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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衝喜 一隻大雁 4292 字 5個月前

少時候。

延景明眨了眨眼,隻覺心中憋悶不已,再加上周遭諸人哭嚎,他根本不需強裝,那眼淚便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他起初還想忍耐,畢竟這對他而言,隻不過是一點小事罷了,忠孝王妃也已答應要幫助他們了,這不算什麼坎坷,可他實在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來中原之後,抑或說是在這近幾年中,他還是頭一回哭成這般模樣。

好在此處所有人都在哭,他看起來並不起眼,可溫慎之卻微微側首,像是聽見了延景明發出的聲響,不由便回首朝他看來。

二人目光相對,溫慎之眸中略微露出些許驚訝神色,他皺起眉,顯然很是擔憂,隻不過此情此景,他並不能與延景明交談,他甚至不能過多將目光停留在延景明身上,片刻沉默之後,溫慎之隻得蹙眉回首,而後便見忠孝王同太後上前,另有一人手捧聖旨,溫慎之方有所察——終於到了宣讀遺詔的時候。

……

延景明抑不住心中緊張,可延景明一個字也聽不明白。

中原人的聖旨,著實晦澀難懂。

每個字他好像都認識,可湊到一塊,他便弄不明白了,隻不過他想,若遺詔同他有關係,那肯定是要提及他的名姓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漢名,便豎起了耳朵,極為認真從頭到尾聽了一遍。

可他從頭到尾都未曾聽到自己的名字,滿心緊張,小心翼翼抬首四顧,眼瞅著周遭眾人麵上神色各異,他想了想,匆匆去看榮皇貴妃,卻見榮皇貴妃正神色復雜看著他,那副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又怨恨,又嫉妒,還夾雜幾分不甘,好像恨不得用眼神將延景明和溫慎之千刀萬剮。

延景明突然便悟了。

若他不能如願,榮皇貴妃想必隻會竊喜,可而今榮皇貴妃擺出了這幅神色,那便是說明忠孝王履行了他對溫慎之的承諾,而今這遺詔之中,除了帝位之外,應當還有冊後那一條。

他隻覺狂喜衝上心頭,臉上還掛著淚,又看了看除榮皇貴妃外其他人的反應。

太後態度不明,麵上隻有獨子亡故之時的悲痛,根本不曾將心思放在遺詔上,忠孝王則神色如常,擺著一副令人萬分害怕的神色,誰也摸不清他此刻心中究竟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至於朝臣與後宮皇子妃嬪,延景明覺得他們大多是有些意見的,隻不過皇帝方才駕崩,誰也不敢在此時多嘴,更何況忠孝王就站在此處,還擺著那樣一副凶惡嘴臉,朝中早傳聞忠孝王要同溫慎之爭奪皇位,他們似乎總覺得溫恭肅必然有話要說,便想等著溫恭肅先開口。

可不想一直到溫慎之跪伏承接遺詔之後,溫恭肅倒還先率文武百官拜見新帝,這一切顯然同眾人所想的不太一樣,片刻之後,終於有人低聲議論此事,好像他們已顧不上此時場合,恨不得立馬便要為了帝後之位爭論說話。

溫慎之隻是接了遺詔,未行大典之前,他仍不算是大盛的新帝,可即便如此,如今的他也已有了等同於皇帝的權力,他抬手先令秦衛征上前,請後宮眾人暫先離開,此處若有爭執,或見血光,也許不便讓宮中眷屬看到。

延景明並未同他們走在一塊,溫慎之特意令暗衛首領帶他先往偏殿等候,待此處事了,他自會去見延景明,到了偏殿之中,延景明卻仍放不下心中擔憂,而他總覺得暗衛首領似乎無所不知,便開口問:“剛才那幾個人——”

暗衛首領自覺回答:“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延景明又皺起眉:“可是在這種時候……”

皇帝屍骨未寒,那些人就敢在這時候胡鬧,看上去怎麼也不像是毫無準備隨便鬧鬧的樣子,延景明擔心此事或許另有主使,若是鬧大了,溫慎之也許會有危險。

暗衛首領卻平靜回答:“有王爺和殿下在,他們也就隨便喊一喊,沒什麼用的。”

延景明:“……”

延景明總覺得暗衛首領在安慰他。

暗衛首領甚至從懷中掏出了瓜子,還分延景明一把,顯然是為了分散些延景明的注意,讓延景明莫要那麼擔心,一麵慢悠悠道:“方才我又得了些消息——”

延景明自然以為他想說之事與剛才的事情有關,下意識朝他看去,緊張詢問:“怎麼樣?”

暗衛首領:“榮皇貴妃對您很是不滿,她總覺得,方才您哭得那麼傷心,一定是裝出來的。”

延景明一怔,下意識抬手揉了揉臉,看起來像是想要將自己剛才丟臉一刻的痕跡從自己臉上抹掉,一麵小聲喃喃,道:“剛剛才發生的事情,泥怎麼現在就知道了。”

暗衛首領:“看她的神色就知道。”

延景明:“……”

暗衛首領:“她是重點觀察對像,屬下很了解她的。”

延景明這才想起來榮皇貴妃似乎早對皇位有所窺伺,隻是二皇子除了體重之外,好像都沒什麼長進,她似乎也就隻能做一做夢,而今日之事……

延景明不由開口詢問暗衛首領,道:“是不是她——”

暗衛首領搖頭,道:“她沒這手段。”

延景明:“哦……”

暗衛首領又道:“放心吧,不會出事的。”

果真還是在安慰他。

暗衛首領越是如此,延景明心中便越發緊張,他實在坐立難安,忍了許久,還是忍不住站起了身,想著若是真的打起來了,他身為西羯之人,總比溫慎之身邊那幾名柔弱的護衛要強,隻不過還未等到他開口,暗衛下屬從偏殿外探出了個腦袋,像是在尋找暗衛首領在何方,一麵壓低了聲音小聲道:“真吵起來了。”

延景明滿心緊張,道:“窩過去吧。”

暗衛首領卻拍了拍手上碎屑,對他微微搖了搖頭,而後站起了身。

“您不必擔心。”暗衛首領說道,“殿下已接了遺詔,便是大盛未來的天子,臣是該效忠於陛下的。”

延景明不由一怔,顯然難以從暗衛首領這突如其來的改口之中回過神來,更是過了好一會兒方品味出暗衛首領這句話中的含義。

“您就好好在此處待著吧。”暗衛首領輕描淡寫說道,“暗衛乾活的時候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待會兒還有~

第127章 了不起的中原人

不論暗衛首領和其他人如何說,延景明顯然都是坐不住的。

他強在此處等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起了身,走到偏殿門邊,正要推門出去,忽而便聽見外頭腳步聲響,像是有不少人朝此處過來了。

延景明自然一陣緊張,正要退後,那腳步聲卻停在偏殿之外不遠,他小心翼翼從門縫之中朝外看,便見溫慎之步履匆匆,頗為著急趕來了此處。

延景明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麼,隻是見溫慎之無恙,他便鬆了口氣,至於其他之事,他不關心,也與他無關,他甚至想過,就算中原真亂成了一鍋粥,溫慎之失了權勢,那他也可以帶溫慎之回到西羯,總歸是不會讓他心中最在意的那個人吃太多苦的。

可還好,事情還未曾演變成那副模樣。

延景明抓住溫慎之的胳膊,皺緊了眉頭,仔仔細細上下打量溫慎之片刻,確定溫慎之並未受傷,他方才鬆了口氣,有閑心去詢問溫慎之,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溫慎之卻並不多談,隻是道:“諸統領已去處理此事了。”

延景明很清楚,暗衛首領同秦衛征不同,若是尋常小事,有秦衛征便已足夠了,隻有秦衛征這般明麵之上的手段難以處理時,才會輪到暗衛首領出手。

他看溫慎之不願多提,便也不曾細問,隻是想……溫慎之父皇方才過世,在這種時候,他該多注意溫慎之的情緒,而不是胡亂考慮其他,因為他開口,小心翼翼問:“你……”

溫慎之卻好像有些誤會了他的意思,回答道:“待父皇大斂之後,便行登基大典。”

延景明:“……”

至少從溫慎之的神色語氣來看,他著實辨不出溫慎之此刻的心情,而溫慎之想著方才那遺詔如此復雜,延景明應當一個字也沒有聽懂,他該是和延景明好好解釋一遍的。

於是溫慎之揮推屋中眾人,耐心同延景明解釋,道:“方才那遺詔——”

延景明:“聽懂了一點點。”

溫慎之反問:“哪一點?”

延景明:“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小聲嘟囔,心中覺得那隻是他根據榮皇貴妃表情得來的猜測,他可不知道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再說了,自己提及這種事,未免也太奇怪了一些,他便將聲音降得極低,小聲說:“就是……泥們的皇後……”

溫慎之稍稍一頓,道:“看來你是聽懂了。”

他鬆了口氣,數日來緊吊著的心終於在此刻放鬆了下來,他很清楚他的父皇究竟給他留下了一個怎麼樣的爛攤子,可他也相信,隻要他能與延景明在一塊,今後的路,無論怎麼樣,他都能走下去。

可他實在是一個習慣了以委婉詞句來描述自己心中感想的人,若要他直白說出心中想法,他十有八九是做不到的,這顯然是個該死的臭毛病,溫慎之自己都覺得他需要糾正,可若要他一瞬改好,顯然也是有些困難的。

他隻能盡力所為,極力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表達得清楚一些,再清楚一些,至少到延景明能夠聽懂的程度,好令延景明明白,他同延景明一般,也一直將對方放在一個獨一無二的重要位置。

溫慎之鼓足勇氣,認真開口,道:“往後之路,想來不會太過容易。”

延景明可沒想到溫慎之要在這時候憶苦思甜,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一麵用力點了點頭,說:“米有關係!”

未來的路不容易又能怎麼樣?

中原壞人雖然多,可他更能打啊!

來一個他揍一個,來兩個他揍一雙,總之不會讓溫慎之受到危險的。

“可若能執君之手……”溫慎之稍稍一頓,蹙眉改口,道,“可若能牽著你的手。”

延景明眨了眨眼。

溫慎之:“哪怕荊棘遍布,刀山火海,你我二人,也必能相互扶持,一同走下去。”

片刻寧靜之後,延景明用力眨眼,滿是疑惑開口,問:“泥……說什麼?”

溫慎之:“……”

延景明:“再說一遍?”

溫慎之:“……”

延景明:“窩尊的沒有聽懂。”

溫慎之:“……”

他都說得這麼直白了,延景明難道還沒有聽懂?

溫慎之皺起眉,深吸一口氣,道:“我是說——”

他忽而語句一頓,注意到延景明白皙麵頰微微泛紅,耳尖更是泛著一抹粉色,像極了不知所措時的羞赧模樣,他覺得延景明分明是聽懂了的,可不知延景明是想誘他再往下多說些話,還是心中害羞強裝不解,而無論哪一種,溫慎之覺得,都正巧中了他的下懷。

於是溫慎之俯身,再俯身,貼近了延景明耳邊,幾乎是一字一句放慢語速,盡力使自己往下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萬分清楚明白。

“孤是想問你。”溫慎之認真說道,“你……可願意做大盛的皇後?”

延景明怔怔睜大雙眼,明明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他卻克製不住在心中一字一字默念斟酌,就好像是害怕自己聽錯了,片刻之後,他舉起手擋住為自己的半張臉,輕輕點了點頭,又拉起衣袖,舉得高了一些,再搞一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