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卻想到另一個問題:“我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就算那大隊長瞞過了整個大隊,可要把采出來的鋁礦石運出去,還得有人接應才行。大舅說上回押車的不是隊上的人,我隻怕背後這人來頭不小,就算說服縣裡下命令查,也未必能把正主揪出來。”
聯想到閨女從大鵝那兒得來的消息,向剛肯定這鋁礦不僅跟十三大隊的大隊長一家有關,還有外頭的人在暗處接應。
蕭三爺一點即通:“我去郵局給你二伯掛電話。讓他派個信得過的人督辦這件事,但願沒牽扯幾個人。”
“這裡我負責搞定。”
“你一個人能行?”
“問題不大。”
“那好,我現在就去郵局。哎呀要是有車就好了,靠走走到啥時候去。”
“車來了。”向剛抬了抬下巴,指指下方的礦區,正好一個頭頭模樣的中年人,騎著一輛自行車磕磕絆絆地到達礦區,自行車寶貝地扛上樹枝掛著,免得被礦區裡的粉塵沾到了。隨後進了裡麵的簡易工棚。
翁婿倆慢慢翻下山,繞到礦區口,蕭三爺拿到自行車,循著明顯開鑿過、起碼能容一輛牛車平穩通過的山路,飛快地騎下山打電話。
向剛則隱在樹後,打算來個甕中捉鱉,出來一個打暈一個,雙手雙腳捆上藤條,嘴裡塞上從他們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隨後疊羅漢似地扔在樹叢裡。
許是見出來撒尿的工人遲遲沒回去,小頭頭不耐煩地出來喊了幾聲,見始終沒人應,心裡頓時有些發慌,摸出褲兜裡揣著的手槍,給自己壯膽。
“格老子的都躲哪兒偷懶去了?想活命的速度給老子滾出來!”
當然沒人回應他,因為都昏迷著倒在樹叢後背呢。
向剛躲在暗處,看著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猶豫著要不要把他打昏。
看情形這人是礦區裡的小頭目,如果要揪出更多的相關人員,還得靠他引出來。
“格老子的!老子的腳踏車咧?誰偷了老子的腳踏車!”
那人發現自己的自行車不見了,氣惱地朝天鳴了一槍。
附近的鳥雀,被驚地呼啦啦飛起。
連帶著一頭拱著草叢尋食物的野豬,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驚慌失措地狂奔。
向剛懊惱極了,後悔沒在一開始把人打暈。不曉得槍聲傳出多遠,但願沒有打草驚蛇。
手起刀落,一掌將人劈暈,繳獲了對方手裡的槍支後,捆綁結實扔進樹叢。
不確定槍聲會不會引人過來,向剛找了個蔭蔽位置守株待兔。
山下,一頭狂奔亂竄的野豬,嚇呆了撿柴的孩子們。
“快跑!”
待反應過來,村裡孩子趕緊撒丫子跑。
雖然很少看到活的野豬,但死的野豬還是有幸見到過幾回的——隔壁大隊秋獵時,總能獵到一兩頭野豬,而後嗨喲嗨喲喊著口號抬下山。
那鋒利的獠牙,多麼令人記憶深刻啊!
還管什麼柴禾、扁擔,逃命才最要緊!
“哥,野豬來了,快跑!”
暖暖發現自己的動物語在發狂的野豬麵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趕緊拽著哥哥的手往後撤。
晏晏也擔心兄長腦抽抽地去逮野豬,也飛快地拽起他另一個手催著跑。
“好好,快跑!”
陽陽本來確實有想過要不要試試把這大野豬拿下的,可轉念想起昨兒才向爹媽保證過不再以身試險,為此還少吃了一頓肉、蹲了三個鐘頭馬步。這要是再來一次,沒準真要被親爹押著在家天天麵壁思過了。於是跟著弟弟妹妹後撤。
不想暖暖摔了一跤。
而發狂的野豬已經奔到近前。
電光火石間,一道灰藍色的身影矯健地出現在山腳,飛快地衝向三胞胎。
一手抄起摔倒的暖暖,一手拎起晏晏的衣領,衝陽陽大吼:“跑啊!”
“來、來不及了!”陽陽呆呆地看著撲上來的野豬,下意識地抬起手,握住野豬的獠牙用力一推,再抬腳一踹。
“嗷——”
野豬被踹得趔趄幾大步後,背摔式地仰麵倒在地上,不曉得是不是撞傷了脊椎骨,疼得仰天長嘯。
跑遠的小夥伴回頭看到這一幕,驚呆了。
“陽陽……”
“好厲害……”
呂清淼也呆了,手一鬆,被他提著衣領的晏晏撲通摔在枯草堆裡,疼得齜牙咧嘴。
“啊對不起對不起,額一時忘了……”
呂清淼七手八腳地扶起晏晏,把他和暖暖一起藏到安全處,然後上前和陽陽一起虎視眈眈盯著疼得翻不了身的野豬,這得多少肉啊?好幾百斤吧?
“你還有力氣踹嗎?有的話,額翻到它身上,抓住它獠牙,你用力踹它耳根、臉頰,這是它命門。沒的話,額們趕緊跑路。”
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陽陽一把抓住他的手,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有有有,我有使不完的力氣。但是大哥哥,回頭我爸媽要是訓我,你得幫我說好話,我這是自救,不是故意找它麻煩。”
呂清淼:“……”這個臨時盟友咋感覺辣麼不靠譜捏?
但情勢容不得他們細細商量,眼瞅著野豬馬上要翻身,呂清淼迅速撲到它身上,雙腳纏住野豬腿,雙手牢牢抓住它那兩顆獠牙,顧不上野豬亂撓的前爪,大聲吼道:“快踹它命門!”
“好嘞!”陽陽跳起來,瞅準野豬最薄弱的部位,用力踹踹踹!
也不知踹了幾腳,直到呂清淼脫力地往後一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可、可以了。”
“這就被踹死了?好沒用!”
陽陽鄙夷地拿腳尖踢了踢野豬頭,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艾瑪啊,累死我了!”
“哥!哥你沒事吧?”暖暖邊跑邊哭,這次是真的把她嚇哭了,驚魂未定啊。
晏晏一邊安慰她,一邊上上下下打量兄長,確定他毫發無損,白著小臉鬆了口氣:“哥你嚇死我了!”
“我也嚇一跳。不過這次可不能怪我,它自個竄出來的,我可沒招惹它。我還幫著大哥哥為民除害了,是不是大哥哥?”陽陽拿胳膊肘撞撞臨時盟友。
呂清淼顯然還有些心神未定,囫圇點了幾下頭。
那邊,跑回村落的孩子,領著大人們匆匆趕來了,一個個手舉鐵鍁、鋤頭。
然而看他們亮閃閃的眼神,說不清是擔心的成分居多,還是興奮的成分居多。
野豬哎!
十三大隊也終於有野豬跑下山了,列祖列宗保佑、老天開眼!這是給社員們送肉來了啊!
咦咦咦?野豬呢?
山腳不是很太平嗎?哪裡有野豬肆虐?
不要說慢了一步,讓這畜生又逃回山裡去了?
真是太可惜了!可惜那一身香噴噴的肉!
“在那呢!在那呢!”留守的孩子蹦起來彙報,“野豬已經被清淼哥哥和陽陽乾趴下了!”
“啥???”
“真的!他們就在那兒,野豬也在那兒,已經死了!清淼哥哥和陽陽簡直像戰神!”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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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 死一萬次不足惜!
十四歲的呂清淼和七歲的陽陽,合力殺了頭三百斤重的大野豬的消息,頃刻間傳遍了十三大隊。
“爹,你有沒有聽到槍聲?額懷疑是礦區出事了。”
十三大隊的大隊長李明亮匆匆回家找他爹商量,“會不會是上頭察覺了異樣,派人來查了?”
李明亮的爹李康順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沒聽到槍聲,但聽兒子這麼一說,也怕礦區出事。
鋁礦的存在,是瞞著國家、瞞著縣裡偷偷進行的,和他接頭的是鄰市一把手。
那人叫鄭多財,十多年前還隻是個碌碌無名的小科員,來紅旗公社探親,無意間發現了這片鋁礦。貪念驅使,不僅沒有主動上報國家,還刻意隱瞞了下來。
若不是這片山頭屬於十三大隊集體所有、憑他一個外人想瞞過集體群眾將山裡的礦藏運出去難如登天,他連李康順都不想合作。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多一份危險。
好在李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鄭多財隻是試探地提了一句,就獲得了李家上下一致同意。
雙方一拍即合,做起了這樁非法買賣,瞞著當地社員,挖起了社會主義牆角。
李康順一家負責看管,確保村裡人遠離這片山頭,好方便礦區正常運作。
鄭多財負責銷路。
掙得的錢刨開支出,鄭多財占六成,李康順占四成。加上林子裡的野味隨他們打,運出去也能換不少錢。兩家在這個項目上,賺足了外快。
鄭多財有了足夠的錢後,籠絡人心、越爬越高。
李康順學他籠絡了幾個紅旗公社的乾部,坐穩了十三大隊的大隊長,借口說外省一個遠房親戚過世,留了些磚瓦給他,用來圍高牆、砌大院。
不過到底住在鄉下,太高調了也怕人查,平時生活上還挺小心的,便是獵得的野味肉,也隻敢偷偷吃,挖的地窖院,從不讓外人進去參觀,麵上還裝出一副很窮的樣子。
李康順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要不然這麼多年下來,不會沒人察覺。
哦,倒不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沒被人發現過。而是發現的那兩兄弟被李家滅口了。
那之後,大隊長家防得很嚴,家裡子孫從不放出去跟村裡小孩玩。除了幾個大老爺們,媳婦兒、兒媳婦、孫子孫女,幾乎是足不出戶。
饒是這樣,李康順依然覺得鋁礦生意做不長,頂多到他兒子輩。
原因不外乎兩點:一,礦藏量有限。這座山頭並不大,儘管因為小心翼翼挖得很慢,但怎麼說也十幾個年頭挖下來了,遲早有挖空的一天;二,鄭多財這人疑心病重,眼下還有求靠李家的一天,等哪天求靠不到了,說不定會翻臉不認人。
為此,李康順做了兩手準備,先是把這幾年賺得的錢,分了好幾個地方埋藏,狡兔三窟嘛。接著把最器重的大孫子送去了邊城一個遠房親戚家借讀。防的就是鄭多財出其不意對付自個一家。
是以,李康順一聽兒子說礦區那邊傳來了槍聲,第一反應是鄭多財反水。
不過冷靜下來細細一想,這個可能性不大。鋁礦還沒挖完呢,鄭多財那麼貪婪的人,會這麼早動手?
遂叮囑兒子:“你去看看,到底咋回事。不過小心點,萬一真出事了,千萬彆傻乎乎地站出去,寧可裝作是偷摸進山偷獵的。”
李明亮也正有此意,帶上獵槍,藏在棉大衣裡麵,裹得緊緊的,假裝巡視集體產業出門去了。
才走幾步,李明亮的弟弟李明光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哥,不好了!有野豬下山了!”
“咋可能!”李明亮不相信。
通往山下的區域他都撒了硫磺,動物對這東西很敏[gǎn],嗅到就避著走。
“真的!呂鐵民的小兒子撞上了,不曉得走了啥狗屎運,居然把三百斤重的野豬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