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啊!”
陳國舅聞言,咬咬牙,應承道:“好,明日我親自去陣前勸他,他若執迷不悟,就彆怪我六親不認!”
帝後一家大喜。
陳國舅出宮時,天已經黑透了,回到國舅府,全家女眷大多已經歇下。
陳國舅勸妻子先睡,然後他來到了女兒的春華苑。
陳嬌這邊還亮著燈,虎哥兒這幾日鬨肚子,剛哭過,現在賴在娘親懷裡不肯睡覺。
得知父親來了,陳嬌直接讓丫鬟將人請到了內室。
“外公!”
陳國舅一進來,三歲的虎哥兒就骨碌爬了起來,鳳眼亮晶晶的,哪有一點想睡覺的樣子。
陳國舅暗暗歎息,小兔崽子跟李牧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可他就是喜歡,看虎哥兒比看那幾個庶子給他生的孫子還順眼。
“這麼晚了,虎哥兒怎麼還不睡覺啊?”陳國舅坐在榻前的凳子上,將外孫抱到了腿上。
虎哥兒摸.摸外公的白頭發,眨著眼睛道:“想吃糖,娘不給我吃。”
陳國舅笑了,然後繃著臉,指著男娃娃的小嫩牙一本正經道:“晚上吃糖,第二天嘴裡都是蟲子,把你的牙都咬掉了。”
虎哥兒信以為真,害怕地捂住了嘴。
“爹爹怎麼這時候過來了?”祖孫倆說笑,陳嬌等了會兒才問道,目光擔憂地看著父親。
陳國舅歎道:“想到你那不爭氣的大哥了,睡不著。”
陳嬌眼神一黯。這兩年陳廷章一直被父親拘在西南,臨江王造反後,陳國舅曾命兒子回來,可直到今日,陳廷章也沒有出現,是生是死都無從知曉。
“唉,我這些兒女,數你們兄妹倆最讓我操心。”無意識地拍著虎哥兒,陳國舅又歎了口氣。
陳嬌心酸,跪到陳國舅麵前,愧疚道:“女兒不孝,如果不是女兒不懂事,爹爹就不會栽培他。”
虎哥兒疑惑地看著娘親。
“現在說那些有什麼用。”陳國舅一手扶女兒起來,用一種不舍的眼神看著女兒,幽幽道:“爹爹隻盼你們兄妹都好好的,爹爹老了,糊塗了一輩子罪有應得,你們還年輕,不該被爹爹連累。”
“您彆這麼說。”陳嬌再也管不住眼淚,低頭哭了出來。
大人們心事重重,虎哥兒雖然不懂,但也知道自己要乖點,終於不鬨了。
第二天,陳國舅出發前,又來了一趟春華苑,他親自端了糖水來,祖孫三代一起喝了。
“甜不甜?”陳國舅笑眯眯地問虎哥兒。
虎哥兒重重地點頭:“甜!”
陳國舅再看女兒,笑道:“來,咱們爺倆下盤棋。”
陳嬌覺得奇怪,但陳國舅堅持,她還是命丫鬟取了棋盤來。下棋的時候,虎哥兒困了,坐在外公懷裡睡著了,陳嬌看著兒子熟睡的樣子,不知為何,眼皮也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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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長安城外,李牧一身鎧甲騎在馬上,遠遠望著城門開啟,陳國舅騎馬出來,旁邊還有一輛平板馬車,距離太遠,看不出車上裝了什麼。
“將軍,小心車上有埋伏。”眼看李牧要單騎去見陳國舅,高俊沉聲提醒道。
李牧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多說,隨後李牧催馬,朝陳國舅而去。
曾經的翁婿二人,很快就在兩軍中間會合了。
陳國舅穩坐馬上,微微眯著眼睛打量李牧。
李牧下馬,恭敬地朝陳國舅行禮:“小婿拜見嶽父。”
陳國舅冷笑:“將軍乃王爺麾下第一大將,這聲嶽父,老夫可不敢當。”
李牧平靜道:“王爺賢明,民心所向,小婿從不後悔先前所為,隻有愧於嶽父的苦心栽培。”
陳國舅哼了哼。
李牧已經看到了陳國舅旁邊那輛車上的金銀珠寶、美酒佳釀,以及兩個大箱子,想來裡麵也是奇珍異寶。知道陳國舅有拉攏之心,李牧搶先道:“嶽父,昏君敗局已定,我卻不忍嶽父一家受其牽累,隻要嶽父棄暗投明,大開城門,小婿定會竭儘全力去王爺麵前求情,保國舅府上下平安周全。”
陳國舅笑了,望著李牧身後的大軍道:“王爺要除奸佞,那個奸佞就是我,你有何德何能保我?”
李牧直視他道:“王爺起事,小婿立功無數,願以自身功勳換國舅府上下性命。”
陳國舅微怔,思忖片刻,問道:“你這樣做,是為了虎哥兒?”
李牧苦笑,垂眸道:“是,倘若嶽父因我而死,他們娘倆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陳國舅審視地看著他:“虎哥兒是你的骨肉,你看重他我理解,但嬌嬌那樣對你,你不恨她?”
李牧眺望國舅府的方向,自嘲道:“恨不恨,她都是虎哥兒的娘。”
言罷,他再次朝陳國舅行禮,誠懇道:“看在虎哥兒的份上,望嶽父成全。”
陳國舅笑了,望著頭頂的青天,朗聲道:“老夫確實是奸佞,身後的整座長安城都是老夫的,王爺想奪便來奪,指望老夫投降,那是不可能!”
李牧神色複雜。
陳國舅指指旁邊的馬車,用賞賜的語氣道:“以前你來,嶽父都會設宴款待,這次是不行了,這些你拿去,算是老夫的一片心意,從今以後,你李牧與我陳家再無關係!”
說完,陳國舅一甩馬鞭,轉身朝城門而去。
李牧站在原地,直到陳國舅進城了,城門再次關閉,他才上馬。
“拉回去吧。”看眼陳國舅留下來的車夫,李牧淡淡道,眾目睽睽,他怎會收陳國舅的禮。
車夫卻道:“箱中有舉世無雙的重寶,國舅說,將軍一定會收。”
舉世無雙的重寶?
李牧掃眼車夫,慢慢繞到馬車後麵,用長劍挑開了一個箱蓋,陽光照下來,箱中珠光寶氣,全是金銀俗物。李牧越發覺得不對,催馬來到另一個箱子前,再次挑起箱蓋。
長長的紅漆箱子中,蜷縮著一大一小,大的一身白裙,睡顏柔美安寧,小的躺在娘親身邊,臉蛋肉嘟嘟的,五官裡全是他的影子。
李牧看看兒子,視線不受控製地,再次移到了陳嬌臉上。
睡著的她,真的很美,美得令人念念不忘。
他收回長劍,箱蓋再次合攏。
“走吧。”李牧低聲吩咐車夫。
車夫便趕著馬車,隨他一起去了對麵的陣營。
第110章
臨江王未到長安, 李牧不會率先攻城,以免被臨江王猜忌, 故大軍隻是列陣擺個架勢而已。
他帶了陳國舅送的一車珍寶回營,麾下幾位副將紛紛不讚同。
“將軍收了陳賊的禮,就不怕消息傳到王爺耳中,王爺生疑?”說話的副將一邊替李牧憂愁, 一邊就想掀開馬車上的兩個大箱子,看看裡麵是什麼奇珍異寶。
李牧以劍尖兒搭在其中一個箱子上,吩咐高俊:“搬進內帳, 小心輕放。”
高俊是他的心腹,二話不說將箱子抱了起來,腳步沉穩地進了李牧的大帳。
李牧環視幾位副將, 朗聲道:“此事我會寫信稟明王爺,諸位勿憂,車上的金銀珠寶留待王爺處置,幾壇美酒大家分了吧, 算是提前慶功。”
他行事素來穩重, 又提到會寫信給臨江王,眾將便放了心, 又都是好酒之人, 立即去抱酒了。
高俊放完箱子退了出來,李牧陪將士飲了一碗長安美酒, 便獨自去了內帳。
他打開箱蓋, 裡麵的母子還在酣睡。
李牧先將虎哥兒抱了出來。
上次他抱虎哥兒, 還是一年半前的事,現在虎哥兒都三歲了,肯定又不認識他了。﹌思﹌兔﹌在﹌線﹌閱﹌讀﹌
小家夥睡得那麼香,李牧親了親兒子酷似他的眉眼,然後輕輕將兒子放到了床上。
安置了兒子,李牧重回箱子旁。
戰局緊張,陳嬌最近穿的都素淡,一襲白裙,頭上隻戴一根簪子,打扮得就像一個小家碧玉。
看著那張熟悉的美人臉,李牧目光複雜。
他曾懷疑陳國舅故意將女兒安排在他身邊,但憤怒過後,李牧馬上明白,嬌小姐是陳國舅的掌上明珠,陳國舅真猜忌他,直接貶他的官便可,犯不著搭上自己的寶貝女兒。如果嬌小姐不是陳國舅派來的,那是她與陳廷章合謀?
也不可能,以陳廷章對妹妹的占有欲,陳廷章絕舍不得讓妹妹陪他睡覺。
思來想去,李牧更相信,嬌小姐確實失憶過,之後被他傷了一次,她再也不肯原諒他,隻是她為何要隨他回平城,為何要與他虛與委蛇,為何又知道他與臨江王的密謀,李牧始終摸不到任何頭緒。
他一直把她當成天真單純的小鹿,嬌憨可愛,頂多脾氣大了點,後來才知,她其實是隻外表嬌美的母老虎,她願意的時候,會像隻貓兒黏著他,她不願意了,母老虎的本性就露出來了,就像她故事裡講的那樣,她將公老虎趕到了另一座山頭,不許公老虎再接近她與小老虎。
明明該生氣的,現在看到她熟睡的樣子,李牧竟一點都不氣了。
公老虎、母老虎、小老虎,天生的一家人。
現在她沒了山頭,隻要她願意,他會把自己的山頭分她一半,母老虎記仇,公老虎不記。
李牧彎腰,托起她的後背與腿彎,抱起來的時候,李牧發覺,她瘦了。
李牧將她放到了兒子身邊,娘倆熟睡,他坐在一旁給臨江王寫信,稟明今日之事。
信送出去了,李牧回到帳內不久,虎哥兒有了動靜。
外孫畢竟太小了,陳國舅不敢下太多的迷[yào],怕傷了外孫。
小家夥扭了扭身子,先用小手揉眼睛,李牧坐在床邊,隻覺得兒子的每個動作都無比可愛。
虎哥兒終於放下手,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
虎哥兒眨眨眼睛,骨碌爬起來,左右看看,周圍很陌生,娘親在睡覺。
再看眼一直盯著他的男人,虎哥兒害怕地靠到娘親懷裡,小聲喊娘。
“娘睡著了,要等會兒才醒。”李牧柔聲解釋道。
虎哥兒瞅瞅娘親,記起了外公,大腦袋朝外望去:“外公呢?”
李牧目光微黯,低聲道:“外公把你們送過來後,回去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氣節,李牧不想與嶽父兵戎相見,但,他尊重老人家的選擇。
外公不在,娘親在睡覺,虎哥兒終於正眼盯著李牧看了,懵懂問:“你是誰?”
李牧笑了,握住男娃的小手道:“我是你爹。”
虎哥兒愣了愣,然後想起什麼,一把拍開男人的大手,氣呼呼地道:“我爹死了,你才不是我爹!”
李牧:……
他看了眼旁邊的母老虎,然後問兒子:“誰說你爹死了?”
虎哥兒當然看娘,嘟著嘴道:“我娘說的。”
李牧笑道:“爹去打匈奴,你娘以為我死了,其實我沒死,現在回來找你們了,虎哥兒你想,如果我不是你爹,外公為何要把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