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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時經曆過的那些苦難,每當想起時總有些耿耿於懷。

如今回想起前世的往事,又是這麼一個特殊的年份,江秋月忍不住想去看看那個孩子還在不在。

即使知道這是個不同的時空,她也想去看一下曾經的自己,有機會幫一下,讓那個‘自己’能有一個幸福美好的童年,不再因此變得敏[gǎn]自卑。

隻是這是一件隱藏的秘密,不可對人說。

江秋月悄悄把一發不可收拾的念頭藏在心底深處,連最親密的丈夫彭敬業都沒告訴過。

那是屬於她一個人的世界,隻有她自己就好了。

空閒時間時,江秋月有心想去豫東平原上的那個落後小村莊找人,卻一直不成行。

因為沒有去那裡的理由,更沒有時間再去關注那件事,家裡的老人孩子和丈夫占據了她工作外的全部精力。

去找這個時空的‘自己’一事因此暫時被擱置。

彭敬業作為枕邊人,不是沒感覺到妻子的反常,但是他平時忙著軍務,回家的時間本就少,想抽個時間夫妻倆好好談談,卻一直沒找到好機會。

他還以為是因為最近因為事忙冷落了妻子,使得江秋月心裡難受了,想著等好好談過後就湊出假期帶她出去玩玩,過一下二人世界。

於是等到江秋月自己調整好了,彭敬業又給了她一個驚喜。

他要去各地軍區巡察,多帶個人不是問題,兩人正好一塊外出轉轉。

家裡有老爺子照顧著,不用他們多操心,出去散散心正好。

江秋月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柳家灣和京都城,其實還沒去過其他地方,有機會跟著公車去見識一番,那當然很好啊。

她對這個驚喜十分滿意,立即把之前那點心事拋到腦後去了,忙著開始收拾行李。

之後在孩子們依依不舍的揮手告彆下,夫妻倆開車一輛車離京,後麵還跟著幾輛,都是同行去巡察的軍中人員。

他們沿著剛建成沒多久的國道,一路走一路停,最後竟然到了柳家灣。

巡察組的目的地是柳家灣的各處軍營子,而彭敬業打了招呼後暫時脫隊,帶著江秋月去了臨河村。

夫妻倆借住在後山軍營,正是在彭敬業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子。

熟悉的門扉,熟悉的鐵架子床,給人時光交錯的錯覺。

老營長已經在去年過世了,新來的營長是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和兵蛋子們一起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熱鬨過後,兩人一起躺在鐵架子單人床上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彭敬業帶江秋月上山,將以前他們相遇相知的路再走一遍。

當著妻子的麵,彭敬業作為丈夫大顯了一次身手,順利打到一堆獵物,重現當年風姿。

那些野雞野兔啥的,最後進了軍營食堂,為新兵蛋子們加了菜。

接下來,彭敬業還帶著江秋月去臨河村轉了一天,拜訪了大隊長家。

柳建國也退下來了,現在當村支書的是他家正值壯年的大兒子。

另外還有趙向東等人的幫忙,有支柱性產業支撐,臨河村百姓的日子過的風風火火,電燈電話電視機,村裡買的人家也不少。

養殖處那裡被推平重新建了水泥平房,作為養殖場的工人宿舍,裡麵住的大都是其他村或者外邊過來打工乾活的工人。

蘭縣的野豬產業據說又擴大了不少,這從臨河村用工量增加就能看出來。

村裡的村民現在大都不怎麼乾活了,都當上了養野豬賣野豬的小老板,雇傭人給他們打工,自己空閒下來享受生活。

前些年的那些辛苦,此刻都值得了。

當然,當初趙向東剛辦公司,動員大家一起養野豬的時候,也不是所有人都緊跟他的腳步了。

那些人家剛開始還旁觀著看笑話,等到養野豬真的賺錢了,再想開始卻已經被大家夥孤立出去了,再無從下手。

最後隻能養養家豬,或者找點其他事情做。

勤奮點的也能掙些錢,讓生活水平跟上大家夥是沒問題的。

但也有不想跟風或者看不上養豬事業的人家,轉頭另找門路,有的成功了,有的把日子過的一塌糊塗。

像柳和平一家,明顯是屬於後者。

江秋月遇到他時,看到那副邋遢不講究的樣子,剛開始都沒認出來。

直到對方看到他們,上前來相認,巴結著沒話找話說,兩人這才認出這個人是曾經那個文弱書生樣的柳和平。

當初考大學時,他和高雲梅兩個都名落孫山,上次回來時也沒見到,聽說是到城裡掙大錢去了。

沒想到現在遇上了,卻是這般模樣,落魄的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應付過他之後,夫妻倆從柳大那裡得知,柳和平夫妻當初嫌棄養野豬太苦太累,他們乾不了,根本沒跟上大家夥致富的腳步。

等到養豬的產業越辦越大,村裡人都富裕起來了,平房小樓遍地起,柳和平家還是那幾間磚混房子,經曆過十來年的風吹雨打眼見著都要塌了。

起初,那對夫妻想法子想走種植的路子,準備在山上種果子。

但是因為種的時候破壞了山林,還砍了幾顆珍稀的樹種,被人舉報到林業局,他們家這條致富路子就被堵死了。

然後柳和平又打算在家門前的河裡養魚,但是那兩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家裡還有一群孩子拖著,根本做不出什麼成績。

上次江秋月過來時,柳和平終於忍受不了和村裡其他人的貧富差距,決心去南方掙大錢去了。

本來大家都不知道他們是去做什麼的,見他們每次回家也能拿回不少錢,就以為真找到出路發財了。

直到有一天,公安局的人過來通知柳和平他媽王大妮去局裡探監,鄉親們才知道那夫妻兩個原來是去沿海當倒爺去了。

當倒爺是能掙大錢,也怪不得那段時間柳和平一家子都換上了新衣裳,在村民們麵前走路都抖起來了。

但是那個行當是違法的,一旦被逮住鐵定要坐牢。

然而柳和平賺了大錢太得意,在火車上被公安乾警逮個正著,直接拿下了。

一同被逮的還有跟他一起的高雲梅,外加幾個和他們一塊乾倒爺行當的同夥。

最後柳和平夫妻兩個被遣送到蘭縣蹲局子,判了好幾年,另外還要交一大筆罰款,把那兩年他們賺的錢全掏出來了,上繳國家。

等到兩人終於被放出來時,家裡一貧如洗。

王大妮苦哈哈地給他們帶著一串兒孩子,沒有勞動力,吃喝拉撒要花錢的地方又特彆多,比以前更窮了。

高雲梅再沒了出去的心思,困在家中照顧孩子,被家長裡短纏住掙脫不開。

柳和平也被消磨了鬥誌,牢裡的黑暗生活讓他膽怯了,再沒了出去闖蕩的想法,就在村裡平靜地過一天是一天,餓不著就行。

多年後再見,他已經從白麵小生變成了油膩大叔,渾身邋遢不講究,怪不得江秋月一眼看去認不出來。

江秋月對此隻能感歎一句,歲月是把殺豬刀,一刀一刀催人老,世事無常,且行且珍惜。

他們這一趟重回故地懷念一番曾經歲月的旅途,怕是最後一次了。

以後估計沒時間再過來這邊故地重遊,回憶往昔。

臨走前,彭敬業把江秋月帶到了那片密林前的小湖泊邊,像年少時那樣,脫了衣服下水給她捉魚。

江秋月會意地在湖邊架起了火堆,等到大魚上來了,一起烤魚吃。

原生生沒有添加任何調料的魚肉,和他們在京都吃過的大餐根本沒法比,然而卻有種令人懷念的熟悉味道。

兩人像是回到了那段艱苦的歲月,饞著嘴將烤魚吃的乾乾淨淨。

雖然回去就拉了肚子,但是夫妻倆相視一笑後,甘之如飴。

回到京都後,彭家四兄妹發現他們父母的感情又開始黏黏糊糊起來了,爸爸媽媽不管多忙都惦記著對方,把他們四個孩子都忘到天邊去了。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但是過了幾個月,四兄妹沒空嫌棄父母了,因為家裡出了大事。

彭敬業和江秋月兩個重新找到了戀愛時侯的激情,煥發第二春,這件事直接導致的後果是……江秋月意外懷孕了!

時隔十幾年,江秋月以三十一歲的高齡,又成功成為了孕婦。

四兄妹知道後都驚呆了。

彭敬業在聽到消息時更是一臉懵,意外來的猝不及防,讓他都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了。

江秋月喜憂參半,更發愁起來。

畢竟當下的環境是計劃生育抓的很嚴,生還是不生,這是個問題。

老爺子拍板,當然是生啊,懷都懷上了,還想打掉咋地,生下來他養著。

江秋月抽抽額角,決定生了。

有老爺子幫忙運作,江秋月用以前的功勞請了長假,悄悄在家養胎。

第二年春天,彭家新添了一對姐妹花小公主,長開後一模一樣,讓人喜歡的緊。

相熟的人之後慢慢都知道了這件事,見怪不怪,這樣的事說嚴重是很嚴重,說不嚴重那也是小事一件。

老爺子提前去找了上頭那位老領導一次,他們這事就算是備案了,以後就是有人想借題發揮也沒處找去。

此後,彭家四合院裡湊成三個好字,三男三女六個孩子,熱鬨開了。

老爺子知道江秋月早早就買了很多房產,讚歎孫媳婦有眼光,孩子這麼多,四合院都快裝不下他們了。

現在房子越來越貴,要是等到孩子長大了再去買,估計要掏空了家底啊。

老爺子痛並快樂地算了一筆賬,跟老夥計們嘀咕如今養孩子不比他們那會兒,以前給口飯吃餓不死就行,現在吃喝拉撒教育學習補課班等等,哪哪都花錢。

“看來,經濟增長了對老百姓也不都是好事。”老爺子最後咂咂嘴總結道。

“我呸,你就彆貧了,以你孫子那能力,你孫媳婦那性子,能養不了孩子?”老夥計們往回噴他。

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誰家不知道誰家啊。

彭小子軍銜越升越高,相應的收入隻會高不會低到哪裡去,還有彭小子他媳婦,那就是個錢串子,賺錢能力杠杠的,手裡握著大公司的股份,每年大筆的分紅,自己還投資了房產。

算來,那夫妻兩個身家可不菲,能養不起六個孩子?

怕是六十個都是小意思嘞。

老爺子嘿嘿笑了,隻當他們是誇他家的,得意的不行,魚竿子樂悠悠地甩出去,馬上釣出一條胖頭魚來。

“唉,沒辦法沒辦法,咱家運氣好哈哈”老爺子那個得瑟。

一同釣魚的幾個老小孩氣的直翹胡子,若不是老得身子板走不動了,他們非得按住老爺子打一頓不可,就像年輕那會兒。

到了一九九七年年初,上頭的那位老領導走了。

老爺子把自己關在房裡一天一夜沒出來,誰喊都不應,飯也不吃一口。

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