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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 明開夜合 4408 字 6個月前

將手機往身後藏。

“是不是騷擾電話?”周濂月語氣陡然嚴肅幾分。

周浠太了解在涉及到她安全的問題上,周濂月有多強勢,最終,還是將手機遞給了周濂月。周濂月翻開,往下一劃,一排的未接來電,全是蘇星予的。

周濂月嚴肅問道:“他在騷擾你?”

“沒有!不是的……”周浠垂下頭,“是我……兩周前,有天晚上沒忍住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接通之後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持續了十秒鐘不到就掛斷了。他可能是擔心我,所以……但我一直沒接。”

周濂月一時沒作聲。

周浠輕聲說:“哥,對不起……”

周濂月搖頭,“我以為你早放下他了。”

“你做不到的事,我當然也做不到。不然我們怎麼是一個媽生的呢?”她倒把自己給說笑了。

周濂月拍拍她的手背,“走吧,換衣服出門。”

“去哪兒?”

“出去逛逛。看午夜場電影。”

“好耶!”周浠情緒轉換比誰都快,一下便從椅子上彈起來,朝外喊,“甄姐!甄姐!幫我換衣服!”

周浠在購物廣場的地下一樓逛了一圈,一路沒停過嘴,不是章魚丸子就是芝士奶蓋。

周濂月跟著她,隻管買單,畢生的耐心都耗在這上麵了。

周浠對周圍人的視線很敏[gǎn],但凡覺察到有人在打量她的義眼,她就會偏一下頭,衝人家笑一笑。

在一家彩妝底店門口,有個女生觀察了周浠好久,鼓足勇氣上來問她,眼睛是假的嗎,還是戴的美瞳?

周浠笑說:“假的。好看嗎?”

“好看,像那種BJD娃娃的眼睛。”

……

周濂月也不打斷,耐心地站在周浠身後,任她們進行一些他完全聽不懂的交談。

那女生好奇心得到滿足之後,終於走了。

周濂月帶著周浠乘電梯上七樓,坐等電影開場。

在影院大廳裡,周浠又要了一桶爆米花。

周濂月很疑惑,“還能吃得下?”

“爆米花是另外的胃。”

沒聽見周濂月有回應,周浠笑說,“看來你已經老了,跟我有代溝了。”

進了影院,坐下好一會兒,周浠都沒聽見有人進來,便問:“包場?”

“嗯。”

“哦,”周浠笑眯眯,“是早就包好了唄,我才是你臨時起意帶出來的。”

周濂月拍了她腦袋一下。

很快,銀幕上開始播放正片前麵的貼片廣告,幾分鐘後,燈滅了,閃出龍標。

電影和電視劇不大一樣,經由對話交代的信息沒那麼滿,周浠單憑聲音,很難完全聽懂。

但她沒出聲問,因為覺察到,自南笳出場開始,周濂月就變得很沉默。

電影裡的南笳,聲音和平常不大一樣,為了貼和角色,更低沉沙啞和萎靡,有種沙粒的質感。

周浠甚至沒有第一耳就聽出來,是感覺到身邊的周濂月情緒氛圍陡然變了,她反應過來。

哦。

周濂月蹺著腿,身體微微斜靠,一條手臂撐在座椅的扶手上。

他第一次完整了解這個故事。

電影裡,那熱帶的邊陲小城,處處都是肥闊高大的植物,遮天蔽日,沉沉的墨綠色,似乎能透過屏幕,聞到一股潮濕的、高度腐爛的氣息。

南笳演的姐姐,一出場便在跟妹妹的男友偷情,直到電視裡傳來新聞,警方在林中發現了一具屍體……

警方隨即展開調查,所有線索一度彙聚到了姐姐身上。

姐姐卻知道真凶就是一直暗戀自己、且幫助過自己的小學同學。小學同學的老婆馬上就要生了,而姐姐早已對生活失去了熱情,就自殺頂了罪。

也就是,周濂月那時候去探班,看見的那一幕。

南笳坐在窗台上,獨白陳詞,最後一側身從打開的窗戶倒了下去。

這一幕沒有音樂。

寂靜得可怕,隻有那窗戶上貼著的塑料紙,嘩嘩作響。

電影鏡頭中的畫麵,比及現場所見,更有一種叫人血液冰冷的肅殺感。

周濂月不由自主地摘下眼鏡,微微閉了閉眼,揉了揉眉心。

幾乎難以自控。

想到那時候他坐在車裡,而她坐在他懷裡流淚。

過了好一會兒,周濂月才戴上眼鏡,繼續看。

妹妹不相信姐姐是凶手,極力主張繼續調查,最後查到了真凶身上,也得知了更不為人知的往事:讀初中時,繼父曾對姐姐進行了長達兩年的性侵。

真凶,也即姐姐的小學同學是唯一隱約知道這件事的人,他曾在當年拿一塊磚頭,將繼父砸得頭破血流。

前一陣,真凶懷孕的老婆在夜宵攤上被人性騷擾。騷擾的人,正是繼父。真凶被新仇舊恨促使,順走了水果攤上的水果刀,尾隨撒尿的繼父進了樹林,趁其不備,將其捅死,後藏匿了凶器,抹除了痕跡……

而妹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姐姐始終與她關係疏離,甚至下手搶走她的男朋友,因為,繼父最初想要下手的目標,實際是妹妹。

是姐姐,頂替了她噩夢般的人生。

最後,真凶伏法。

妹妹去給父親和姐姐掃墓。

回去,她一路穿過似乎沒有終點的熱帶叢林。

鏡頭閃回到小時候,兩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穿著碎花裙在叢林裡飛奔,大的那個小女孩停了下來,拉著小的蹲下,往草地上瞧。

“這兒有隻鳥!”

“它好像受傷了……”

“我們把它帶回去吧。”

“它是什麼鳥?”

“不知道……它翅膀是灰色的,就叫它灰雀吧……”

銀幕一黑。

片刻,奏起片尾的音樂,曲調沉鬱而憂傷。

周濂月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

想到那時候關姐跟她說,南笳去麵女二號,稱這角色非她莫屬。

得知真相後的此刻,他終於理解為什麼。

隻有南笳,才能明白這角色黑暗晦澀的一生。

所以她說,活著就是一次一次的死亡,不得解脫,死亡的無限循環。

而他,甚至也做了一回,逼得她再“死”一次的人。

手背上傳來溫熱觸?感,周濂月回神,意識到是周浠的手。

“……怎麼?”周濂月啞聲問。

周浠側著頭,“看”他,“哥,我們可能永遠隻做對的事嗎?就像,我知道不該打給蘇星予,卻還是會打給他。人有時候就是會脆弱、會孤單,會覺得,活著無非也就是這樣,沒什麼意思。”

“……你想說什麼?”

周浠笑笑,“我想告訴你,我知道你為周家這麼賣命,都是你覺得虧欠我。但是,沒有必要。就像,救不活那隻灰雀,不是姐姐的錯……我眼睛失明,也不是你的錯。”

周濂月不作聲。

周浠握住他的手,“這句話,我一直想告訴你。我們兩個,你才是那個不能坦然麵對我失明這件事的人。他們都誤解你,但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但是……但是我不想這樣了,我不需要你繼續把我當做你的責任。因為你的責任,你過度的擔心,也在反過來束縛我。我一直都很不開心,我寧願自由地走在街上,哪怕突遭橫禍,那是我的命運。我愛上誰,被誰傷害,那也是我的命運。不要試圖拯救我了……”

周濂月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抱歉。我不是一個好兄長。”

周浠搖頭,“你很好。你隻是不自由。而你的不自由,是我帶給你的……”

“彆這麼說。”

影院燈亮了起來,周濂月眯了眯眼睛。

兄妹兩人仍舊坐在原處,銀幕上的演職員名單尚在滾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沉默許久,周浠問:“哥,你在想什麼?”

周濂月看著她,片刻,認真地問:“你考慮過嗎,很有可能,你會失去現在的生活。”

“什麼生活?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這種?”周浠笑,“不至於的吧,再不濟,你也去出道好不好啊,你這張臉就能值一個億。”

周濂月:“……”

周浠聳聳肩,“沒所謂的。大不了,我求南笳姐姐包養好了。你要不要也去?”

周濂月徹底無語。

周浠笑出聲,站起身,將周濂月手腕一牽,“走吧走吧。我不會管你了,我要給蘇星予打電話了。”

第41章 (不上不下的感覺)

南笳和瞿子墨再次相見,是在北城青年藝術電影節的開幕式上。

瞿子墨真給她帶了草莓。

拿個隔熱盒裝好了,裡麵放了幾個冰袋保鮮,在休息室裡,親手交給了她。

跟她說,這是那草莓園裡最後收成的一批了,這電影節再晚一周辦,恐怕就徹底過季。

南笳完全受寵若驚。

打開隔熱盒,冰袋剛隻化了一半,那麼嬌弱的草莓,一路坐飛機顛簸過來,一顆也沒破。

南笳笑說:“等我換身衣服就來嘗嘗。”

她剛才跟瞿子墨一塊兒走了紅毯。

借《灰雀》剛剛上映的東風,她演的女二號好評如潮,有個本土的設計師品牌主動聯係工作室借出高定禮服。

那麼挑人的萌黃色,南笳完全撐住了。

紅毯之後就是影片展演,有個主創的座談會議。

南笳一身禮服裙不便行動,另換了一身煙灰色的寬鬆西裝,內搭白色T恤,唯一首飾是單邊佩戴的流線型耳飾。

她換好衣服再進了瞿子墨的休息室,他也另換了一套西裝,不同於走紅毯那一身的精致考究,這一身就顯得休閒許多。

瞿子墨瞧了南笳一眼就笑了,因為很巧,兩人的第二套都是灰色。

南笳在椅子上坐下,問瞿子墨:“草莓洗過了麼?”

“剛才沒有。但現在洗過了。”

南笳打開那隔熱盒一看,裡麵的冰袋都扔掉了,草莓單獨裝在了一隻乾淨的保鮮袋裡,沾著水,梗和葉子都已摘掉。

南笳笑說:“你還蠻會使喚助理的。”

“不是。”瞿子墨手臂往她座椅的椅背上撐了一下,笑說,“我自己洗的。”

南笳動作頓了一下,笑了笑說:“謝謝師哥,是真有點受寵若驚了。”

瞿子墨不回應她的客套話,隻伸手去,從保鮮袋裡拿了個草莓,自己嘗了嘗,“去做飛行嘉賓的事兒,考慮好了嗎?”

南笳說:“問過我經紀人了,她說可以。”

關姐的原話是,瞿子墨這人業內風評一貫不錯,為人比較低調,對電影藝術這塊的追求也很純粹,和她的發展方向是一致的。因此不管是工作上還是私底下,和他多接觸也沒什麼壞處。

南笳笑問他,不怕有人帶風向炒CP?

關姐說,真炒CP,一定是女方收益更多,瞿子墨的經紀團隊不會坐視不管的。

眼下,瞿子墨笑說:“那我就回複我經紀人,叫節目組跟你聯係敲定合同的事兒。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