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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鮮少再見外客。

不知不覺,他頭上已經生了這麼多白發嗎?

熬製中藥的火候很關鍵,陳珂麵無表情蹲在爐子前,先大火煮了一個時辰,又改為小火。

這時,他從袖中取出一方小紙包,揭開蓋兒,將之投入沸騰的深色藥湯中。

奚念知心頭一緊,果然,他新加了藥草。本來這事她並不確定,是幾天前蔡裕抱她來太醫院,想詢問貓能不能經常洗澡,然後她看到陳珂在擺弄藥草,那裡麵有大量藜蘆。

這時空中還殘留著一絲極其淺淡的餘味,若是人來聞,勢必難以察覺。

奚念知聳動鼻尖,就算不靠聞,她也已經確定那就是藜蘆。

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陳珂陳伯伯,不懂他為何要這般做。

還有禦膳房,肯定也有問題。不然為何會突然出現那麼多與芍藥相關的食物?

這世上存在許多彼此間相反相畏的食物或草藥,與芍藥混合增加毒性的便是藜蘆了。藜蘆本身具備一定毒性,但加入目前使用的藥方,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可再攝入芍藥,情況便不一樣了。

奚念知越想越心悸,從她爹調往彆處,已經有五六日了。

這五六日,皇上已經陷入險境了嗎?

半時辰很快過去,藥湯熬製好了。

陳珂似歎了聲氣,將紫砂鍋端下來。

稍作整理,便送往乾清宮。

奚念知自然不能讓皇上繼續喝下去,她如法炮製,像昨晚打翻梅菜扣肉一樣,再度打翻了這盅藥湯。

湯藥肯定比一盤菜重要,站在旁側的蔡裕麵色乍變,責怪地望向蹲在桌上的肥貓。

祁景遷也盯著它不說話,眸色比昨晚深了許多。

蔡裕忙道:“奴才馬上吩咐太醫院再去熬製一盅。”

“不必了。”

“可皇上——”

“朕覺得近日身體好了許多,是藥三分毒,朕沒病都能喝出病來。”

蔡裕不好反駁皇上的話,心底卻道:皇上您就是病了呀,不然乾嘛喝藥?

奚念知聞之鬆了口氣,她還真怕馬上又端來一碗,那她豈不是要累死?

“潤潤。”祁景遷視線轉到她身上,因昨晚宿醉,他指腹輕摁著太陽%e7%a9%b4,責備它道,“你怎麼越來越調皮了?難道是朕太過縱容你?”

蔡裕在旁出主意:“皇上,不如像太後管教小雪花那樣,將潤潤拘著,這樣它就不會再行蹤不定,也不會再犯錯。”

祁景遷卻搖搖頭:“拘著它乾嘛?朕拘著你,你能高興嗎?”

蔡裕:“……”

聽著他們的對話,奚念知挺想笑的。

她仰頭望著皇上,主動跳到他腿上,蜷縮成一團躺下。

“你倒是會找睡覺的好地方。”祁景遷伸出手輕點它鼻尖,語氣雖然調侃,卻不是真的介意。

奚念知順勢伸爪抱住他手臂,在心裡道:昨晚你一定沒睡夠吧?抱著我再去床上睡一會兒呀!

祁景遷沒能成功領會,他叫人送來奏折,開始認真批複。

奚念知定定望著他,在心裡描繪他認真時的模樣。

半晌,祁景遷有所察覺地俯首看它,嘴角微勾道:“總看朕做什麼?”

奚念知心虛地彆過眼,又想她現在是貓呀,怕什麼,思及此,她鼓起勇氣,飛快撐起身子親了他臉頰一下。

說是親,其實更類似於%e8%88%94。

被抹了貓口水的祁景遷實在高興不起來。

他擱下筆,默不作聲地盯著它。

這家夥似乎知道做錯了事,把肥胖的自己蜷成一團,腦袋埋入腹部,不肯露臉。

祁景遷挑挑眉,似笑非笑地撈起它,一把丟到床上。

在柔軟的床鋪上滾了兩滾,奚念知蹲在被褥上,睜圓了眼睛:“喵,喵……”

祁景遷懶得回頭:“朕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奚念知氣鼓鼓地繼續喵,她在說:皇上你知道嗎?現在可是你喜歡的人主動親了你呀,你不歡喜不激動就算了,動作居然還這麼粗暴,活該你單相思!你會後悔的你知道嗎?

祁景遷不帶停頓地重新走到桌前,繼續批複奏折。

床上的奚念知連續喵了幾聲,生氣地滾入被褥中。

好,這事兒她記在心裡了,一碼歸一碼,她現在必須努力睡著,然後再回到原本的身體。

芍藥藜蘆的事她得儘快告訴爹爹,再讓他進宮稟明皇上。

第六六章

隔著薄薄的淺黃紗幔,奚念知望著那道認真批複奏折的背影, 疲倦很快襲來, 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再度睜眼, 她正好好躺在熟悉的床榻, 身上穿著寢衣, 想來是萱月她們替她換上的。

揉著生疼的腦袋, 奚念知暗暗想, 這宿醉的苦頭, 她是真的不想再吃了!

“萱月,萱月……”靠在床側,奚念知有氣無力地長喚。

“姑娘,您醒了?”人未至,聲先到,“姑娘,您昨晚怎麼又喝酒了?還喝得爛醉如泥, 還好老爺昨晚沒回府,若被他發現, 一定會很生氣的,到時姑娘又讓咱們怎麼向老爺交代?”

奚念知心想, 她這不也是沒有辦法嗎?

萱月在外又氣道:“給姑娘煮了醒酒茶,我馬上拿去溫了再端過來。”

“等等, 萱月。”奚念知把她叫住, “比起這個, 你讓趙統去外郊幫我把爹叫回來, 就說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吱呀”,門開了。萱月疑惑地進來道,“姑娘出什麼事了?”

“是關於皇上病情的事,你讓趙統跟他這麼說便是了。”

萱月神情頓時緊張:“好的,我立即去。”

等她忙裡忙慌出去,奚念知撐著昏脹的頭,起來倒了杯溫水慢慢啜著。

窗外的太陽漸漸往上升,她默默在心裡算時辰,爹快馬加鞭回來大概須半時辰,進宮再半時辰,按理說,應該能在皇上午膳前趕到。

如此便好,奚念知長舒了口氣。

如她所料,她爹奚崇花了半時辰左右,便回到了府中。

兩人關在房間,奚念知將她的發現詳細道來,她略去她穿成貓親眼目睹的過程。隻說與皇上一同用膳,皇上每日喝的藥湯不小心從桌麵墜落,她在地上發現了藜蘆殘渣。

這自然是胡說八道,事實上陳珂十分細心,並沒有殘渣。而且這湯藥由十多種藥材熬製而成,單靠聞,也難以辨彆。

“此話當真?”奚崇聞之色變,臉上布滿驚恐與不可置信,“陳珂怎會、怎會……”

“爹,當務之急是你立刻進宮麵聖,讓皇上將相關人等捉拿歸案,嚴加拷問後找出幕後主使。”

奚崇臉色煞白,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念兒,這可是滅族之罪啊!陳珂明明不是這種人。”

奚念知抿抿唇,她知道她爹現在心裡難受,可是——

“爹,您快進宮吧!”她催促道,“再晚些,不知禦膳房是不是又做出一堆加了芍藥的膳食。”

“念兒。”奚崇定定望著她,雙?唇囁嚅,似乎想說什麼,終究卻未開口。他點點頭,“你說得對,爹馬上進宮,你在家等爹的消息吧!隻是……”

“隻是什麼?”

奚崇搖搖頭,長歎一聲氣:“無事,爹去了。”

目送奚崇出府,奚念知才真真正正安了心。

她轉身回房,喝了碗小米百合粥,便耐心等待爹爹從宮中回來。

在房中走來走去,奚念知不時望向窗外。

又在心裡琢磨,為何陳珂陳伯伯會做這種事情呢?是不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她還記得,從前陳伯伯來家中拜訪,總會在路上給她稍些新鮮的零嘴兒,什麼糖炒板栗什麼南瓜%e4%b9%b3糖等等。

還有,她爹十年前遇到了一樁事兒,他為禹王側妃看診不過幾日,側妃便滑了胎,這事後來查明乃後院爭寵所為。但當時側妃的娘家氣不過,暗地裡找人想教訓他爹一頓。陳珂陳伯伯那時與他爹在一起,幫襯了不少。可以說若非陳伯伯在,他爹的左手說不定都要廢了。

兩人是同僚、知己,還是數度共患難的人。

如果換做是她,現在會如何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奚念知猛地一驚,暗道不好,她爹方才欲言又止,難道是想去陳府報信?

她相信她爹的為人,他或許是想讓他府中子女幼孫先逃離京城?

可皇上怎麼辦?

奚念知猛地小跑出門,命人準備馬車,她要進宮。

顧不上那麼多了,她得趕緊告訴他。

萱月看她急得小臉時而蒼白時而潮紅,也跟著急了。

府中馬車剛在清洗,濕淋淋的,實在不能出行。

奚念知煩躁地揮了下衣袖,怎麼越到關鍵時刻,越容易出差池?

“我去街上鞍馬雇賃店租匹驢好了。”說著,她已經提裙奔出府邸,三兩步就躍下門檻石階。

萱月等人在後麵跟著喊“姑娘”,眼見她人走遠了,萱月衝身後眾人道:“你們回去吧,我去找姑娘。”

萱月氣喘籲籲追到附近街上的沈家鞍馬雇賃店,姑娘正在挑驢。

她哭笑不得地叉著腰追上去:“姑娘,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哪會騎驢,咱們租輛馬車吧!”

奚念知:“……”

她認真想了想,決定聽從萱月的建議,這事已然發生,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而且,說不準爹爹現在正從陳府趕往皇宮也不一定?

租了輛馬車,奚念知與萱月上車。

車夫王小三替她們駕車,他技術熟練,一路很穩。

奚念知焦躁的心情終於平複,但雙手還是緊緊絞在一起。

“姑娘,沒事的。”萱月不知她在苦惱什麼,輕聲安慰道。

“嗯!”

兩人細聲說著話,馬車忽地一陣顛簸,旋即恢複正常。

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外麵突然一陣喧囂,似乎是驚呼聲。

馬車陡然加速,吵鬨瞬間被拋在車後。

萱月被晃得趔趄了下,好在奚念知手快,扶住了她。

“王小三,你這麼快做什麼?後麵又沒有老虎在追。”萱月惱怒地罵道。

奚念知尷尬地笑笑,她趕時間,能早些進宮自然是好的,因此沒出聲。

馬車行進的速度依然很快,漸漸地,周遭越發寂靜了。

奚念知想著心事,並未察覺。

“姑娘,今日的街道為何這般冷清?”萱月疑惑地蹙眉,不解道。

“是嗎?”奚念知專注聽了聽,果然,外麵沒有動靜。這不可能,入宮路線繁華榮盛,白日裡絕對不可能如此安靜。

兩人對視一眼,萱月迅速支起上半身,掀開軒窗。

這哪兒是什麼進宮的路,入眼之處荒涼至極,茫茫田野河水融入天際,半個人影都瞧不見。

見此,奚念知猛地推開車門,趕車的男子也根本不是之前的王小三,而是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糟糕,是方才街上鬨出的響動,這個人取代了王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