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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96 字 6個月前

老子兩腳踹死你。”

“那您了?”齊高高問道。

陳淮安站了半晌,深深吐了口氣出來,道:“這是個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扔了半句話,他轉身便走了。

在跟袁俏出門之前,錦棠連陳濯纓究竟生個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她隻知道,是陳淮安一直以來瞞著她養在外頭的,而且與她相隔並不遠,就隔著一條街。

這大約就可以解釋,有時候偶爾醒來,陳淮安不在床上,而是從外麵匆匆回來的原因了。

這王八蛋,瞞她就跟瞞個糊塗蛋似的。

也虧得一家子多少人,全跟傻子似的,居然就叫陳淮安瞞了這麼久。

錦棠確實很好奇,好奇那個叫陳濯纓的孩子。會不會是生的很像上輩子的陳濯纓?

又或者,是他於半路上撿來,不得不養著的?

總之,錦棠也不知為何,一點也不懷疑那孩子是陳淮安自己的。

她能篤定一點,那就是,陳淮安至少迄今為止,沒有在男女之事上背叛過她。

而且,照袁俏的描述,那孩子七八歲了,七八年前,陳淮安除了吃酒就隻會耍拳,讓他弄出個孩子來,那是不可能的。

也是怪她,一說起陳濯纓就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陳淮安千刀萬刮,分明他那麼喜歡孩子,叫她給嚇怕了,嚇的不敢帶回家來。

搖搖晃晃的,馬車就要進宮了。

袁俏一直都是緊張兮兮的,到了宮門上,忽而捂起小腹,就哀聲叫道:“三嫂,我腹痛,要不,您自己一個人入宮吧,我就不進去了。”

馬車搖搖晃晃,外麵燈影照著,錦棠咬著牙齒笑了笑:“那你就走,你一走,我立馬就跳下車,回家睡我的覺去。”

袁俏柔聲道:“三嫂,彆呀。您不是也想見見那孩子麼,我得告訴你,真真兒的,生的跟我三表哥一模一樣兒的。”

錦棠不語,隻冷冷盯著袁俏。

袁俏本想溜的,一瞧這樣子是溜不掉了,於是隻得讓人再度啟車,直接就入宮。

等車再度走起,錦棠說道:“俏俏,從陳府出來這些年,你是以什麼為謀生的?”

袁俏笑嘻嘻道:“三嫂不記得啦,我在漕運碼頭開著一間胭脂水粉鋪子的,那鋪子賺的頗好,足夠我們兄妹用的。”

胭脂水粉鋪子?

錦棠再問:“可是叫珍玉緣。”

袁俏笑道:“恰是呢。”

珍玉緣,那間鋪子,若錦棠記得不錯,那裡麵掛羊頭賣狗肉,上輩子被查抄出來,胭脂水粉是小頭,誘著一群貴婦人們吃阿芙蓉膏才是大頭。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那間胭脂鋪子與黃愛蓮有關。

這麼說,袁俏一早兒,就是叫黃愛蓮給收賣了的。

那她上輩子之所以死,應當也是黃愛蓮,陸寶娟等人的手筆,小小年紀,貪圖利益,於是在被人利用完之後,滅口了。

這輩子,顯然袁俏也依舊在被利用著。

而因為陳淮譽過早的戳穿了陳淮陽,黃愛蓮也死了,她才能僥幸不死。

一個天真的,雖說有點口無遮攔,但年紀輕輕的小丫頭,錦棠不是沒有懷疑過她,隻是因為她和陳淮安都因為五夷來朝之事而太忙了,忙到沒有顧上這丫頭。

沒想到她居然還就真叫這丫頭給暗算了。

馬車依舊穩穩往裡駛著,入了宮,一重又一重的宮闕,錦棠就完完全全的,迷路了。

她過一會兒,就要把手從車簾中伸出去,手在外麵隨風張著。

袁俏心有戒備,終於忍不住問道:“三嫂這是作什麼?”

錦棠笑道:“頭一回入宮,天家這種地方,也不是咱們這些百姓能常來的,我伸手出去,試試這宮裡的空氣,可與咱們外麵,普通老百姓家的相同否。”

袁俏莫名有點怪異,當然也未多想,轉眼,倆人就進了東三所了。

一彎冷月掛在樹梢,極高的宮牆,裡麵一排又一排,望不到邊的排房在月光下無聲的矗立著。

隻為一個孩子,太後和皇子當然是不會出麵的。守在此的,是一位麵貌冷硬,高高瘦瘦的姑姑,袁俏喚她陳姑。

錦棠並不進東三院的院子,止在外頭高聲問道:“我家孩子呢?”

陳姑冷冷道:“跑了。”

“偌大一個宮城,孩子能跑到何處去?”錦棠反問。

陳姑遙遙指著遠處,道:“出了這東三所便是掖庭局,陳濯纓受了本姑姑幾巴掌,想是麵子上受不下來,往那一處跑了。既娘子是來領人的,往掖庭局找去。”

錦棠當然不肯,她道:“廢話。我家的孩子交到宮裡來,是給皇子作伴讀的,生有人死有屍,你們偌大一座皇宮多少人,連個孩子都看不住,把孩子給我找來,否則我就站在這兒,哪都不去。”

陳姑冷哼一聲:“那本姑姑就陪著娘子去找,如何?”

錦棠道:“不行,我就在此站著,哪都不去,你們把人給我找來。”

陳姑站了半晌,道:“那你隨我來,孩子就在這間院子裡,咱們一起進去找,可否?”

錦棠斷然道:“不行,我就在院門外站著,我不進去。”

陳姑給袁俏使個眼色,意思是讓袁俏推人,她自己再往進來拉。但袁俏到底膽小,背著兩隻手,忽而一轉身,還就跑了。

這樣,就隻剩陳姑一人了。

陳姑忽而麵色一獰,伸手就來抓羅錦棠。

錦棠直接跺著腳就尖叫起來:“殺人啦,殺人啦,這宮裡有人要殺人啦。”

要論打架,她就跟隻貓似的,陳淮安力氣那樣大的人都抓不住她,更何況這陳姑。

錦棠忽而轉身就跑了起來,越過東三所而往左拐,跑完了東三所的牆,聲音愈發的大起來:“殺人啦,這宮裡有人殺人啦。”

陳姑得到黃玉洛的懿旨之後,本來布的人在掖庭局,是想在羅錦棠找孩子的時候把她推下井裡淹死的。

那樣,就可以對外謊稱,說羅錦棠心急孩子,不懂規矩,找孩子的時候不小心掉枯井裡,失足溺死了。

但誰知這羅錦棠死不上當?

而且還轉身就跑?

“站住,是誰?”前麵一射之地,就是小皇子朱玄林的住處,東五所。

錦棠直接高聲叫道:“殿下,皇子殿下。”

就在陳姑追過來之前,朱玄林那大伴兒,德勝從東五所的門裡哼哼唱唱的就出來了,停在門上,他於月光下定晴看了半晌,道:“羅小東家,居然是您?”

錦棠上前,一把撕上德勝,直接吼道:“殿下呢,皇子殿下呢?”

不一會兒,小皇子朱玄林嘴裡喚著糖嬢嬢,也從門裡出來了。而那陳姑,遠遠兒站著,月光下臉如金紙,仿似死人一般的站著。

站了半晌,折身,溜了。

卻原來,小皇子自己並不知道自己還有個要來陪自己作伴讀的孩子,名叫陳濯纓。畢竟能為皇子伴讀的,皆是幾代權貴,且忠心耿耿於皇上的,家世與門第,樣樣皆優的孩子。

陳濯纓或者於第一回 合入選,但入宮之後,他一直都沒有能夠見到皇子的機會。⑥思⑥兔⑥網⑥

而朱玄林對於羅錦棠,因是吃東西建立起來的關係,真真兒比母子還親。

東五所,是皇帝的逆鱗之地,便太後的勢力再大,也踏足不到此間來的。

這也是為何羅錦棠敢隻身入宮的原因。

她雖說與這皇宮了無乾係,但她有一個愛她的孩子,是這皇宮這中皇帝的逆鱗。

在神武衛的時候,朱玄林也經常會和她聊起自己所住的地方,總是跟她說:“糖嬢嬢,你要入宮來看我的話,記得從東三所繞過來,穿過東四所,到了東五所,門前植著兩棵菩提樹的,那就是我的家呀。”

聽說了糖嬢嬢的來意,朱玄林奶聲奶氣的下令,便要德勝立刻,把個叫陳濯纓的孩子找給找來。

東五所中宮婢,小內侍們站了烏泱泱的滿地。

朱玄林一件又一件的,讓宮婢們拿了自己可心的玩藝兒來給錦棠過目。

錦棠心中記掛著,怕太後要釣自己入宮,隻怕是那陳濯纓早已經死了。要是那樣,她這一回可就白來了。白來不說,考慮著怎麼出宮,又是一重麻煩。

自己最愛的小嬢嬢來了,朱玄林絞儘腦汁的想著,似乎自己還有個什麼好東西沒有擺出來了。

小家夥在錦棠膝頭蹭來蹭去,蹭了好久,忽而手一揮:“小向子,去,把本宮炕床頭上那隻匣子拿來,那是本宮給糖嬢嬢準備的禮物,快去。”

叫小向子的小內侍一溜煙兒的進了裡間,不一會兒,端了隻朱漆線雕的紫檀匣子來,捧給了朱玄林。

朱玄林兩隻細巴巴的小手兒費力的抱著匣子,將它掀開來,裡麵橫排著一隻隻簪子,有玳瑁的,點翠的,翡翠的,還有鑲紅寶石的。

一支又一支,理的整整齊齊兒的分開放著。

錦棠無心看這些東西,隻應道:“殿下這些珠釵瞧著很好,快收起來吧。”

朱玄林兩隻大眼睛笑了個彎,一咧唇,兩顆下門牙才掉,新上來的大牙還是兩顆小米粒兒,說話也漏著風:“這些,是本宮從宮裡的娘娘們那兒討來,專門要送給嬢嬢您的呢。”

他說著,便要把匣子往錦棠懷裡塞,聲音低低,兩隻大眼睛眨巴著:“嬢嬢是不是因為本宮沒有賞過你東西,你才不肯見我了呀?”

錦棠於是將匣子合上,攬過小皇子,也不知怎麼跟這孩子解釋,隻道:“嬢嬢見你,從來不是為了這些東西,你也切不可送嬢嬢東西,否則是會害死嬢嬢的。”

小玄林到底是宮裡長大的孩子,便小,他的心機,以及對於凶險的估量,是無人能及的。

但他習慣了宮外有個嬢嬢,總是帶著好吃的點心,坐在校場的蔭涼處笑眯眯的望著他。無論他在何處,她的目光始終追逐著他。

默了半晌,他又道:“哪你往後還會再來見本宮嗎?要不要本宮給父皇說說,封賞他個大官作呢?”

錦棠還未及解釋,德勝在外麵高聲呼道:“殿下,奴才找著陳濯纓啦。”

錦棠把一直繞在自己膝前,片刻不肯離開的朱玄林輕輕往邊上挪了挪,便見門外走進來個孩子。

算得上是個少年了,約莫七八歲,高高瘦瘦的,眉清眼秀,與生的濃眉大眼,天庭飽滿的陳淮安沒有一丁一點的相似之處,反而與清眉秀眼的念堂還頗有幾分相像。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人的相貌總是萬變不離其宗。

這陳濯纓,一眼看過去就是個土生土長,祖祖輩輩不曾混過血統的秦州人。

這孩子應當才受過一頓毒打,袖子給高挽起來著,兩隻胳膊上全是捆紮過的痕跡。一隻耳朵沾著血,應當是叫人狠狠的擰過,鼻周同樣是血跡,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顯然腿也受了傷。

但他瘦而薄的脊背挺直著,兩隻拳頭攥的緊緊,進門之後,艱難的往前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