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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賈母和賴嬤嬤眉眼間帶著抹氣色,雙雙屈膝下跪,感恩還願。

賈母認認真真磕頭,“信女多謝警幻仙子……”

她一知曉元春承幸,便第一時間來求仙子庇佑了。

要知道這警幻仙子可靈驗的很,想當年她久久不孕,被人嘲諷著不下蛋的母雞,便是聽了南安郡王世子妃,現如今的老太妃指點,從金陵請回了這一尊仙子,時刻供奉著,沒一月她便懷了。還有這仙子保佑她讓得寵的妾室失寵,讓懷孕的妾室皆生女,讓……

賈母叩謝感激完後,倒是難得和顏悅色一分,邊賴嬤嬤去打探賈珍等人的消息,邊命人備車,第一次去探監。

一跨入大牢門檻,迎麵而來便是一股惡臭,越往裡走,味道越是惡心讓人反胃。賈母捂著帕子竭力要遮住刺鼻的酸臭腐朽,一步步小心的踩在陰暗狹窄潮濕的過道裡,竭力壓住心裡騰起的憎惡。她厭惡王夫人,但更厭惡賈赦,最憎恨賈珍。可到底裡賈母也算大風大浪曆經多年,一個從孫媳婦一路熬成老太君的人,在大理寺牢房呆過一夜後,便驟然冷靜清醒了幾分,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錯誤,明白了此後奮鬥的目標—她不欲與賈珍此刻爭“芝麻綠豆”的事情,待她活成了帝王曾外祖,賈家成了外戚。到時候捏死賈珍等人,跟個螞蟻一般容易!

到達了關押王夫人所在的牢房,賈母維持著國公夫人的風度,側眸看了眼自己重新購買回來的心腹鴛鴦。

鴛鴦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對獄卒行個禮,遞過一個樸素的荷包,笑容甜美著:“勞煩大哥您了,這些錢,我家老夫人請諸位喝個酒。”

獄卒再上下打量了眼鴛鴦,伸手捏了捏鴛鴦的手,感受著那似乎如蔥段的手,露出一口黃牙,嘿嘿笑了一聲,“到底是大戶人家出生,懂規矩啊。不過你們儘快,就一炷香時間。”

邊說捏了捏荷包,感受著那薄薄的厚度大笑了一聲,而後獄卒揮了揮鞭了在牢房柵欄上:“賈王氏,有人探監,出來。”

說完,便又抬眸看了眼鴛鴦,揚長而去。

鴛鴦忍著吐口唾沫,啐了一臉的衝動,垂首,趕忙擦拭自己的手,但迎著賈母望過來的厲光,咬了咬唇畔,恭敬站立一旁。

在牢房內的王夫人聽著鞭聲,瑟縮了一下,緩緩轉頭看了眼在門口站立的賈母,旋即露出一抹希冀來。

自打她被得一年有期徒刑的刑罰後,便從大理寺牢房轉入關押服役的城西牢房。當跨入城西牢房這道門檻後,她才發覺大理寺的牢房還算不錯了,起碼還沒到如此幽暗陰森,恍若人間煉獄的地步。而且,她萬萬沒想到牢房竟然還有這種區分,各個衙門內的牢房關押的不過是等待判決的犯罪嫌疑人,等結案定罪處罰後,便會按著處罰分配去各個牢房,死牢什麼且不說,像她所在的城西牢房,男的每日要出去乾苦力,便是女的也要每日耕種織布。

那些獄卒完完全全把他們當做牲畜在使喚,打罵恍若家常便飯。哪怕她自己拿錢打點過,哪怕她的大嫂來幫忙說情過,可是依舊也沒有多少用處。畢竟,在京城中,一個匾額砸下來,七八個五品官員。她所仰仗的娘家就這樣落敗了。

而且,牢房內的女囚也是個個凶殘粗暴,哪怕打點好了獄卒,要是讓她們不滿意,這些人還能聯合排擠她!

她一輩子都被遭受過此等屈辱!

王夫人時時刻刻都在恨不得掐死賈珍,掐死賈赦,掐死賈赦的老母賈史氏,但當轉眸間看到賈母,卻又忍不住眼含熱淚,帶著無限的希冀之色。她甚至願意下跪磕頭,當牛做馬,隻要人能夠想辦法讓她免受牢獄之災。

“太太……”王夫人神色激動,起身的時候還腳步趔趄了一下,跌跌撞撞奔向賈母。

哪怕有牢房柵欄阻擱著,但是當眼見王夫人蓬頭垢麵,恍若一團發臭的煤炭奔過來,模樣竟比乞丐還不如,非但賈母,便連鴛鴦神色也有些驚愕,腳步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見狀,王夫人的腳步一滯,整個顆心恍若放在滾燙的油鍋煎炸過一遍,鮮血淋漓,卻也將心臟表麵炸出了一層油層,包裹著她此時心底深處那些仇恨。這一瞬的停滯快得誰也沒有察覺出來,王夫人佯裝又趔趄了一下,繼續跌跌撞撞的奔向賈母,口中帶著抹急切與關心,連聲開口:“太太,寶玉怎麼樣了,他怎麼沒來,是不是嫌棄了我這個母親?”

邊說,王夫人眼角的淚珠一顆顆的落下。

見人一開口便是關心寶玉,賈母麵色緩和了幾分,努力壓製著心裡的不適,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沉聲道:“你這說的什麼話?寶玉他有大才,此時此刻自然在學堂好好學著。你……”

道了一句“受苦”,賈母示意鴛鴦將準備的一些吃食遞給王夫人,努力讓自己半蹲下`身子,靠近了人一分,壓低了聲音,眼眸帶著抹凶狠,隻用兩人能夠聽得到的音量,開口:“你若敢再隨便聽信讒言,胡作非為,毀了我的計劃,到時候苦的隻有你的兒子女兒!”

聞言,王夫人一顫,下意識的看了眼賈母。

賈母緩緩起身,一副慈愛模樣,將手帕遞給王夫人,“且莫哭了,擦擦淚。瞧瞧你,都是當祖母,外祖母的人了。”

聽到最後一個詞,王夫人原本灰暗的眸光旋即迸發出了一抹強烈的光芒,嘴巴顫顫張開,蠕動了許久,結結巴巴開口:“外……外……”

她的女兒竟是生了皇子嗎?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她馬上可以出去了?

難怪這老虔婆忽然前來,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哈!

此刻,王夫人腦中不亞於煙花燃放,閃過諸多美好的念想。

“你且知曉便好。”賈母又重新從懷裡掏出手絹,繼續擦了擦眼角,用帕子遮擋住鼻翼,語重心長道了一句:“你在牢裡且好生反思,再過六個月,刑期便滿了。到時候我等便可一家團聚。莫要隨便亂用人情,到時候折損了你的福分。”

此話不亞於九天玄雷,把王夫人腦中劈個空白,但等回過神來,王夫人想起先前她大嫂傳過來的話語—貴妃貶為才人,居冷宮,生活不易,當下便清醒了幾分,手緊緊握著柵欄,點點頭,哆嗦咬牙含淚,情深意切著:“多……多謝太太提點,兒媳……兒媳這罪有應得,被判一年,已經是沐受皇恩,法外開恩的結果,不敢再求其他。”的的確確,不能因為再讓她的女兒遭受牽連的。她女兒在後宮站穩了腳跟,才有她的好日子。

“如此便好。”賈母說完這話,也不寒暄其他,轉身快步離開。

鴛鴦倒是回過神來,謹慎添補一句:“還望太太見諒,這探視時間到了。寶二爺如今功課可認真了,奴婢下一次帶些課業過來。還望太太莫要擔憂了。”

“好,好。”王夫人深呼吸一口氣,含淚點點頭,目送著兩人腳步飛快的離開,眼眸陰沉一片。

賈母出了牢房,等回了現居住的家中,旋即吩咐人備水,她要沐浴更衣。

“把這衣服丟……”

看著這衣服都散發著惡臭,賈母本想直接扔了,但轉念一想,又改了口:“且先收起來,等下一次探監的時候再穿。”好顯得落魄點。

最後一句話賈母倒是沒有說出口,隻對賴嬤嬤吩咐道:“必須多派些人盯著牢房,一旦王家那毒婦去探監,立馬來報。王氏這蠢婦到底肚子爭氣,可千萬不能被王家再攛掇,毀了計劃!”王家那毒婦,還毀了王熙鳳!簡直愚不可及!若是行動前來請示她一二,豈會如此沒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是。老太太您因這些小人氣壞了身體不值得。”賴嬤嬤勸著:“您還要看著九皇子長大呢。”

“到時候能夠享一二福便好了。”賈母聞言,眉眼間倒是帶了些笑意,開口問道:賈珍這狗雜種,還有賈赦那孽畜依舊在武館裡什麼都沒乾?”

“老奴特意尋了些周邊的老百姓監視,也細細打探過了,的的確確如此。似乎就專注那什麼武館了。”賴嬤嬤細聲稟告道。

“當然要專注了,起碼得伺候好那四個金外孫!”一想到武館裡竟有四個上皇外孫,不亞於鎮宅神獸的東西,賈母氣就不打一處來,有時候氣狠了,都想破口大罵一句上皇老糊塗,可正因為此,卻也不敢對武館下手。

“武館這事不急,”賈母意味深長露出了一抹微笑:“沒什麼用,開著玩便罷了,要是真有用,放心,自然會有人收拾武館!”這兩孽畜乾什麼不好,偏偏要動武?說句客氣的話,都是老壽星找死!要是能一直從武,賈家為何要武轉文?

彆說忠順王了,便是一直想要削減勳貴勢力的當今都會對付他們!

哼!

賈母露出了一抹陰惻惻的笑意來。

與此同時,被賈母惦記的賈珍倒是露出一抹驚訝來,將拜帖裡裡外外翻了三遍,嘖嘖了一聲,讀書人說話就是文雅。然後恭敬的次日哪裡都不去,迎著難得有空來上門拜訪的包勉。

包勉此行前來最為重要的自然是為了話本之事。也不婉轉,開門見山的讚譽了話本:“此書雖然用詞簡單,但是故事卻是縞潮迭起,讀來意猶未儘。字裡行間也融入忠孝節義忠君愛國之念。不過你這些符號似句逗?尤其是這個長型的,似乎表示強烈情感之用?每逢讀到此符號時,總覺%e8%83%b8腔也發費肺腑情緒激亢一二。”

聽著包勉的讚譽,再看看人那毫不掩飾,濃濃的兩黑眼圈,賈珍對於自己創作的升級流小說還是頗為滿意的,自謙開口:“包大人您真是慧眼如炬,這的的確確是些句逗。雖說世有句逗,但大多藏於書香世家藏書中,藏於文人大儒的肚腹之中,是編注詮釋聖人經典所用。像此話本,不過是我寫來自娛自樂的,倒是沒那麼嚴謹,所用的倒是我自己個胡謅的一套而已,就像人說話的時候,總會停頓吧,您看……”

包勉聽著人解釋“,”、“。”、“!”、“……”的用法,麵色漸漸凝重起來。時下的確有“標點符號”,但也隻有有底蘊的文人世家會這一套,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囫圇吞棗,依靠著語氣詞,句式等來斷句。若真是統一使用這些標點的話,也就不會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斷句的爭論了。

“賈先生有大才啊!”包勉發自肺腑感歎了一句:“若此法能夠推廣,也是造福百姓了。”

“包大人誇錯人了,這句逗也是我偶遇一位遊方人士所傳。”賈珍道:“那是位高人,稱義九年。但凡拜此人門下,需要苦學九年才能出山,我那時年幼壓根不想受苦,更把人當做個騙子,現如今回想起來,真是錯過!”

頓了頓,賈珍又道:“若是包大人您想推廣自然也隨您,但您確定要嗎?這種事吃力不討好,得罪那些文人世家的,再說還有那些迂腐窮酸,到時候您可是孤木難支。”

聞言,包勉雖心驚賈珍這話語透露出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