼角卻溼潤了。

次日早上醒了,平兒跟丫鬟翠菊來給她梳妝,看到她的眼皮略有點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翠菊笑問:“姑娘是不是沒睡好?”

星河搖頭:“睡得很好。”

她懷念馮家小院自己那狹窄的房間,但她沒有選擇,既來之則安之。她必須讓自己習慣下去。

就像是當年她被送出京,在馮家哭鬨了半月之多,最後不還是習慣了?

梳洗打理妥當,門外容曉霧跟曉雪兩人雙雙而至,同她一起去老太太房中請安,再去太太那裡用早飯。

路上,容曉雪說道:“三妹妹雖然錯過了這個年,倒沒錯過大熱鬨,六月是咱們湛哥哥大婚。”

星河才知道此事:“是嗎,我竟不曉得,是哪家的姑娘?”

容曉雪笑%e5%90%9f%e5%90%9f地說道:“是父親的一員部將之女,算是知根知底的。”

星河“哦”了聲。

容曉雪瞅著她,見眼皮上透出少許微腫,卻更顯得楚楚動人,她便又笑道:“等湛大哥的事兒完了後,隻怕還有喜事呢。”

大小姐訝異地看向她,星河也詫異地問:“還有誰的喜事?”

曉雪的目光跟星河一碰,卻又看向容曉霧:“罷了,我不多嘴了,不然大姐姐要不高興了。”

容曉霧臉上微紅,低低嗬斥:“你少胡說,彆又口沒遮攔的。”

星河打量著這情形:“難不成是大姐姐……”

曉雪道:“你彆問了,橫豎很快就知道,再問下去她就惱了。”說到這裡,她很機靈地調轉了話鋒:“對了,三妹妹,你讀過書沒有?”

星河搖頭:“我認字有限。不比姐姐們,必然是飽讀詩書的了。”

容曉霧忙道:“我們也沒怎麼讀,隻是先前父親請了老師來教著念了幾本書。畢竟女孩子識字也沒什麼用,後來就都撂下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老太太上房,譚老夫人才剛起,蘇夫人帶著女孩兒們行了禮,老夫人嗽了聲,道:“你們自去用飯吧,我還要擱一會兒再吃。”

蘇夫人領著他們出來,對星河道:“咱們家裡人並不多,你湛哥哥也還沒成親,所以沒那些大規矩,原本一家子都在這裡一起吃的。今兒他們有事就先去了。”

星河見她特意跟自己交代,就微微垂首稱是。

用過早飯,曉雪先告退去陪老太太了,容曉霧略坐了片刻,也悄然起身走了出去。

海桐送了茶上來,蘇夫人吃了口,問星河:“昨兒老太太說,你的臉色不太好,擔心是路上病了一場的緣故,怕你身子有什麼不適,改日還要叫大夫來給你看看,小小年紀,要調補也是容易的,隻彆拖延。”

星河動容地:“又讓老太太掛心了。”

蘇夫人看著她頭上斜插一支金釵,笑道:“長輩都是這樣,年紀越大,心越慈和,就像是昨兒,老太太以為我沒給你首飾,差點跟我急了呢。”

星河含笑道:“那是我不懂事,要早知道老太太這樣盛德憐下的,我自然都穿戴整齊了,叫老人家知道太太是真心對我好。”

蘇夫人聽她言語對答甚是停當,便滿意地點點頭:“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難叫人不喜歡。就像是你宵哥哥,從見了你,一直不住嘴地在老太太跟我麵前誇讚你呢。”

星河道:“宵哥哥還有湛哥哥,兩位姐姐,雖是才見,可都待我極好。更不用說老太太跟太太了……我倒是慚愧……”

說話間,眼圈泛紅,星河微微轉頭在眼角拭了拭。

蘇夫人忙道:“這孩子,好好的怎麼又哭起來了?你又慚愧什麼?你是家裡最小的,我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