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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月, 彆哭,真的沒事, 從關在這裡起, 我還沒好好睡著過, 等我這一覺醒來, 說不定就能出去了。”

權當姑娘隻是在安慰她,萱月強撐起笑容:“對,姑娘說得沒錯,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快睡吧!”

奚念知知道她不信, 也不再多說。

她靠在萱月肩上,輕輕闔上沉重的眼皮。

很冷,也很困。

暌違已久的睡意終於昏天暗地襲來,奚念知渾渾噩噩地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深。

夢裡的八角鹿如約而至,但是它的身體已經近乎透明。

隻有那一雙眼睛,透徹如初。

奚念知望著它,它也凝視著她。

無須言語,她知道它快要消失了,真真正正的消失,再不會出現在她夢中。

其實她早已預料到,但心中依舊悵惘不舍。慢慢走到它身邊,奚念知親了親它眼睛。

分明是在夢中,可這個%e5%90%bb的觸?感卻無比真實。

她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包圍在她身邊,八角鹿似乎很開心,也很滿足。

奚念知還想再摸摸它,一股力量卻突然將她往外推,眼前的八角鹿就像迷霧似的,一點點消散在金光之中。

仿佛重重跌落在地,奚念知睜開混沌的雙眼。

她再次穿進了潤潤的身體。

想起夢中消失的八角鹿,奚念知心痛地歎了聲氣,不過眼下不是悲傷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錯過了這次機會,她或許再也沒有辦法進入潤潤的身體,也會失去這一線生機。

從避風的假山洞裡鑽出來,奚念知朝乾清宮飛奔而去。

冬天的夜真冷,寒風將“她”皮毛掀起,血液都被吹得快要凝凍。

一路跑入乾清宮,不知是不是季節的原因,宮殿似乎都格外冷清。

奚念知跑入內殿,她先去寢房探了下風,並沒有人。

那他肯定是在禦書房?這麼想著,奚念知調頭直奔禦書房。

果不其然,他正埋首坐在案牘後。

桌上頗為淩亂,禦筆擱在硯台,筆尖上的墨汁都落在了桌麵,黑乎乎一團。

更彆提那些亂七八糟的奏折和卷軸,這是怎麼了?往常明明收拾得井然有序……

下意識放慢步伐,奚念知試探地“喵嗚”兩聲。

皇上沒有任何反應,難道他是睡著了嗎?

走到他腳邊,奚念知繼續“喵嗚”。

終於,他微微動了動肩膀,露出一張疲倦蒼白的臉龐。

雖是深夜,房中卻燃著明亮的燭火,將他眼眸中的紅血絲照得清清楚楚。

奚念知冷不丁收了聲,愣愣望著他。

為何他竟如此憔悴?莫非是中毒頗深的原因?

再顧不得其他,奚念知猛地跳到桌上,她伸出前爪蘸墨,在擺在他麵前的紙上努力寫字。

哪知這一落腳,就成了一朵墨梅。

祁景遷揉了揉額頭,嗓音嘶啞:“潤潤,下去。”

奚念知心裡著急,對著他臉忙喵了兩聲。按照往常,他定會摸摸她腦袋,可這會兒他竟蹙起眉頭,似乎有些不耐煩。

這落差讓她很失望,奚念知不知道他究竟怎麼了,但是,他是她現在唯一的機會了。

努力站在桌上,奚念知焦急地盯著紙張。

她得再試試,前爪蘸墨,它滑稽地在紙上走來走去,終於寫出一個亂七八糟的“梅”字。

“喵……”奚念知衝他嚷嚷,心道,皇上你快看看呀!

祁景遷正煩著,他深吸一口氣,衝門外道:“蔡裕,把貓抱出去。”

很快,蔡裕進來了。

奚念知抗議地大叫一聲,眼見他麵色冷硬,毫無轉圜餘地,奚念知咬咬牙,繼續飛快地在紙上寫“梅花”的“花”字。

眼眶泛酸,奚念知隻恨這會說不了話,又恨他對她太過殘忍,平常不是又親又抱嗎?怎麼關鍵時刻卻對她如此冷淡?

“皇上,奴才將潤潤抱走了。”蔡裕作勢上前。

祁景遷沒抬頭,輕應一聲。

奚念知站在他身前,氣極地“喵嗚”亂叫。惹得蔡裕大急,焦切道:“哎喲潤潤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餓了?”

她這般抓狂,他也隻是皺緊眉頭,並無其他反應。

奚念知整個要炸了,她猛地躍到他大腿,盯著他胳膊就下嘴咬,眸中淚光閃閃。

“哎呀,皇上!”蔡裕驚呼一聲,門外護衛倏地闖了進來。

祁景遷吃痛,捏住肥貓脖子,將它不輕不重地丟到地上,聲冷如冰:“把它帶下去。”

蔡裕慌手慌腳地用力抱住喵喵亂叫的貓,問:“皇上,您受傷了嗎?”

“沒,你們都下去吧!”祁景遷撩開衣袖,腕上隻有兩排牙印,並沒有破皮出血。

蔡裕等人稱是。

一步步退出書房,直至門關上。

被蔡裕抱著的奚念知心徹底涼透了,她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潤潤,你平常那麼乖,今晚是怎麼了?”蔡裕小聲斥責它,“皇上乃是萬金之軀,你要是咬傷他該當何罪?皇上平日這般寵幸你,你卻不識好歹,哎……”他輕聲嘀咕道,“好不容易有了隻受寵的小貓,哪知這麼快就又失寵了。”

奚念知腦子嗡嗡的,一個字都沒聽清。

這次要是求救失敗,她和萱月還要被關多久?說不定真的……

不行,她必須要回去。

他不看她就硬逼著他看,思及此,奚念知猛地拚命掙紮,蔡裕嚇了大跳,一時不察,竟被她逮著空隙,跳到了地上。

奚念知扭頭就跑回禦書房。

她身體小巧,動作靈敏,護衛們也是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書房的門輕掩著,未關嚴實。

用身體撞開門,奚念知撲進去。

蔡裕與護衛緊追而來,紛紛向皇上請安。

蔡裕道:“皇上,潤潤它……”

祁景遷忽地抬手,示意閉嘴。不知何時,他竟站了起來,正俯首定定望著桌麵,那乾淨的紙張上印了兩坨亂糟糟的墨團,初看毫無章法,但細細觀看,依稀是兩個字。

究竟是何字?他一時參透不得。又不知自己是不是過於敏[gǎn],或許這就隻是肥貓玩鬨的塗鴉罷了!說起肥貓,祁景遷疑惑地望向重新跑回來的潤潤,哪知它也在看他。

兩道視線在半空彙聚,祁景遷驀地一怔。

它的眼睛——

奚念知期待地望著他,又自覺那兩個字實在慘不忍睹,也不怨他認不出。

說到底,拿筆寫字和貓爪寫字還是相差太多。

怎麼辦呢?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奚念知陡然一個激靈,是啊,她怎麼沒想到?

轉身衝出禦書房,奚念知飛快奔跑,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皇上,這……”蔡裕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彆出聲。”祁景遷若有所思地望著墨團,用手指在桌上輕輕描繪,一橫一豎,一撇一捺,應該是個木字旁?然後右邊,祁景遷抿唇,揮手起了兩筆,緊接著卻推翻了這個設想。他眯起眼眸,重新盯著墨團研究。

莫非,這是個梅字?

梅,什麼意思?

一旦猜出第一個字,後麵的便好認了,是“花”。

梅花?祁景遷背著手在書房走了兩圈,然後就看見肥貓飛快竄了進來。

它奔跑的速度極快,幾乎沒有停頓,瞬間就跳到了桌上。

這時,祁景遷才看清,它嘴裡含著什麼東西。

奚念知喘著氣兒,把輕咬著的花枝放在紙上。

這是她千辛萬苦咬折下來的,上麵隻有零散兩朵梅花,一路跑得急,還掉了一朵,現在隻剩一朵孤零零掛在枝上。

果然就是“梅花”二字。

祁景遷驀地後退半步,他定定望著花枝、墨團,以及這隻肥貓潤潤。

“你們都下去。”他沉聲下令。

“是皇上。”蔡裕試探地問,“那潤潤……”

“留下。”祁景遷言簡意賅。

“是。”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門在祁景遷吩咐下被緊緊關上,書房頓時安靜至極。

一人一貓互相看著彼此,半晌,祁景遷深吸一口冷氣,上前輕摸了把肥貓的頭。

“朕問你,你要是能聽懂朕的話,就點下腦袋。”

奚念知迅速點了下頭。

祁景遷:“……”

“你是人是妖?”

奚念知:“喵!”

祁景遷蹙了下眉頭:“人就抬起右爪,妖就——”

話未說完,一隻毛茸茸的右爪舉了起來。

祁景遷猛地跌坐在座椅,他怔怔盯著肥貓,既感到極度的不可思議,又覺得這很正常。

畢竟他也變成過狼不是嗎?而且潤潤實在太過聰明伶俐,說起來,這世上倒不止隻有它一隻貓如此聰明,還有女媧山上的那隻黃狸貓。

過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新浮現,祁景遷登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原來他不是灰狼,那時的黃狸貓也並不是黃狸貓,而此時的潤潤也不單單隻是潤潤。

第七十章

一旦踏出第一步, 後麵要說的事情便順暢多了。

人貓各就其位, 我畫你猜,著實考驗眼力。

祁景遷還沒緩過來, 就要對著一堆墨團傷透腦筋。好在他也不是個傻的,結合洪山村的那些記憶, 他不得不相信, 這隻貓與黃狸貓身體裡住著同樣的靈魂。而這靈魂不是彆人,就是他牽腸掛肚的心上人, 奚念知。

真相殘酷中透著幾許美麗, 美麗中又裹著幾絲絕望。

祁景遷麻木地盯著肥貓潤潤, 有生以來,第一次生出想拿腦袋磕桌子的衝動。

袖下雙拳緊握,他好歹沒奪門而出,而是努力淡定地望著喵爪下的墨團。

“你被關在一處陰暗的地方?”祁景遷眯眸盯著墨團仔細辨彆, 沉聲問,“周圍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建築或者街道?”

奚念知版潤潤搖頭,那小房間不見日光, 她並不能給出參考物。

但是——

她欣喜地“喵”了聲, 把折來的梅花枝往前挪, 又在紙上認真地畫了個包子。

為了能讓皇上認出來, 奚念知也是煞費苦心,她想著, 梅花餡兒的包子少見, 算是一個突破口。

於是, 她把梅花枝放入包子肚內。

說是肚內,也就隻是紙上包子裡的空白處。

祁景遷:“……”

他瞥了眼肥貓潤潤,實在不太能懂這是什麼意思。

包子他算是能認出,把梅花枝放在包子上所為何意?

奚念知看著他那張迷茫的俊臉,很是絕望,她畫得多逼真啊!這都認不出來,想象力是有多匱乏?

瞧瞧,再認真瞧瞧。

她爪子用力在紙上點,有點生氣了!

這是包子,包子裹著梅花,梅花餡兒的包子啊!

一隻貓氣急敗壞的樣子,祁景遷算是見識到了。

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自然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