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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56 字 6個月前

本知縣上任頭一件事兒,就是抄你齊家。”

滅門的知府,殺人的縣令,彆看縣令不過九品官,可真要反起臉來,比水火還無情的。

齊高高怪聲兒的叫著:“嗬,姑父好大的官威,真真兒嚇怕我了,得,我還是走唄。”

陳杭跺了一下腳,心說這可怎生是好?

要說孫福寧,今年也才四十出頭,雖說相貌不怎麼樣,但畢竟是中過進士的,在渭河縣算得上是個大人物了。

也不知他和羅錦棠結的是哪門子的緣份。

當陳杭跑到秦州府,提著銀子去給自己跑官路時,孫福寧一把推開了銀子,淡淡道:“知縣的位置,隻要孫某一句話兒,就是陳公您的。但銀子我不要,隻是有位佳人,孫某一直心儀的緊,想要與她見上一麵,聊上幾句,怎賴總沒哪個機會,若是陳公能把那位佳人替孫某找來,代理知縣,孫某讓陳公當上三年。”

二十年寒窗,陳杭所圖,就是想要做幾天官,過個官癮。

不過,陳淮安的犟性子,羅錦棠在他眼裡,算不得是觀世音菩薩,至少也是九天玄女。

陳杭又想要官位,又不想得罪兒子,正愁著呢,齊梅給他出了個主意,就是把錦棠哄到竹山寺去,也是準備叫沉賢法師把她給弄暈了,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叫孫福寧占個便宜。

總之,到時候錦棠什麼都不知道,而陳淮安又是個心大的,當然也什麼都不知道。

他依舊是他們的父親,等將來做了知縣,慢慢兒的補償他們,這不很好嗎?

誰知道半路竟就出了岔子了呢?

站在門外愣了半天,兒媳婦沒有送出去,陳杭一咬牙,為了官途,居然想到了個親自說服兒媳婦的蠢辦法,就準備抽個機會說服錦棠,讓她親自去見孫福寧,把縣太爺一職給他跑回來。

何媽雖說嘴壞又刁蠻,但乾活兒極為麻利。

嘴撇的像隻蛤/蟆一樣的,委委屈屈提了兩桶水熱水進來,替錦棠倒進浴缶裡,便開始替她搗弄爐子。

錦棠脫了衣服,先灑了些乾花瓣兒,滴了幾滴葛牙妹買來的柑桔油在裡頭,聞著香味兒散出來了,這才插上門,熱乎乎的泡了進去,閉上眼睛,舒舒服服兒泡了個澡。

待泡完了澡,何媽的粥也熬好了。

這老虔婆專門伺候了齊梅半輩子,雖說嘴毒,但飯做的極好。

清清爽爽的薑絲瘦肉粥,配著碟子滴了香油的醃白菜,亦是切成了極細的細絲兒,還配著兩隻騰的熱蓬蓬的蔥油卷子。

放到了桌子上,她轉身便要走。

錦棠道:“何媽,你不得把洗澡水也倒出去?”

何媽停了停,垂著腦袋看了半晌,終歸是把水又遮進桶子裡,提出去倒掉了。

再進來,錦棠已經吃完了粥,碗一推,道:“送隻湯婆子進來,我要舒舒服服兒睡一覺。”

何媽在兩個兒媳婦麵前,向來趾高揚昂的,何時受過這等折辱?

站著愣了半晌,她嘟囔道:“由來隻有新人笑,有誰見得舊人哭,等著唄,我瞧你能猖狂到幾時。”

錦棠舒舒服服坐到了床上,笑道:“猖狂一日是一日,人這一生,不就是這個樣子?”

何媽叫她氣的直跳,偏偏還不敢說什麼。

正說著,陳淮安進來了。

這時候錦棠身上也不過鬆鬆兒束著件寢衣,炭火燃的極旺的屋子裡,她又洗過澡,吃過粥,熱的什麼一樣。

“還不收拾了出去?”陳淮安寒聲說道。

何媽簡直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似的,臉拉了老長,端著碗和盤子走了。

自打從竹山寺出來,陳淮安就跟往日不一樣了,往昔便有天大的事,他也是個嬉皮笑臉的樣子,便討不到點好,總要磨蹭到她跟前兒來,哈巴狗兒似的跳上幾跳,叫上幾叫。

他站在窗前,就好像上輩子翻到陳嘉雨手記的哪一夜一般,長久的沉默著。

當親爹親爹靠不住,養父養父又是個禽獸,想一想陳淮安也是夠可憐的。

要說以他的身手,以他結交的哪些流氓們,並非沒有能力處理這件事情,隻是於他來說,發現敬重了兩生的養父,是這樣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才讓他痛苦不已。

“至少,齊梅雖說待我不好,待你總是好的。”終於,錦棠忍不住還是安慰了陳淮安一下。齊梅待他,可是救命之恩。

陳淮安似乎略略有些釋然,但依舊直挺挺的站著。

這種時候錦棠最害怕。他上輩子就是個殺人無道的性子,當然,最後朝臣攻擊他,也是拿他濫殺無辜來攻擊,如今十八/九的大好年華,她雖說於他無愛了,終究是枕畔過了十年的親人,不想他年紀青青就背負上幾條人命,成為洗涮不清的汙點。

“哪孫福寧,你沒把他怎麼樣吧?”錦棠問道。

“有個好地方,供他逍遙呢。”陳淮安高大寬闊的背微顫了顫,並不轉身,聲調裡似乎壓抑著暴風一樣的憤怒:“他不是愛看良家女子換衣服麼,老子叫他看一輩子,看到吐,看到死。”

上輩子,雖說陳杭和陳嘉雨的事情陳淮安絕口不提,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放任所有人欺負羅錦棠。

錦棠記得當年初到京城時,她帶著兩個小婢子出去逛街,叫英國公家的敗家兒子郭才義碰上,哪郭才義也不過將她堵在戲苑子的包間裡,隨意調笑了幾句,然後捏了把她的胳膊,嚇哭了她,其實也就放她走了。

陳淮安當時還是順天府尹,提著佩刀,帶著衙役親自上門捉人,把郭才義抓到順天府衙外,七月大暑天中脫光衣服曝曬了一日,然後,當著英國公郭崎的麵,將郭才義拿沾了水的藤條抽到皮開肉綻。

他是成日欺負她,可不準旁人欺負,便他京城的哪幾個親兄弟,誰不曾叫他提著藤條抽過。

錦棠怕陳淮安此時已經把孫福寧給弄死了,猶豫良久,解釋道:“說這話可能你不信,我嘗東西嘴叼,上輩子雖說也叫沉賢法師騙著落過幾次水,在哪屋子裡換過衣裳。但因沒有吃過她的糕,所以並未遭人欺負過。

孫乾乾叫你一刀抹了,哪不過是個小郎中,抹了也就抹了。孫福寧可是秦州府的主簿,輕易不能傷的,否則你的前程……”

陳淮安站在窗前,望著窗子上一重重的木紋,笑出閻羅似的陰森來:“錦棠,這並非欺還是沒欺過的問題。他動了那個念頭,就是他該死。”

說罷了,他忽而回過頭來,其形容樣子,倒是嚇了錦棠一跳。

這兩輩子都潑皮無賴似的男人,眉間沉著一股青氣,兩眼格外的紅,像是,哭過?

錦棠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最怕人在自己麵前這個樣子,停了梳頭發的手,囁嚅道:“淮安,你這是怎麼啦?”

隨即,陳淮安又是一笑,依舊是朗朗的男子氣:“無事,我得出去一趟,有事要辦,你在家好好兒呆著,等我回來,送你回羅家去。”分明是他把她拉回陳家的,這時候又要送她回娘家。

錦棠聽陳淮安這話說的沒頭沒腦,還想再問一句,陳淮安又道:“糖糖,無論和離與否,也無論咱們將來做不做夫妻,你隻記得,我這輩子會永遠信任你,也永遠站在你的身後。”

錦棠白了他一眼,切了一聲,便見陳淮安走了過來。

他翻了雙她自已的棉襪子出來,屈膝半跪,低聲道:“把腳伸出來,我替你穿襪子。”

錦棠在床上捂的暖暖和和兒的,一點一點,磨磨蹭蹭,露了一隻玉綿綿的足兒出來,低聲道:“快些兒,冷,冷。”

滴水成冰的臘月,要從被窩裡出來穿衣服,真正兒算得上考驗呢。

分明,方才比死了親爹還難過的陳淮安忽而咧唇一笑,猛的一竄就撲了上來。$思$兔$網$

“禽獸,你要作甚?”到底陳淮安是個男人,身材高大,行動迅速,這樣疾速的壓過來,人天性裡對於力量感的恐懼,錦棠就叫他給嚇哭了,一隻腳也立刻就踩了上去,結結實實,踢到了陳淮安的褲襠裡頭。

陳淮安昨天夜裡才吃了一繡花針,這轉眼又是一記踢陽腿,疼的連著哈了兩口冷氣,道:“糖糖……你可真是……”

“歹毒?”錦棠輕嗤一聲笑:“等你們陳家的事兒弄的明明白白,咱們就和離,沒有彆的話說,你可休想再占我便宜。”

她也是隨性慣了,忘了他本性裡是個唯色不歡的禽獸,居然衣衽兒都敞著,就這樣鬆鬆散散的偎著,他真要想欺她,婚姻之中,難道她還能說他把自己給強暴了?

陳淮安實則是想叮囑錦棠,一會兒自己出去了,萬事小心。

不過叫她一腳踢到了最要緊的地方,疼的連舌頭都結了。她的性子,又潑辣下手又毒,也果真一般人欺負不得。

陳淮安輕輕唔了一聲,心說和離,你想的美,極溫柔的應了聲好,轉身走了。

第36章 康家教子

陳淮安才大搖大擺的從院門上走出去, 何媽鬼鬼祟祟的便來敲錦棠的窗子:“二少奶奶,咱們縣太爺喚您呢。”

一家子官迷, 這陳杭還未當上知縣了, 就連何媽都已經叫他是縣太爺了。

錦棠依舊穿著從娘家穿回來的妃色棉褙子, 梳好了頭發,略點了些胭脂,便進了正房。

相比於方才在陳淮安麵前時還頗有些不自在,此時的陳杭已經鎮定了不少。

見錦棠進來,他抬眉掃了一眼,道:“聽說你今兒在竹山寺落水了?”

錦棠雙手交握,就站在門口,輕輕兒唔了一聲, 道:“有驚無險。”

“那是好事,隻怕明年我和你娘就可以抱孫兒了。”陳杭偽心說道。

要說把相貌這般標致又乖巧的兒媳婦送給一個州府的主簿,陳杭心中也頗不忍。但是怎麼辦呢, 十年硬反凳, 一朝可作官,他一生的報負,就在於此了。

畢竟孫福寧隻要錦棠, 不要銀子。陳杭怕自己眼看到手的縣令一職還要丟, 於是準備再勸錦棠一回, 看把事情挑明之後,能不能把她給勸到 酒樓去,叫她見孫福寧一麵, 說幾句好話給孫福寧。

所以,陳杭猶豫在三,斟酌著,先問錦棠:“老二媳婦,如今你家酒肆經營的如何?”

錦棠答了句甚好。

陳杭點了點頭,又道:“孫福海那廝賊心不死,一心想謀你家的酒肆,為父如今想幫你也幫不到忙,心中著實難安。”

一到夜裡就浪叫,吵的另外兩個兒子都無心用功讀書,若不為齊梅總說,等慣上陳淮安的癮了,就把她給作弄沒了,陳杭是由心的厭惡這個嬌的讓人眼睛不舒服的二兒媳婦。

他站了起來,在那遍山紅葉的條屏前踱著步子,語重心腸道:“但是,錦棠,隻要為父做了知縣,一切就不一樣了。咱們渭河縣處在渭河源頭,古往今來,是個商家必行之地,再兼渭河穿城,物產豐沃,旱澇皆能保收,這樣的好地方,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