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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衝喜 一隻大雁 4331 字 5個月前

,看著扭曲金瓜上係著的紅綢發呆。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頭喧鬧聲響方停,有人來引延景明下轎入東宮,至此時,延景明今日方第一次看見了溫慎之。

溫慎之顯然也比他好不了多少,那層層疊疊衣料包裹,厚重得如同木偶,麵上的神色也與延景明私下所見時大不相同——他斂容正色,肅穆難言,令延景明覺得有些陌生,更不用說此刻溫慎之麵色蒼白,還需內監攙扶,真像是重病許久,因而連走動都有些困難。

延景明不明白。

這才一日未見,溫慎之怎麼突然便病重了?

隻是他二人周遭圍了太多宮人,延景明自然沒有同溫慎之說話的機會,他隻得忍著疑惑,待那無數大禮結束,宮人簇擁他與溫慎之二人入東宮新房,行合巹大禮,原是要他二人飲交杯酒的,溫慎之卻借口今日身體不適,著實飲不了酒,宮人便撤了合巹酒,換了兩杯茶水,請二人照著禮數行了合巹禮,幾名宮人方才從此處退下。

他們方才念叨了那麼多話,延景明一句也沒有聽懂,而今屋內僅剩下他與溫慎之二人,他方才鬆了口氣,想問問溫慎之的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不料那些人一走,溫慎之也跟著鬆了口氣,那副病重虛弱的模樣蕩然無存,轉身同延景明一笑,道:“你等等,我有東西要給你。”

他翻箱倒櫃,從桌上堆積的無數賀禮底下抽出了一個小匣子,遞到延景明手中,巴望著等延景明打開。

延景明抽開匣子,看見裡頭是一條串作手繩的五色絲線,同昨日他在街邊商販貨攤上看見的一模一樣。

他不過多看了幾眼,溫慎之便記住了,特意買了下來,當做寶貝一般,要將此物送給他。

延景明心中的欣喜好似要溢出來一般,他拿起那五色絲線,溫慎之幫他係在手腕上,一麵同他道:“我還買了紙鳶。”

延景明不知道紙鳶是什麼東西,溫慎之便認真與他解釋,隨後又道:“可惜宮內不能放紙鳶,父皇求仙道,空中有異物是犯禁,過兩日能出宮了,我帶你去城郊,那兒天空廣闊,你想怎麼樣都好。”

延景明隻是不住點頭,他從未聽說過這麼神奇的小玩意,薄薄的一片紙張,竟然能連著線在天上飛,他隻覺新奇,巴不得能出宮去看一看。

他有許多話想同延景明說,與溫慎之幾乎同時抬起了眼,二人目光相對,稍有停頓,紅燭映照之下,二人的麵頰都好似微微有些泛紅,這氣氛曖昧,延景明開始有些不知所措。

他絞著衣袖,腦內嗡嗡地響起早上宮中來的那老嬤嬤同他說過的話,說若不知如何才好,便去翻自驛館帶來的妝奩,可又不能由他去看,一定要由溫慎之親自取出才對。

延景明並不明白對方為何要如此安排,他隻記得阿兄的吩咐,不明白大盛禮官與嬤嬤的用意不要緊,照辦總是沒有錯的。

於是延景明開了口,認真同溫慎之道:“早上有個老阿嬤和窩嗦,要泥去看看那個黑色的大箱子。”

溫慎之微微一怔,一時間倒也不明白那嬤嬤為何要他如此,可說實話,他對宮中的大婚禮節其實也不太了解,不過是這幾日方聽禮官說了一些,他以為那箱中會是什麼緊要之物,便走了過去,找到延景明口中所說的箱子,將箱子翻開一看——那壓在箱底的,竟然是幾本秘戲圖冊。

溫慎之一時無言,也總算明白了嬤嬤話中的含義。

這是怕他與延景明二人無甚經驗,大婚之日便要抓瞎,因而特意留了基本幾本給他二人以作學習參考。

溫慎之隨手一翻,丟回箱中,轉頭見延景明坐在床沿滿麵好奇,一麵問他:“裡麵素什馬?”

溫慎之答:“畫技太差,不值一觀。”

延景明:“?”

可溫慎之將箱子合上,轉身到了延景明身邊坐下,一側首忽而便見延景明懷中竟還揣著那金瓜,不由失笑,道:“你怎麼還抱著這金瓜?”

延景明有些緊張。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這般不知所措,隻是迎著溫慎之的目光,他便止不住驚慌,隻能竭力回想母妃同他說過的話,一麵認真解釋,道:“瓜……窩母妃嗦……它……它圓潤……”

溫慎之看了看延景明懷裡橢圓的金瓜。

延景明:“害……害圓滿!值幾千頭羊!”

溫慎之:“……”

他抑不住笑,道:“金瓜是好物,可我有更好的寓意,你可以說與你母妃聽。”

延景明緊張不已,抬首看向溫慎之。

“瓜瓞綿綿。”溫慎之道,“爾昌爾熾。”

延景明:“……”

他覺得自己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覺得自己記住了,又好像沒記住,到頭來他也隻能撓撓腦袋,低聲跟著溫慎之念道:“瓜綿綿……瓜瓜綿……綿綿瓜……”

溫慎之不由笑了一聲,終於沒抵住心頭誘惑,抬手摸了摸延景明的腦袋,道:“睡覺吧。”

他並無雜念,也僅是助延景明將身外那層層疊疊繁瑣的禮服褪去,便合衣躺在了床上,又輕聲開口,道:“我知和親多是無奈,你並不喜歡我——”

延景明疑惑不解回答:“窩很稀罕泥啊。”

溫慎之一頓,心中卻明白,延景明和他說的,絕對不是同一件事。

他甚至覺得,延景明也許根本不曾弄清衝喜與和親這兩件事的含義,他隻能微微闔目,覺得一切顯然還不是時候,他便輕聲同延景明道:“明日你要隨我去見父皇與皇祖母,他們若是詢問,你說我身體不適便好。”

延景明撓頭。

他滿心疑惑,甚至連溫慎之說的話都沒有聽得太懂,可他被當做提線木偶一般累了一天,如今躺在床上,隻覺得枕頭鬆軟,被褥也很鬆軟,要不了多久,他便將一切煩惱拋卻腦後,直接睡著了。

……

翌日清晨,宮人一大早便來了此處,請二人起身更衣。

他二人婚禮將西羯與中原的風俗都融到了一處,照大盛習俗,今日他二人應當先去拜會大盛天子,而後再去興慶宮皇太後跟前行禮。

可照西羯風俗,起身之後,延景明得先見一見在新房之外等候的親人。

他入中原和親,僅有阿兄一人跟隨,那他今日要見的,自然也隻有阿兄一人。

延春早在東宮新房之外等候。

他很緊張。

他麼弟畢竟年少,好容易不必孤老終生,有了與人成婚的可能,他自然一點也不希望這親事出意外,他等到延景明出來,迫不及待拉住延景明的胳膊,西羯人不懂委婉,他直接便開口詢問,道:“昨夜……如何了?”

延景明滿頭霧水,想了半天,也隻能說:“昨夜……呃……太子教窩念詩。”

延春一想,嗯,沒錯,中原人大多都文縐縐的,說是喜歡風雅,新婚之夜,念詩是情調,很正常。

延春不由又問:“念了什麼?”

延景明拚命回憶。

他睡了一覺,昨夜溫慎之說的話他便有些記不太清了,他皺眉沉思許久,勉強憋出一句話,道:“和……和金瓜有關。”

延春又一想,溫慎之念的詩若和金瓜有關,那就無外乎是兩種情況。

要不溫慎之對西羯的禮物十分滿意,便是溫慎之不喜歡那金瓜。

此事事關弟弟婚後幸福,他當然要關心!

延春繼續追問,道:“他說了什麼?”

延景明:“嗯……”

延春:“他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延景明:“嗯……”

延春:“你不必多想,復述一遍就好!”

延景明:“……”

“瓜……瓜……”延景明的眉頭越皺越深,全憑印像,終於為難開了口,“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嘰裡呱啦。”

延春:“……”

作者有話要說:

【東宮漢語考試現場·背誦篇】

太子:瓜瓞綿綿

小王子:瓜瓞綿綿

太子:瓜——

小王子:瓜瓜瓜瓜

太子:瓜瓞:)

小王子:瓜綿瓜瓜?

小王子:綿綿瓜瓜?

小王子:瓜瓜瓜瓜QAO?▓思▓兔▓網▓

太子閱卷:零分。

……

瓜瓞綿綿,爾昌爾熾:是引用的婚書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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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想恰烏龜

延春又一次明白了。

自己的弟弟從小讀書就不太行,漢話學得特別差,母妃一直覺得他沒有習文的天賦。

他到底是多想不開,才會讓弟弟來念詩。

可他的疑惑,總不能拿到溫慎之麵前去問,他隻能讓延景明先回去,自己待會兒再想辦法尋東宮中的宮人問一問。

而延景明轉過身,見溫慎之還在不遠處等他,腳步登時便輕快了起來,若不是身上的衣服太過繁瑣厚重,他隻怕已要小跑起來了。

延春看著弟弟的背影,覺得自己明白了。

若太子與他二人互相厭棄,那洞房之後,隻怕兩人看到對方都難受,弟弟又怎麼會如此開心呢?

延春放心了。

真好。

他的弟弟,終於不用孤老了。

……

見過延春之後,溫慎之便要帶著延景明去見他的父皇。

延景明並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他隻曉得跟著溫慎之走,待到了天子寢宮,二人卻被內監總管阻攔在外,說是皇上今日病得更重,太醫又有囑托,恐怕不宜見人。

延景明覺得有些奇怪,他想,若是自己在西羯成婚,父王母妃又不曾見過他的婚配對像,那哪怕他二人抱病,隻要不曾昏迷不醒,都必然是要來見一見溫慎之的。

可溫慎之似乎並不覺有異,他僅是輕輕嘆了口氣,領了天子給太子妃的賞賜,便又帶著延景明朝著興慶宮去見皇太後了。

皇太後倒是一大早便已在興慶宮候著,榮皇貴妃也一並來了此處。溫慎之與延景明入內同皇太後行過禮,她便迫不及待令大宮女將自己備給延景明的賞賜拿了出來,仔細放到延景明手中,顯是對這位異族來的太子妃頗為滿意。

可/榮皇貴妃不滿意。

她巴不得挑出些事端,早些時候,她從侍奉東宮的嬤嬤處問了消息,得知太子與太子妃二人昨夜並未圓房,她正好揪著此事挑刺,可一語未出,溫慎之卻搶在她之前開口,道:“娘娘的賀禮,慎之已經收到了。”

皇太後有些好奇,問:“貴妃送了什麼禮物?哀家為何不知?”

“皇祖母,貴妃娘娘怕東宮人氣冷清,太過寂寞,特意送了十數名美人,為我宮中增一增人氣。”溫慎之微微笑道,“正巧,前些時日東宮有一批宮女因歲遣令出宮,如此一來一往,倒也還算是個增補。”

他說得委婉,可皇太後怎麼能不清楚榮皇貴妃的心思,她目光微睨,榮皇貴妃已出了一身冷汗,可還未來得及辯解,溫慎之已令人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