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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這又是哪來的?”

地窖火炕燒起來之後,種了一些菜蔬,如今小菜苗長得正好,廚房去摘了些做了。布迦藍笑了笑,說道:“怎麼,又要送些去給海蘭珠嗎?”

原來先前布迦藍聽到了他的話,皇太極不禁瞪了她一眼,然後識相閉上了嘴。

飯菜清淡,葷素搭配適宜,沒有皇太極在海蘭珠宮裡慣常吃的各種參與滋補食材,對他來說味道也寡淡了些,但勝在菜新鮮可口,他照常吃了許多。

吃完飯之後,布迦藍要午歇,皇太極被趕到了進大門處的前院去歇息。他雖然不滿,見前院屋子寬敞明亮,布置得同樣大氣舒服。

屋裡也有地下火龍,暖意陣陣,拔步床上鋪著鬆軟乾淨的被褥,頓時高興地住下了。

躺在暖和的床上,他想起先前國君福晉的那句話,她總算有了單獨的院子,他貴為皇帝,何嘗不是現在才有了單獨的院子呢

想起來就鼻酸,這麼多年征戰,最後好似什麼都沒有享受到,還沒有布迦藍這個女人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皇太極胡思亂想了一陣,獨自睡覺難得安靜,又遠離前朝後宮的煩憂,沒一會就沉沉睡了過去。

住在這裡實在是太過舒適,皇太極賴著住了兩天,過年慶典酒席太多,宮裡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最後隻得依依不舍回宮。

國君福晉住了幾天之後,也帶著幾個女兒回了宮,過年時的慶典,布迦藍懷孕可以不去,她卻不得不出麵招呼。

布迦藍住在外麵,逍遙又自在。她帶著三個格格,與蘇茉兒一起,幾人過了一個清淨又溫暖的年。

過年時都是各種慶賀,年後天氣依舊寒冷,朝堂上也沒有什麼大事,遇到需要拿主意時,範文程他們則會出城來找她。

布迦藍肚子愈發大,到了正月底,晚上已經睡不大踏實,這天吃完早飯後,她靠在軟墊上又眯了一會。

醒來後發現,外麵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庭院裡白茫茫的一片。

布迦藍正在發呆,這時,聽見略微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轉頭看去,蘇茉兒正急匆匆走上前,臉色微微泛白,神色凝重,低聲道:“福晉,八阿哥沒了。”

第五十一章 ·

盛京被春雪覆蓋, 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雪停後出了太陽,比下雪時更冷,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進去, 凍得人全身都痛。

和諧有禮宮門前,宮女們跪在雪地裡, 不時有人直直倒下去, 再也沒了聲息。

偶有血浸入雪中, 結冰之後,像是冰晶裡包裹著紅梅,美得晶瑩奪目。

這般的美景, 卻無一人欣賞,隨著身邊的同伴不斷倒下死去,宮女們已經被凍得麻木,因著即將到來的死亡,陷入了無邊的絕望恐懼中。

國君福晉匆匆趕來,看到門前一地或死或半活著的宮女們,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實在不忍直視,忙彆開了眼, 掀簾進了屋。

屋子裡,皇太極坐在炕上, 如同石像般,雙目通紅,怔忡發呆。海蘭珠伏在他懷裡,哭得聲音已經嘶啞, 從喉嚨裡擠出聲聲哀鳴。

他們身邊,躺著裹起來的繈褓。國君福晉隻瞄了一瞬, 即刻收回了目光,屋子裡又熱又悶,她無端覺著後背發寒,抿了抿嘴,喚道:“皇上。”

皇太極這才發現國君福晉,抬眼看向她,隻聽到她說道:“八阿哥已去,屋子裡熱,還是早些收斂了吧,也能讓他走得安心。”

“啊!”突然,躺在皇太極懷裡的海蘭珠,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大叫一聲蹦了起來,連皇太極都被她撞得倒在了炕上。

海蘭珠如同瘋了般撲向國君福晉,伸手就朝她臉抓來:“滾!誰也不許碰我的兒子,現在如了你們的意了,你們向來嫉恨我兒,看不慣我兒,現在趕著來看笑話了!”

國君福晉躲閃不及,臉被海蘭珠的長指甲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很快就有血珠子浸出。她又痛又怒,反手就一巴掌還了回去,“啪”地一聲,打得海蘭珠趔趄後退,捂著臉尖聲大叫,然後撲上來與國君福晉扭打在一起。

皇太極從傷心中回過神,怒吼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發了狂的海蘭珠,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閉著眼亂抓亂打,嘴裡不停尖聲叫嚷:“黑了心肝的,你們就看不得我好,自己生不出來兒子,就恨不得我兒子去死。現在還跑上門來看戲,我兒子就是被你們這些賤人害死的,我今天跟你們拚了......”

國君福晉上了年紀,海蘭珠又拚勁了全力,不斷偏著頭躲閃,手上還是被她抓了好幾道血口,心裡的怒氣也更甚,口不擇言罵道:“小賤人,仗著一張臉長得好看就作威作福,生了兒子有什麼了不起,還妄想著要爬到我的頭上來。我一大把年紀,伺候你生孩子坐月子,你不念著我半點好,還血口噴人。你兒子不是福星轉世嗎,如今被老天收了去,那是老天長了眼,活該,活該!”

皇太極自從八阿哥沒了之後,魂都沒了,不比海蘭珠的傷心痛苦少一分一毫。如今見到兩人打起來,吵鬨得腦子裡更是痛得快抓狂。

他蹬蹬上前兩步,也不管是誰,抓著兩人手臂一甩,將兩人分彆摔倒在地。

國君福晉腰撞在了炕簷上,痛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海蘭珠趴在地上,先是無聲抽泣,接著幽幽哭得肝腸寸斷。

皇太極忙上前,扶起海蘭珠擁在懷裡,關心地道:“可有哪裡摔痛了,我是氣急了,你快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

國君福晉看著深情相擁的兩人,覺著他們不但可笑可憐,自己也可笑可憐。抬手隨意抹去眼淚,撐著炕慢慢站起身,挺直脊背,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其他幾個宮裡的人,也不怕冷,站在外麵伸長脖子看熱鬨。國君福晉看著她們一張張或興奮,或幸災樂禍的臉,收回目光神色木然,揚聲道:“你們都起來吧,下去暖和一下。能活得下去的,是你們運氣好,活不下去的,冤有頭債有主,下輩子睜大了眼睛再投胎。”

跪在雪地裡的宮女們,難以置信盯著國君福晉,待回過神,趴在地上連連磕頭,失聲痛哭。

國君福晉沒再看,轉身回了宮,收拾好行囊帶著格格們準備出城。她們剛走出鳳凰樓通道,便看到範文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那裡轉來轉去。

看到她們幾人,範文程忙迎上前,請安之後抬起頭正要說話,見到國君福晉臉上的抓痕,又愣住了。

國君福晉不以為意,笑了笑正準備離開,範文程也顧不得其他,趕緊上前道:“福晉可是要出城去首輔處,奴才現在還來不及出城,可否勞煩福晉跟首輔帶個信,就說喀爾喀幾部有異動。”

範文程是大清肱股之臣,國君福晉也不願意為難他,也不會耽誤了布迦藍的大事,點了點頭,說道:“好,我會給你把信帶到。隻是現在布木布泰身子已經重了,能自己解決的事情就自己解決,彆處處去麻煩她。”

範文程忙恭敬稱是,國君福晉也沒再多說,抬腿往前走去。他望著她的背影片刻,才重重歎了口氣。

八阿哥一去,皇上跟心裡被剜了塊肉一般發了瘋,和諧有禮宮也發了瘋,混亂不堪,偏偏這時候布迦藍又不方便。

若是她在,斷不會看著這些混亂發生。不過也幸好她不在,和諧有禮宮與她本來就不對付,說不定八阿哥的事情,還得賴在她頭上去。-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人死為大,什麼道理都沒法講,就算她清清白白,隻要皇太極聽多了讒言,心裡也會有了疙瘩,這日積月累,積累多了就是禍事。

天氣太冷,站著沒一會,寒意就從腳底下往上鑽,範文程感到連頭發絲都一根根被凍住。他跺著已經凍得沒有知覺的腳,朝手上哈著氣,眼神一直望著鳳凰樓的通道,等到天色快暗下來時,終於見到了皇太極的身影。

範文程一喜,朝前奔了兩步,又覺著不對,忙收起臉上的喜色,換了副哀哀切切的表情,請安之後急迫地道:“皇上,理藩院收到消息,喀爾喀劄薩克圖汗素巴第,謀劃進攻歸化城,已經率兵往歸化城北而去了!”

皇太極本就心情不好,一聽之後立刻暴怒,大罵道:“混賬狗東西,去把人都給我叫來,我要親自領兵,取了他素巴第的項上狗頭!”

範文程看了眼天色,不過最終沒有說什麼,忙喚來隨從吩咐了下去。

崇政殿裡,皇太極坐著等了許久,代善多爾袞等人才陸陸續續到來,他掃視了一眼,沒有見到豪格的身影,眼神一沉問道:“豪格呢?”

眾人神色各異,都端坐著沒有答話。範文程神色為難,上前道:“回皇上,肅親王中午多吃了幾杯酒,吃得晚了些,如今已經歇著了。”

皇太極拳頭砰一聲砸到炕桌上,怒罵道:“混賬!八阿哥是他親弟弟,如今才剛去,他不悲痛不說,還有心情飲酒作樂,實在是該死!”

多爾袞聽得眉毛亂揚,今天豪格府上的下人可來買了不少酒回去,他作為叔叔,還大方送了他幾壇,豪格喝得人事不省,看來他還真是高興啊。

見到皇太極父子反目,多爾袞心中暗爽,坐在旁邊隻等著看好戲。多鐸暗自撇了撇嘴,他今天也吃了酒,八阿哥算得上他的侄子,難道他也該死嗎?

代善心裡痛快,麵上卻不顯。濟爾哈朗看不下去,上前勸道:“皇上息怒,豪格斷沒有那種心思,如今皇上正在傷心氣頭之上,莫因此傷了父子情分呐。”

皇太極餘怒未消,說道:“且不管那畜生,先說說喀爾喀之事吧。如今素巴第野心勃勃,想要占領歸化城,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雖然內裡恨不得對方馬上死,在對外上,他們還算是齊心協力。多鐸首先跳了起來,厲聲道:“喀爾喀實在是可恨,一邊向大清納貢,一邊又與大明眉來眼去,如今還妄想占領歸化城,且讓我領兵前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其他人也積極請戰,如今已經有許久沒有打仗,他們沒了進項,一聽到有仗可打,都積極得很。

皇太極冷聲道:“大家都說得對,此口斷不能開!這次我打算親自領兵,濟爾哈朗你們留守,若有事情就去城外請示布木布泰,一切都由她決斷。”

幾人聽到皇太極要親自領兵,發財的路斷了,不免都有些失望。代善則愣了下,以前有人留守,都是由著留守人拿主意,這次皇太極卻把盛京交給了布迦藍,不禁猶疑地道:“皇上,首輔肚子大了,很快就要生產,她可能擔負得起這麼大的重任?”

皇太極冷冷地道:“她擔不擔得起,各位心中自然有數,何須用我多說!”

代善吃了憋,不再吭聲了。多爾袞由原本的幸災樂禍,變得快被酸水淹沒。

八阿哥沒了,皇太極比努爾哈赤沒了還要傷心,如今布迦藍快生孩子,他半點都不放在心上,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