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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迦藍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說道:“此次選士,當以忠心為重,才能次之。如同大明科舉那般,參加考試的需要保薦人。現在大清找不到那麼多秀才舉人做保薦人,可以適當做出調整,保薦人的資格,最好是家中三代同堂,最差也要家中人口五人以上,父母兒女雙全者才行。”

皇太極眼神一亮,全家上下有老有小,沒人會冒著抄家的危險,去幫彆人亂做保。

“這個主意好,你與範章京商議一下吧,隻是做保的事情一定得謹慎,不要最後選出大明的奸細,那就得不償失了。”

布迦藍點點頭,“這次百姓前來,他們在路上肯定早就互相熟悉了,要是不滿想反抗者,在途中估計就有所表現。替他人作保時,都得掂量掂量,考生會不會連累自己。

選出來的人手,我想與大明一樣,讓他們先從文館做起,趁機觀察一段時日,哪些人有真才實學,哪些人隻會紙上文章。

不過,我認為放在文館也不行,主要是文館設置職責不明。不如也成立個翰林院吧,讓他們從翰林做起,修撰編書…,對了,這次從大明帶了多少書冊回來?”

皇太極本來聽得很是激動,轉瞬間就神色訕訕,偏開頭悶悶不樂地道:“隻有幾百冊。”

布迦藍哈了聲,糾結這些也為時已晚,說道:“朝鮮是大明的附庸,他們大明的書籍也多得很,這次從他們那裡去拿也一樣。”

一個拿字,徹底逗樂了皇太極,揶揄她道:“你真是,哎,早知道派你跟著阿濟格一起出兵了,保管你把大明的永樂大典都搬了來。”

布迦藍翻了個白眼,“我搬永樂大典做什麼,拿回來就是暴殄天物。皇上,你要記得一點,就算是打仗,對著上了年成的書籍建築,也要心懷敬意,不能隨便付之一炬。”

皇太極好笑地道:“我知道,又不是窮凶極惡之人,去破壞這些做什麼。我隻是怕太忙太趕,現在開始著手準備,出兵朝鮮也得到年底。我這次準備親征,一定不能讓李倧再跑掉,打算先派些幾百人扮做商人,急行軍趕在前麵堵住他們。”

布迦藍心中一動,問道:“皇上可有選好了人?”

皇太極說道:“我準備讓馬福塔帶領人前去。”

馬福塔與戶部的英俄尓岱,曾經幾次前去過與朝鮮的互市,熟悉與朝鮮的生意往來,派他領隊前去,也不會引起朝鮮的懷疑。

布迦藍說道:“皇上,我也跟著去吧。”

皇太極吃驚地看著她,說道:“這次去可不是好玩,天氣寒冷,路上又是急行軍,得晝夜不停,你去能吃得消嗎?”

布迦藍能吃得消,就是不知選出來的親衛能不能行。這次她前去,第一是練兵,第二是撈功勞。隨著皇太極大軍前行,他是皇帝,周圍護衛森嚴,她在他身邊沒有什麼發揮的空間。

“我不會貿然行動,馬福塔熟悉朝鮮,我不會亂出主意,一切聽他的指令行事,這次行動,隻能成功不能失敗。要是李倧又逃掉,越拖延一天,對大清就越為不利。打仗太費銀子了,朝鮮也窮得很,你讓他們全部賠償,就是把李倧賣掉,他也賠不起。”

皇太極其實也有苦衷,熟悉朝鮮的人不多,他不得不用馬福塔。而且,早就有人私下跟他告過狀,馬福塔的兒子貪婪得很,每次去朝鮮互市,他都跟在身後,發了不少的財,家中富得流油。

以前八旗旗主犯了錯,皇太極革掉他們的爵位,想嚴加懲治,後來卻不得不捏著鼻子,重新又加封回去。主要是他沒有人用,還得仰仗著他們。

這次有布迦藍,她跟在旁邊,馬福塔定會約束自己,要是他敢亂來,皇太極相信他在布迦藍麵前討不了好。

布迦藍想了下,說道:“不如趁這段時日,先去互市那邊探下底。”

皇太極笑著說道:“九月我準備派馬福塔去朝鮮互市,你竟跟我想到了一處去。”

布迦藍也笑了起來,說道:“既然我領了戶部差使,我這個尚書也該親自去看看具體情形,不能隻聽著底下的人隨口一說啊。”

“這也行,你去看的話,總比下麵的人看得清楚些,不會被他們瞞了去。”

皇太極還是關心地道:“雖說你會騎馬布庫,打架也厲害,但你千萬彆衝動,身邊一定要有人保護,不要以身犯險。布木布泰,你可是我的肱股之臣啊!”

喲,肱骨之臣!

這是皇太極口中說出來,她聽到過最為動聽的話。

她才不會以身犯險,這次前去朝鮮,她已經選好了人,準備將親衛全部帶上,由塔石哈與顎魯充作牛錄額真管著他們,費揚古留守,幫著她管著盛京的牛錄。

既然費揚古留下,不怕分心,她好久沒有喝過他煮的奶茶,現在天氣轉涼,熱乎乎香噴噴的奶茶,可以喝起來了。

皇太極側頭打量著布迦藍,她的眼睛如星辰般閃耀,整個人沉著而堅定。

他惆悵不已,暗自歎息一聲。

若是,她是他的兒子,那該多好啊,以後就不愁後繼無人了。

第三十四章 ·

天剛蒙蒙亮, 有福宮的燈籠就照常次第亮起,蘇茉兒走出屋子,提著熱水的宮女忙上前請安。

她擺了擺手, 壓低了聲音道:“等會再把熱水提進屋,讓福晉多歇一刻鐘再叫起。”

宮女忙應是, 蘇茉兒呼吸著已經寒涼的空氣, 琢磨了片刻, 板栗已經成熟,布迦藍喜歡吃板栗糕,去吩咐膳房做一些。

早上的時候除了肉蛋奶, 也能再多份點心,她平時忙得團團轉,一定吃得好,身子才能跟得上。

蘇茉兒剛走下廊簷,就聽到屋子裡傳來布迦藍的聲音,她忙轉身走回去,見布迦藍滿臉倦色,坐在炕上閉眼拿著衣袍往身上套。

她走上前伺候,幫著拉開袖子, 說道:“福晉起來了,奴才還尋思著, 讓福晉多歇息一陣子呢。”

布迦藍打了個嗬欠,搖搖頭啞著聲音說道:“今天杜勒瑪進宮,姑姑說讓我也過去打個招呼,順便一起用午飯。我得先去趟戶部, 忙完再回來,不然就會耽擱了。”

蘇茉兒手腳麻利, 扣好布迦藍衣袍的絆扣,猶疑片刻,說道:“肅親王福晉前來認親的那天,她情形好似不大好,不知現在好起來了沒有。”

杜勒瑪成親後的日次前來宮裡認親,當時她小臉慘白,走路由侍女攙扶著,雙腿還不停打顫。

布迦藍一見,就知道是折騰狠了,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才初經人事,哪經得住人高馬大,已經娶了一堆女人的豪格摧殘。

不過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布迦藍也不會去插手。以前曾有個還算說得上話的朋友,哭訴老公對她不好,布迦藍準備仗義幫忙,把渣男揍一頓。

後來助理攔住了她,跟她說夫妻之間的事情儘量少管,一不小心就會弄得裡外不是人。

那時候她不明白,沒幾天她就發現,朋友夫妻之間又和好如初。是她揍了那渣男,估計他們兩個一起恨她。

布迦藍道理學得不多,也不大在意人情世故,她隻靠著縝密的邏輯在做事,以及那本她幾乎能背下來的《烏合之眾》做指導。

穿好衣衫照常出門去鍛煉,痛快出了一身汗,回來洗漱之後,用完早飯便去了前朝。戶部的英俄爾岱與馬福塔早就等著,見她進屋忙上前請安。

英俄尓岱四十歲出頭,生得矮壯黑胖,看上去憨厚老實,一雙小眼睛卻精光四射,與他麵相判若兩人。

馬福塔比英俄爾岱年輕幾歲,身形足足高出了他一頭,國字臉濃眉,看起來嚴肅端方,頗有威嚴。兩人站在一起,英俄尓岱生生被襯成了他的隨從。~思~兔~網~

布迦藍已經見過他們多次,兩人對她這個新上峰都很恭敬,說話做事也滴水不漏。

英俄爾岱上前請安,恭敬地道:“福晉,奴才已經備好了車馬人手,後天一早就出發,福晉可再清點確認?”

馬福塔忙將手上的冊子遞上來,布迦藍接過翻看之後,將冊子還給他,說道:“你們以前去朝鮮時怎麼準備,這次還怎麼準備,我這邊會有護衛隨行。”

兩人忙稱是,馬福塔看了英俄尓岱一眼,遲疑著上前說道:“福晉,這一路過去,經過皮島,說不定會遇到明軍,福晉所帶人馬可否足夠?”

布迦藍點點頭,說道:“這些你們無需擔心,一切照舊就好。不過,我看了你們的冊子,這次互市開市,所交易的物品,都是以什麼為依據?”

英俄尓岱愣了下,答道:“回福晉,與朝鮮所交易的物品,都按著當初開市時皇上所定的規矩為準,曆年來皆是如此。”

布迦藍哦了聲,又問道:“那稅收呢,公市之外的私市,賦稅的數額由誰而定?”

英俄爾岱回道:“也是按著皇上的吩咐,與朝鮮互相商議好,交易些朝鮮與大清百姓所需的物品,賦稅與價錢都由大清而定。”

布迦藍心裡歎息一聲,她就是再不懂,也知道不能亂收稅。朝鮮國家弱,所以大清對朝鮮商人征收的稅額,她看了都想掀桌。

這麼高的稅,加上低廉幾乎跟搶一樣的價格,商人無利可圖,哪還會來做生意。

至於大清方麵,雖然大清明令禁止八旗以及旗下的奴才,王府貝勒的家人奴才不能參與其中,這個禁令其實就是一紙空談。

現在大清的現實情況是,八旗幾乎已經掌握了全部的資源,除了八旗以及旗下的奴才,不在旗的商人,有幾人能將生意做大,去參加互市交易。

其實還是八旗王公換著花樣,將銀子賺走了,但是他們賺足銀子,卻幾乎不用交稅。

布迦藍現今還隻看到英俄爾岱與馬福塔帶回來的冊子,互市由他們兩人在負責,具體情況她也不了解,也不能貿然改變各種稅收以及交易方式。

但有一點她能確定,就是大清對朝鮮的糧食依賴過大,加上鑄鐵,以及鹽等方麵加起來,說白了,最重的民生產品,都掌控在朝鮮手中。虧得朝鮮打不過,所以捏著鼻子與大清做交易。

若大明幫著朝鮮,強撐過一段時日,互市關閉,雖遼東地區產鹽,那邊卻掌控在大明手中,朝鮮又不提供,大清連吃鹽都困難。

在布迦藍看來,與朝鮮互市的交易,人參海參等東西,對於現階段的大清,遠沒有百姓急需的糧鹽鐵重。這其中,最重的也不是糧食,而是鐵犁以及耕牛。

布迦藍以前不會種地,與大明前來的百姓接觸多了之後,尤其陳濟也曾建言,種地需精耕細作。

現在大清的旗人打仗,不擅長種地,不在旗種地的人很少,漢人手上又缺乏耕牛農具,種出來的莊稼肯定收成不好。

這次俘虜回來的鐵匠,布迦藍就準備讓他們發揮作用,先解決一部分鐵犁問題。至於耕牛,一是靠蒙古,二是靠從朝鮮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