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1 / 1)

一份桂花涼糕。

穿過堂屋,奚念知看到它正站在柵欄牆下,隻待一躍而出。

“小灰。”開口叫住它,奚念知顧不得太陽大,提裙下階梯,走到它身邊,她蹲身輕輕拍了下它腦袋,哭笑不得說,“你這是和我生氣嗎?做錯事的是你,我都還沒生氣,你怎麼倒生起氣來了?師兄性格木訥,看起來是好欺負了些,但他品性不壞,你為什麼故意要與他次次作對?你知道師兄為了這幾頁綱目花費了多少精力和心血嗎?你千不該萬不該把它藏起來。好了好了,彆生氣了,吃塊桂花涼糕!”

她展開白淨的掌心,掌心中間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涼糕,淺黃小桂花鑲嵌在透明涼糕內,晶瑩剔透,嬌憨可愛,看起來可口至極。

祁景遷默默望著,這是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

為什麼要跟她師兄作對?

他很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他好像是在爭寵,他看不得她的注意力被李崇亭吸走,他希望他能專注地活在她眼睛裡。

想想真是可怕,做人時從不曾有過爭寵的心,做動物倒有了,難道動物都是這樣的?

沒有碰那塊漂亮的桂花涼糕,祁景遷毫無食欲地扭過頭,一躍而起,跨過木柵欄,四肢飛快地沒入林海。不過短短刹那,蹤跡全無。

奚念知不可置信地愣愣望著,又低眉看著掌心裡的涼糕。

輕笑著搖搖頭,她起身回屋。

好吧,它的靈魂到底不是普通人,骨子裡深深刻著驕傲與尊貴,受不得委屈的!

以前它那般溫和親善,想來是心情好,這會兒想必是心情不那麼好?

一直等到傍晚,萱月趙統才回。

眾人吃完晚飯,各自回房歇息。

奚念知近日比較少化身黃狸貓去山中狼%e7%a9%b4,一是大灰狼訓練三隻小狼已經似模似樣,二是師兄李崇亭在這兒,她若“生病”,估計會引起不小的風波。

躺在床榻,奚念知想著下午大灰狼賭氣地離去,情不自禁笑了笑。

不就念叨了幾句,它至於這樣嗎?

雙目輕闔,逐漸入睡,夢裡,奚念知選擇變成了黃狸貓。

夜色下,奚念知快步朝岩石地中的洞%e7%a9%b4飛奔而去。

三隻小狼現在長開了,隻比大灰狼矮上幾寸,因為狼妹是母狼,所以體型相較之下更為嬌小一點。

不同於之前訓練都密集的安排在白日,夜裡它們也開始行動。

主要是重複熟練捕食技巧和培養躲避危險的敏銳與直覺。

奚念知趕到時,大灰狼正帶著睡醒的三小狼準備出發。

她喘了口氣,順勢跟上隊伍。

長大的金焰狼與幼時變化巨大,暗金色毛發披在它們身上,仿佛穿上了耀眼奪目的盔甲,自帶一股尊貴睥睨的王者氣息。

彆說,三隻小狼一起出門,真真是氣派極了。

而且,它們組成的也是一支不容小覷的戰隊。

狼大勇猛果斷,撲殺獵物時凶狠暴戾,狼二脾性還算穩重成熟,在狼大盲目激進時能起到緩和的作用,至於狼妹,它在體力上雖大大比不上公狼,但勝在心思細膩頭腦聰明。

先前奚念知教它們捕獵愛鑽地洞的鼴鼠時,狼妹學得最快最好,是團隊裡的智囊小擔當。

靜靜走在它們身邊,奚念知%e8%83%b8中驀然升起一股自豪之情。

吾家有兒初長成,是不是就是這樣的體驗?

翻山越嶺,他們到的是一座陌生的山林。

奚念知對這兒並不熟。

三小狼估計就沒來過,但它們並不畏懼,一隻隻昂首用眼睛犀利地觀察周圍,判斷是否具有危險性。

祁景遷一聲令下,三小隻互相看了眼,昂首挺%e8%83%b8往右方進軍。

這次,祁景遷沒有跟上。

他想試著放手,讓它們單獨去闖。

其實早就該這樣,一直被扶持的成長不叫成長。

他的幼年從來都隻是他一個人的孤軍奮戰,三小狼起碼還有彼此值得信賴的夥伴。

走了會兒,狼妹察覺不對,奶爹沒跟上。

駐足,它扭頭往回看,目光裡閃爍著期盼與疑問。

狼二甩著尾巴催促,讓它跟上隊伍,卻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效果。

隊伍在原地徘徊,狼大煩躁地湊上前瞪狼妹,冷厲眸光旋即定定掃向大灰狼,自然明白了其中寓意。

它抬起下巴,既像是在跟大灰狼炫耀,又像是在跟狼妹解釋,信心百倍說:咱們早就想單獨行動了,前幾天還被山猴兒嘲笑,說我們是一群沒斷奶的大塊頭狼崽,身後天天跟著個保鏢,狼妹,你說,你還是一頭小奶狼嗎?

狼妹:“……”

三小狼終於拔足前行,漸漸消失在遠處的灌木叢。

奚念知扭頭看了眼大灰狼,不知是不是錯覺,竟在他眼眸中看到一點亮晶晶的水光。

這是?咋舌地望著它,奚念知不可置信地瞪圓眼睛,不是吧,難道……

沒見過狼眼睛酸啊?

祁景遷凶神惡煞地瞪著黃狸貓,喉嚨咕嚕,惱羞成怒說:今夜月光那麼亮,太刺眼了行不行?

第四五章

夜晚, 月上樹梢。

秋天的森林鋪了層厚厚的金黃落葉地毯, 爪子踩上去, 窸窸窣窣的,還軟軟的。

淺淡的瑩瑩月光下,奚念知站在大灰狼身邊, 目送三隻小狼消失在黯淡的森林深處。

等它們離開, 不同於之前的原地守候, 祁景遷眸光微動, 低頭沉默了會兒,竟是掉頭就走。

誒誒, 這是去哪兒?

奚念知不明所以,匆忙跟上步伐。

祁景遷走得不快不慢, 這半月, 他哪兒都沒去, 白天黑夜都守著小狼們。持續兩個多月的地獄訓練, 小狼們已經擁有強健的體魄和堅硬的內心,以及對人類各種捕獸陷阱的辨彆規避能力。

算算日子, 它們大概已經半歲左右大。

故此,祁景遷作出一個慎重的決定,以後他不會再為它們提供任何食物,也不會再做它們堅硬的後盾。

他得離開洞%e7%a9%b4,遠離它們。

一狼一貓順著小徑往前行, 約莫行了半炷香, 最後在娟娟流淌的小溪下遊停步。

祁景遷偏頭看了眼黃狸貓, 率先走到溪畔,用嘴把插入兩岸泥土深處的竹竿咬出來。

奚念知以為它要取魚,然而看起來並不是。

它咬住網兜底部,把魚倒在草地後,居然把漁網兜丟到了水裡。

失去竹竿束縛的網兜輕飄飄隨水流往下,很快便不見蹤跡。

奚念知似乎猜到什麼,若有所思地望向大灰狼。

這麼多天過去,它一次都沒來過小木屋,她本以為它還在生她的氣呢!

原來——

好吧,就算它是真的有正事要做,也不妨礙它賭氣。

草地上的小魚蹦蹦跳跳得十分起勁。

奚念知沒有胃口,但出於貓的本性,眼睛牢牢鎖住它們,一時竟無法挪開。

她想,她現在的目光一定非常饑渴。

“啪”,一旁大灰狼伸出毛茸茸的前爪拍了下地麵,似乎是示意她彆客氣,放開膽子吃!

奚念知:“……”

她裝模作樣叼起一條小魚,轉過身背對它。

雖然背對著,卻能感覺它的視線仍定定落在她身上,有股說不出的意味。

事實上祁景遷的情緒確實很低落。

在這偌大的山林之中,除了岩石狼%e7%a9%b4,除了那棟小木屋,他好像再無處可去。

既然要讓小狼徹底脫離對他的依賴,狼%e7%a9%b4自然回不成,至於小木屋……

祁景遷惆悵地遙望溪麵。

作為一條狗,它可以繼續去那裡。

作為一匹狼,它不應該再去。

他既不是狼也不是狗,自然就更不該以狗或者狼的身份去見他們!

流水潺潺,一陣陣回旋在耳畔,月光碎在河麵,像是一條存在在人間的璀璨銀河。

倘若真的有仙境,一定也不過如此吧!┆思┆兔┆在┆線┆閱┆讀┆

可惜如此美景,居然淪落到和一隻黃狸貓共賞的地步。

祁景遷從喉嚨裡發出類似“咕噥”的嗓音,像是在抱怨,又像是……

奚念知回眸,驀地對上一雙略有怨念的狼眸。

她猶豫了會兒,朝它走去。

它半躺在鬆軟草地,慵懶極了,眼睛注視前方。

奚念知蹲坐在旁側,隨它目光望去,霎時被眼前的美景驚呆。

歎為觀止地望著這幕大自然的饋贈,奚念知情不自禁地生出幾分不舍。

以後回了京,就看不到了吧!

大灰狼此時是不是也抱有同樣的想法?

奚念知察覺它不大高興,想了想,挨著它躺了下來。

並用爪子揉了揉它腹部。

祁景遷:“……”

這個位置應該是動物最柔軟最敏[gǎn]的地方?轉換成人也是很重要的部位了,所以他這算是被一隻貓調?戲了嗎?

賞了會兒景,祁景遷決定走了。

他不去小木屋,也不回狼%e7%a9%b4,隨便找處地方落腳吧!

可惜身後的黃狸貓陰魂不散似的,總跟在他身後。

翻了半座山,祁景遷惱了,凶惡地朝它吼叫,甚至做出一副要打它的模樣,結果自是沒有任何結果。

整整翻了兩座山,祁景遷翻累了白眼,找了處沒有危險氣息的草地,懶得再驅趕黃狸貓,直接躺下睡覺。

望著那坨團成團的灰球,奚念知明白了,它確實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

略委屈地盯著它,奚念知就不懂了,分明是它捉弄師兄李崇亭,難道她不僅不能責備它,還要拍手稱妙?當皇帝的就那麼橫?

奚念知盯了半晌,彆過頭去。

行,它橫任它橫,她又不欠它什麼。

奚念知掉頭就走,身後沒有任何動靜。

她在心裡默默道:小木屋你愛去不去,不去,我回去了。

一路跑回岩石洞%e7%a9%b4附近,奚念知等了許久,直至天際露出一抹魚肚白,三小狼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

它們似乎很著急,猛衝進洞%e7%a9%b4。

想必是在找大灰狼?那麼注定是要失望了!

奚念知見它們安全歸來,不再擔心,轉頭便尋了顆高大梧桐樹,攀爬到上麵睡覺。

許是太困,很快陷入酣眠。

這一覺奚念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廚房飄來烹飪的香味,應該是萱月在做午飯。

她起身洗漱,走出臥房。

“姑娘,您醒了?”趙統眉頭簇著,說,“洪家村有人突然死了,一個時辰前李公子被村民請下山,我看一時半會回不來,待會咱們先吃午飯!”

“死了?”奚念知臉色變得不好看,無論什麼原因,死亡終歸是件悲傷的事,“人確定已經離世?”

“是的。”

“那請師兄過去做什麼?”

趙統麵色嚴肅起來:“說是有些蹊蹺,讓他過去瞧瞧。”

奚念知不做聲了,他們住在山上,消息閉塞,隻能等李崇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