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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想,伸手關上窗。

白天這具身體睡得多,現在她還不困。點燈放在案台上,奚念知就著燭光看起醫書。

不知過去多久,簾外傳來萱月迷迷糊糊的聲音,“姑娘你還沒睡嗎”?

奚念知衝她那方回了聲“就睡了”,語罷,她笑著闔上書卷,吹滅蠟燭,上榻歇息。

次日奚崇先進宮回稟皇帝,得到他允準,才托人帶消息給奚念知,讓她準備入宮。

拿好入宮的令牌,奚念知換上簡便著裝,提著藥箱趕往皇宮。

兩個太監在宮門內等她,爹傳回來的口信裡有提。

奚念知剛入宮門,其中一個精瘦的尖臉太監看她背著藥箱,立即上前過來請安,滿麵笑容問:“敢問是奚院使家的千金嗎?”

奚念知笑著頷首。

兩人在前為她引路,稍胖的太監很堅持地接過她手裡的藥箱,說:“路途稍遠,姑娘金貴,還是將藥箱交給奴才吧!”

奚念知婉拒數次,推辭不過,隻好道了聲謝。

她跟著他們走,心底想,這兩位太監態度如此和善,說明皇宮裡也不是所有的奴才都捧高踩低。

奚念知並不知道,她沒來之前,乾清宮的蔡裕總管早早過來特地叮囑過他們,要好好照拂這位奚姑娘,萬不可因她身份輕微而心生懈怠。

兩位太監都是聰明人,心底透亮,蔡總管代表的可是皇上,所以說這位奚姑娘——

“姑娘慢些走,小心路。”瘦條兒太監笑眯眯扭頭奉承道,“姑娘好本事,聽說姑娘前些日還為太後看診過。”

奚念知不好多說什麼,便笑了笑。

一路瘦條兒太監活躍氣氛,說說笑笑間,他指著前方道:“姑娘,穿過山洞門,裡麵就是臻園,到時候會有個叫招福的公公帶您去瞧瞧那些小獸。”

再度言謝,奚念知望向前方。

這山洞門介於天然與人工之間,上麵生長著形態不一的常青植物。

奚念知探了一眼,走進去。

裡麵樹木蔥鬱,有鳥兒正站在水塘旁的枯枝上啾鳴,似乎是很普通的種類。

“外頭的鳥兒誤打誤撞進來這裡,見每日有吃有喝,有的便賴在裡頭不肯走了。”胖太監解釋著把藥箱遞給奚念知,朝她身後望去,笑說,“姑娘,招福公公來了,他會帶您先轉轉,奴才們得回去當值了。”

“謝謝你們!”

“這是奴才們的本分,姑娘,奴才們退下了。”

兩位太監轉身離開的同時,招福也已經走到奚念知身邊。

他年紀有些大了,胖胖的肚腩,笑起來臉上有很多道皺紋,“給奚姑娘請安。”行完禮,他恭敬道,“姑娘,奴才帶您先去看看小獸們。這臻園是先帝在位時建的,姑娘您瞧,那邊籠子裡的是孔鳥,孔鳥開屏時可謂美麗絕倫。那邊水裡養著的是桃花水母,還有那邊兒是金絲猴的天下。”

奚念知多看了眼那叫做桃花水母,它們形態接近於透明,在水裡張張合合,不細看很難察覺。

都說帝王最會享受,果然不假。

奚念知望了眼周遭,問:“招福公公,哪位小獸需要瞧病?”

“啊?”愣了下,招福想起方才蔡裕蔡總管過來說的事,支支吾吾道,“啊,其實、其實有隻食鐵獸最近食欲不大好,往常一頓能吃好多好多竹子!現在卻不行了。”

“是嗎?”奚念知倒是知道食鐵獸,不過還未曾見過。傳聞食鐵獸之所以叫食鐵獸,是因為村民發現擅闖家宅的這種動物時,它正抱著鐵鍋鐵鏟在啃,不過它們並不傷人。

“勞煩公公帶我去看看。”

招福笑眯眯點頭,說了聲“姑娘這邊請”,心底卻在打鼓。一個時辰前乾清宮的蔡總管突然過來臻園,真真是稀客。

這臻園打從先帝病重直至駕崩,已荒廢好些年了,比冷宮都冷。以前削尖了腦袋想進來的太監宮女這些年都走動關係出去了,隻剩他和一些老實的宮女太監繼續照看著。

不過,臻園沒動物身體不太利索啊!可蔡總管偏要一口咬定就有動物不舒服,招福想了想,隻好委屈其中一隻食鐵獸身體“不適”了。

食鐵獸居住的空間像是一方小森林,種的大多是竹子,外圍用鐵欄圈定了區域。

開門進去,奚念知一眼就看到兩隻食鐵獸蹲坐在一起,像是在玩耍。

“它們長得真像雪白的糯米團子上嵌了黑芝麻。”奚念知臉上泛出笑意,感興趣道。

“是啊是啊,姑娘比喻得真形象。”

兩人說笑著往前走,忽聽身後傳來細微聲響,招福扭頭望了眼,沒發現端倪,笑道:“旁邊是金絲猴兒們的地盤,估計它們又在玩鬨,經常鬨出大動靜。”

“就是那隻食鐵獸。”走了段路,招福心虛地往前指,叮囑奚念知說:“姑娘,這裡的大多動物豢養久了,性格溫順,不過姑娘還是小心為宜,若是待會有什麼萬一,姑娘退避到奴才身後即可。”

奚念知隨他視線望去,那隻食鐵獸靠在一棵粗大冬青樹上,正在酣眠。

“它有什麼症狀?”奚念知問道。

招福:“……失眠、食欲減退、不愛活動、日漸孤僻。”

奚念知微微瞪圓眼睛:“它失眠嗎?”說著,大聲試探地喚道,“食鐵獸,食鐵獸?”

食鐵獸靠在樹身一動不動。

招福尷尬地摸摸鼻尖,額上有些冒冷汗。這一時嘴快,說太溜出錯了。

正想怎麼彌補時,背後一道低沉的嗓音道:“定是它長期飽受失眠的痛苦折磨,所以此刻才能睡得這般深沉。”

這道聲音——

奚念知一驚,轉身時旁邊招福已經利索跪下請安喊“皇上萬福”了。

她望向那道月白色的瘦削身影,短暫怔愣後,跟著請安道“萬福”。

祁景遷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

他身邊帶的人不多,隻有蔡裕與另一個太監,剩下人大抵留在食鐵獸區域外的門口。

奚念知不敢光明正大看,心想,莫不是他真特地來找她的?什麼給動物瞧病,都是借口嗎?還有,他身子正是恢複階段,走路走得頗艱難,這趟他親自過來,或許——

咬住下唇,奚念知借這股痛感,警戒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但耳朵不知怎麼的,竟有點燒了起來。

“奚姑娘,這隻食鐵獸叫團團,是先帝最為寵愛的動物。”祁景遷蹙眉,嚴肅地望著她,定定看了好幾眼,才望向睡得昏天暗地的食鐵獸,露出擔憂焦切的神情,“先帝總說團團天真活潑,每每心煩意亂被政務困擾,先帝隻要多看幾眼團團,就能茅塞頓開。想必先帝在天之靈也很掛念團團,所以朕一定不能讓團團有任何意外。”又重新凝視她道,“奚姑娘,朕現在就把團團交給你,你一定要幫朕好好照顧它。”

奚念知眨眨眼,聽得有點兒傻。他說得很動情,很擔憂這隻團團的樣子。那麼,是她剛剛自作多情了?

這下,奚念知連整張臉都紅透了。

旁邊默默聽著的招福:“……”

他幾度想開口,生生憋住了。

什麼團團?皇上口中的團團才四歲,是之前進宮的食鐵獸產的,而且它是在先帝大行後才出世的!

此時此刻,招福心情很複雜。

第五九章 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當著皇帝的麵, 奚念知有些不自在。

在招福陪同下, 她緩步靠近睡得酣甜的食鐵獸。離得近了, 圓敦敦的家夥這才眯開一條眼縫,望了眼招福,又看了眼她,以及跟在身後的祁景遷等人。

它在臻園出生成長,見慣了人,並不害怕,性格非常溫柔。

隻見它伸了個懶腰,把注意力轉移到招福身上。然後歪了歪腦袋,前傾身子,兩隻前爪一把抱住招福,且無論招福怎麼拒絕它就是不撒手, 竟是有點撒嬌耍賴的意味。

招福尷尬不已,生怕惹得皇上怪罪,輕聲嘟嚷道:“早上不是才給你喂了十斤熟肉和羊奶?你快撒手、快撒手、撒手……”

奚念知耳尖, 挑了挑秀眉:“你不是說它食欲不振?十斤熟肉?”

招福:“……”

祁景遷瞥了眼招福, 笑著接話:“團團的狀況總是這麼反反複複,所以才格外令朕憂心。”

招福連忙附和,抹了把額上冷汗,點頭如搗蒜:“皇上說得是,沒錯, 它總是這麼反反複複的。”

奚念知“哦”了聲, 再看一臉緊抱住招福的食鐵獸, 臉上生出幾絲笑意,這家夥倒是憨態可掬。

她湊到近處,仔細觀察它眼睛鼻子嘴巴的狀態,並問招福它是否掉毛以及排泄相關的問題。

招福眼觀鼻鼻觀心,一一回答。

但他那雙眼睛,總不時偷瞄站在旁處的皇上。

奚念知以為他緊張畏懼,並未放在心上。許是大灰狼的形象太過深入她心,再加上她做貓時他對她的親昵,奚念知心中隻有幾分尷尬窘迫,惶恐害怕什麼的倒是完全沒有。

“我想看看它口腔,方便掰開它嘴嗎?”奚念知這時候略有些沒底,除了在洪家村醫治過大灰狼,她還真沒給動物治病的經驗,從前頂多替受傷的動物包紮傷口。而且據她現在的初步觀察,這隻團團並沒有太大的問題,難道是她還沒發現症結嗎?

嘴上問著,奚念知又看團團眼眸溫軟,一點都不凶煞,還透著股想與人玩耍的親昵,便嘗試著伸手要觸摸它下巴。

“等等——”眼見她即將觸碰到食鐵獸,祁景遷快步上前,用右臂攔住她動作。

他走得急,步履略踉蹌,但好歹是努力穩住了。

後麵蔡裕和另個太監大急,忙上前攙扶,祁景遷擺了擺手,明顯的拒絕姿態。

奚念知愣住,下意識順著兩人相觸的手往上看。

說是接觸,其實還是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不過兩人畢竟有過更親密的動作,在他是狼時,在她是貓時,所以奚念知此刻還是挺淡定的。

祁景遷蹙著眉,額間生出幾道褶子,他並未及時收回手,而是不悅地定定瞧著招福:“問你話呢,怎麼不及時作答?這食鐵獸是否傷人?”

招福:“……”

奚念知看招福挺委屈,忙道:“皇上,是臣女的錯,臣女並未給招福公公回答的時間,就擅自觸碰食鐵獸,臣女知錯了。”

祁景遷看她還忙著為彆人開脫,冷哼一聲:“知錯就好!凡事不可魯莽,要是食鐵獸傷到你怎麼辦?就這麼大喇喇將手送過去給它齧咬,出了事你哭都來不及。”越想越覺危險,繼續道,“居然敢把手遞過去,你是覺著食鐵獸還能親你兩下不成?”

奚念知被最後兩句話數落得麵色漸沉,她都快要混淆,他究竟是關心她還是本性毒舌?他仗著是皇帝,彆人都不敢還嘴對嗎?

招福聽著也覺皇上非常嚴苛,食鐵獸確實存在危險,臻園有侍衛把守,他們尋常也隨手攜帶武器防身。但奚姑娘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