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這才點頭,答應延景明明日將這些店家請到府中來,讓延景明親自將瓜子錢給他們,此事談妥,延景明才問知州那些瓜子現今放在什麼地方。
“就在府中。”知州道,“下官現在就令人將瓜子送過來?”
延景明搖頭。
“泥不要麻煩了。”延景明說,“窩自己去拿。”
知州:“……啊?”
……
延景明扛著一大麻袋瓜子,開心走在去暗衛首領房間的路上。
他已問了暗衛情況,得知今晚正是暗衛首領下值休息的時候,而暗衛職業特殊,就算休息,暗衛首領也不可能離開溫慎之身邊,不過是在近旁的小屋之中睡覺休息,等著明日天亮之時再去輪值。
等他走到暗衛首領屋外,還未來得及敲門,便已聽得屋中極為熱鬧,裡頭顯是聚了好幾名休息的暗衛,正湊在一塊閑談胡鬧。
其中最為興奮的,好像還是那個平日裡穩重冷淡的暗衛首領。
“打斷腿是肯定的。”暗衛首領說道,“問題就是,她會打斷知州哪條腿。”
延景明:“……”
暗衛甲:“我押左腿!”
暗衛乙:“這一看就是右腿啊!”
暗衛丙:“不能是那條腿嗎?”
暗衛首領:“啊……那我押個全斷吧。”
延景明站在門前,心情很是復雜。
雖說他早已撞見過一次暗衛首領在樹後同眾人閑談宮中八卦,那興奮激動的模樣,幾乎如同人設崩塌,令人難以相信這前後竟然會是一個人,可即便如此,第二次他再遇見時,他還是很震驚。
他想了片刻,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該不該推門進去,可若他不進去,這一大麻袋瓜子豈不是白扛了?
延景明深吸一口氣,還是抬手敲響了暗衛的房門。
眾暗衛方才鬧得太過,喧鬧之下,確實並無人注意門外的腳步,也根本沒有人意識到延景明來了此處,眾人都嚇了一跳,而後便是鬧哄哄收骰子收零嘴的聲響,片刻之後,暗衛首領過來開門,還試圖以身軀堵住整個門框,不能讓來人往屋內看,可一見屋外的人是延景明,他忽而變鬆了口氣,道:“太子妃,您嚇死屬下了。”
延景明:“……”
延景明將那大麻袋往暗衛首領麵前一砸,道:“讓一讓。”
暗衛首領:“……這是什麼?”
延景明已將他擠開了,用力將那大麻袋拖入屋中,正好,他原先還在擔心這麼一大麻袋瓜子,暗衛首領一個人吃不完,而今屋內有這麼多暗衛,而暗衛,都是很能嗑瓜子的,每個人分一分,一人到手也不過幾十斤,隻要努努力,應當不是什麼大問題。
暗衛首領追在他身後,匆匆伸手要幫他去拿那麻袋,口中道:“太子妃,屬下來吧。”
延景明:“窩覺得泥拿不動。”
暗衛首領:“……”
延景明已順利將瓜子拖進了屋中,原還想往桌上一抬,卻又怕將桌子砸壞了,隻好將麻袋放在一旁,自己動手去解麻袋上的細繩,一麵道:“送泥們的。”
暗衛首領茫然不解,可也隻能拉著眾暗衛匆匆行禮謝恩。
“哦,也沒什麼好東西。”延景明道,“就是一點點瓜子。”
暗衛首領:“……”
一點點……瓜子?
暗衛首領不由看了看那巨大的麻袋,在心中掂量起了這瓜子的重量。
幾十……不,這得有幾百斤吧?!
“還有幾麻袋,窩一次性抗不過來。”延景明皺起眉道,“等泥們磕完了,找知州去拿就好了。”
暗衛首領一時竟難以找到詞彙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憋了半晌,也隻能憋出一句道謝來。
暗衛首領:“多……多謝太子妃?”
延景明非常滿意。
暗衛首領同他道謝了,那就是接受了這個禮物,他也順利討好了暗衛首領,溫慎之將來的路,顯然又要好走一些了。
對了,既然他是為了溫慎之才來討好暗衛首領的,那此時此刻,他當然還有一句話要同暗衛首領說。
“泥不用謝窩。”延景明認真說道,“都素殿下的美意。”
暗衛首領:“呃……多謝太子美意。”
延景明滿意點頭,道:“窩先走了,泥們慢慢磕吧。”
暗衛首領:“……恭送太子妃。”
……
延景明走了。
暗衛首領看著那一大麻袋瓜子,陷入了沉思。
他對瓜子其實並無多大偏愛,平日裡喜歡嗑瓜子,也不過是因為執勤無聊,瓜子多少能夠為他解些悶,又攜帶方便,沒事帶上那一小把,多少也能消磨些蹲守執勤時的無聊時光。
可這麼一大袋,他怕不是得磕到下輩子去。
暗衛首領頭疼。
他其實猜得出這應當是太子妃自己的主意,畢竟太子殿下應當是做不出這種事的,可太子妃用了殿下的名義,那他隻能當做是殿下所贈,殿下所贈的東西,他是斷不可以隨意丟棄或是售賣的。
食物不可浪費,這麼多瓜子,也不知花了多少錢,壞了總讓人心疼,那麼這麼說起來……這上百斤的瓜子,他怕是隻能硬磕了。
暗衛首領深吸一口氣,看向了身邊的其餘暗衛。
“大家認識這麼久,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暗衛首領麵微笑,“好兄弟有難,大家總該幫忙解決吧。”
暗衛甲:“頭兒,我還有點事……”
暗衛乙:“我最近有點兒上火,不方便嗑瓜子。”
暗衛丙:“這是太子殿下給您的賞賜,我們不好意思全占了啊。”
眾人恨不得立即起身開溜,生怕跑得慢便要被暗衛首領逮住,與這上百斤瓜子同生共死,卻不想暗衛首領砰得將門一關,擋住了所有人逃亡的道路,而後目光冷冷從眾人身上掃過,一字一句道:“都給我磕。”
不僅今天磕,明天也要磕,往後加班加點,每天都得磕!
第73章 豬老大
延景明又回到知州府中放瓜子的地方,拿了一小布口袋瓜子,打算帶回去,將瓜子給溫慎之送過去。
這瓜子是給暗衛首領的賞賜,可畢竟也是他花錢買的,他想帶些回去給溫慎之當零嘴,反正夜中無事,又在國師監視之下,什麼都不可以乾,那他總可以拉著溫慎之一塊磕磕瓜子的。
可等他帶著那一小袋瓜子再回溫慎之屋中,卻在屋外撞見了逃難一般來此的暗衛首領。
兩人不過分別片刻,便已再度相見,目光相對,暗衛首領隻有說不出的尷尬,更是恨不得立即移開目光,道:“太子妃,屬下有要事來尋太子。”
延景明一怔,點頭,甚至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小袋子,從中掏出一把瓜子來,問暗衛首領道:“要嗎?”
暗衛首領:“……”
他看著就想起自己屋內的那上百斤瓜子,而後便是止不住的頭疼,可太子妃的好意,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拒絕,他隻能麵露苦笑,雙手恭敬接過,而後開口道:“多謝太子妃。”
延景明:“米有事,不用謝。”
暗衛首領:“……”
暗衛首領忽而便想起了秦衛征。
太子身邊的每一個人,他私下都做過很細致的調查,他對秦衛征的性格家室都非常熟悉,他知道秦衛征有個多年來的老毛病——頭疼。
此病隻在殿下出現時發作,殿下遠離後便會康復,待太子妃入京與殿下和親之後,此病更是厲害了數倍,據說已到了聽見太子妃的西羯口音便要發作的程度。
那時候暗衛首領還覺得奇怪,這病怎麼能因人發作,可到如今,秦衛征被溫慎之私下囚禁,許多心腹近衛需要做的事,便落到了他頭上來,他這才明白了秦衛征的痛苦,甚至好像也染上了秦衛征的毛病。
殿下還好,他看見太子妃才頭疼。
而今看見瓜子,他也頭疼。
暗衛首領雙手捧著瓜子,深吸一口氣,看延景明開心敲開溫慎之房門,他便緊隨在延景明身後,一道進入屋中,正要行禮,卻又覺得手中瓜子極為礙事,他一時不知該往何處去放,那頭延景明已經直接開了口,道:“不要客氣,不用行禮!”┇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暗衛首領:“……是。”
溫慎之略有訝異,道:“這麼晚了,你來這兒做什麼?”
更不用說還在他麵前擺出的這幅手捧瓜子的詭異姿勢了。
暗衛首領左右一看,正想將瓜子放進桌上的果盤之中,延景明卻忽而開口道:“泥坐吧。”
暗衛首領:“……”
暗衛首領:“多謝太子妃賜座。”
他恭敬坐下,延景明已經拉著溫慎之走了過來,三人圍著屋中圓桌坐好,延景明便將自己口袋中的瓜子全都倒入了果盤中,不多不少,正好將那果盤填滿了。
暗衛首領看向自己手中的瓜子,沉默。
延景明:“米有關係的,泥不要客氣,吃吧?”
語畢,他已經率先拿了幾顆瓜子,毫不猶豫磕了起來。
暗衛首領:“……”
……
暗衛首領在值守無聊時,的確很喜歡嗑瓜子解悶。
可在太子殿下麵前肆無忌憚的嗑瓜子,倒還是頭一遭。
若教他師父看見了,必然要說他此等行徑,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可溫慎之對延景明的決定一向沒有異議,他也不介意暗衛首領在他麵前失禮,他不開口,暗衛首領便隻得執行延景明的命令,老老實實拿起了一顆瓜子。
這瓜子在他手中,簡直有千金之中。
“屬下這些日令人去同先前劫道之人問話。”暗衛首領咯嘣磕開瓜子,“已從他們口中問出此事的大概情況來了。”
延景明:“咯嘣。”
暗衛首領:“那不是什麼劫道賊匪,不過都是附近居住的山民農戶,都是些普通百姓罷了。”
溫慎之微微蹙眉,道:“同我所料不差。”
而這也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事情。
延景明:“咯嘣咯嘣。”
“他們劫道的緣由,在數月之前。”暗衛首領道,“知州強行要每家每戶都出一名尋藥人,入仙山深處去尋藥,未得藥,不得虧。”
延景明:“咯嘣咯嘣咯嘣。”
溫慎之挑眉:“胡鬧!”
延景明嚇了一跳,急忙收起自己麵前的瓜子皮,小心放輕自己嗑瓜子的聲音,生怕引起溫慎之的注意。
“殿下覺得是胡鬧,可知州並不覺如此。”暗衛首領低聲道,“不願出尋藥人的,便全家沒為丹奴,采不到藥的,也要罰作丹奴,那知州豢養方士,想以此博得聖寵,好令他官運亨通,可此舉對百姓而言,便是一條看不見頭的死路。”
此處群山延綿環繞,到山林深處,便是人煙罕至之地,山間豺狼虎豹,無所不有,尋常人入深山,不是迷路,隻怕便要亡於獸口,莫要說采藥,能回來幾人,隻怕都不好說。
而若采不到藥,被充作丹奴,那便更不用說今後會如何了,皇帝尚且因金丹而中毒,那丹奴要試的廢丹之中保不齊是什麼樣的劇毒,丹奴之中,輕則身體每況愈下,重則神智癲狂者,毒發之人也不在少數。
既然橫豎逃不過一個死,那些人便想搏一把,為自己求一條生路。
隻不過他們其實並不知這一切災禍因誰而起,隻不過想知州是奉命國師,那既然國師來此,他們便要捉住這惡賊,好出這麼一口惡氣。
可延景明聽暗衛首領說知州自己豢養了方士,他不由便想起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