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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嘴。

算了, 上峰說不要中了他們的計,這些敵人狡猾得很。

隻是太欺負人了!

大清營地裡, 四格格掀起簾子鑽進帳篷。裡麵火盆點得旺,暖意撲來,她被寒風吹得通紅的臉有些發癢,忍不住抬手抓了抓。

七格格依偎在布迦藍的懷裡睡著了, 她嘴唇乾燥得起了皮,臉頰上兩團紅, 看上去滑稽得像是年畫娃娃。

四格格忍著笑,福身見禮,布迦藍輕輕擺了擺手,低聲道:“過來坐,快讓我瞧瞧,你臉是不是要長凍瘡了?”

四格格靠著布迦藍另一邊坐下,把臉湊到布迦藍跟前,讓她仔細檢查過,說道:“我沒事,七妹妹的臉才要被凍著了,給她的藥膏肯定又偷懶沒有擦。”

七格格睜開眼,咕噥道:“我才沒有偷懶,是四姐姐醫術不過關,配的藥膏沒有用。”

四格格佯裝惱怒,要去擰她的臉,七格格嘻嘻笑著往布迦藍懷裡躲去,撒嬌道:“額涅,四姐姐欺負我。”

布迦藍拍了拍七格格,問四格格道:“傷患都如何了,這次有沒有什麼收獲?”

四格格臉上的笑容淡下去,說道:“到現在為止,傷者沒了一大半。達春說,原本這些人能活下來一成就了不起,這次幸虧有我們趕來援手,照著額涅的方法,加上藥也不缺,才有這個數量。可是我覺著還遠遠不夠,我學藝不精,治病救人這條路,我以前想得很簡單,到了這裡真正麵對著生死,才知道自己的差距。行醫治病這條路,我還沒有正式上道,還需要繼續學習,就是窮極一生也學不完。”

七格格從布迦藍懷裡坐起身,小臉嚴肅,認真看著四格格,說道:“四姐姐,你已經很厲害,已經懂得治病救人,我還沒有真正打過仗呢。隻在旁邊看到就覺著心驚膽戰,不過看了幾次之後,我就不那麼害怕了。”

四格格笑起來,說道:“你還小,還沒有打仗的經驗,等你真正上過一次戰場就知道,看與做是兩碼事,你現在說著不怕,以後肯定會覺著自己在吹牛。我開始在旁邊看的時候,也覺著沒什麼,當我親自上手去給人換藥的時候,手抖個不停,幾乎連藥都拿不住。”

七格格抬著下巴,驕傲地道:“我才不會呢,不信你等著瞧。”

四格格也隻是笑,並不與她爭辯。布迦藍微笑著聽著兩姐妹說話,這時帳篷外濟爾哈朗大聲叫了聲首輔可在,她揚聲道:“我在,進來吧。”

帳篷簾子掀開,濟爾哈朗滿臉喜色走進來,兩個格格忙見禮,走到了一邊。

布迦藍招呼著濟爾哈朗坐下,他遞上一封信說道:“這是鬆山城副將夏承德派人送來的信。”

布迦藍打開一看,信裡是降書,城裡的官兵實在是再也受不了,願意開城門引他們進城。

濟爾哈朗皺眉說道:“他們撐不下去沒假,可我就怕他們使詐。”

布迦藍沉%e5%90%9f之後說道:“隻要開城門,他們就是使詐也不怕。現在城裡幾乎已經彈儘糧絕,他們就是不來信,我也準備攻城,眼見就要春耕,不能耽誤了種莊稼。他們既然已經投誠,就照著計劃準備一下,明日就進城。其他幾城也傳消息下去,先勸降,若是不聽,用炮攻城,不能再拖下去。”

濟爾哈朗應下退了出去,七格格立刻興奮地道:“額涅,明天要打仗嗎?”

布迦藍失笑,說道:“你這段時日看打仗看得還少了?”

城裡的明兵經常往外突圍,兩軍三天兩頭都在打仗。七格格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說道:“額涅,我也想試試去真正殺敵。”

布迦藍考慮了一陣,說道:“你明日跟在我身邊吧,隻是記得了,不許亂跑亂動手。”

七格格馬上歡呼一聲,興奮得小臉全紅了,大聲應道:“好,我保管不亂跑。四姐姐,你快去備藥備布巾吧,明天打仗之後,你又有得忙了。”

四格格也跟著站起身,對布迦藍說道:“額涅,那我下去了,等下我就跟著達春他們隨便吃一口,你不用等我一起用晚飯。”

布迦藍點頭道:“好,你記得要趁熱吃,可彆自己病倒了。”

四格格應了聲,轉瞬間人已經跑了出去。七格格也興致勃勃去準備自己的小護甲,拿著刀舞來舞去。

布迦藍看著她,這麼小的姑娘,本該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在這裡弄刀舞槍,盼著上戰場殺敵。

蘇茉兒來了信,五格格最近讀書也很認真,不願意被姐妹兩個比了下去。隻是福臨那小子,沒人管著,幾乎已經飛上了天。平時皮得很,宅子裡麵的花花草草都快被他禍害個乾淨。

海蘭珠已經火葬,皇太極整個人跟失了魂般,隻要見著她的東西都會痛哭,每天喝得酩酊大醉,盛京無數的官員貴人被斥責。

他原本上戰場前就生了病,海蘭珠死了之後,又大病了一場,養了幾個月剛好起來。現在酒越喝越多,晚上睡前都要喝很多酒。

布迦藍沒有心思理會皇太極,晚上吃完飯早早歇了下去。日次早上起床,布迦藍整兵列隊,號兵吹響號角,濟爾哈朗與多鐸一起,領著兵在前往城門衝去。

七格格騎在馬上,緊繃著小臉跟在布迦藍身邊,一起騎馬跟著往前衝。城裡的明兵拚命往下扔石塊,射擊。清兵拿著盾牌抵擋,在戰壕上架起浮橋,很快衝到了城門邊。

如同先前約定的那樣,城門突然打開,抵抗的明兵傻了眼,知道有人叛變,有人跟著逃竄,也有人更加憤怒,誓死抵抗。

清兵扯著嗓子大喊:“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老百姓不要出來亂跑,我們絕對不會傷你們分毫,敢亂闖者,後果自負!”

廝殺聲,叫喊聲,刀槍撞擊聲,戰馬嘶嚎聲,不斷有兵倒下,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布迦藍跟在身後,緊盯著雙方的戰事。她知道明兵裡麵也分為了兩派,有投降派與誓死抵抗派,就是不知道主帥洪承疇歸於哪一派。

七格格看得熱血沸騰,見一個明兵的刀砍向清兵身後,她再也忍不住,縱馬上前揮著長刀砍去。明兵沒有躲過,慘叫一聲倒下,鮮血四濺。

七格格怔愣住,下意識往回抽刀,一下沒有抽出來,旁邊的明兵喊叫著,朝她身上砍來。

布迦藍眼神微沉,單手摁在馬上,飛撲下去,一腳揣在明兵手上。砍向七格格的刀掉落在地,他的手臂垂下,再也抬不起來,跟著的親衛撲上前,補上了一刀。

七格格嚇得小臉煞白,渾身簌簌發抖。布迦藍將刀□□遞給她,笑著讚道:“你很厲害,第一次上戰場就殺了敵人。”

七格格接過刀,用力在手中握了握,深深吐了口氣,心情漸漸平複,對著布迦藍綻開了一抹笑意,堅定地道:“額涅,我不怕了。”

布迦藍笑笑,重新騎上馬,眼神淩厲,警覺地看著周圍。

直到午後,明兵不敵,清兵終於攻陷了鬆山城。主帥洪承疇被俘虜,明兵守將丘仰民,王廷臣等見無力回天,寧死不屈,自儘效忠大明。

多鐸咬牙切齒,踢了一腳身邊的屍身,罵道:“狗東西,既然你們要效忠,我就成全你們,乾脆割了你們的首級,讓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布迦藍厲聲道:“多鐸!你給我放尊重些。鄭親王,將他們的屍身好生安葬,安撫好城裡的百姓,不得擾民!”

多鐸撇了撇嘴,到底不敢出聲,嘟囔著走開了。

濟爾哈朗為難地道:“首輔,皇上先前下令,若是取下鬆山,將此地夷為平地,連著錦州杏山幾城皆是。”

布迦藍怒火衝天,冷聲道:“皇上還在盛京哭喪呢!我的命令誰敢違抗,看我不宰了他。”■思■兔■網■

濟爾哈朗猶豫半晌,終是沒有敢反駁,應了聲是,轉身下去繼續忙碌。

布迦藍收兵回營,先去傷兵營看了一圈,這次傷兵較少,四格格與達春他們正在忙著包紮止血。她身上臟,也沒有進去,隻在外麵看了一陣便回了帳篷。

七格格坐著在發呆,小臉上的血漬已經乾涸,身上的護甲上也是血。聽到聲音,僵硬地抬起頭看著布迦藍,想要笑一笑,笑容卻僵在臉上,然後哇地哭出了聲。

布迦藍知道她害怕,上前摟著她單薄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哭吧哭吧,以後若是再打仗,你就不會再怕了。像是四格格說的那樣,第一次都會害怕,就是在戰場上沒感覺,下來以後也會害怕的。”

七格格抽噎著問道:“額涅以前上戰場時害怕嗎?”

布迦藍想起第一次比賽,那時候她也什麼都不懂,隻有一腔孤勇,想著要贏,要活下來。當時腦子裡是空白與麻木,事後她躲在被窩裡,結結實實哭了好一場。

如果不是七格格問,她也不會想起從前。記憶太過久遠,久遠得她都已經忘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

前世的她孤孤單單,這世她也經常覺著孤單。不過身邊圍著這麼多人,有兒女,有蘇茉兒那樣的夥伴,心柔軟許多,顧慮也多了許多。

對於如今的狀態,布迦藍不知道是好是壞。她接受每一階段的自己,如以前那樣,從不回頭看。

“我當年也跟你一樣害怕,不過後來就不怕了。你比我厲害,而且你現在還小呢,等以後長大了,肯定能成為厲害的大將軍。不過啊,大將軍不能隻會殺敵,還要懂得排兵布陣,你也不能隻練習騎射,功課也不能拉下。”

七格格不喜歡讀書寫字,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布迦藍笑看著她,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說道:“起來把護甲脫了,我讓人打水進來,你洗漱之後換身衣衫。我還有事要忙,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布迦藍起身走出去,吩咐親衛打熱水送進去七格格洗簌。她來到關俘虜的帳篷,守衛見到她來,忙上前見禮,要跟著一起進去,她擺了擺手,獨自走進了帳篷。

洪承疇正端坐在地氈上,他看上去約莫五十歲左右,中等身高,身形消瘦,因著帳篷裡冷,臉色白中泛青。

抬起眼,見到布迦藍進門,眼神閃過詫異,隨即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布迦藍喚來守衛,吩咐道:“去拿幾個炭盆進來。”

洪承疇冷哼一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不怕冷,也不需要你們的假惺惺。”

布迦藍抬眉,原來他還懂滿語,她笑了笑,換成漢語說道:“是因為我覺著冷,這種鬼天氣,若是沒有炭盆,僅僅憑著一腔骨氣是扛不了寒的。”

洪承疇身子動了動,譏諷地道:“骨氣是沒有什麼用,如今我已經是階下囚,反正你怎麼說都可以。我曾聽說大清首輔是個女人,前線的統帥也是,如今能親眼所見,還真是大開眼界。”

布迦藍點點頭,“那是,先生沒見過的事情多著呢,比如出發之前,估計也沒有想過會坐在這裡吧。”

守衛很快拿來了炭盆,布迦藍讓他擺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