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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78 字 6個月前

遊廊彙成一個半圓,陳淮陽兄弟在東邊打架,老太太在西邊吼:“都愣著作什麼?青鸞,快帶人把大郎和二郎兩個分開,好好兒的怎麼能打起來?”

陸寶娟和陸寶琳倆姐妹則是冷冷兒的看著,她們全然不敢想象,到最終,戰火會引到她們倆身上,此時還是一幅隔岸觀火的樣子。

終於,陳淮譽還是掙開了陳淮陽,此時衣裳也被拉扯開了,披頭散發,往前走了兩步,又高聲道:“您非但忘了當初揮毫時的喜悅,甚至也忘了她於您整整三年的陪伴,任她知道你養著外室,最後還叫人毒死也就罷了。

如今甚至冷漠到,放任那些賤/人去欺負,謀害羅錦棠。而羅錦棠之錯,僅僅就是,她生的像您的亡妻餘鳳林。”

陸寶琳一聲尖叫,陸寶娟也嚇的往後退了兩步。

瞬時之間,陳澈回頭,隔著一座池塘,她也能感受到他冷毒的目光從她臉上狠狠剜過。

於是他喝道:“淮陽,放開,讓老二說。”

既是要說家醜,丫頭婆子們就全退下去了。

林欽身為客人,走到一半,沒人送,不好冒然離去,倒是因為羅錦棠在,他興致勃勃的就坐到了原來的位置上,端起杯茶吃了起來。

而陳老太太和陸寶娟,陸寶琳,並兒媳婦郭蘭芝幾人也俱皆圍簇了過來。

至於陳淮陽和陳淮譽兩兄弟,則同時跪到了地上。

就在這時,羅錦棠也提步到了老太太跟前兒,跪了說道:“孫媳入京兩年多,從不曾來拜過祖母,是孫媳婦的不肖,還請祖母原諒。”

“哪裡,祖母也是看你操持酒坊太忙,才未好叫你入府的,酒坊可忙?”

兩兄弟紅頭對眼的時候,老太太和羅錦棠居然閒聊了起來。

郭蘭芝親自搬來鼓凳,錦棠也就坐下了。

她道:“酒坊還好,不過,前幾日在英國府,當著眾人的麵,母親與姨母二人指責孫媳不肖,孫媳前幾日忙於公務,今兒好容易把一項大單爭取下來,就急著來拜老太太您了。”

說著,她抬起頭來,直勾勾的就對上陸寶娟的目光。

永遠陰沉,溫默,內心百轉千回,像條毒蛇一樣的,陳淮安的另一個母親。

真正躲避是沒有用的,因為她仿如潤無細無聲的,一直在不停的想著各種辦法,想把她從京城趕走,想讓她離開京城,離開陳府。

今天她索性親自上門,主動挑釁,倒要看看,她陸寶娟還有什麼陰招要使。

要說不準羅錦棠入府,並任由陸寶娟和陸寶琳敗壞她的名譽,陳老太太自己其實是縱容了的。但是,陳老太太可沒有讓陸寶娟在外作踐過自己的兒媳婦。

須知,若非在英國府的時候,羅錦棠被作踐的狠了,也不會這樣直衝衝的就殺進府來的。

這可真是,陸寶娟自以為自己捏了隻軟柿子。

卻沒想到,捏爆了柿子,中間竟藏著一隻蒼耳,這眼看就要紮她個滿手流血了。

陳老太太於是說道:“你和淮安雖說早過了新婚之期,但你今日也是頭一回入咱們府,新婚總有三天沒大沒小的,蘭芝,搬把杌子來,叫錦棠坐下。至於淮陽和淮譽想吵吵什麼,今兒索性當著眾人的麵吵吵出來,咱們大家一起聽著。”

於是,錦棠也就起身,旋開裙擺,坐到了杌子上。

一圈子人圍著,正是看熱鬨的時候。

郭蘭芝生來最喜看熱鬨,為了不叫婆婆趕走,她連忙張羅著撤去屏風,撤去席上的菜碼,一人換了一杯茶來。

給錦棠送茶的時候,她還順勢握了握羅錦棠的手,悄聲道:“上一回不知道你要去,連個禮物也沒給你,這隻鐲子就當大嫂給你的見麵禮,不要嫌棄啊。”

錦棠笑著接了過來,應了聲好。

可憐的郭蘭芝,她大約不知道,今夜陳淮譽的矛頭,對準的就是她的丈夫呢。

倆兄弟跪在地上,陳淮譽抬起頭來,輕輕喚了聲父親,再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封又一封的信來遞給陳澈,低聲道:“當初,你們在嶺南的時候,母親曾寄了多封信於兒子。那時候,兒子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一個羅錦棠生的相貌與她肖似,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那般沮喪,明明兒子們在此盼穿雙眼,等著她歸來,她卻了無生意,似乎要絕意赴死一般。”

陳澈接過信來,疾速的翻閱著。

“而後,兒子隻當母親是因為病才會了無生意,才會立誌求死。直到兩個月前啟棺,重整她的屍骸,兒子才發現有些異常,一進,兒子以銀針刺她的肌膚,想要辯彆毒理。您瞧,這是曾經,兒子用過的銀針。”

顯然,陳淮譽是有備而來的。他說著,就把銀針奉過來了。

陳澈接過銀針的同時閉了閉眼,銀針上有半截烏黑,這是唯獨砒石、鶴頂紅等毒才會有的跡象。

所以,他一直以為妻子是病亡,卻原來不是,她是中毒而亡的?

放下銀針,陳澈依舊翻閱著書信。

這些信,是當初餘鳳林在嶺南的時候,寫給兒子陳淮譽的。就好比在他麵前,她總是在鼓勵他,讓他抱有希望,讓他不要心灰氣餒一般。

在給兒子的信裡,她亦是不停的在鼓勵兒子,讓他按時服藥,讓他振作起來。

但同時,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那種灰敗,那種一心赴死的絕決之意,當時他並未覺得有什麼,此時再看,才能讀得懂。

字裡行間,她是早就準備好死在嶺南的。

默了半晌,將信紙緩緩放下,陳澈道:“淮譽,再講,究竟是誰乾的?”

陳淮譽道:“六年前,陳淮陽去過一回秦州,回來之後隻說自己未見到三弟,然後此事也就了了。但事實上,他到了之後非但見過三弟,應當還曾見過三弟妹,而後,他出於憤慨,便把這些事原原本本,寫信告訴了遠在嶺南的我母親,讓她知道,在她的婚姻裡,有一個隻比我小著七八個月的外室子,還有一個與她兩頭作大,在京城充當夫人的外室。”

該來的終將還是會來的。

但陳淮陽沒想到弟弟竟能查到這個。

他斷然道:“二弟你胡說,我何曾……”

陳淮譽冷笑:“當初蘭芝說她房中遭竊,有許多貴重首飾不慎丟失,但這算不得什麼,最重要的是,父親問你要你和母親來往的書信,你說這些東西一並兒丟失了。

首飾算不得什麼,是什麼原因丟的你自己清楚。但是書信,才是真正你想栽贓給俏俏,然後毀掉的東西。”

確實,書信之中,有許多於鳳林問陸寶娟其人,又問陳淮安,問京城之中種種事情的言語,陳淮譽在母親死後,怕父親發現後要怪罪自己,就借故丟失而給燒掉了。

至於首飾,確實唯有他自己清楚都拿到了哪裡,陳淮譽還算君子,為了哥哥的婚姻幸福,沒有把這事情當眾揭出來。

陳淮陽是真沒想到,陳淮譽居然能翻出這些事來。

陳澈站了起來,還當著林欽和陸寶琳的麵大步走到陳淮陽麵前,刷的一巴掌就搧了過來,搧了一巴掌,再一巴掌,他似瘋了一般,見什麼便砸什麼,往陳淮陽身上不停的砸著。

郭蘭芝先是看不過眼,搖著陳老太太,道:“娘,這乾淮陽什麼事兒,父親難道要打死淮陽?”

要說,總是陳澈自己的錯。

徜若不是他惹禍,又哪裡來的陳淮安,又哪裡來的外室,起是禍是起自於他。

陳老太太於是說道:“明洞,鳳林都去了,便淮陽告訴了她這些事情,我覺得很好,至少她去的時候明明白白,清清白白的。

你又何苦打孩子?”

陳澈氣了半晌,到底這是妻子最疼愛的兒子。

他還是收了手。

默了半晌,他說道:“明兒起,淮陽告個病,不準再上朝了。你給我在你自己的院子裡反省,反省到你自己知道自己錯了的時候,才準出來。”

便打便罵,陳淮陽早知有這一日,可是真叫他稱病,就是要廢了他的官途。

他一把拂開正在他頭上拿個帕子揩著的郭蘭芝,吼道:“爹!”◎思◎兔◎網◎

陳澈道:“家雖小,與國是一樣的,你個敗類,非但經營不好自己的小家,還為了一丁點兒負氣就害死你母親,正叫你再作官,隻怕江山朝廷都要叫你禍害。”

“來人,還不把他給我綁出去?”說罷,他又吼道。

“壓死駱駝的或者是最後一根稻草,但在此之前,它所背負的重負,一點一滴,都是它走向死亡的加害者。”陳淮譽淡淡說道:“您以為,就僅僅是陳淮陽告訴了她你養了外室她才死的?”

錦棠眉頭一挑,才明白,今天的重頭戲要開場了。

若她猜得不錯的話,那另外一個加害者就是陸寶娟了。

第174章 加害者

一彎明月掛於樹梢, 池塘裡悶了一日,終於等到夜涼之後, 想要出來鳴唱幾聲的青蛙, 呱了兩聲之後, 聽到岸上哐啷一聲巨響,連忙又退了回去。

陸寶娟手裡的茶碗,隨著陳淮譽一指指過去,哐啷一聲就掉到了地上。在水榭的地上滾了片刻,咕咚一聲,入水了。

她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說道:“我明白了。我的淮安還在河北賑災, 風裡來雨裡去的,今兒淮譽帶回錦棠來,這是存心要給我難堪了。

我可告訴你, 老二, 我與你母親的死沒有一丁點兒的乾係,老爺徜或要休妻就休吧,反正您娶我的目的也達到了不是?”

餘生, 指望陳澈的愛和尊重是不可能的了。

果真陳淮譽揭出餘鳳林的死因來, 人人都是加害者, 不止她陸寶娟一個。

她已然活在地獄之中,倒是很希望陳澈也墮進這求出無期的地獄,和她一起痛苦, 絕望,求出無期。

荷塘之中終於漸漸兒有了此起彼伏的蛙鳴之聲。

林欽和陸寶琳兩個瞧著不大對勁兒,已經告辭了。

此時在場的,就隻有陳府自家的幾個人,和羅錦棠。

她是為了自己而來,她得親眼看著自己的婆婆陸寶娟被送進牢裡去,或者給人關起來才行。

否則的話,羅錦棠覺得自己在京城不會有安生日子過。

羅錦棠也不知道陸寶娟這個婆婆與餘鳳林的死有沒有關係,但她看起來很沉著,也很冷靜,似乎全然不懼怕陳淮譽會拿出什麼證據來一般。

陳淮譽說道:“當初在京城,所有寄給我娘的藥材,全是由陸氏一人打理的。而我娘是中慢性毒而亡,她死,陸氏才有可能登堂入室,要說陸氏沒有在藥材之中下毒,誰會信?”

陸寶娟一聽,頓時一笑:“老二,給你娘的藥材雖是我采買的,可你問問袁俏,藥是不是皆是她焙的,由她炮製過,焙研好了,才發往嶺南的?”

陳淮譽頓時愣住。

因為一直以來,他覺得事情當跟袁俏無關。

難道說,真的是袁俏炮製藥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