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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 明開夜合 4431 字 6個月前

“下次嗎?或者……”

周濂月平淡地說:“那你好好休息。”

便把電話掛了。

南笳聽見那掛斷的一聲,思緒有點空茫。

片刻,把手機往枕頭底下一塞,接著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因為喉嚨乾痛而醒過來。

空調嗡嗡運作的聲響好像是盤桓在她腦子裡,她睜眼,發現旁邊的閱讀燈是亮的,可能小覃進來過。

伸手,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過零點了。

坐起身,有點兒頭重腳輕,抬手,將總控開關打開,眯了眯眼,又低頭去找拖鞋。

靸上的一霎,抬頭,嚇得幾乎心臟驟停。

靠窗那邊的沙發上,周濂月正坐在那兒。

他身體斜靠著,似乎也剛被亮光吵醒,朝著這邊看過來的目光,顯得幾分困倦。

“……你怎麼來了。”

周濂月不作聲,站起身朝她走過來。

他在床沿上坐下,身上的黑色襯衫有一股微微潮濕的氣息,像是雨水。

他低著頭,頓了會兒,伸手,像一貫的那樣抬起她的下巴。

目光定在她臉上,凝視許久,輕聲說:“拍個戲而已,這麼拚命。”

他過來前跟小覃打了通電話,詢問情況,才知道她今兒一下午基本都在淋雨,三月半的南方,天氣還遠遠未到開始暖和的時候。小覃說,笳姐就是太敬業了,也不肯提前告訴我,不然肯定會叫導演換場次的。

南笳淡淡地說:“這是我的正運,這種時候還不拚命什麼時候拚命。調度都提前安排好的,其他演員也各有安排,總不能全部門遷就我一個人……”

她話沒說完,因為周濂月手放下去,落在她後背上,一把將她合進懷裡。

她頓了一下,就住聲了。

此刻才覺得好累。

從拍戲到人際,都有點強撐。可是沒辦法,她被耽誤太久,出發太晚了。夢寐以求的機會,哪怕拚掉半條命也不想搞砸。

不能想。

以為不會,但其實還是會有一點委屈。

這委屈又不知道該衝誰。

至少,不該是衝著眼前這個人吧。

可她怎麼還是眼淚湧出來。

是不是她太“饑不擇食”。

他這麼冰冷的一個人,這個擁抱讓她覺得溫暖極了。

第23章 (守夜人)

周濂月遲緩地感覺到滲入襯衫布料的濕意。

他低頭去看,而她先一秒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說,“我知道這很掃興……抱歉。”

周濂月一時沒作聲。

他是挺討厭女人哭哭啼啼,但不至於,真不至於。

周濂月的沉默叫南笳覺得,他可能是真不高興了,手掌在床單上撐了下,便要從他懷裡脫離。

幾乎是同時,周濂月伸手,在她後背猛地按了一下。

她一下又跌回去,額頭撞上他鎖骨,磕出一點隱約的痛感。

他聲音清冷,也沒什麼情緒:“行了。”

他既然坐了三四個小時的車過來,總不至於還欠缺這麼一點耐心。

南笳聽明白,“行了”不是說“行了彆哭了”,而是,“行了,想哭就哭”。

她在下午的戲裡,榨乾了作為戲裡角色的所有情緒,又在此刻,通過眼淚的鹽分排釋掉了作為自我的情緒。

等抬起臉,離開周濂月的懷抱,那一片已被浸得一片潮濕。

喉嚨乾澀而痛,南笳咳嗽了兩聲,說:“我可能還沒有從下午戲中角色的情緒脫離。”

她意識到,這話比起解釋給周濂月聽,更像是解釋給自己聽。

周濂月看她片刻,沒發表什麼評論,他抬手腕看一下表,說:“小覃說你沒吃晚飯。”

“嗯。”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南笳知道他可能是要給小覃打電話叫她再送份過來,伸手將他的手按住了,“這麼晚了她能去哪裡弄,這裡也不是什麼服務完善的五星級酒店。而且我明天還有場戲,現在吃到時候化妝臉肯定會浮腫。”

周濂月不鹹不淡地評價一句:“我看你是真打算把這條命搭進去。”

南笳從一旁床頭櫃上拿起睡前拆下來的發圈,將頭發隨意一綁,纏了個毫不規整的丸子頭,笑了聲,說道:“那多好,變成我的遺作,這戲就口碑和票房都不愁了。”

周濂月睨她一眼,目光不無警告的意思,彆亂說話。

南笳穿上拖鞋起身,走到書桌那邊去了。

周濂月站起身,從床頭櫃上拿了瓶純淨水。

喝水的時候,他往南笳那兒瞥了一眼,她正在翻藥箱。

他問:“哪兒不舒服。”

“沒……”南笳晃了晃手裡的紙盒,“我喝支葡萄糖。”

喝完,喉間一股甜到泛苦的黏膩,南笳將空掉的小支玻璃瓶丟進垃圾桶裡,轉身去洗手間洗把臉。

她抽張洗臉巾,擦乾淨皮膚上的水,從浴室走出來。

周濂月站在窗邊點了支煙,窗戶開著的,外頭是潑墨的夜色和淅瀝的雨聲。他穿一身黑色,像道孤孑的影子。

周濂月抬眼看向南笳,她穿的是件白色棉質的睡裙,沒什麼多餘裝飾,以舒服為主的寬鬆設計。見慣了她穿酒店風格的睡袍,原來她私底下的睡衣風格是這樣的,意外的……純。

他瞧了一眼就轉過目光,仍舊看窗外,因半靠著窗台,那雨絲飄進來都淋在肩頭,他也沒在意。

南笳走過去站在他身旁,安靜地聽了會兒雨聲。

還是疑惑,沒忍住輕聲問道:“為什麼過來看我。”

周濂月手指撣一下香煙,煙灰落下去,“你覺得呢?”

南笳沒作聲。

周濂月轉頭看她,“問你,你覺得呢?”他儼然是向她真心求教的口%e5%90%bb。

“……我不知道。”南笳隻能誠實相告。她隻知道,他肯定不是來睡她的。

周濂月也不說話了。

過了會,他伸手,碰了碰她手臂,皮膚觸?感微涼,“去床上躺著去吧,我……”

“你要走了?”她似乎是下意識的,輕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卻又立刻鬆開了。

她微微地抿住了唇。

不是,沒彆的意味。她一個人在劇組裡待太久了,陳田田說要來探班,可沒良心的一再放她鴿子。一個半月,她找不到真正可以說話的人。

太寂寞,而戲裡的角色的特質又加深了這種孤寂感,並不是幾局麻將可以排解得掉。

加之今日碰上病痛的脆弱疊加,人極易有飲鴆止渴的自毀衝動。

所以,即便這一劑鴆毒是周濂月。

但南笳頃刻就後悔了,那一閃而逝的情緒過後,隻有隱隱的難堪。

周濂月頓了下,低頭,往自己手腕那兒看了眼,她的手離他隻有寸許。

氣氛有種微妙的沉默。

南笳剛想開口找補幾句,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破寂靜。

“誰呀?”南笳高聲問。

外頭是許助的聲音,笑問道:“南小姐,周總還在你房間麼?”

“在。”

南笳準備披件衣服去開門,周濂月伸手將她攔住了。

他滅掉了煙,自己走到門口去。

隻將門半開,拿身體擋住了房間裡的視野。

許助低聲問:“周總,現在出發麼?還是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市裡。”

“你先開間房。”

許助點頭,剛準備走,周濂月又叫住他,說道:“算了。明天中午那飯局推遲吧。”

“推遲到下午?”

他斟酌片刻,“改期到後天晚上。”

“好。”

許助走了,周濂月關上門,重回到房間裡。^思^兔^在^線^閱^讀^

南笳坐回到了床沿上,門口兩人的對話聲音很輕,她沒聽清楚,就問周濂月,“準備走了麼?”

周濂月平聲說:“明天順道跟何導打聲招呼了再走。”

沒一會兒,周濂月手機來了條微信。

許助發來房號,彙報說房間已經開好了,就在同一層,不過雖然這已是鎮上最好的酒店,但條件可能連四星的水平都不到。

周濂月回了句“好”,轉頭,看著她。

他似乎是有話要說,但並沒有開口,最後站起身,一手抄進褲袋裡,對她說:“早點睡吧。”

南笳說:“好。你也早睡——哦,我有帶褪黑素,需要的話……”

“不用。”周濂月再瞥她一眼,轉身走了。

南笳熄滅了燈,在黑暗裡睜著眼睛。

從七點多睡到現在,已經睡飽,很難再有睡意。

她又打開了閱讀燈,爬起來,去書桌那兒拿過看了一半的,一個小眾作家的隨筆集。

大約看了半小時,手機響起。

周濂月打來的,叫她給他送褪黑素。

南笳爬起來,披上一件針織開衫,從藥箱裡找出褪黑素,揣上手機和房卡出門。

這酒店不大,劇組考慮到安保問題直接就包下了,一般不會有外人入住,更不會有狗仔混進來偷拍,所以尚算安全。

深夜走廊裡沒人,有種沉睡般的靜寂。

南笳走到周濂月的房門口去敲門,等了會兒,開門的是許助。

他手裡抱著台筆記本電腦,衝南笳笑笑說:“抱歉剛跟周總彙報完工作。”

南笳往裡瞥了一眼,小聲地問:“你們晚上什麼時候到的?”

“十點半左右吧。”

十點半。

她醒的時候已經過零點了。

南笳笑笑,待許助出去後,進了房間。

周濂月靠坐在床頭,穿著浴袍,洗過澡了,人顯得清爽。

周濂月住的是跟她格局一樣的套間,房間正中放一隻黑色的行李箱。

南笳走過去,將那瓶褪黑素遞給他。

周濂月往床頭櫃上瞥一眼,示意她放那兒。

放下藥瓶,南笳見他好像沒彆的什麼吩咐,就說:“那我回去……”

“陪我躺會兒。”周濂月語氣平緩地打斷她,一伸手,掀開了被子。

他沒戴著眼鏡,那眼尾狹長的眼睛,讓南笳有種微妙的陌生感。

她隻在和他歡愛的時候看過他不戴眼鏡的樣子,而那時他的眼裡多少是有熱度的。

不像此刻,沒了眼鏡帶來的壓迫感,卻有另外一種薄冰似的疏離。

南笳頓了一下,在他左手邊的床沿上坐下,蹬掉了拖鞋,轉個身爬上了床。

她很遲疑,而周濂月伸手,直接將她一拽,她倒下來,被籠罩在一片淡灰的陰影。

他頓了下,俯身。

她急忙伸手去推他%e8%83%b8膛,聲音幾分飄忽:“我那個……”

“知道。”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按在枕頭上扣緊,低頭,一下咬住她的唇。

南笳很快喘不過來氣,另一隻手伸手去推,卻又被他鉗住,拉到他身後去。她抵抗了一下,放棄,乾脆一把摟住他的腰,膝蓋擠入他的兩膝之間,讓兩人擁抱得更加嚴絲合縫。

被子之下,他手掌隔著她的睡裙與外套,輾轉於脊背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