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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63 字 6個月前

。”

土地公當然是個泥胎,因為人們喜歡摸他祈平安,腦門兒都給摸的亮亮的。也不知他是怎麼發聲的,總之,他說:“哪你可得記著這事兒,我會等著的。”

還就怪了。從趵突泉回來,錦棠和羅根旺回到家,便見有個郎中在樓上給小念堂診脈。診罷之後,留了些藥,拒不肯收診金,也不多說一句,轉身就走了。

果然,渭河縣的郎中怎麼都治不好的小念堂,吃了哪郎中幾劑藥,就不吐奶了,也不拉肚兒了,直到如今,也沒再怎麼生過病。

然後,錦棠認認真真兒的捧了一壇子酒到土地廟,供到了土地公公的腳下,因土地公公不拿酒,也不吃酒,還抱著壇子爬上去給土地公公喂酒吃,差點砸壞了一尊泥塑,驚動了守廟的老漢。

老漢見個小姑娘說的認真,非得說土地公真顯靈了,暗猜怕是有人路過土地廟的後門,跟她開玩笑而已。

至於哪壇子酒,老漢收下了,錦棠也就回家了。

錦棠邊說,張菊邊笑,當然是笑她傻。

恰這時,張菊捂起肚子,說道:“怕是這寺裡的水沒開吧,我才吃了茶,怎的想出恭?”

女子要在外頭出恭,可不容易,錦棠帶著張菊,倆人過了趵突泉,四處的找,也找不到一間茅房。

直走到避暑宮的門裡頭,錦棠於一處女牆後才看到一間茅房。

既是前朝上將軍的避暑宮,哪茅房自然也精致無比,蓋的像處台榭一般,若非門上一塊匾額,書著西閣二字,錦棠都不敢相信這是座茅房。

西閣,是茅房的雅稱,因為一般宅子的茅房,都會設在西側的緣故。這處西閣,緊臨著避署台的主殿,顯然就是給居住在主殿的主人所設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應該叫 茅廁相會?

第52章 何仙姑

這避暑宮如今也不知道屬於誰, 往日也不過幾個老者守門而已,今日倒是守衛重重, 一瞧哪些侍衛們的衣著, 便知非是普通人。

倆個婦人來借茅房, 當然不好意思跟主家明言,恰此時正好後門上沒人,錦棠拉著張菊便走了進去,讓她進了茅房,自己在外頭放風,不過借用一下茅房而已,轉身就走的事情,

但偏偏, 就在此時有兩個人從女牆那一邊走了過來,一個戴著方巾,另一個卻是簪著墨玉冠, 插著同色的長簪, 顯見得,倆個皆是男人,不過, 女牆相隔, 錦棠並未看到他們的臉。

外麵倆人便走便說, 聊的似乎是軍事。

“上一回貉台叫神武衛趕出河西堡之後,有些人跑到了碎葉城,並定居下來, 另有一部分人經碎葉而到額爾齊思河,但哪邊的欽察汗國可不比咱們大明懷柔,一路窮追猛打,去時貉台率著十萬人,據說如今隻剩下不到五萬,又叫欽察汗國給趕了回來,如今他們和河西堡的土司們聯絡,蠢蠢欲動,叛/亂不過轉眼。”

貉台,是上一回河西堡叛/亂的首領,從號稱西北糧倉的河西堡帶走了河西堡一年的產糧,桑麻,以及整整十萬人。

“就非殺不可?”

“也可以降,但必得屠儘他們的成年男子,屠寒了他們的骨,叫他們想起當年的叛/亂就會下意識的打擺子,才行。”牆那側的男子語聲堅毅,果斷,幾萬人的生死由他說出來,分外叫人骨寒。

倆人在外麵邊走邊說,越走越近,眼看就要來推門了。錦棠怕要叫倆個男人進來,撞見張菊在上茅房,連忙緊跑兩步,就把院門給閂上了。

果然,倆個男人正是來上茅房的,一把推不開門,一人問另一人:“這避暑台中如今還有彆人住?”

另一人道:“並無,大約是你的侍衛?”

“他們自有他們的去處,怎敢用我的西閣。”這聲音,沙啞裡透著幾分威嚴,隻要聽到,錦棠眼前就能浮起一張一個眉似刀,鬢如裁,俊美而又威嚴的臉來。

對於所有人都不苟言笑,唯獨對她,他上輩子傾注了所有的溫柔,讓她在和陳淮安和離,在經曆了葛青章的死,失了孩子之後,總算於這塵世間找到了一個避風之處。

這是林欽,但比之錦棠上輩子見他的時候,他如今還年青得多,便聲音,也比上輩子更多幾分剛性。

又是搡門的聲音,顯然林欽已經不耐煩了:“難道說,我不在的時候,這兒的人會隨意出入我的西閣?”

這避暑宮,林欽不在的時候,一直是由康維楨派人打理,照料的,所以林欽有此一問。

“當不會,我曾一再叮囑過下人,除了灑掃,閒雜絕不可在西閣之中停留。再說了,他們皆是粗人,出恭都在外頭山野之間,又怎好……”給下人們給個精致的恭桶,他們還拉不出來了。

林欽雖是個武將,於戰場上生冷無忌,見了生肉都肯吃,但於平常生活中卻極為講究,慢說自己的寢帳被褥等物從不許人碰觸,便他的西閣,除了他之外,大約也就錦棠可以用得一用,彆人用了,所有的東西都得扔出去。

上輩子錦棠初見林欽,是在寧遠侯府。

說來又是一段陰差陽錯的緣份。

他的義妹陸寶琳是個驕縱又極端的性子。

就在兒子死後,陸寶林於夜裡顛狂時,持刀先砍傷林欽,再放火燒了他的臥室,以致於林欽這樣一個武將,未在戰場上見血,卻險些兒死在自己家裡頭。

錦棠千裡路上送信,救下陸寶琳的兒子來,就是希望,陸寶琳在兒子沒有死的情況下,不要去傷害林欽。果然,陸寶琳並沒有傷害林欽,既林欽如今還能出征西北,顯然他這輩子,因為她的改變,他並不曾受傷。

題外話。

上輩子的後來,陸寶琳終於在一日瘋狂找兒子的時候,失足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

錦棠當時到京城不久,前去寧遠侯府吊喪,卻不知叫誰捉弄,指錯了茅房,竟然就進了林欽的西閣。

也是巧了,恰她用完西閣,正在補妝梳頭時,林欽也走了進來,正好要用西閣。

他匆疾而入,掏了東西就要解溺,忽而一轉身,便見錦棠在銅鏡前梳妝。

倆人俱是一驚,但又竭力掩飾尷尬,裝作對方是空氣,而林欽將東西又裝了回去,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不過,次日,從鄉下來的小閣老夫人走錯了西閣,與寧遠侯在西閣裡風騷一會的事情便轟傳京城,於貴婦人們的嘴中口口相傳。

不用說,也不過齊梅和陸寶娟搗的鬼罷了。

要說也是奇怪,錦棠立誌永遠不會再與林欽有任何交集的,卻不期這一世的相見,比上輩子還要早著幾年,而相遇的地方,居然又是茅房。

康維楨推不開門,遂伸了手進來,想把回門的門閂給抽開。錦棠一把抓上門閂,死不肯鬆,就從裡麵跟康維楨較起了勁兒。

但她到底是個女子,力氣不夠,眼看門就要給搡開了。

“確實有人在用西閣,還請兩位回去吧。”錦棠也不知腦子裡怎麼想的,出口便是京城口音。

聽到裡頭是個女子,還是京腔,康維楨立刻就鬆了手,望著站在他身邊,一臉寒霜的林欽,道:“但不知姑娘何方人氏,姓甚名誰,來此為何?”

要說是人,就得說出個姓甚名誰來,淨土寺就在不遠處,隻要一打聽,就能打聽到她羅錦棠,真是夠丟人的。

不能說是人,要不就說是仙吧,她小的時候,還有人故意充作土地公,騙她的酒吃呢。當時她還被騙的一愣一愣的。

想到這裡,錦棠咬了咬牙,儘量壓沉著嗓子,柔氣絲絲的嗓音格外舒緩:“不瞞兩位先生說,是何仙姑經遊此處,下凡來,借您西閣一用。”

林欽忍不住先就是一笑:“秦州的仙姑居然也會用西閣?”

這謊撒的,康維楨都不忍心聽下去。■思■兔■在■線■閱■讀■

“秦州是個極靈的地方,非但仙姑會用西閣,土地公還會吃酒呢,這您就不知道了吧?”錦棠咬著唇,在內扮著鬼臉。

外麵倆人叫這一本正經的說法給弄懵了,麵麵相覷。

“仙人食露珠為生,便用西閣,也不過施些花露爾,不會臟了主家的西閣的,請二位暫且回去,稍過片刻再來?”

稍等片刻,她就帶著張菊溜了。

外麵倆人在猶豫,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給詐住了,康維楨道:“上官,不如咱們先回去?”

錦棠兩拳一攥,笑的眉眼都擠到了一處,便聽外麵一聲肅沉,又略帶些調侃與鄙夷的聲音:“既用西閣的是仙姑,你又是何人?”

這就對了,她肯定不是脫了褲子用西閣的哪個人嘛,否則怎麼會在這兒搡門。

“小女乃是仙姑座下的童女,專侍她起居的。”錦棠說道。

林欽輕輕哦了一聲,揮手示意康維楨走,同時也道:“既如此,那吾等就等仙姑用完了西閣再來?”

“上官大人慢走。”錦棠鬆了口氣,下意識說道。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怕是大錯特錯了。

林欽在朝,一般人都稱之為林欽,也以為他本姓就是林,但唯有親近他的人,才知道他的本姓是上官,比如康維楨,就會叫他一聲上官。

上官在京城並非大姓,而且,因為幾十年前,有一位姓上官的後妃在後宮作亂,謀逆,差點弑帝,這個姓氏一直就背負著汙點。

而林欽做為如今神武衛的指揮使,七年前在河西堡一戰,曾屠殺羌人近萬,羌人恨他恨的咬牙切齒,一直都有派暗衛行刺,所以林欽行動才會格外的謹慎。

會不會,門內這女子,與行刺他的羌人暗衛們有關?

林欽和康維楨齊齊變臉,林欽的手,也隨之摁到了腰間的佩劍上。

倆人相互對使一個眼色,康維楨後退兩步,林欽抽出佩劍,隻等躍上女牆,就可以將門內的女子抓住。

但恰恰就在這時,解完溺的張菊提著裙子跑了出來,連連歎道:“這裡的茅房可真真兒叫我大開眼界,隻是嫂子,人家的恭桶瞧著可精貴了,我就這樣用了,汙穢還留著呢,這可如何是好?”

錦棠聽著外頭沒什麼聲音,暗揣林欽的性子,隻怕是要衝進來了,連聲兒的噓著,叫張菊不要發聲。

張菊瞧著錦棠粉白的小臉兒上滲著些汗珠兒,怔愣愣道:“嫂子,你怎麼啦?”

外麵的林欽已然要突進來了。

錦棠深吸了口氣,忽而一把拉開門,迎麵便叫了一聲:“康先生。”

比之上輩子她見時年青至少四五歲的林欽,錦棠一時之間竟沒有認出來,他穿著玄色暗壓黑色螭蚊的束袖窄腰長袍,腰圍蹀躞帶,綴著一方烏玉,褐麵麂皮薄靴,腰中佩劍,還是他死之後,她唯一從侯府中帶出來的那柄青龍劍。

他今年至少也有三十二了,但遠不及她上輩子所見時那般的成熟,跟年歲相差不大的康維楨站在一處,比他更高,更精健,也更年青。

他膚色微褐,眉尾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