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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意思說她肥?奚念知撇撇嘴,暗道咱們彼此彼此,誰都沒資格說誰。

祁景遷也隨之挑挑眉梢:“隋將軍倒是提醒了朕,待會朕讓禦膳房備好夜宵,諸位大人吃了再走。”

其餘兩位像是要推辭,魁梧的大將軍隋誌遠卻立即點頭,操著粗糲的嗓音樂嗬嗬道:“謝皇上,剛好臣餓了。”

奚念知以及兩位大人:“……”

原來他們正在商討敬王遇襲一事。

奚念知縮在窗下,決定留下來聽聽。

哪知說著說著,坐在案牘後的皇帝竟突然朝她投來目光,然後伸出右手,勾了勾食指。

這——

奚念知狐疑地踩著貓步往前走,等走到他身邊,祁景遷順勢將它撈入懷中。

然後一邊擼貓一邊望著石化的三位大臣道:“你們繼續。”

宰相劉銘多看了眼皇帝膝上的肥貓,拱手道:“皇上,敬王傷勢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前些日子小有動作的幾位王爺如今都很安分,臣猜想,或許他們是認識到如今的形勢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勝算,所以不願再冒險?”

另兩人附和著點頭。

祁景遷低眉衝奚念知笑了笑,嘴上道:“你們都這麼認為?”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劉銘蹙眉:“皇上您的意思是……”

祁景遷手上一刻都沒歇著,把懷裡的潤潤擼得打起了小呼嚕,“朕也不確定,隻是有種不好的預感。”又道,“詢王那邊最近還有和慈寧宮聯係嗎?”

禦前侍衛總管蕭何治搖頭:“自皇上身體安康,慈寧宮便沒再與外界聯係。”

奚念知本來還有些生氣,她明明不想打呼嚕的,誰叫他摸得那麼舒服?

但他們的這番話……

奚念知越聽越緊張,連尾巴都不自覺倒豎了起來。

慈寧宮,太後?詢王?

一股寒意在她體內流竄,奚念知有些不可置信,同時又不得不信。詢王尚且年幼,今年不過十二歲,未成年。縱使才華橫溢,這個年紀的孩子也不能在大事上做主,如果太後與他有所牽扯,那麼她圖的隻能是……

想明白的奚念知倏地顫了下,她仰高腦袋,直愣愣盯著祁景遷看。

冬天的夜黑得早,屋裡燃著一盞盞燭燈。

那昏黃之色映得他麵色不太健康,剛剛說起慈寧宮,他眸色非常平靜。

可不知為何,她心突然一陣陣抽疼起來。

“那就好。”祁景遷對上懷裡小家夥圓溜溜的眼神,驀地彎唇,用食指點了下它鼻尖,似乎在說“看什麼看”。

奚念知順勢%e8%88%94了%e8%88%94他手指。

“嘖”了聲,祁景遷眸露嫌棄,也順勢在她軟厚的絨毛上擦了擦。

奚念知:“……”

他們又商討了會兒,蔡裕在外叩門,說皇上方才吩咐的膳食準備妥了。

四人移步偏殿,祁景遷居主位,三人坐在下席。

奚念知亦步亦趨跟在祁景遷身後,她還沒從心疼他的情緒中抽離,所以表現得十分粘膩乖巧。

挑眉看它數次,祁景遷心底自然有些納罕。它望著他的眼眸溫溫軟軟的,像冬日裡的篝火,莫名讓他想起另外一雙眼睛。

思及此,祁景遷眸色黯淡了些。這些日,他明顯察覺她在有意識地規避,甚至她還數次旁敲側擊地告訴他,臻園裡的團團身子十分強壯,言外之意他很清楚,她不想每日進宮了,也就是她不想再日日都見他。

因著這事,他彷徨未開口的話徹底埋在了心裡,一直到現在都未言明。

佳肴一道道呈上。

雖然夜深了,禦膳房送來的菜式依然豐富。

祁景遷並不餓,他動筷嘗了點涼拌木耳,便擱下銀筷,專心將禦膳房準備的水煮魚去了頭與尾,再端給潤潤。

他動筷後,三位大臣沒再客氣,尤其是魁梧的隋大將軍。

隋誌遠喜葷,大口吃著梅菜扣肉與清蒸豬蹄,還卷了兩張餅直往嘴裡塞,看來他沒說假,是真的餓了。

奚念知沒有著急吃魚,她望了眼皇帝,驀地直接跳到餐桌。

舉目望去,並沒有什麼發現,好在貓的鼻子靈敏,奚念知膽大妄為地聳動鼻尖,在桌上嗅來嗅去,終於找到了放有芍藥的梅菜扣肉。

禦膳房將芍藥混合在了梅菜扣肉這道菜裡。

“你想吃這個?”祁景遷以為它想嘗嘗鮮,便將它撈起來抱在懷裡,用另外一雙乾淨筷子夾起扣肉,送到它嘴邊。

奚念知其實並不想吃,但堂堂一個皇帝喂她,她還是張張嘴,將扣肉咽了下去。

席下大大咧咧的隋誌遠見狀笑道:“皇上,這梅菜扣肉確實入味,這肥貓都很喜歡,您也可以嘗嘗。”

祁景遷笑了笑,他本沒有食欲,但見隋誌遠與潤潤都吃得津津有味,他倒真想嘗一嘗。

眼見他的筷子即將觸碰到那碟扣肉,奚念知猛地從他懷中掙脫,三步並作兩步躍到桌上,也不顧不得他是否會生氣,忙用身體迅速將扣肉直接撞到地上。

“嘩啦”,碟盤碎裂,梅菜扣肉散落一地,她貓身也被濺了幾滴油。

氣氛霎時安靜,奚念知站在桌麵往下看,其實她現在並不能確定,所以她明日還要去太醫院查實一番。但在得出結論前,有芍藥的膳食她絕不能讓他再吃。

第六五章

奚念知倒是沒挨罵,但被抱走了。

席畢, 回來的祁景遷身上多了些許酒味。

他撈起趴在凳子上發呆的她, 似有幾分醉意, 他將下頷貼在它腦袋, 低沉地“唔”了聲,坐在床邊閉眼小憩。

奚念知仰眸怔怔望著他,陷入深思。

京郊近日有大批受災流民一路逃荒到此, 他們中似乎有人感染了某種罕疾,而且這種罕疾漸漸擴散,傳染給了彆人。

朝中非常重視,特命她爹奚崇前去主持大局。

說起來, 自從皇上病情稍微穩定,每日來乾清宮複診的禦醫便換成了陳柯陳禦醫。

陳禦醫與她爹奚崇素來交好,兩人惺惺相惜年紀相仿, 堪比伯牙鐘子期,是非常難得的知己。

所以說他應該不會……

奚念知愁得腦殼疼, 她現在是隻貓, 無法替他診脈。

但觀他麵相,還算安康, 就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也一定還來得及。

這就好!奚念知鬆了口氣。

等明日天亮了,太醫院這個地方她必須去打探一二。

這麼想著, 奚念知心裡不便再那麼慌亂。

“潤潤——”

祁景遷忽地睜開雙眸, 明亮亮地望著它。

他眸光裡是一片星光般的溫柔, 看得她突然有些貓心蕩漾。

奚念知彆過頭,卻被他用手板正,彼此目目對視,他望著她忽地輕笑一聲,那笑說不出是什麼意味,至少不是發自肺腑高興的笑。

“朕突然有些累了。”他抱緊它,似乎在自言自語。

奚念知被他捂得有些透不過氣,而且,她好像從他話語中聽出了幾絲疲倦。

既然困了,那就歇息吧,她張嘴細聲“喵”道。

祁景遷挑了挑眉:“你是在問朕為什麼累了嗎?”他輕點她鼻尖,低眉%e5%90%bb了%e5%90%bb她額頭,嗓音低沉道,“你是朕的潤潤,朕可以破例告訴你,就告訴你一個人,不,是就你這一隻貓。”說著,又低低地笑了起來,這笑聲十分酥醇,像做得軟糯可口的鬆糕。

奚念知:“……”她確定,他這是真醉了。

真是的,明明身體還沒好,竟然敢喝酒?小酌便罷,居然還醉了?

奚念知心裡惱得不行,卻說不出一個字。

“潤潤,朕真的很累!”他一遍遍撫摸著她腦袋,靠在雕花床欄邊,像個孩童似地重複了兩遍,然後收起笑容,眸中多了幾絲無奈與懷念,“說起來,朕竟然覺得,做狼的那段日子是朕最輕鬆快樂的時光。那時朕有三隻小狼崽,有黃狸貓,還有寵愛朕的她。”

大概他自己也覺好笑,咕噥道:“寵愛?這個詞,真的很好笑……”

奚念知:“……”@思@兔@網@

“很幸福不是嗎?”他嘴角微勾,悶聲道,“回到這裡,朕就又什麼都沒有了。”

他這句話輕飄飄的,奚念知眸中卻不受控製地湧出一股酸澀,心也跟著這話高高提了起來。

身為皇帝,坐擁天下,卻說出一無所有這種話。

他是真的醉了!

奚念知攀住他脖頸,將腦袋湊到他臉頰邊,蹭了蹭。

他跟著抱住她,掌心一下下富有規律地輕拍她脊背,好像需要安慰的是她一樣。

夜色靜涼,祁景遷抱著她倒在床榻,雙眼迷迷蒙蒙地睜開,望著床頂。

奚念知目光凝在他臉上,她不知他在想什麼。

卻能感知到他此刻內心的脆弱,因為太後嗎?明明是親生母親,在他病重之時,她更看重的卻是自己,為了榮華富貴,甚至已經付出行動。她偷偷摸摸與宮外年紀尚幼的詢王相互勾結,就是在為將來鋪路對嗎?

雖然現在一切都轉好,太後消停了,但這份傷害他怎能一時半刻就消化?

怕是早累積在心底,今日才借酒排解一二。

奚念知將腦袋枕在他掌心之上,去溫暖他的手。

沒關係的,我還是會繼續寵愛你的。

她在心裡默默地說。

翌日天不亮,到了早朝時辰,祁景遷揉著額頭洗漱更衣,匆匆離殿。

奚念知跟著清醒,但冬天要起床是件困難的事。

他人已走,被窩還很暖,奚念知貓進被窩裡頭,又打了會兒盹,才從龍榻上跳下來。

走出寢殿,撲麵冷風吹得她一個哆嗦。

奚念知吸了吸鼻子,小跑出長廊,直奔太醫院而去。

她去過幾次太醫院,路線差不多記得。

摸索了會兒,她大大方方從正門走進去。

這個時辰真的很早,裡麵幾乎沒人,隻有小太監拿著掃帚在清理院中不多的零落枯葉。

奚念知打著哈欠,懶洋洋走過。

她找了視野遼闊又遮風的地方,將自己團成一團,靜靜等待。

終於,幾線陽光衝破稀薄迷霧,禦醫們陸陸續續抵達。

陳珂來得稍晚,幾乎是踩著點到的。

他一來就不假以旁人地親自準備皇上要喝的湯藥,提上爐子,陳珂走到長廊儘頭,然後停下生火。

這兒位置偏僻,對麵是仿江南造的假山園景,旁邊還有一棵有了年歲的老槐。

奚念知知道自己是一隻貓,他不會將她放在眼裡,所以也沒刻意遮擋,跟著走了上去。

火勢大了,他把熬藥的紫砂罐兒擱在鐵網上,用扇子慢慢扇風。

陳珂穿著太醫院普通的灰藍色朝服,臉色不太好,從走進太醫院,來來往往的人與他打招呼,他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奚念知蹲在廊下,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因為他常來府中與她爹相會,她一直喚他陳伯伯,近幾年由於她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