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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陛下早做定奪!”

那太監雖然看起來慌亂無比, 說話卻還是很清晰, 連忙將此事快速說了一遍, 便迫切的看著皇帝,等待他的決定。

皇帝眼中有森寒的光一閃而逝, 他轉頭看了眼還在進行秘術的萬俟河, 微微頓了頓, 便抓著那太監道:“隨朕出去。”

雖然這個延壽的秘術很重要,但對皇帝而言,更重要的是皇位,若是啟元晟和啟元茂這次謀反成功,後果將不堪設想。

皇帝也沒和萬俟河打招呼, 便帶著那太監快步離開了宮殿,他雖然已經不再年輕, 但看得出, 皇帝心中還是有些定數, 啟元晟他們想要謀反成功也不會很容易的。

不過這些都和阿湛沒有關係,她一直盯著萬俟河的動作,眼裡神色沉沉,有種奇異的平靜。

萬俟河將最後一個手印印在黑色的祭壇上之後, 便見那血色的光芒大漲,那些原本被血色侵染的星光點點也變得通紅無比,此刻從祭壇上漂浮出來,於半空之中劇烈顫動,隻是始終被一股渾厚的昏黃光芒籠罩著,不得解脫。

而與此同時,皇宮周遭的土地都有淡薄的光從地下滲出,隻是普通人無法看見,但阿湛和萬俟河可以看見那些光,那是大元皇朝的龍脈氣運。

最後一步做完,萬俟河轉過頭來看著阿湛。

“央央,幫我壓製住這些靈魂。”

他還要引龍脈之力將這些東西煉化為力量,加諸己身,之後的天戮還不知如何,他無法分心,因此方才皇帝離開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對萬俟河而言,外麵即便天地巨變,也和他沒有半分關係。

然而顧央央並沒有馬上幫他壓製那些染血的靈魂,她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抬頭看著頭頂的天空。

天空中的烈陽漸漸被雲朵遮住,那種灼烈的光消失,顯得更加陰冷了。

甚至阿湛感覺到有狂風突然拔地而起,毫無預兆的,她和萬俟河的衣衫頭發都被吹得狂亂,那些血色的星光點點掙紮得更加劇烈了,被雲朵遮住的天空之中仿佛也有淡淡的血色在彌漫。

大地之上滲透出來的渾厚昏黃色光芒帶著極為淺淡的灰色,那是非常令人壓抑的感覺,仿佛是這片土地上的萬物生靈在哀嚎一般。

連角落石階縫隙裡的青草似乎都開始枯萎了。

“央央!”

萬俟河一邊操控著祭壇上血色的光芒,一邊看著她,聲音裡有幾分迫切。

“你怎麼了?”

他手下的血色光芒劇烈得幾乎快要控製不住,黑色的怨氣憑空而生,化成無數鬼怪的臉龐,它們掙紮著想要將萬俟河吞噬。

阿湛默默看著他,清澈的大眼睛裡映出萬物枯竭的模樣,那些哀嚎的聲音如同穿透耳膜,顯得非常刺耳。

她靜靜看著,終於垂下了眼裡的景象,那些枯竭的畫麵消失在她眼睛裡,連同身下的椅子,她整個人浮空而起,漂浮到黑色的祭壇邊上。

“你隻要幫我繼續封印這些靈魂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無需你插手,以免沾染上罪責,你放心,我之前說好的,這份力量我們一人一半,我不會騙你的。”

萬俟河的聲音帶著幾分輕笑,即便現在還不知道等會兒能不能成功,可是他仿佛已經很開心了。

阿湛沒有說話,隻是緩緩伸出手,掌心浮現藍色的微光。

萬俟河見她已經出手,便將視線重新放回到黑色祭壇上去。

那些血色的光芒被一股微藍色的力量包裹,很快又被壓製下去,萬俟河邊放心的開始做其他的事情。

他掐了個手印,將那些從地下滲透出來的昏黃色的光點彙集到掌心之中,然後再將之壓製到黑色祭壇裡麵,融合在血色光芒裡麵。

那些靈魂被溶解在那一片血色裡,無儘的怨氣熊熊燃起,越來越多,卻也被一起封印在祭壇裡無法掙脫,隻能幻化出猙獰的麵目死死瞪著萬俟河,如同要將他吞噬至儘一般。

萬俟河無視了那些怨毒的目光,而是將之整個化為血色,最後他割開食指,以法力從心臟處逼迫出一滴心血,欲滴到這個祭壇上。

以血為祭,這股力量才會屬於他,天地降下大罰,若是怨氣噬身,也會衝著他來,屆時他會渡一半的力量給阿湛,其實對於萬俟河而言,如果少了和他一直針鋒相對吵吵鬨鬨的阿湛,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自己也不知道,對於這個秘術,或許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執念。

萬俟河臉上露出些微微笑意,看著那滴血自指尖滴落,落向黑色的祭壇。

然後在即將滴落到祭壇上之時,那滴血被一隻纖細的手掌接住,鮮紅的顏色印在她潔白的手掌上,顯出一種妖異的美麗。

“央央你······”

萬俟河愣了愣,轉過頭去看著阿湛的臉,然後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便看見有藍色的光刃從阿湛指尖劃過,一滴血瞬間便落在黑色的祭壇上。

萬俟河呆了一瞬,隨即麵色大變。

“央央你乾什麼?!”

他顧不得其他,於瞬息之間,萬俟河將阿湛從那漂浮著的椅子上抱起,幾步便遠離了那座黑色的祭壇。

然而他心中卻已經明白,這番動作已經晚了。

那個原本漂浮著的椅子失去了阿湛法力的加持,跌落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但是那些東西萬俟河都不在意,他隻是睜大著眼睛,看著懷裡的阿湛,卻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黑色的祭壇吸收了阿湛的那一滴心血,血色的光和無儘的怨氣衝天而起,衝入被雲朵遮住的天空之中,那些狂風仿佛誒怨氣吸引,依附過來,形成一幅恐怖的模樣。

被萬俟河抱著的阿湛眉心突然浮現出一個黑色的印記,那模樣像是一個模糊不清的鬼怪的臉龐,還散發著微微的黑色的霧氣,看上去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萬俟河看著那個模糊不清的鬼怪印記,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如果是在他自己身上,他自然明白該怎麼做,但阿湛突然橫插一腳,將無儘怨氣引到自己身上,這個秘術本就罪孽極大,現在相當於是變成了阿湛在用這個秘術,天罰也會出現在她身上。

比起許久的布置此刻一瞬成空,萬俟河卻更加在意阿湛,那些力量他可以得到,也可以失去,但是他卻可以肯定的是,阿湛不能失去。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即便相互針對,萬俟河也一直覺得他們會永遠在一起,即便這樣一直到老去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阿湛會離開。

而現在,這個想法被突然打破。

阿湛靜靜的被他抱著,一直安靜的看著他,她的眼是平靜的。

周圍的景象越來越暗,怨氣失去了壓製從祭壇中滲透出來,天空變成灰暗的顏色,可想而知,如今的皇城定是大亂,不止是因為啟元晟和啟元茂的宮變,更是因為萬俟河的這個秘術,無人不敬畏鬼神。

萬俟河將阿湛用力抱進懷裡,周身光芒大作,驅散那些灰暗的怨氣,然而那些怨氣就仿佛被阿湛吸引了一般,無孔不入,甚至越來越多,天地間變得越來越灰暗起來,阿湛甚至聽見除了狂風之外,還有無數腳步聲,仿佛正是衝著這裡而來。

她默默垂下眼睛,輕輕一聲歎息。

極輕的聲音,在這灰暗雜亂的環境裡,卻不知為何顯得極為清晰,仿佛就響在萬俟河的耳邊。

阿湛拂袖間掠起微藍的光,眨眼間便掙脫了萬俟河的懷抱,轉而緩緩浮在空中,她站在祭壇麵前。

黑色的祭壇已經被怨氣衝撞得破損了一些,顯得遙遙欲墜,阿湛掐起手印,印在其上,將那些在溢出的怨氣重新封印在裡麵,隨著她的動作,周遭的狂風瞬息之間便減弱了一些。

然而萬俟河飛快的掠到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阿湛轉頭看去,隻看見他急切的眉眼,仿佛夾雜著不儘的焦急。

“央央,你快點離開這裡,回萬俟家,這裡交給我。”

阿湛頓了頓,手上的動作卻還在繼續。

“央央!”①思①兔①網①

萬俟河愈加焦急了幾分,他再次抓住阿湛的手。

“萬俟家的大陣一定可以阻止天罰噬身,你彆任性,快回去!”

但阿湛並沒有點頭,也沒有離開,她隻是突然浮起一絲微笑,有些像小時候她把他綁在浴池底下,又將他的腦袋塞進巨鐮鯊的口中的的那個時候的笑,如同每一次她欺負他之後那種微微不屑卻又眉眼彎彎的樣子。

阿湛笑著看他,聲音罕見的清脆,且帶著點笑意。

第76章 你才是妖怪(完)

“你的秘術究竟是誰教的?這般半吊子也敢出來禍害人?”

“央央!”

然而萬俟河隻恨不得現在就帶她離開這裡。

“這個祭壇是黑色的, 以朱砂描繪, 加心血為引,這分明是獻祭的秘術, 誰告訴你這個秘術能給你換來巨大的力量?這明明是古代戰時的秘術, 以怨氣為燃, 心血為引, 加以世俗龍脈為輔, 謀得巨大力量,一擊殺敵。”

阿湛仿佛沒有看到越來越多的黑色怨氣一般, 任憑自己眉心之間黑色的鬼影越來越清晰。

“萬俟河, 你果然是沒有受過正統的傳授, 連這樣禁忌的秘術都不清楚,還敢隨便亂用,我還以為你真的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秘術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萬俟河在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呆愣了一瞬,然而馬上便反應過來,他沒有去計較阿湛說那些什麼, 他此刻隻是焦急一件事。

“無論怎樣,先回去再說, 央央, 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他已經無法去計較這個祭壇之後的事情了, 又或者會給這個俗世造成更大的罪孽,那些東西萬俟河都不想知道,他隻知道,在這麼下去, 阿湛可能會死。

“不用了。”

阿湛攔下了他的動作。

她靜靜看著萬俟河,眉眼突然顯得溫柔起來,眼中的藍色泛起璀璨的光,脈脈溫柔,仿佛能看見海天相接的純淨。

“記得你答應我的話,回到藍海,回到萬俟家,再也不要來俗世了。”

“央央!”

萬俟河依舊想去擁住她,然後卻看見她眉心的鬼影越來越清楚,那些黑色的怨氣仿佛從她的皮膚中滲透進去,阿湛藍色的眼睛裡開始有絲絲黑色的陰影浮現,且愈來愈多。

身前黑色的祭壇猛得炸開,碎片卻被束縛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並未散落在地,祭壇中的血色光芒顏色越來越深,紅的發黑,那些黑色的霧氣都往阿湛的身側包裹而去,萬俟河確實能感覺到阿湛的氣息開始漸漸強大起來,但卻不是那種正常的強大,而是夾雜著許多不純的東西,仿佛曇花一現般,最終的結果也隻有消亡。

萬俟河指甲陷入血肉裡,但他無法接近阿湛,天道降下懲罰,無人可改,但這個人原本應該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