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1 / 1)

赦叔他跟宋大人熟稔起來,真得很詫異。畢竟他們之間有些糾葛。”

對於官場流傳的八卦消息,包勉也略知一二,聞言,瞥了眼賈珍,道:“前塵往事如何我到不清楚,但宋大人人品貴重,熱心助人,你也莫要如此胡亂揣測了。竹熊這事前因後果我倒是略有耳聞,昨日赦老帶著芝兒去琉璃街逛古董店。”

賈珍嘴角抽了抽。就賈赦這帶小孩子的性子,這輩子彆想聽人歡歡喜喜叫祖父了,也忒自我了,哪個小孩子樂意逛古玩店了?

“遇到先前與他有些矛盾的人,那人有些出言不遜,以爵壓人,鬨得有些僵,”包勉看了眼神色似乎有些凝重的賈珍,直接略過了賈赦受過的屈辱,也略過仗勢欺人的身份,怕賈珍再找人打一架,言簡意賅直說重點:“恰巧宋大人也在店中。雖不是出言幫赦老,卻放言他的字畫從今後不再對外售賣。須知宋大人擅狂草,以及他的畫更是千金難求一副。向來是各大文人雅士,甚至帝王收藏之愛。”

“爭執的起因是宋大人的字或者畫?”賈珍聯係前後,愈發覺得有些被喂狗糧了。否則昨日那場景,不是情敵最喜聞樂見的?

“因宋大人早年所作的《麻姑獻壽》圖,現如今宋大人早已不對外作畫,且作畫也是專畫其喜愛的竹熊。非閣老大儒,很難讓人動筆。”包勉說著,眼裡還有一絲的向往。

宋學慈是世家出身,琴棋書畫金石古玩無一不精,比他這種貧寒子弟出身,隻懂攻讀四書五經,專營科考的人強多了。他們雖然並稱科舉三傑,但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啊!

“然後聽聞他們也算故友,就相聚一二。你也不用擔心,聽芝兒說起,宋伯伯很是和藹可親的,她很喜歡。”包勉說著,歎口氣:“不過萬萬沒想到像宋大人那般冰清玉潔之人,也偶爾也會皮一下,特意叮囑我逗一下赦老。”

等這話說完,包勉才回過神來,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他剛才說了什麼?!

正驚駭之計,包勉便聽得一聲驚訝—“冰清玉潔?那不是形容女的?!”

望著賈珍那臉茫然無辜的表情,包勉聞言,緩緩籲出一口氣,認真解釋道:“這個詞出自【西漢·司馬遷《與摯伯陵書》:“伏唯伯陵材能絕人,高尚其誌,以善厥身,冰清玉潔,不以細行。比喻人品高尚、純潔,做事光明磊落,】具有節操。”

等等,我又說了什麼?

一定是昨晚通宵看話本,傷腦子了。

包勉揉揉額頭,忙不迭道:“賈先生,我們還是說回重點,你這書中,有幾處詞的用法,還恕在下學識粗淺,有些不知出處於來源。比如這話本題目《厲害了我的祖宗》,是倒裝句式?我的祖宗很厲害意思?”

繞了一大圈,終於回歸了這重點內容。賈珍緩緩鬆口氣,眼角餘光掃眼拿起話本,認真說事的包勉,心裡暗道一句—刀子嘴豆腐心的,依舊很好欺負。

“大人您理解的沒錯,是這個意思。我覺得大俗大雅嘛。”賈珍含笑道了一句。

“那這個作呢?文中好幾次出現作死,作大死,這是民間口語哩語?”包勉眼裡露出好學求知的精芒來,“我隻曉得方言大體上有八大區分,江南事吳儂軟語,閩南方言,粵方言,因潮商流傳開來;贛方言,客家方言……”

賈珍恍恍惚惚,整張臉都扭曲了。他之前已經改過“錯、彆、字”了,萬萬沒想到現在還有那麼多古人無法解釋的詞彙。古代詞彙量貧乏怪他?

等會就回去好好批評一下小餘,還有臉自詡飽讀詩書,連這些詞彙都沒檢查出來!等等,不會是被他同化了吧?

賈珍迎著人求學的眼神,手摸摸茶杯,一本正經胡謅著:“那……那老話怎麼說來的十裡不同風,百裡不同俗。要真細究從哪裡聽過,我也一時想不起來了。也許是我之前一路南下,無意間聽聞的,也許是我請教過家中那些老兵時學來的,或者也許從幼年從夫子口中學來的。反正不太會從書本上看到。”

包勉:“…………”

緩了緩有些僵硬的麵容,包勉道:“這些話語聯係上下語境,有些倒是恰到好處,但這些,比如說這一句“閣下何不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便顯得畫蛇添足,不倫不類。話本全文既是以通俗直白為準,來這麼一句化用,而且還是軍師口中說出,不符合這人物的形象,他是文人,飽讀詩書,便有些不妥。若是男主說出,到還有幾分形象。”

賈珍點點頭,命人拿來筆墨紙硯認真地做著批注。

望著賈珍一臉虔誠求學的模樣,包勉倒是有份孺子可教的感歎,愈發用心了一分,細細訴說著自己覺得不妥的地方。

聽著人一口氣揪出三十幾處詞彙用法錯誤,需要更改增刪,賈珍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透著股絕望。這還僅僅隻是網絡詞彙,後現代的用語錯誤。等這些糾正過來,接下來才是重點—避諱之處。

可以預見,他得改稿改成什麼樣子了。

愁啊!

想電腦!

“至於避諱……”包勉看眼跟霜打茄子模樣的賈珍,認真問一句:“據聞需要拿著戒尺來指點,賈先生才會精神飽滿的學習?”

“包……包大人,這是謠言,絕對謠言。”賈珍一臉頹然的搖搖頭:“就算給我戒尺,我也沒心情抽桌子抽人。”我現在想電腦!就想電腦,想念在鍵盤上十指飛動的觸覺。

繞是自覺見慣了不少大風大浪,堅、挺的扛過轄區內奇葩的分宗大事,但是包勉聞言,還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和聲鼓勵道:“賈先生知恥後勇,熱愛學習是好事,但還是注意點方式方法。蓉兒偶爾與我聊起,都在憂愁你,說什麼再也不用擔心家裡沒柴火了呢,一派苦中作樂的模樣。你莫要把自己崩得太緊了。”

賈珍:“…………”是時候揪著人再上山聊聊天了。

正帶領金蛋團在山上放生小動物的賈蓉狠狠打了個噴嚏。

賈珍在心裡把賈蓉埋汰個半死,但還是很認真跟包勉道謝,努力讓自己精神亢奮,如打了雞血一般,道:“我會注意的,包大人,我們還是說重點。這還有避諱問題?”

“有三處,”包勉點點頭,耐心的指點賈珍:“第一,便是你書寫的時候,雖說沒有用你父祖的名字,但哪怕是化用,你也得注意父祖宗的名諱。這話本前麵倒是未錯,但是到後麵,有六處卻是沒有避諱。我都一一有所標注,到時候你更改一下。第二,話本將柔然,敕勒作為惡人,但是你不能寫出我朝屠、殺、滅、族之事,哪怕是事實,但我建議你也莫要將此寫出來。畢竟你心存他念,這書要勢必要傳播,所以為減少各種不必要的口舌之爭,要隱去這一章。畢竟我們是禮儀之邦。而且殺降乃兵家大忌。第三……”

聲音緩緩低了幾分,包勉低聲:“你若推行此書,需得先請示當今。我朝成立還未百年,但勳貴世家卻是漸漸驕奢%e6%b7%ab逸,忘記先祖之誌,甚至為維持榮光,參與爭鬥中來。若你這個點子被他們所利用,前者到罷,若是後者,堪憂。”

話語到此為止,包勉意味深長的看眼賈珍,自顧垂首喝杯茶潤潤嗓子。

“多謝包大人指點。”賈珍畢恭畢敬行了大禮,一臉感激道。

“指點算不上,本官隻求轄區內風平浪靜。”包勉說完,便起身告辭。

賈珍再三挽留,得人拒絕,便親自把人送回府,而後埋頭改改改。①思①兔①網①

為了甲方爸爸的垂簾,乾啥都成!

又奮鬥了五夜,賈珍再細細看了一遍自己的手稿。將有修改的章節重新撰寫了一遍。邊寫邊慶幸,他沒有節約用紙的習慣。每寫完一章節後,便另起一張紙。而且他也是單麵寫作,從來不寫雙麵。否則工作量又得增加很多。尤其是古代這尿、性,一般不能寫錯彆字。將廢稿自己丟灶頭裡燒毀,賈珍邊吃著饅頭,邊看著自己的心血化為灰燼,默默再想念一遍電腦。

然後,賈珍鄭重的凝望著自己那針穿出來的書本,透著一股難以寓言的滿足感。他自己的手稿自然得慎重對待了。於是,賈珍找了武館內唯二兩個字寫的不錯的,拿著拳頭威逼人抄寫。唯一的夫子自然算一個,另外一個便是賈赦了。賈赦的字,據說是標準的閨閣簪花小楷,比起金蛋蛋團裡的那閣老大儒後裔字寫得還好。

賈赦在接到自己的任務後,整個人都傻掉了。但鑒於賈珍的用功以及人的拳頭,再想想自己曾經被人逼著下跪的草民身份,賈赦還是憋出了吃奶的勁,認認真真,挑燈奮鬥,緊趕慢趕半個月之內完成。

將底稿保存後,賈珍與賈赦又馬不停蹄拜訪了東安郡王府。

五日後,穆安進宮行禮過後,直接把話本遞給了當今:“皇帝舅舅,我爹說他從赦叔那裡得來的新話本,請您過目。寫得據說超級精彩。”

當今雖然早已從密探口中知曉賈珍在忙著寫話本,也聽聞過包勉的話語,但他此時此刻對於完稿的話本完全不興趣,他更驚訝的是眼前這小胖。

穆安很得他父皇寵愛,可以說是胖在帝心。至於他,穆家忠誠,這一代郡王又是忠厚老實之輩,東安郡王世子娶的是他閨女,也算親上加親了。這門親事定時,還在十幾年前,那時候他可還沒太多奪嫡的資本,是這兩孩子自己看對眼的。基於他的皇長姐與他年齡相差頗大,他們之間也沒有齟齬,故而他們才會同意。

因有著雙重的親戚關係,外加穆安雖太胖了點,卻也心地善良,憨厚老實。故而他這個皇帝舅舅也樂意寵溺一分。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似乎兩個多月沒見,這穆安一下子清瘦了不少。不過相比原先,實話實說的胖了點,現如今倒是正好,看著也喜慶。

“小安,是不是武館那邊夥食不好?據說訓練很辛苦?”當今將書本擱在禦案上,和顏悅色招招手,示意穆安上前幾步。

“一點都不辛苦!”穆安上前,笑眯眯應了一聲:“皇帝舅舅,您看,我還有專屬的小猴子書包。這是我得來的獎勵。”

聽得人話語中揚起的喜悅,當今再看看那的確有幾分活靈活現的猴子,點點頭:“這款式不錯。”

“恩,裡麵也有很多功能呢,我這樣背著一點都不累。”穆安道:“我本來裡麵藏了好多小零食還有我得來的獎牌要跟您分享的,但是我娘欺負我。說我帶了那些東西,就會說著說著忘記正事了。”

“瞧瞧都快撅起能掛油瓶了。”當今失笑一句:“皇姐讓你來的,也真是……”直截了當。

雖說如此,當今對於這種方式還是略喜歡的。既然是敬上,那就莫要拐彎抹角的。

送走穆安後,當今批閱完奏折閒來無事,倒是翻閱一二。豈料一讀起來,倒有些愛不釋手。等幾日後翻看完,當今又翻出先前密探所報賈珍的日常生活,不由得眉眼間帶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