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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比娜木鐘年長,長相就是瘦下來的娜木鐘。

布迦藍看了看兩人,巴特瑪板著臉不說話,娜木鐘眼裡都是興味,探頭過去看著炕桌上的紙,故作驚訝地道:“哎喲,四格格五格格還在讀書呢,這女人讀書有什麼用?”

布迦藍答道:“女人讀書的用處很多,比如不會被當成牛羊奴才,被人隨手轉來贈去。”

娜木鐘閉上嘴,神色很不好看。巴特瑪仍然板著臉,沒有彆的情緒。

布迦藍放慢語速,很好心地問道:“你聽懂了嗎?要不要我再給你解釋一遍?”

娜木鐘氣得冷哼一聲,拉著巴特瑪怒氣衝衝離開。

旁邊的蘇沫兒憋不住,噗呲笑出了聲。四格格與五格格雖然不知在笑什麼,看著她笑也跟著傻笑。

布迦藍卻沒有笑,她斜靠在塌上,手指輕輕敲著炕沿,想著這段日子外麵的腥風血雨。

皇太極當庭痛陳莽古濟的罪行,請她吃過飯的大貝勒代善,連陳年舊賬都被翻出來,一並數落。

莽古濟被軟禁,她的弟弟德格類與哥哥一樣,在深夜以同樣暴症的方式死去。

偏偏莽古濟的奴才冷僧機出來告發兄妹三人結黨,她的二婚丈夫也站出來指證,還從家中搜出了“金國皇帝之印”的木牌,這下更坐實了兄妹幾人妄想奪位的野心。

莽古濟被處死,她的侄子們也難逃厄運,前前後後因此已經被殺掉數百人,盛京上空都是濃濃的血腥味。

皇太極兄妹之間的殘殺,在布迦藍看來,這群野蠻人,還處於奴隸社會時期。

除了殉葬,還有殺妻的惡習。

莽古濟哥哥親手殺死親生母親向努爾哈赤投誠,代善親手殺掉繼福晉向努爾哈赤謝罪。

豪格的福晉是莽古濟女兒,他的親表妹,他卻毫不猶豫殺掉她,向皇太極表衷心。

林丹汗的福晉們,與財產一樣,被這群野蠻人們瓜分殆儘。比如豪格也求得了一個林丹汗的福晉,與他爹叔伯兄弟,共同分享了林丹汗的女人。

生下皇太極第五個兒子的葉赫那拉氏,在生兒子後不久,就被皇太極轉贈給了部下為妻。

各種亂象屢見不鮮。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布迦藍抓緊機會出去爬樓練習,在體力到達極限時,她回到屋子,靠牆等著呼吸慢慢平穩下來。

四格格帶著五格格在炕上玩花繩,八格格在炕上爬來爬去咯咯笑,屋內已經燒炕,暖意濃濃。

皇太極掀簾走進門,布迦藍抬眼看去,他滿臉通紅,神情中洋溢著說不出的喜悅,誌在滿滿。

聞到皇太極身上濃濃的酒味,布迦藍不由得微蹙眉。

“汗阿瑪。”四格格見了,忙帶著五格格請安。

皇太極看了眼布迦藍,笑著應了聲,上前將八格格一把摟在懷裡,笑著問道:“阿瑪的八格格,怎麼還不會說話?”

八格格憋著臉掙紮,嘴裡呀呀做聲。皇太極笑得更開心,說道:“原來八格格不是啞巴,你得快些學會說話,阿瑪送你個好先生,以後跟著姐姐們一起讀書。”

布迦藍挑了挑眉,蘇茉兒上了茶水,招呼著奶嬤嬤進屋,將幾個格格抱了出去。

皇太極坐在炕上,吃了一口茶,看著她道:“站在那裡做什麼,快過來坐。”

布迦藍走到旁邊坐下,皇太極看著她,眼裡都是笑,說道:“你教幾個格格識字,這樣很好,我的兒女們都要能認字寫字。

可惡,八旗的好些旗主,竟然還不如你一個女人,我命令他們讀書,竟跟要了他們的命一樣。你且說說,為何想到要教幾個格格識字?”

布迦藍不緊不慢地說道:“讀書能使人明理,知道禮義廉恥。”

皇太極一頓,眼神炙熱,盯著她說道:“你這句話就說得很好,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

布迦藍繼續說道:“知道最親密的枕邊人要拔刀相向時,可以寫下來,罵得他們遺臭萬年。”

皇太極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端著茶杯,陷入了沉思中。

許久之後,他才說道:“我也不想背上逼人殺妻的罪名,嶽坨的福晉,我還讓她活著。至於豪格……,”

皇太極停頓了片刻,歎息一聲,“他是我的長子,隻忠誠仰慕於我,我也不好多苛責他,都怪莽古濟這個毒婦!”

他神情猙獰起來,猛地一拍炕桌,“我待她不薄,對他們兄妹更不薄。是他們不滿足,總認為這個汗位該是他們的。能將刀揮向生養自己母親的人,這把刀遲早也會揮向我,我豈能任由他們宰割!布木布泰,你做得很好,對待莽古濟那樣的人,就不該客氣。”

布迦藍覺著皇太極的誤會實在太深,她不想聽他們兄妹的狗血恩怨,說道:“大汗還欠我兩個奴才。”

皇太極先前不過是隨口一說,見布迦藍居然當真,他又笑起來:“送你送你,明天就讓人送來,你要他們有何用,去放牧你那三匹馬嗎?”

布迦藍不理會皇太極的嘲笑,說道:“大汗,你把接下來要殺的鑲藍旗人,全部給我。”

皇太極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不悅地道:“你要他們做什麼?”

布迦藍早就有了打算,說道:“讓他們去開荒種地,我的三個奴才就可以去當他們的統領。”

皇太極見她隻是玩樂之心,神色漸漸緩和,勸道:“這些都是心懷不軌之人,你不要去冒這個危險。”

布迦藍麵不改色,說道:“現在他們已經嚇破了膽,再說死掉也太便宜他們,總得讓他們有點用處,種出糧食來,也能養活一些有用的人。”

皇太極憎恨的人已經殺得差不多,剩下的也隻是無關緊要,可殺可不殺之人。

他打仗最缺的就是糧食,想了想之後,乾脆地道:“好,給你給你。反正城外還有荒地無人耕種,你去選一塊肥沃的土地,讓他們去開墾出來,將功贖罪。要是不聽話,殺了就是。”

布迦藍達成所願,難得笑了起來。皇太極已有許久沒有看到她笑,這一笑讓他心有些癢,左右環顧之後,說道:“天色不早,歇了吧。”

皇太極有能力有野心,也足夠狠,站在女真的發展現狀去看,他勉強能算得上文明人。

不過布迦藍實在是嫌棄他老,她不想要父愛,更不想要姑父的愛,眼都不眨地說道:“我不方便,大汗去彆處歇著吧。”

皇太極以為布迦藍小日子來了,心裡的那團火隻得強壓住,站起身不情不願地道:“那好,等你身子好了之後,我再來看你。”

布迦藍可不想皇太極來看她,得想個辦法讓他死了這份心。

天氣越來越冷,早上起來,黃瓦綠簷上已覆了層白霜。

皇太極大步走向次西宮,腳踏上廊簷的青磚地麵,突然腳下一滑。

他雙手亂揮,往前衝了兩步,誰知整塊地上都是冰,再也控製不住,噗通一聲,狠狠摔了個狗吃屎。

布迦藍掀開窗戶簾子一角,看著皇太極在冰上趴了一會,才掙紮著爬起來,氣急敗壞離開。她嘴角上揚,愉快地放下了簾子。

他皮厚,這一跤摔得估計沒那麼痛,但是臉麵卻摔碎了一地,至少得好些時候都不會再踏進次西宮。

第七章

皇太極果真再也沒來過次西宮,但他還算有誠信,或者是為了稱帝做準備,以很快的速度,從鑲藍旗清理出大約五百左右的人馬,編成兩個牛錄,勒令他們去開荒種地。

連同欠下布迦藍的兩個奴才,都一並吩咐隨從帶了來,將人手交給布迦藍去看管。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海蘭珠經過了莽古濟的死,也大致弄明白皇太極冷落她的原因。

蘇沫兒跟布迦藍提過幾次,原本告發莽古濟的家奴冷僧機,借機巴結上了皇太極。憑著見風使舵,能言善辯的本事,頗得皇太極看重。

冷僧機親自帶著大夫,來給海蘭珠看過兩次病,送了許多上好的皮毛與珍貴藥材到東宮。

看來,海蘭珠變聰明了啊,現在不隻顧著後宮巴掌大點的地方。

布迦藍壓根兒沒把海蘭珠當回事,現在興趣完全放在了她的牛錄上。耕地當然不是她的本意,琢磨著要怎麼用好這五百人。

“群體在智力上總是低於孤立的個人,但是從感情及其激起的行動這個角度看,群體比個人可以表現得更好或更差,這全看環境如何。”(注)

布迦藍要這五百人,發揮最大的作用,指哪打哪,最好能像瘋狗一樣,就是死也要咬掉敵人身上的肉,這才符合她心中的期望。

趁著天還沒有下雪,布迦藍帶著蘇茉兒,親自出城去開荒的地方看了一次。

地裡的雜草已經枯黃,四周紮著窩棚子,三三兩兩的人弓著腰拔草。有人見到布迦藍前來,眼神凶狠看著她,抱著手臂低聲與身邊的同伴說著什麼。

阿克墩看見布迦藍,一溜煙跑上前,跪在地上行了大禮,笑得牙不見眼,點頭哈腰地道:“福晉怎麼來了,福晉有什麼吩咐,奴才馬上照辦。”

布迦藍看了眼阿克墩,他就是原先在馬廄養馬的奴才,現在與另外兩個奴才一起管著這些牛錄。

她看了眼明顯是刺頭不服氣的幾人,說道:“將他們召集起來,我要簡單說幾句話。”

阿克墩一聽,靈活地竄起身,跑過去揮舞著雙手,扯著嗓子大喊道:“福晉有令,你們,都過來排好隊,快點!”

眾人神色各異,在阿克墩賣力的吆喝下,總算慢吞吞走上前,歪歪斜斜聚在了一起。

布迦藍一眼掃過去,揚聲道:“想必你們都很清楚,你們本來也要死,是我讓你們活了下來。”

阿克墩立刻尖著嗓子跟著喊:“聽到沒有,你們本來要死,是福晉救了你們!”

布迦藍看了他一眼,對他的熱情與忠心,勉強還算滿意。在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夫妻之間都能反目成仇,揮刀相向的地方,她用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絕對忠誠。

皇太極先前殺了太多人,這些人裡麵,有人嚇破了膽,自然會老老實實。有些人卻心懷不滿,尤其見到布迦藍是個女人,神色當即就不那麼好看。

“民以食為天,你們要活下來,就得吃飯,就得需要糧食。現在地裡還沒有凍住,要趕緊將雜草除去,擅長種地的農人已經看過,這裡的土地肥沃,待到明年春天種上小麥,收割之後,有了糧食就能好好過冬。”

布迦藍緩緩走在人群中,在各種目光下,神色坦然,如同無人之境,朗聲道:“隻要你們肯乾,有的是出頭之日,金銀珠寶,仆役成群,這些都不是在做夢。”

“你說得倒好聽,我們憑什麼相信你?”有人大聲質問道。

布迦藍回轉頭看去,說話之人就是最開始她看到的那個刺頭,此人身形高壯,臉上帶著明顯的不屑,看上去桀驁不馴。

她盯著他看了會,麵無表情地道:“你還有彆的選擇嗎?”

那人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