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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37 字 6個月前

紅閣的頭牌,尤其是一手三弦,彈的極妙,不僅是本縣,方圓城鎮也有不少聞名而來的,不知多少人拜於石榴裙下。

星河正走到了門口,聽見高佑堂跟那小夥計的話,心中暗忖。

高佑堂顯然也是去過這勞什子的千紅閣,不知是不是這位秀姑娘的主顧。這個她管不著,也該裝作沒聽見的。

就是……京內來的那位貴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居然是得縣太爺親自設宴相陪,逢迎討好。

出門口上車,高佑堂意猶未儘:“星河妹妹,不如再到前頭的酒樓上坐會兒,時候不早,吃了中飯再回家也好。”

“多謝美意,隻是家中兩位老人叫我放心不下,改天吧。”星河溫聲道。

剛要轉身,忽然抬頭往二樓上看了眼,竹簾密密實實地垂著,那位“君侯”的房間應該就在那裡,竹簾之後,似有人影靜靜矗立。

出了長街,星河隔著車簾問道:“高公子,近來縣內可有外地人前來?”

高佑堂正騎馬隨行,聞言靠近了些,傾身回答她的話:“我方才說的我那位姨母,自然就是了。”

“這位夫人是一個人回來的?”

“是啊,隻有幾個丫鬟嬤嬤隨行的。妹妹怎麼這麼問?”

“沒什麼。隻是隨口問問罷了。”

星河本來懷疑,縣太爺所請興許就是高佑堂的這位“姨母”的夫君之類,如果是寧國公府的人,或許有這個資格?

平兒不愧是她貼身的人,立刻悄悄地問:“姑娘是問茶室隔間的那位‘君侯’嗎?什麼叫‘君侯’?”

星河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但能讓縣太爺這麼諂%e5%aa%9a侍奉的,必然來頭不小。於是含糊道:“是……很大的官兒吧。”

馬車正行著,前方突然一團鬨哄哄的。

小廝過去打聽,不多時回來道:“公子,了不得,據說前街死了人!”

高佑堂本不以為意,誰知小廝道:“是被人殺了的,好像還是女子……如今縣衙的人將前方的街口都封住了。”

星河已經將舊時堂的事情先按下。

她這麼快想回家,一來是不想跟高佑堂多相處,這次出來隻是應酬而已。二來她也擔心那小道士會不會往家裡去。

本來還琢磨,是不是順路去那做法事的韋大戶府裡看看,突然聽見什麼“死了人”之類,心裡發驚。

高佑堂護送了她們回到家裡,欲言又止的,叫人拿了幾盒點心下來:“妹妹千萬彆推辭,這是給老爺子跟老太太的。是身為晚輩的一點孝心。你不收,就是我失禮了,上回派人送來的東西,隻收了那盒膏,我心裡已經很過不去……”

一而再的拒絕也不是那麼回事,星河便叫平兒接了。

楊老太太正在家裡擺弄幾個紅薯跟一些落花生,見她回來便道:“是屋後的張嬸子送來的,勞煩她惦記著,我才在爐子裡埋了兩個,過一兩個時辰估計就好了。”

星河笑道:“正好我這裡有兩盒點心,回頭送一盒過去。”

快到吃中飯的時候,外頭馮老爺子回來,眼睛瞪得極大:“了不得呢,出了人命大事。”

老太太忙問怎麼了,老爺子道:“是前街的綢緞莊的朱家,一個女孩子給人殺了!據說還……”

他正說了這句,又看了看屋裡,悄悄地跟楊老夫人道:“是給糟蹋了後殺了的,慘的很!”

楊老夫人受驚不小:“啊?!是誰這麼傷天害理呢。”

馮老爺子眉頭緊鎖:“世道不太平啊,聽說出鎮路上還有劫道的呢,這陣子彆叫孩子出去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星河沒聽見這些,平兒躲在廚房聽的明白,吃了飯後,便跟她說了。

平兒道:“這大概就是上午咱們聽說的那件吧?好端端地怎麼會出這種事,著實嚇人,幸而咱們這一陣子不用去小羅浮山了。”

星河心裡一動,模模糊糊地有點異樣,但平兒卻又看著天色:“姑娘你看,天陰陰地,是不是會下雪?要是下雪的話,那小道長……”

這句話又戳動星河的心,忙走到門口看了看,果然見天色陰沉,風也大了些。

果然給平兒說中了,午後,一陣風旋著幾片雪飄飄揚揚灑落,很快,雪片子漸漸多,地上也白了一層。

平兒正給後屋張嬸子送了點心,回來後一頭一臉的雪片,她拍打著身上道:“了不得,雪好大,街上都看不著有人。”

星河雖沒說話,心中卻很是失望,風大雪大,天漸漸又晚了,料定那小道士是絕不會來了。

不料正說著,便聽見門上一聲響,平兒正喝了口熱水,聞聲詫異。

走到門口往外一看,見一個人頂著風雪走了進來。

她失聲叫道:“姑娘!”

星河忙從裡頭出來,抬頭看時,正小道士自門口拾級而上,純陽巾跟深藍色的道袍都幾乎變成了雪色,隻有一張臉還清清淨淨,雪落在臉上又化成水,卻顯得那眉眼潤澤,鮮明生動的可人喜歡。

星河簡直不能相信,卻又喜出望外,忙迎過去:“小道長怎麼這時侯來了?”

小道士目光閃爍,唇角一挑透出幾分春意:“姐姐在等我?”

星河不能說這話,望著他的鬢邊都沾了雪,又不便去碰他的臉,便道:“你彆動。我給你拍拍身上。不然衣裳濕了更加難受。”

她握住小道士的袖口,伸手去拍打他身上的雪片子。

平兒本拿了一塊兒巾子要給這小道士打雪的,突然見自家姑娘這般,她抿嘴一笑,把巾子塞到星河手裡:“怕小道長冷,難道姑娘也不怕凍了手的?”

不等星河開口便退了回去:“我去告訴老太太。”

李絕笑道:“多謝姐姐。”任憑星河用帕子給他將肩頭身上的雪拍打了去。

星河又看看他臉上,把帕子遞過去:“擦擦臉吧。這樣冷,還以為小道長不來了。”

李絕稍微把臉上擦了擦,舉手將包袱解了下來,遞給星河。

“什麼?”星河疑惑,接在手上,卻並不沉。

“姐姐打開看看。”

星河解開,卻見上麵是自己昨兒的那件襖子,一時臉上紅了:“你……怎麼沒穿?是嫌棄?”

“我嫌棄什麼?隻是我穿了去,姐姐豈不害冷,”李絕指了指底下道:“知道姐姐手巧,這裡是些布還有棉花,姐姐也替我做一件薄棉的襖子行不行?”

星河有些意外。

“是不是太冒昧了?”小道士抓了抓後頸。

“不不,”星河笑著搖頭:“那有什麼,隻要你不嫌。”

這小道士年紀不大就出了家,料想是個沒人疼的,所以天寒還穿單衣……星河忙把那包袱接了去。

此時裡頭平兒扶著老太太走了出來,楊老夫人眉開眼笑地:“小仙長來了?這麼大雪……難為你還惦記著。”

她以為李絕還是為了星河來的。

星河遲疑著看了小道士一眼,卻見他的鼻頭聳了聳:“什麼味?好香甜。”

楊老夫人一怔:“是我埋在灶糖裡的紅薯,多半是好了,平兒快去拿個來,給小道長嘗嘗。”

平兒笑道:“小道長肯吃這個?”卻果然去掏了一個出來,那紅薯給炭火煨好了,軟軟爛爛的,隻是有點燙。

李絕接在手上,燙的玩雜耍似的扔來扔去,逗的老太太眼睛笑的眯起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平兒也前仰後合地拉著星河:“姑娘你看他。”

小道士剝了紅薯皮,掰下一小塊慢慢地吃,星河使了個眼色,平兒扶著老太太且去裡間。

星河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我已經好了,多虧了小道長……昨晚上你給老爺施針後,他也很睡了個安穩覺,卻不知是什麼道理,這樣神乎其技的。”

李絕吞了口那溏心紅薯:“這種針灸的法子我一早就會,這個不算什麼。”

星河湊近了些:“那……這針灸還能治什麼彆的病不能?”

李絕抬眸看她,又去吹那紅薯:“姐姐指的是什麼病?”

星河見他一舉一動很是孩子氣,便沒再試探:“比如,我外婆的那個病……你也看見了,行動是何等的不便。”

小道士眨了眨眼:“是這個啊,這個……不瞞姐姐說,我其實留意過,也不是沒法子。”

“真的?”星河眼中的璀璨仿佛一湧而出,好不容易抓到了希望而且絕不會放開似的。

李絕正要去咬一口那紅薯,給她盯著看,突然先咽了口唾沫:“真的。不過……”

他定了定神:“婆婆這情形是給耽擱了,要是才害這症的時候,隻要藥石得當,斷不會到這種地步,要恢複也不難,但現在的話,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

“隻要能好!”星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聲音柔和:“小道長,隻要有法子能治好外婆,怎樣都行。”

李絕的眸色動了動,又垂下眼皮去看手中的紅薯:“姐姐……這樣有孝心的。我自然會儘力,不過……如果用針灸的法子,卻要七天一次,或者三天一回,我未必能及時過來,斷斷續續的,卻是無用。”

星河怔了怔:“好歹、好歹能行一次是一次,讓外婆少些痛楚都好。”她很怕小道士會拒絕,眼圈微紅地望著他:“成嗎?”

李絕一笑:“姐姐放心,我知道了,就算彆的不看,總要看姐姐肯給我做衣裳的情分上。”渾厚的聲線滲出熨帖的暖意,這暖透入心底,讓星河心裡的花都開了。

星河忙把老太太請出來,同她說了小道士能為她針灸治療這腰,楊老太太愈發感激。

李絕洗了手,又仔細檢查過了老太太的腰,先用手推拿了一陣兒,老夫人便覺著渾身發熱,之前那股寒涼酸麻便消散不少。

推拿了兩刻鐘,骨頭是什麼毛病他已經%e8%83%b8有成竹,要刺哪處%e7%a9%b4道也心裡有數,才又拿出隨身的針灸布包,給老太太用了一回針。

事罷,吩咐平兒攙扶了老太太入內歇息,李絕道:“明兒有空我再來看看,隻是今兒天色晚了,等我尋些藥膏晚上貼了,會好的快些。”

星河全程在旁看著,見他額頭上都冒了汗,玉色的臉頰上多了點微紅,可見推拿針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她掏出自己的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頭跟鬢邊:“有勞小道長了。”

李絕隻覺著她的袖口一股如蘭似麝的香氣掠過鼻端,臉上的紅暈深了幾分。

他垂著眼皮任憑星河給自己擦完了,才道:“時候不早,我該走了。”

星河忙道:“等等。”

回身進了屋內,把之前那件襖子仍拿出來:“你穿上。等答應你的那件做好了,再還給我。”見他不動便悄聲催道:“快呀,風雪大,凍壞了你怎麼辦?”

李絕見她唇角微挑,又是那種天然流露的嬌%e5%aa%9a,他隻好解開道袍,果然裡頭隻有一件單的素色中衣,沒有寬綽道袍的遮掩,也顯出了纖瘦高挑的身量。

星河不敢亂看,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