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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309 字 6個月前

納進來,錦棠因為一回小產,獲得了最終的勝利,非但齊梅被嚇怕了,就連陳淮安也是跪在她的床前,指天發誓自己絕不納妾,但錦棠依舊不高興。

在陳淮安想來,他對於女人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至於齊如意,更加沒有,但錦棠認了死理兒,一心認定,就是他想納,齊梅才替他納的。

於母親的好意,陳淮安又豈能辯解?

吵不出結果來,他當然轉身便走。

時至今日他悟出來了,當齊梅早在今日起這個頭兒的時候,身為丈夫,他既沒有納妾的心思,就應該直麵的在齊梅麵前說出來,而不應該讓齊梅把這事兒捅到錦棠麵前去。

他是丈夫,是齊梅的心肝肉兒,頂了齊梅罵了齊梅,齊梅隻會說句調皮。

錦棠但凡在齊梅麵前說句衝的,傳出去就是兒媳不孝。

是以,陳淮安一笑,故作洶勢的說道:“那是個瘋婆子生的瘋丫頭,你要真敢納進來,我就捏死她。”說著,大手於空中一拎,咯咯作響。

小時候見了齊如意,他也是這樣威脅的:瘋丫頭,滾,小心我要捏死你。

齊梅趁著人不注意,就翻了個白眼兒,心說陳淮安這樣子,怎麼瞧都是叫羅錦棠給拴死了的樣子。不納妾,就離間不了這吵吵鬨鬨但又分不開的小倆口兒,這可如何是好?

要說起陳淮安,就得說起她沒了的親兒子陳嘉正,比陳淮安大著幾個月,生的那叫一個聰明,才一歲的孩子,陳杭搖頭晃腦教一句人之初,就會跟著學一句。

那時候齊梅在京城陪陳杭讀書,夫妻恩愛,兒子聰明,日子過的不知有多快活。

可那麼好的孩子,叫陳淮安的生父陳澈給一箭穿心,弄沒了。要是彆人,叫人誤殺了孩子,當時連生刮了陳澈的心都有。

但齊梅不哪麼想。

陳淮安的生父陳澈,是南直隸鹽城人。

鹽城哪地方,曾出過‘建安七子‘中文風奔放,筆力強勁,曾寫過《飲馬長城窟行》的陳琳。到了宋代,更有陸秀夫哪樣寧亡身不亡國,背著小皇帝跳海的宰相。

雖說近些年來出的讀書人不多,但陳澈的師尊王棟,可是心學大家王伯安的親傳弟子。

再有他的生母陸寶娟,那是個心機綿沉,名利心極重的女子。

她老娘早喪,老爹不過一個太子府的洗馬,沒甚身份也無甚地位,京城裡連品秩都沒有的小官兒。

陸寶娟自己相貌生的很平庸,慢說美,連標致都算不上,但她獨具慧眼,早早兒就相中了相貌英俊,才華橫溢的陳澈,倆人隻一麵之緣,一詩之會,她便斷定,以陳澈的才華,桂榜必在前十。

也是因此,她才不顧陳澈在鹽城還有發妻,毅然決然的,自作主張,將陳澈納入家中,做了他的外室。

無母長女,本就了不得,還敢把自己的兒子送人,以保男人的前程,這種壯士斷腕的魄力,又有幾人能有?

所以,雖說陳澈把巴掌大的陳淮安交給齊梅的時候,便是準備讓這孩子去死的,齊梅也不敢弄死他。她要真給作弄沒了,免不了陸寶娟的私心報複。

所以,她才養大了陳淮安。

當然,齊梅也不會讓陳淮安好過。

第31章 仇人相見

陳淮安自幼天性聰穎, 雖說她費儘心思往歪路上領,可他讀文即通, 捉起筆來就能書一手的好字兒。

於是齊梅就不肯讓他讀書, 整日勾些野孩子與他打架耍拳。可身為一個南人, 陳淮安生著個北方相貌,人高馬大的身形,打起架來兩隻拳頭毫不含糊,如今連秦州第一拳把式都拜他叫二大爺,可見他的過人之處。

至於吃喝嫖賭,他也吃,也喝,但不肯嫖也不肯賭, 齊梅費勁了心機,拿著陸寶娟寄來的錢慣陳淮安,磕磕絆絆的, 陳淮安雖說不著調兒, 但居然勉強還在正道兒上。

陳澈是個進士,雖說如今沒落,但總有起複的一日, 也早晚要來找兒子。

到哪時, 瞧著頂天立地, 家業俱全的兒子,陳澈能不感激?能不儘心儘力扶持她的嘉雨和嘉利兩個?

而陳淮安自幼在她這裡受儘寵愛,能不孝順她?

能不接她進京同享富貴榮華?

她不過放了陳淮安一條生路, 可帶來的便利,卻是莫大的。

不過,沒慣成個五毒俱全,隻會禍害家業的廢物,好進京以後去禍禍陳澈一家,齊梅的心裡就不舒服。

於是,齊梅又給他娶了羅錦棠哪麼個又嬌名聲又不好的姑娘,就是想激的他更壞一點,讓他嘗個女人滋味兒,最好再染上嫖,正好惹上一身臟病,徹底把他慣成個廢材。

等陳澈來時,正好,把個廢材還給他。陳澈殺了她的兒子,她養廢了陳澈的兒子,不是正好兒倆齊?

如今倒好,陳淮安是成了個廢材,可也是羅錦棠的廢柴,不是她的廢柴了。

齊梅又怎能不氣?

轉眼進了縣衙。

前任縣公張準,在渭河縣為縣令整整一十二年,為官清肅,廉政,疏河道,治水利,雖不能說是個可載於史冊的大清官,但算得上是個好縣令了。

這不,他如今高升到了興安州,為一方知府。

興安州內有漢水,有恒河,一州領六縣,雖說緊依秦嶺,但總歸是在關內,與如今這渭河縣可就大大的不同了。

如此高升,張準當然高興。

遙遙兒見繼任的代理縣令陳杭前來,張準抱拳就迎了上來:“陳公,在省城沒有派來新的縣令之前,渭河縣的百姓,本官就托付給你了。”

陳杭笑的春風得意:“哪裡哪裡,皆是應該的。”

進了宴席,整個渭河縣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

也是巧了,陳淮安被分到設在後院涼亭中的一桌,桌上坐著的,有孫福海和他大哥孫福貴,還有竹山書院的山正康維楨。

陳淮安進去的時候,孫福海的大哥孫福貴正在洋洋灑灑的不知說著什麼。

陳淮安聽見他話裡提及了錦棠,於是便站在涼亭外細聽。

卻原來,孫福貴說的是自家的弟弟,秦州府衙的主簿孫福寧。

孫福寧娶了秦州知府王世昆的女兒王金鳳為妻,但是王姑娘一直不能生育,於是,在孫福寧的授意下,孫福貴曾經跑到羅家酒肆,上門,想要為羅錦棠說門親事,便是讓她到秦州城,去伺候自家的弟弟孫福寧,給他作妾。

府衙主簿家的妾侍,多光彩的事兒,誰知羅錦棠非但不願意,反而一口就把孫福貴給啐了出來。今日再說起這話,孫福貴自然是笑羅錦棠沒眼光,最後挑來挑去挑了陳淮安這麼個浪蕩子,如今整日吵吵打打,夠她受的。

忽而,有人瞧見陳淮安一臉陰沉的站在亭外,連忙就打著笑兒叉開了話題,把陳淮安請進了坐中。

這一桌子,陳淮安是學生又是小輩,理應就是坐在下首,給大家添茶敬酒,供大家使喚。

孫福海前些日子使了自家堂弟孫三,要在葛牙妹的酒肆外放一把火,便是準備要阻止羅家酒肆和康維楨合作的。

誰知恰叫陳淮安這廝給撞上,扒光了孫三的衣服,把孫三扔到了冰溜子一尺厚的渭河裡頭。

孫三光著身子於這臘月的天氣跑回家,當晚就發了高熱,到如今還躺在自家炕上說胡話兒呢。

這一遇,可謂仇人相見,份外眼紅。

孫福海首當其衝,指著陳淮安道:“淮安,這一桌皆是你的長輩,敬酒來。”

陳淮安如今夾起了狼尾巴,也是立誓從此要做個良民,再不耍拳打架吃酒的,遂端起酒壺,先斟了三杯,行至康維楨麵前,道:“學生借張知府的酒,敬先生一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康維楨接過酒,不過輕輕抿了一抿,便放下了。

孫福海指著陳淮安道:“既是學生,既尊師長,你就該把酒吃掉,為甚不吃?”

陳淮安道:“不瞞孫伯父說,淮安半年前就戒了酒,如今滴酒不沾。”

孫福海側首,對他大哥孫福貴說道:“大約是咱們乾乾沒來的緣故,若是乾乾在此,嶽父勸酒,你看他吃不吃。”

倆兄弟一唱一合,抬出孫乾乾來,滿桌子的人都是不明覺厲的笑。畢竟孫乾乾死的不明不白,很多人私底下說,是葛牙妹勾搭成奸後,把那孩子給殺了。

陳淮安笑了笑,未語,轉而,端著盅子就到了孫福海麵前:“侄子再敬孫伯父一杯。”

孫福海這下拿大了:“淮安,你該叫我甚?”

“伯父。”陳淮安身材最高,生的魁偉,略俯首,笑眯眯望著孫福海。

“不對,你該要叫我一聲老泰山,至於原因……”孫福海接過酒,一飲而儘:“回去問羅家酒肆的東家娘子去。”

在座的諸人,皆吃羅家的酒,也都認識葛牙妹,雖說大家皆是低著眉頭,但哪笑意再明顯不過,大家都認準,葛牙妹的不檢點與不乾淨了。

陳淮安袍簾掛過桌子,一根筷子掉了下去,於是他彎腰,將它撿起來,又放到了桌子上。

一盅飲儘,孫福海端起盅子就逼向了陳淮安:“既你要叫我一聲老泰山,就該明白,長輩命,不可辭,管你戒不戒酒,快吃了它。”

陳淮安終於不笑了,一把擋開了酒,淡淡道:“伯父要不暫且等等,淮安去知府大人哪裡照料片刻,稍後再來,陪您吃了這盅酒?”

既知府大人有喚,孫福海也不敢再為難,就讓陳淮安走了。

倆兄弟目送著陳淮安離去,對視一眼,哄堂大笑。

孫福海更是搖了搖頭,咬著牙說:“葛牙妹哪個賤/婦,看我有一日不整死她。”

“啊!”

“嗷!”

就在倆兄弟落座時,忽而齊齊一聲大叫,緊接著,孫福海開始跳起來拍打自己的屁股,而孫福貴更甚,棉袍子上直接竄起火來,燒到了頭發,他自己撲不滅,見有下人端來一盆子水,隨即便奪過來澆到了背上。

好家夥。下人端來的不是水而是酒,騰的一聲,火苗子竄了老高,轉眼之間,孫福貴就成個火人兒了。

卻原來,陳淮安聽這兩兄弟奚落自己時也沒閒著,借著撿筷子的功夫,伸手從炭盆子裡挑了兩塊燃的正旺的炭,往他兄弟二人的椅子上,一人放了一塊。

落坐的瞬間,屁股就燃起來了。

孫福貴好容易撲滅了袍子上的火,灰頭土臉,咬牙切齒對康維楨說道:“康先生,你可是證人,椅子上的炭分明就是陳淮安放的,我今兒就要到知縣大人麵前告他去,這個無賴,死狗,醃瓚物兒,老子今兒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康維楨站了起來,慣來的一襲白麻布棉袍,燙熨的一絲皺褶也無,斯文俊雅的臉上掛著一抹陰寒,冷冷一笑,道:“康某確實瞧見了,而且康某還覺得,淮安做的很對。”

一桌子的人皆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康維楨。

康維楨一字一頓道:“世間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