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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78 字 6個月前

陳淮安輕輕哦了一聲,略帶幾分戲詢的笑著說:“太後娘娘,劉思罔因為深得皇上信任,隨時出入宮廷送膳,有任意出入宮廷的魚符,而袁晉身在兵馬司,養著一批的地痞蛇們。

您今夜分而擊之,先命劉思罔弑帝,再在此毒死小皇子,然後讓袁晉養了多年的那群地痞流氓們入宮,從而謀朝篡位?

一箭三叼,這不是您的謀略?”

黃玉洛叫陳淮安說出今夜她最細的謀劃來,才是真正的受了驚,驀得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指著陳淮安道:“放屁,哀家何曾,您這又是在栽贓哀家。”

陳淮安歎了口氣:“此時,劉思罔已叫羽林衛控在宮門上,袁晉也眼看入宮對質,到那時,幾方對質,由不得您不承認。”

說著,他再折身,對著皇帝拱手,道:“正如臣所言,這就是臣所知道的,劉思罔與羅錦棠的毒點心之間的關係。”

錦棠站在角落裡,望著這整座大殿之中,個頭最高,麵容最黑,胡茬也最長,陽剛之氣十足的陳淮安,忽而輕輕捂上唇,歎了口氣。

所以,兩輩子的真相大白了。

黃玉洛借著劉思罔的手,從有了朱玄林之後,給皇帝服用紫河車,讓他體內女子的陰氣濃盛,而陽氣漸漸黯淡,這才是皇帝上輩子自從朱玄林之後,後宮之中就再也沒有子嗣的原因。

而黃玉洛的大兒子,居然也不是先皇的,而是袁晉的。

這大概就是袁晉在林欽死後,能夠做到神武衛指揮使的原因。

也許上輩子羅錦棠死的時候,皇帝朱佑鎮因為常年累月服食紫河車,已經變成個婦人了。

終歸,黃玉洛的兒子會做皇帝,而這大明江山,也將會走入一條與如今完全不同的路。

這時候,按理皇帝該要暴怒的,該要千刀萬剮了黃玉洛也不能解恨的。

但皇帝卻說道:“除了太後,餘人暫且退下。”

錦棠聽了這話,隻當皇帝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放過黃玉洛,真是氣極了,還想往前衝,陳淮安卻是一把,把錦棠從大殿中給拽了出來。

十分貼心的,他在出門之後,還關上了大殿兩扇厚沉沉的大門。

轉過身來,月光下的陳淮安青衣蕩蕩,胡茬森森,聲音格外的嘶啞:“院中所有人,隻要不想死的,全都給我退到院外去,皇上無詔,就絕不能進來。”

就在他也疾著往外退時,便聽殿中忽而清亮亮一聲耳光:“賤婢,賤婦,你那個雜種究竟有幾個父親?”

太後黃玉洛一聲尖叫,疾聲道:“是您的,皇上,佑乾是您的血脈。”

緊接著,也不知什麼東西砸了下來,玉器斷裂的聲音,合著黃玉洛的尖叫,她還在嘶聲啞氣的喊:“陳氏一族狼子野心,想要謀朝篡位,才會給哀家栽贓個袁晉,但孩子是您的,皇上,佑乾與玄林一般,也是您的血脈。”

陳淮安隻聽到這一句,就疾步退出去了。

這種話,無論誰聽到,閻王都得打保票他活不過五更。

但陳淮安知道,他又押準了一回。

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動手除太後,除了因為忌憚幾位國公之外,最大的可能,就是黃玉洛在給朱佑乾認爹的時候,估計他也有一份子。

當年先皇體弱,像黃玉洛這樣有野心的人,且不說孩子是誰的,隻要她與某個男子有過往來,她就賴到他頭上,橫豎皆是私底下悄悄默默的事兒,誰又能知?

她還曾想把陳濯纓都栽贓給陳澈,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

通過劉思罔給皇帝喂婦人們生產後用的胎盤,讓他無欲,於是再也生不出彆的孩子來。

同時,還說朱佑乾是朱佑鎮的兒子,叫朱佑鎮不得不容忍她。

畢竟,於皇帝來說,皆是血脈,無論弟弟還是兒子,能保證兩個都能養大最好,徜若不能保證,隻要有一個長大,依舊可以傳承江山。

何其可惡,又可其肮臟的內心?

大殿之中,朱佑鎮仿似瘋了一般,手中一柄小朱佑鎮時常把玩的玉如意,一下又一下往黃玉洛腦門上敲著:“當年,就是在乾清宮,先帝在隔壁沉睡,是你,是你誘惑於朕。然後,便說佑乾是朕的血脈。

先帝可是天子啊,朕也是天子,你個賤婢,你可知道就為著那一回,朕這些年心中有多自責?”

黃玉洛幾乎要磕爛了腦袋:“皇上,真是您的,我保證,不信您就滴血驗親,成嗎?我保證孩子真是您的。”

朱佑鎮將黃玉洛砸了個頭破血流,居高臨下瞪了黃玉洛許久,直愣愣的目光盯著黃玉洛,忽而一個狠手,就把玉如意砸在了黃玉洛的腦袋上:“當年,朕在涼州時曾問陳至美,如何才能保我大明千秋萬代,江山永不斷傳承。

當時他以唐玄宗來比喻,說奸相,妖妃與奸宦,朕隻要能避得開這三樣,就能保證千秋萬代,大明江山永在。朕始終以此為自勉,殊不知,真正迷惑朕的,非是楊太真,而是武氏,您個賤婢,以母身而誘於子,真正想效仿的,是武周吧?”

黃玉洛也顧不得頭破血流,跪在地上扯著朱佑鎮的衣袂,赤紅著雙眼道:“反正無論如何,那怕滴血驗親,我也能保證佑乾確實是您的孩子,您要殺便殺,哀家到死,依舊是這句話。”

朱佑鎮亦是死死的,盯著黃玉洛。要朱佑乾不是他的孩子,他立時就能將那孩子碎屍萬段,但要真是他的,怎麼辦?

虎毒尚且不能食子,而該死的是,朱佑乾的身世,恐怕隻有黃玉洛這個妖妃自己心裡才清楚。

但就在這時,就在皇帝猶豫不絕時,黃玉洛的催命符到了。

因為門外有人高聲說道:“皇上,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袁晉,旭親王府的大總管劉思罔,俱已被帶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件事大概到此就止了,明天,葛牙妹要來京城秀恩愛啦。。。

第199章 牙妹入京

除了旭親王, 還有幸見證這場皇室變故的,就唯有陳淮安了。

劉思罔隻是個送藥的而已。

他因為自己對於皇家的仇恨, 立誌要讓大明江山亡覆, 要讓皇家斷子絕孫, 才會在旭親王府要送給皇帝的湯食,點心之中常年累月的添加紫河車和罌粟殼。

上輩子,他得到了皇帝的垂青,於是在報複完旭親王之後,入宮作了皇帝身前最親的內侍,但他用湯藥弄廢了皇帝,從此之後免了身體發膚之苦。

之後,因為謀殺皇帝有功, 他大約還將繼續輔佐朱佑乾,成為一代權宦。

但這輩子這件事情過早的被揭發了出來,他的生途也就止了。

皇帝指著陳淮安道:“父皇常言斬草要除根, 朕的父皇滅了他的九族, 他初時忍耐,最終卻反噬一口,險些要咬死於朕。

淮安, 傳朕旨令, 將這劉思罔活埋於皇陵之前, 從今往後,無論朕還是子孫後代,要入皇陵, 先看看這劉思罔,時時刻刻提醒後世子孫,這就是斬草不除根的下場。”

但就在這時,劉思罔仰起頭來,也不知往嘴裡塞了個什麼,仰了仰脖子,便歪到了地上。

陳淮安跑過去,掰開他的嘴,才發現他是吞了毒/藥。

“給錦堂香的羅東家說聲對不起。”他並沒有立刻死去,而是艱難的喘熄著:“你告訴她,就說那本《竹山草堂記》我已不配擁有,已經送還到錦堂香了。”

過了片刻,他緩緩倒了下去,輕輕歎了一聲,那一聲,帶著疲憊,但又解脫的歡愉。

旭親王十年床榻,沒有磨滅他的骨氣,陳淮安一手撫上他的眼睛,心說這倒還算得是個男人。

接著便是袁晉,他可沒有劉思罔的鎮定,遙遙望著披頭散發,跪在地上的黃玉洛看了良久,他道:“姐姐,您今兒可真美。”

這才真正叫黃玉洛的報應。

她披頭散發,往皇帝麵前爬著,哭哭啼啼:“皇上,這全是栽贓,栽贓啊皇上,這人是誰,我不認識他,快把他趕走,趕走。”

皇帝不肯信黃玉洛,袁晉倒是信了。┆思┆兔┆在┆線┆閱┆讀┆

他跪在那裡,還想掙紮著爬到黃玉洛身邊來:“整整十年了,那一年我才不過十六歲,我在高牆外等了你十年,就想等到有一日,不僅僅是等著偶爾一日,與你半個時辰的陪伴,我想能永遠永遠的跟你在一起。”

這種情話,要在床榻之上說起,當然妙不可言。

可在此刻,皇帝看著,旭親王看著,陳淮安也看著,這種話聽起來,隻能叫她毛骨悚然。

“可你不該犧牲俏俏的,她有什麼錯?”袁晉又道。

刻骨的愛,刺骨的恨,袁晉被反綁著雙手,跪膝而行,一點點的靠近黃玉洛,望著她:“可便你犧牲了俏俏,我依舊願意愛你的,姐姐,咱們一起死吧。”

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袁晉啊的一聲,居然就撕咬上了黃玉洛的耳朵,死死的咬著。

黃玉洛尖叫著,踢打著,撲騰著,還想躲,但袁晉就那麼死死的咬著她,絕不肯鬆口。

而皇帝站在不遠處,就那麼冷冷的看著。

錦棠和陳淮安出宮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

今日也是破天荒,皇帝登基以來,不早朝的一日。

據陳淮安所說,劉思罔死了,黃玉洛也叫皇帝給一杯毒/鳩,賜死了。

至於袁晉,敢給先皇戴綠帽子,當然逃不過千刀萬剮,隻不過此事秘而不宣,外人絕不會知道罷了。

八月的黎明,秋風微冷,錦棠頓了半晌,問陳淮安:“那朱佑乾了?還有小的那個,皇上真的也要殺,要斬草除根?”

過錯全在大人,錦棠是個很珍惜孩子的人,雖說與自己無關,聽到了不免傷感。

陳淮安半晌無言,過了良久,才道:“大概是吧。”

所以他上輩子那大腦袋的兒子,陳淮陽的私生子,沒人知道皇上會把他怎麼樣,便陳淮安自己,此時也不知道。

朱佑乾無論如何,陳淮安不管的。但那個腦袋大大,腦門上生著三個漩的小家夥,陳淮安想儘辦法,總得把他從宮裡弄出來。

二人走了不幾步,便遇來路上遇見林欽,帶著神武衛的巡過。

他自己親自帶兵巡邏,烏披上沾了淡淡一層薄霜,單手提劍,當也是一夜未睡,胡茬淡淡,略顯疲態。

站在來路上,他笑溫溫望著錦棠與陳淮安:“淮安這一身的血腥,是從宮裡出來的?”

陳淮安為了掰開袁晉於黃玉洛的撕咬,確實袍麵上沾了許多血。

他道:“昨夜宮中鬨的厲害,舅舅緣何不入宮?”

林欽撣著自己肩頭的薄霜,低聲道:“本使負責衛戌的是京城,而非皇城,皇城之中非是本使的份類,本使又怎會乾涉?”

接著,目光掃過錦棠,他道:“今日滿城戒嚴,唯獨你們木塔巷口子上的豆汁攤子尚且開著,帶她去吃點熱的,瞧她凍成什麼樣子了。”

錦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