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1 / 1)

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68 字 6個月前

若深究起來,他的官位隻怕都得丟?”

說著,她轉身去看婆婆齊梅,齊梅就站在大雄寶殿的門上,一手五個戒指兒,寶石明亮的刺眼,雙手合什,有些迷的笑著。

王金鳳道:“你管好你自己便可,我男人的心不必你操。”

錦棠斷然道:“既夫人這樣說,竹山寺的事情,我可就要告到府衙去,讓王知府好好兒的審一審了。”

王金鳳應該隻是受人慫勇,錦棠覺得,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竹山寺究竟發生過什麼,才敢出頭。

但就在錦棠拋了這樣一句之後,齊梅明顯的有些慌亂,並隨即重重的哼了一聲,下了台階,道:“都走吧,怪丟人的。”

錦棠冷冷望著婆母,道:“我是您的兒媳婦,這事情徜若不究個明白,丟的可是陳家的人,母親竟就想這樣算了?”

齊梅陰陽怪氣的說道:“不算了,難道倡出去叫人笑話,你可知道今兒淨土寺來了多少人,多少又皆是咱們秦州官宦人家的夫人們,不悄悄把事兒瞞下來,你還欲要怎樣?”

康老夫人就站旁邊,這時候要真的吵起來,就是錦棠不知禮了。

“母親。”身後忽而有人一聲喚。

錦棠和齊梅同時轉身,便見穿著件麻布麵棉袍子的男子從寺外走了進來。

陳家所有的人,如今都在孝中,鞋麵蒙白,一身素服。陳淮安恰就是這樣一身的孝,一臉陰沉的,停在了錦棠和齊梅麵前。

“你怎的來啦?”齊梅說著就湊了上去,極為親昵的拍打著陳淮安身上的棉袍子,側首看了一眼錦棠,低聲道:“瞧瞧你媳婦兒這是在做什麼,丟人現眼的,快把她弄走吧。”

婆婆一臉欲言又止,嘴角鱸魚似的一撇,努了努嘴兒,母子之間,隻需意會不比言傳,於眉言間,齊梅已經在陳淮安麵前把錦棠給貶了一通了。

錦棠冷眼瞧著這母子倆的樣子,畢竟上輩子見多了,於齊梅,居然也沒有太多的惱怒。

她隻道:“淮安,王氏便再是知府之女,在此當眾汙蔑我的名聲,就是她的不對。我既是你的妻子,你說,該怎麼辦?”

上輩子因為陳淮安總不在身邊,凡事錦棠皆是自己為自己出頭,爭爭吵吵,凡是見過她的,無人不當她是個潑婦。

今兒她也學乖了,既他是個掛名的丈夫,此事就該他出頭。

錦棠倒要看看,陳淮安會如何調停此事。畢竟她如今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若是果真汙了名聲,最丟人的可是他。

陳淮安緩緩張開兩隻手,於空中高高揚了兩揚,轉身就擋到了錦棠麵前。

他也算是來的恰恰好兒。

林欽和康維楨此時也在淨土寺,而且,就在不遠放的放生池後,地藏殿的門上站著。

徜若此時不是陳淮安至,並且堵到了錦棠麵前,林欽和康維楨就得出手,來阻止王金鳳的耍潑了。

陳杭是年前死的,孝期還未滿一月。

家裡的婦人們倒還罷了,素衣素服就好。

男人們必須披白麻,穿白孝,趿雙蒙著麻布的布鞋。陳淮安此時就是一身的孝,再兼他身形高大,臂膀寬闊,又不能刮那占了滿臉的絡腮胡,衰衣長須,於寒風中瞧著格外的邋遢,簡直落魄的不成形樣。

林欽站在地藏殿門上,聽康維楨略講了講,羅家酒肆的大姑娘嫁予渭河縣最好酒好拳的浪蕩子的前前後後,來來去去。

再一聽王金鳳一言一辭,全是在暗示錦棠勾引過她家孫福寧。

林欽於寒風中麵色略有發白,手攥劍柄,過了良久,道:“一個會謹守諾言的女子,其名節也絕不可能有任何差池之處,我信羅錦棠的為人,徜若她丈夫不肯信任她,或者懷疑她,他就不配為夫。”

康維楨莫名一笑:“上官你也不過頭一回見羅錦棠,她還在冒用你的西閣,自稱何仙姑坐下的童女,為何你會如此篤定,斷定她的人品?”他隻是覺得可笑,林欽的憤怒,來的未免離奇了點。

林欽瞧著陳淮安擋到了錦棠麵前,不知為何,莫名心緒敗壞,轉身道:“走吧,我也該啟程了。”

林欽頭一回見羅錦棠,哪一年她隻有九歲。

他本不過是路過土地廟,瞧著有個小姑娘跪在土地公的像前,極認真的在哪兒求拜,瞧她生的白淨,乖巧,可愛,於是出言戲謔了幾句爾。

然後,羅家酒肆的大姑娘,在願望達成之後,於渭河縣,一個人冒著叫狼吃掉的風險,行二三十裡路,搖搖晃晃,提了一壇極為濃香的酒,前來還願。

她在九歲時,便有如此信守承諾的臟腑,又豈會是個,會與人偷情,私通的女子?

當年可愛的小姑娘長大了,嫁人了,遇人不淑,她畢生的明%e5%aa%9a也就隨之消泯,繼而,陷入婆媳,夫妻,無止儘的苦惱與爭鬥之中。

林欽不忍再看,轉身,大步離去。

第54章 悠悠之口

劉翠娥, 周碧枝和張菊三個躲在一處,就在大殿前一隻柱子後麵。

張菊道:“錦棠嫂子的為人我是知道的, 哪孫福寧家的娘子也太猖狂了些, 誰不知道他家孫福海想弄走羅家的酒肆, 叫二哥喂了一嘴的狗屎,要我說就是活該,這王氏,也該吃口屎隻怕才能閉嘴。”

周碧枝也道:“錦棠多好的性子,又勤快又能乾的,淮安今兒要不替她出這口氣,他就配不上咱們錦棠。”

說著,她回過頭去, 看著哪些躲在大雄寶殿裡的婦人們,高聲說道:“我們可不知道什麼官不官的,我們隻知道, 我家錦棠是這世間最知禮的女子。一個婦人管不住自家男人, 跑到廟裡撒潑罵人,還說甚知府家的姑娘,真真兒的笑話。”

因見劉翠娥始終不語, 周碧枝拽了她一把, 低聲道:“皆是妯娌, 此刻就是用你的時候,你怎的不張嘴啦,難道錦棠的為人你不清楚?”

劉翠娥側著躲過周碧枝, 卻是輕輕歎了口氣。

嫁進陳家五年了,陳家三兄弟的為人她是最了解的,陳淮安雖說行事疏朗,不拘小節,但是因為齊梅最疼他的緣故,他也最孝敬齊梅。

而陳家的男人們,向來都是凡有事,就隻會怪怨女人,向著齊梅這個娘的。

所以,她料定陳淮安今日絕不會替錦棠出頭,說不定還得罵錦棠兩句。

齊梅要的可不就是這個,非但要壞了錦棠的名聲,還要讓她和陳淮安當眾爭吵,叫整個秦州城有頭有臉的婦人們都看羅錦棠的笑話。

也不知道婆婆是怎麼想的,人總說家和萬事興,可對於齊梅來說,家裡哪怕有一日安寧,一日好過,她就覺得皮癢,非得整出點子事來不可。

陳淮安臉色陰沉的有些嚇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卻是走向了王金鳳。

王金鳳不過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跑散了發釵又跑亂了頭發,鞋還丟了一隻,捉著個自家的小丫環,穿著丫環一隻鞋,正在哪兒嘴不停的罵罵咧咧呢。

“羅家的酒,好吃嗎?”

一片暗陰壓過來,待王氏抬起頭來,才發現麵前站著個雙肩闊闊,麵上胡茬青青,濃眉銳目,神情格外剛毅的男子。

一般來說,婦人們在少艾時代,會偏向於喜歡清秀,白淨,高挑細瘦的少年郎,但到了三十往上,則會更喜歡向陳淮安這樣高大,緊實,身材精健的成熟男子。

更何況,陳淮安當初在秦州萬花樓一雙拳頭爭拳把式,秦州城曾萬人空向,親自見證過陳淮安和騾駒比拳頭的。

當時這王金鳳也在場,搖著把扇子,瞧兩個男子爭拳把式。↓思↓兔↓在↓線↓閱↓讀↓

陳淮安取勝時的一招,迄今王金鳳都還記得。

當時他叫騾拘整個人過肩摔到窗子上,窗爛人出,倆人絞在一處從二樓往下墜時,陳淮安大叫了聲親親的玉兒,你騾駒哥哥喜歡你。

騾駒恰有個相好,名叫玉兒,就在萬花樓對麵的四喜樓給□□們捧痰盂端帕子,當時恰就在樓上悄眉悄眼的瞧著。

騾駒一聽玉兒二字,立刻破了功,叫陳淮安於空中一個反擰砸扔在地上,連著搗了幾拳。

秦州第一拳把式的名頭,就這樣從騾駒過到了陳淮安手裡。

秦州人自古好拳,更何況陳淮安身材高大,麵貌朗朗,雖不能說秀致俊美,但精健挺撥,陽剛帥氣。

當時九月重陽,萬花樓兩旁的少女們一瞧這新的拳把式生的如此陽剛俊朗,無不從樓上折枝扔了菊花下來,妄圖能搏他揚眸一笑。

陳淮安一件棉袍,前擺掖起,走至王金鳳腳邊時輕輕說了聲:“煩請夫人讓讓。”

說著,他從王氏身後折了枝紅果嬌豔欲滴的朱萸下來,仍是一貫的笑著解釋:“我家娘子最喜歡這個,帶回去她必定喜歡。”

王金鳳所以就記得陳淮安,迄今都記得。

她見這男人一臉寒霜似的陰沉,冷冷盯著自己,下意識搖頭:“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也從未吃過羅家的酒。”

陳淮安冷笑一聲:“為了能拿到酒肆,羅根發越過渭河縣府衙,直接到秦州府告葛牙妹的狀,妄圖私自把酒肆過繼到羅根發名下,可不就是走的你弟弟王金丹的門路,走不通了,才走的你的門路?”

要說陳淮安能知道羅根發要到淨土寺來鬨事的事情,其實也是他的狐朋狗友王金丹說的。

羅根發走不通王金丹的門道,於是轉而找到了王金鳳,塞了錢,倆人一拍即和,一個要酒肆,一個想抹臭錦棠的名譽,就齊齊兒到這淨土寺來了。

要說上輩子,錦棠最恨的,就是陳淮安的這起子狐朋狗友們,隻要見了他們,一盆泔水潑出去。但兩輩子,她也是頭一回見識陳淮安的狐朋狗友們的威力。

這時候來頌經的婦人們相互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說的全是羅錦棠如何如何不檢點之類的話。畢竟婦人們,本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是人人能學得上康老夫人做生意不是,更何況,康老夫人多大,她才多大?

汙人名譽,實在是件簡單不過的事情,但想要為自己辯解,便你是個千手觀音,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就在周碧枝急的恨不能去撕了婦人們的嘴,齊梅冷冷兒在看笑話時,便見寺外湧進來一群的牛鬼蛇神,為首的,正是秦州知府王世昆的兒子王金丹。

吊兒郎蕩的二世祖,進門先抱拳,對著陳淮安稱了聲二爺,隨即滿臉堆笑,遠遠兒的對著錦棠唱了個偌,高聲道:“卻原來,這位就是嫂嫂,嫂嫂,快請受金丹一拜。”

王金丹臉圓眼圓,鼻頭也是圓的,生的,真的就跟顆丸藥似的。

錦棠才跟他姐姐置過氣,當然懶得理他,隻柔柔兒說了句:“常聽淮安提及,說你是他的好兄弟。”

要是上輩子的她,見到這些整日勾著陳淮安吃酒耍拳的無賴們,一口就啐過去了,重來一回,畢竟從容了許多。

王金丹嘴巴頓時張圓,轉頭看了眼陳淮安,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