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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的一些吃食。

站在貓貓們身邊的一男一女看服飾打扮,很容易辨彆,是一個老太監和年輕宮女。

年輕宮女這時蹲下`身子,望著地上的貓咪們輕聲道:“吃吧,趁現在能吃,就多吃些!”

老太監也跟著說:“真羨慕你們這些個小東西,無憂無慮,自由自在,老天爺打雷下雨也不怕,不像咱們……”

年輕宮女聞言一臉愁容,兩人目目對視,又很快彆過頭,大概是想到了一處,都很憂愁。

奚念知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她愣愣望向周圍高高的城牆,這裡是皇宮?

她心頭陡然湧起一股狂喜,撒腿就沿著乾淨的青石路飛奔。

第五二章

奚念知從前替太後瞧過一次病, 那時她由宮婢領著直接進了太後寢殿, 一路不好東張西望。加上皇宮很大,地形複雜, 要記住路線不是簡單的事。

沿大道茫然前行, 奚念知抬頭望向站在路邊值守的侍衛, 他長得很高,方形臉,單眼皮, 嘴角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撲麵而來的熟悉感證明她似乎剛剛才經過這裡?所以她這是迷路了?

奚念知有點懵,抽了抽嘴角,她乾脆爬到附近的粗壯槐樹, 站在高處放眼遙望周遭。

估了個大概方位, 奚念知一路繞來繞去,約莫繞了兩炷香,終於摸到了乾清宮的位置。

乾清宮防守嚴密,四周都是輪值的侍衛, 他們一個個麵目嚴肅,眸光定定望著前方。

奚念知蹲在牆下陰影裡,趁不遠處的兩個侍衛不注意, 猛地蹬腳蹦上高牆。

不敢多作停留,她瞄了眼院內情況, 緊跟著躍到庭園地麵。

皇宮城牆層層疊疊, 奚念知過五關斬六將, 身姿敏捷地在房頂上前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一邊警惕著不被侍衛們發現,一邊迅速搜尋目的地。

經過一座房頂時,奚念知明顯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

這裡建築更精致威嚴,空氣中還有窸窸窣窣人說話的聲音傳來。

奚念知朝之靠近,暗暗藏在屋頂翹起的簷角後,俯首看去。

對麵除了站著的侍衛宮婢與太監,還有幾個禦醫打扮的男人立在簷下或是院子裡,裡麵還有她熟悉的麵孔,想來曾經來過他們家拜訪她爹。禦醫們你言我語,雙?唇嚅動,在攀談或是討論。

想必皇帝的住所就是這裡了。

奚念知望了下周圍,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點,跳下房頂。

房門敞開,兩側分站著侍衛,旁邊窗下也站著侍衛,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去,簡直做夢。

奚念知急得抓了下耳朵。

不管了,它嘗試性地弓背伸腿,像一道閃電,又像是一支箭羽,猛地朝大門射去。

不知是不是侍衛們也在認真聽禦醫們說話,竟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

本來沒抱太大希望,但她居然成功了。

奚念知慶幸的同時,驀地聽到紗簾另邊的裡屋傳來熟悉的聲音,是她爹在細聲說些什麼。

相比於外麵的熱鬨,裡麵的空間安靜至極,也沒看到多餘的人。

沒有閒情打量皇帝寢殿,奚念知踱著小心翼翼的步伐往裡屋靠近。

突然,一道悲傷卻不失威嚴的女音響起,聲音是刻意壓低了的,仿佛害怕被人聽見。

“奚院使,你跟哀家說實話,皇上他身體到底還能不能康複?”

凝滯半晌,她爹低沉道:“回稟太後,自月前皇上身體陡然變得虛弱以來,狀況確實不太樂觀。皇上昏迷不醒,全靠湯藥強撐著,也不知……”

話說到這裡,意思已經很明顯。

啜泣聲回旋在半空,太後儼然哭得十分傷心。

奚崇再度開口,語氣堅決卻隱隱透著幾絲不確定的意味:“太後,皇上吉人自有天相,這半年皇上次次有驚無險,或許隻要撐過這回,皇上就能徹底痊愈,臣也一定會竭儘全力。”

哭聲抽噎半晌,慢慢低了。

房內傳出窸窣之聲,意識到有人要出來,奚念知屏住呼吸,連忙躲到桌下。

太後獨身從寢房走出,出門前她用帕子揉了揉淚痕,整理好儀容,才領著宮婢們離開。

奚崇緊接著出來,他眉頭緊皺,麵色發白,與候在門外的禦醫匆匆走了,似是去探討皇上的病情。

在太監婢女進來前,奚念知迅速衝入紗簾裡的內屋。

皇帝就寢的地方不大,沒什麼多餘的擺置,似乎這裡就隻是個睡覺的地方。

她本來想偷偷躲到床底下,奈何龍榻不愧是龍榻,底部居然不是空心的。

“篤篤篤。”外麵非常輕淺的腳步聲響起。

奚念知慌得六神無主,眼見宮女們要進來侍候了,她一時著急,想都來不及多想地跳上龍榻,從被褥一角鑽了進去。

被子裡黑乎乎一團,撲鼻的藥味霎時將她籠罩,因從小與藥草打交道,奚念知倒沒有任何不適,相反還多了幾許親切的味道。

進來的人沒有出聲,站定到位置,便沒有任何響動了。

皇帝昏睡期間,奴才們肯定會日夜輪流值守。

奚念知縮在黑漆漆的被窩裡一動不敢動,害怕被外麵眼尖的人瞧出端倪。

不過這可是龍榻,就算被看到,也不敢掀被子吧?但奚念知不敢輕易冒險,她決定先按兵不動,等會兒再作打算。

時間久了,他身體微微透出的暖意逐漸傳遞到她身上,微微扭頭,奚念知看見了他平放在身側的右手。

那是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很瘦削。許是昏睡太久,泛出不健康的青白色。

忍不住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碰了碰,奚念知又等半晌,這才悄悄從被褥伸出一點腦袋,用眼睛偷瞄。

兩個婢女分彆站在龍榻兩側,大概隔了一尺多長的距離。

她們狀態看起來不怎麼好,雖一動不動規規矩矩地站著,眼睛卻垂視地麵,蔫蔫的,左邊那個婢子似乎還在打瞌睡。

奚念知放心了些,她現在所在的這個位置屬於視覺盲點,不會被她們輕易發覺。

從皇帝脖頸處慢慢爬出上半身,奚念知趴在枕邊打量他。

上次她央求爹帶他進宮,見過他的臉。

隻不過那時她是以一個大夫看病人的眼光在觀察他,眼下是否暗青、臉頰是否浮腫、唇色是否不正常……

奚念知有些想歎氣了。

他比上次清瘦很多,下巴被清理得很乾淨,沒有胡髭,黑而濃密的睫毛安安靜靜垂下。

明明看起來很英氣的人此時竟透露出一種羸弱的美感,就像是一碰就碎的玉美人。

胡思亂想什麼呢?奚念知不太自然地從他臉上收回目光。

她瞄了眼那兩位宮婢,她們的目光完全沒有掃向這邊的趨勢。

伸出前爪,放在他精致高挺的鼻梁下,奚念知想探探他的鼻息,結果——

她爪子實在太過毛茸茸,根本感受不到溫熱的氣息,但爪子上那小撮白毛卻在微微拂動,幅度很細弱。

盯著他緊闔的雙眼,奚念知默念一聲“不好意思”,便從他脖頸爬到另邊。

再度鑽進被窩,她在黑暗裡找到他另邊的手臂。

用嘴拱起他的袖邊,奚念知定睛看,那個小小的圖案消失了。

怔了會兒,奚念知聽到一陣腳步聲。

她立即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從今天起,每日給皇上服用這兩種藥丸,一日三次,每次各兩粒。”是奚崇沉穩的嗓音。

太監回道:“是,奚院使,現在要伺候皇上吃下嗎?”

奚崇“嗯”了聲:“我來喂,你們看著些。”

話語聲漸大,奚念知緊張得不自覺朝床上的這具身體靠近。

皇帝被他們慢慢扶起上半身,很快,喂藥完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爹奚崇的聲音重新響起:“不管何時,隻要皇上醒了,一定要遣人告訴我。”

太監沮喪地低聲答:“自上次皇上清醒,撐著問了那天是什麼日子後,就再沒醒過。”

奚崇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跟太監說話:“是啊,不知為何,明顯感覺皇上這些天又虛弱了很多,怎麼會這樣呢?”

房間恢複安靜,眾人退去,隻留下先前的兩個宮婢。

奚念知眼睛泛酸,腦子裡突然湧出許多假設,倘若她當初不自作主張去洪家村,他是不是就不會遇上她,也不會因為救她而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時間一點點逝去,奚念知憋得難受,從他脖頸邊鑽出腦袋。

宮婢們到了時辰,肯定會換班。奚念知正想趁那個時機先溜出去,畢竟她是一隻貓,不可能在這裡藏一輩子。

結果門外一陣叩拜聲傳來,是太後又來了。

奚念知收回爪子,老老實實躲好。

“你們先出去。”將眾人屏退,太後似乎坐到了床榻邊。

緘默許久,寂靜中響起一聲啜泣,太後抓住了皇帝的手。

奚念知暗歎一聲好險,並努力把自己卷小一點。

太後邊哭邊說,“皇兒,原來你都已經提前擬好遺詔,想傳位於敬王,你這是……”

“可現在該怎麼辦?哀家剛剛得到宮外傳來的消息,說敬王在趕來京城的路上遇刺,危在旦夕。”

太後不停地抽泣,仿佛已經預見之後的腥風暴雨,她緊緊攥住皇帝的手,喃喃自語:“皇上你一定要醒來,一定要醒來。”

約莫哭了大半個時辰,太後毫不遲疑地離開,走前囑咐宮婢好生照顧皇上。

不知為何,奚念知聽著她那黯啞的嗓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步入初冬的夜晚漸涼,敞開的窗戶被宮婢關上,屋內沒有點任何熏香,盤旋在空氣裡的隻有淡淡的中藥味兒。

趁宮婢輪班逃走的機會被太後的到來打斷,奚念知窩在皇帝脖頸處,困意一點點襲來。

但她不敢睡,她怕她睡著後,這隻貓會胡來。

這時,久站榻邊左麵的婢女輕聲說:“丁香,你耳邊有隻蚊子。”

“怎麼可能?”對麵的宮婢同樣小聲回。

“是真的。”

叫丁香的側眸看,果然,那隻蚊子飛到了她耳邊,蹙了蹙眉,她悄聲用手去捉。

敢在皇上寢房撒野,這隻蚊子太沒眼色了些,雖然老人都說冬天的蚊子不咬人,可萬一咬皇上一口呢?要是再被太後瞧見皇上臉上的包,估計會大發雷霆。

兩人對太後的脾性很了解,都開始去捉那隻在空中嗡嗡飛躲的蚊子。

奚念知瞅準機會,從被窩裡爬了出來。

這個場麵,倒是有些好笑。

兩個婢女大概是被那隻狡猾的蚊子給氣著了,紛紛撲到角落。

再看了榻上安靜沉睡的玉美男一眼,奚念知沒多想地用爪子輕輕摸了下他的臉。

心道:明天我會繼續來照顧你的。

此刻寢房裡,那兩個婢女的注意力完全凝在那隻蚊子身上,奚念知悄悄繞到床尾,趁她們不察,猛地從門外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