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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12 字 6個月前

襖子抖開,繞到身後給他披了。

平兒出來的時候,見小道士正係衣帶,星河站在旁邊。

隻不知為什麼,兩個人都沒說話,臉卻都有點紅。

此刻外頭的雪還下著,卻小了很多,平兒去取了一把油紙傘:“姑娘送送小道長吧。”

李絕道:“不用送。明日自然還來。”星河果然也沒有送。

出了院門,李絕抬手撫了撫%e8%83%b8口,正要轉身走,突然止步回頭。

他心裡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是一種天生的對於危險情形的直覺。

李絕凝眸看向馮家牆角邊上,方才雪下的大,院牆邊都積攢了厚厚的一層,但如今,卻有些許雜亂的痕跡,如同人的腳印,就仿佛先前有人在那裡站了很長時間。

第10章 仲子逾我牆

小道士去後,平兒拉了拉星河:“老太太剛才偷偷跟我說,腰上這六七年來頭一次這麼舒服的。”

星河忙去掀開簾子,要跟外祖母說幾句話,卻見炕上老太太握著,竟是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自打楊老夫人得了這個佝僂病,時時刻刻的躬身腰臉貼地似的走路,睡覺的時候自然都隻能是向著一邊側臥,極其的折磨人。

這也是頭一回睡得這麼快。

平兒又道:“姑娘,多虧你心明,不然白放跑個小仙長,咱們老太太哪能這樣好,再托他多推拿針灸幾回,隻怕就真的去了病根兒了!”

星河心頭猛跳了幾下,想到李絕先前說的那一番話,此刻她打定主意,不管用什麼法子,總要央告小道士幫外祖母把這惱人的病治好了!

忽然門響了聲,平兒看了眼,原來是一個鄰居攙扶著馮老爺子回來了。

老爺子竟又喝醉了,歪歪斜斜地好不容易進了屋門,那鄰人同平兒說了幾句便去了。

星河不由頭疼,扶老爺子到桌邊上坐了,讓平兒弄了些濃茶來給他解酒。

老爺子抬頭看了她一眼,突然說道:“星河兒,你真的跟那個高家的、呃……”打了個酒嗝,他道:“他們怎麼都說,縣衙高家……看上……”

星河臉上一紅,平兒忙上來:“老爺子,又在外頭聽了些什麼人胡唚是不是?”

老爺子垂著頭擺了擺手:“不是胡話,星河兒……委屈,要是嫁、做正妻,那就好……比她娘好……”

他站起身來,向著西屋邊走邊念叨:“正妻好,好。”

星河本來討厭老爺子在外頭跟人喝的這個糊塗樣,又說那些胡話,可是聽了這含含糊糊地幾句,突然間鼻子一酸!

眼見天晚,兩個老人都沒有醒的意思,星河也說不餓,平兒就把兩個饅頭跟一碟菜熥在鍋內,出去閂了門,

回到屋內,平兒看到桌上那個小包袱:“這是什麼?”

“這是小道士的,他沒袍子穿,央我給他做一件,”星河說了這句,像是解釋似的又加上:“他幫了咱們這麼大忙,我做件襖子給他也不算過分。”

平兒笑道:“誰說過分了,若真把老太太治好了,一件襖子自然算不得什麼。”平兒知道星河的意思,小道士再怎麼“小”,也畢竟是個外頭的男人,姑娘沒出閣,給一個男子做襖子,到底不太好聽,所以她故意地也順著星河的話開解。

星河鬆了口氣,突然想起來:“哎呀,我糊塗了!竟忘了給他量尺寸。”

平兒正去看那些布跟棉花,心裡驚嘖小道士竟能想出這法兒,準備的也妥當,聽見星河抱怨,便笑著回頭:“姑娘怎麼說這話?上回後屋張嬸子托你給她家裡那兩個孩子做一套棉袍,你不是也沒量,看兩眼就都心裡清楚了?做出來的比量的還合身,張嬸子不知多高興,沒口子的誇姑娘呢。”

星河道:“這不一樣……萬一給小道長做壞了,豈不丟人。”

平兒抿嘴,把那布匹跟棉花抖開看了會兒,嗤地又笑了:“這好像隻夠做一件短襖子的。這小道士是不是手頭不方便,料子都買這麼點,這些棉花也不太夠啊。”

她的嘴最快,想的也快:“何況他現在正是長身子的時候,還要留出多點的放量,姑娘你說是不是?”

星河靠近看了會兒,聽著外頭風吹雪的聲音:“是啊,這樣大的風雪,山上必然更冷,該做一件大點兒的……”

燈下,星河籌謀了半晌,平兒耐不住冷:“姑娘還是早點睡吧,明兒再打算。”不由分說拉她上了炕,把她的雙腳抱在懷中。探身吹熄了燈。

次日早上,老太太最先醒了,揉了揉腰,打開門,卻見一地的雪。

當下趕緊返回去,叫馮老爺子起來掃雪。

平兒也早係著衣帶出來,打水洗臉,去做早飯。

那邊,老爺子披了衣裳,把院子裡掃的乾乾淨淨,又開了大門去掃外間。

沿著牆根掃了陣,老爺子的手一停,發現牆角某處的雪好像被踩實了似的,掃不乾淨,他皺眉看了會兒,覺著不太對。

拖著掃帚往後繞,就在靠近後屋牆邊,又發現幾處深色的痕跡,把上頭的雪掃了掃,馮老爺子一震:底下竟是些被血染紅了的雪。隻是血跡並不很多。

他畢竟是當過兵的,環顧周遭,又發現幾處雪上有些凹陷,過去掃了掃,是淩亂的腳印,如果說是路人也是有的,但路人經過的話,斷不會像是現在這樣留下四處踩踏的痕跡,仔細查看,那腳印且不像一人所有,倒仿佛是……有人在這裡打鬥過。

吱呀門響,是鄰居出門掃雪。

老爺子一震,當下垂下眼皮,將其他的積雪往那血痕上掃過去蓋住。

早飯還沒吃完,院牆外就傳來吵嚷的聲音,老爺子立刻放下飯碗走了出去。

屋內三個人以為他很快就回來,誰知去了半天。

星河這邊跟平兒商議,今日去綢緞莊裡再買些布料。

正打算出門,老爺子自外回來:“去哪兒?今兒彆出去。”

平兒忙問怎麼了,馮老爺子臉色難看的:“前頭街上死了一個人。”

“又死了人?”楊老太太也湊過來,震驚地問:“不會、不會又是哪家大姑娘吧?”

“不是,”老爺子搖頭:“是個男人。”

平兒覺著奇怪:“怎麼死的?”

馮老爺子欲言又止:“總之今兒不宜出門,明兒吧,過過這陣風頭。”

楊老太太見狀,隻好也先勸著星河。回頭卻問老爺子:“到底是怎麼了?”

馮老爺子沉著臉道:“事情很蹊蹺。”

前頭街上死了的那男人,死狀很可怖,喉頭給生生地捏碎了,%e8%83%b8腹往下被劈開,連同底下的命根子都支零破碎。

這日下午,衙門已經查清,死者是城郊的一個有名的地痞,又極為好色,曾因強/奸未遂跟人鬥毆等罪名給官府關押過。

又有人指認,先前的那朱家綢緞莊出事之時,他曾經也在朱家轉悠過,而從他頸間殘留的女人的手指抓痕看來,他應該就是奸/殺了朱家姑娘的凶手。

隻不知為什麼居然橫死街頭!

一時,城內議論紛紛,而老爺子想起的卻是院牆外可疑的痕跡跟血跡,雖不知發生何事,卻有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這天李絕沒有來,星河很是失望,雖然知道他未必就能天天來,但是韋家的法事完了後他很快要回山上去了,那會兒更加不能給老太太施針。

白天的時候,她已經把那匹現成的料子裁開了,因為天實在冷的厲害,老爺子去弄了些炭,就在星河這屋內放了個炭爐,雖然小的有限,但比先前已經好的多了。

平兒忙了一天,熬不住,催了幾回,星河叫她先去暖了被窩,平兒隻好先答應了。

星河散了頭發,隻穿中衣,披了一件舊袍子,將那襖子鋪在桌上,又納了一陣,聽著外頭的風呼呼作響,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從小羅浮山回來路上遇劫,到朱家的姑娘被害,以及今日又死了一人,星河心頭惶惶,說不清是怎樣,好像為什麼在擔著心。□思□兔□在□線□閱□讀□

正把袍子卷起來要去睡,外間窗戶上突然輕輕地響了兩下,仿佛是給人敲過似的。

星河嚇了一跳,剛要去叫醒平兒,卻聽一個聲音低低喚道:“姐姐。是我。”

星河說不清是喜悅還是震驚,急忙跑到外間把那窗戶打開,果然見到外頭的雪中,是小道士李絕,肩頭跟頭頂上又是白雪皚皚:“你怎麼……”

星河張口,又放低了聲音:“這會兒是怎麼回事?”

“姐姐,我能進去麼?”小道士搓搓手,忐忑地問。

星河回頭看了眼,平兒一旦睡沉就很難喚醒,而西屋裡的老人也都睡著了:“你稍等,我給你開門。”

“不用。姐姐答應就好。”小道士說著上前,手輕輕地一摁窗台,整個人身形翻起,竟如一隻鶴似的躍了進來,落地無聲。

星河對於武學之類可謂一竅不通,見小道士如此,隻覺著他跳的真是利落好看,絲毫不曉得這是高明的輕身功夫。

但也因此提醒了她:“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今晚上馮老爺子很仔細地把門閂好了,老爺子一整天都憂心忡忡的,而且也沒有喝酒,星河猜是為了城內連續死人的事兒。

小道士道:“我是爬牆進來的,姐姐不怪我吧。”

星河看他打量自己,忙把外襖掩了掩,意識到放他進來實在魯莽:“你白天怎麼不來,晚上……這像什麼?”

“我白天也想來的,隻是之前在韋家不小心摔了一跤,跌了手。”小道士撫了撫左肩:“師兄們不許我動,所以耽誤了。”

星河忙問:“怎麼就跌跤了?要緊嗎?給我看看……”

李絕卻笑了笑:“不打緊的,我……本來想來看看就走,瞧見姐姐屋裡還有燈,便想來給你說一聲,免得你擔心。”

星河怔住。

“對了,”窸窸窣窣,李絕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師兄因我傷著,特給我留了一隻雞,姐姐愛不愛吃?”

星河紅了臉:“你不是不吃葷麼?”

“我不吃,不過其他師兄們不怎麼忌,我就給姐姐留著了。你摸摸,還熱呢。”他討好似的把那隻燒雞碰到了星河跟前,一雙鳳眼殷切地盯著她。

“你……先放下吧,”星河並不碰,心卻噗通噗通地亂跳,被他的目光盯著,頭皮一陣陣地發緊,她轉開臉不敢看他:“那你吃過東西了麼,餓不餓?”

她隻穿著中衣單裙,散發披衣,微微羞澀,像是沒梳妝的月光娘娘。

李絕習慣了孤寒冷颯,但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穿了星河給的那夾襖的緣故,道袍底下那襖子熨帖而暖馨地貼著身,暗沁的香氣讓他心神不寧,難以消受。

第11章 兩小無嫌猜

星河把外袍穿了,叫李絕稍等。自己輕輕地開門去了廚下。

鍋裡熥的饅頭都已經涼了,沒有個半夜三更再生火的道理,也勢必會驚動老人家。於是隻摸了一個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