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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帶著年年上去,彆在月台逗留。

“有什麼事你給我寫信,要是事情緊急,你就打我抄給你的那個電話,那是老向單位的,直接找他說就行,能幫我們一定幫。”盈芳不希望看到秦梅娘倆被生活打倒。

秦梅自然知曉她的用意,感激地握著盈芳的手不停道謝。

火車發出“嗚——”的長鳴,意味著休息夠了要啟程,秦梅這才帶著女兒依依不舍地跟盈芳家人道彆。

年年隔著窗戶看了又看,直到月台上的人影越來越小,才轉過頭對她娘說:“媽媽,舒阿姨和向叔叔人真好。”

秦梅摸著女兒的秀發表示認同:“嗯,他們一家都是好人。”

“好人會見天地吃你拿過去的東西?”秦梅的婆婆陰陽怪氣地道,“那紅糖、棗子、雲片糕可都是真金白銀買來的。”

秦梅垂著眼回道:“那也是應該的,沒他們,我閨女不曉得被拐去哪個窮旮旯了。送點吃的算什麼!要不是在車上不方便,我還想給買幾個大件送過去呢!”

老太太氣得倒仰:“好你個秦梅!胳膊肘往外拐!等到了地方,非要讓振剛休了你不可!”

“行啊,你讓他休我。我還不想跟一家沒心沒肺的過下去了呢!”

“你!”

“好了媽,跟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吵啥吵啊,等到了地頭,讓哥狠狠削她!沒良心的東西!”

“對!”

娘倆沆瀣一氣,頭碰頭湊一塊兒嘀嘀咕咕的,秦梅不用聽都知道,一準在謀劃什麼。

不過她想明白了,大不了一拍兩散。

帶著閨女苦是苦,但好過憋屈受委屈不是?

自己有工作、有工資,哪怕陳振剛不想養年年,自己咬咬牙也能擔負得起。

如此一想,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管婆婆、小姑嘀咕啥,她帶著閨女在火車上該吃吃、該睡睡,偶爾還帶著閨女去餐車體驗火車上的美食,貴是貴了點,但有些小食,是老家那邊沒見過、更沒吃過的。看著閨女純真的笑臉,心情舒暢了不少。

那廂,盈芳一家背的背、拎的拎,帶著大包小包出了火車站。煤城辣麼大,上哪兒找姥姥家?

盈芳迷糊了,求助地看男人。

向剛眼神安撫,心下得意:關鍵時刻,媳婦兒最信賴的始終是自己啊。

“不怕,咱不是有姥姥家地址嗎?我記得是紅旗公社……”

“紅旗公社十三大隊第一小隊。”盈芳麻溜地報出姥姥家住址。

呂姥姥家所在的紅旗公社可是個大公社,那可比雁棲公社規模大多了,百多戶人家組成的大隊就有十六個。呂姥姥家屬於十三大隊。相當於一個雁棲公社了。

“這就好辦了。”向剛正想找個大蓋帽問紅旗公社位於哪個方向,身後傳來一道略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小芳!剛子!這兒——看這兒——大舅來接你們啦!”

呂家大舅還是趕著牛車來的。

“大舅,你咋會在這兒?”盈芳歡喜又驚訝。

“你前些天不是往家寄東西了麼?還說過幾天要來看你姥姥、姥爺。寧和往煤城的火車就這一趟,額思忖著你們也該到了,每天這個時辰就來火車站門口轉轉,嘿,沒成想還真的等到了!”

大舅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

盈芳寄火腿的包裹裡,夾了封信,說了親爹媽要隨他們一道來探望姥姥、姥爺。當然了,主要是火車上人多,怕看不住三胞胎。

因此呂大舅一來就和蕭三爺熟絡地聊開了。

明明沒照過麵的兩個人,愣是聊出了老鄉見老鄉的情分。

邊聊邊挨個抱了抱三胞胎,白嫩嫩、石墩墩的,養得真好!一看就是城裡人……

咦?不對啊!外甥女不是說已經不在省城隨軍、而是回老家了嗎?老家那不就是鄉下?

同樣是山旮旯小山村養出來的孩子,為啥外甥女家的三胞胎如此健壯、白淨,自家的熊瓜娃子卻又黑又瘦,像根燒成黑炭的竹竿。有機會一定找外甥女婿取取經才是。

不過眼下嘛——

“大家都上車,縣城到額們大隊好幾裡呢。行李放中間,人靠著行李坐,這樣舒服點。來,陽陽、暖暖、晏晏,大舅公抱你們上牛車!額們回家去咯!”

“謝謝大舅公——”

嘴甜沒壞處。

這不挨個被呂大舅抱上了牛車。

向剛想搭把手,被呂大舅製止了。說這牛認生,得經他的手才能上車。就算大人他也要挨個扶一把。要不然牛會撅蹄子。

盈芳失笑,竟然還有比她家那兩頭經野牛馴化過來的牛更拽的?

“你彆不信,這牛真認生,前不久,大隊長趕著它來縣裡交公糧,回去路上,幾個隔壁公社的小年輕搭便車沒經大隊長,直接往額們牛車上跳,結果被大牛撅蹄子掀翻了,摔了一屁股淤青,哎喲喂,到現在還哼哼唧唧地在炕上躺著呢。”

話一說完,呂大舅瞥見牛車上,暖暖丫頭撿起他隨手擱在車頭的牛鞭,在撓牛的左後腿,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慌忙要去抱仨孩子,生怕牛撅蹄子把牛車掀翻了,卻見那牛好像很舒服地甩了甩牛尾巴,還扭過頭,友好地朝小丫頭“哞”了一聲。

第676章 暖暖的小金手指

暖暖發出咯咯咯的脆笑,跟身側的兄弟倆說:“大牛說謝謝我呢!它後腿癢,我給它撓撓了。”

呂大舅:“……”

牛的後腿癢?小丫頭拿牛鞭戳是在給它撓癢癢?

哎媽呀,這世界魔幻了!

“爸、媽、姥姥、姥爺你們都上來呀!”

暖暖在車上朝他們歡快地喊:“牛牛可歡迎咱們了。它答應馱咱們去太姥姥家。”

呂大舅回過神,四肢有些僵硬。

七手八腳地幫著外甥女一家將行李搬上牛車,又扶著車板讓他們坐好,自己坐在前頭,正想拿牛鞭甩一下,當然,隻是甩孔鞭。

這年頭耕牛多重要啊,犁地、交公糧都需要用到它。地位趕超壯勞力了。誰要是敢動真格甩鞭子,大隊乾部能讓牛朝你撅蹄子。

問題是空鞭都沒甩,那牛居然嗒嗒嗒地主動朝前走了。以前可是不甩不動的。大牛啊!你真給我麵子!呂大舅喜滋滋地想。

暖暖盤腿挨著呂大舅坐著,一直跟牛聊天:“牛牛,你們這兒好玩不?好玩啊?那趕明帶我們四處溜達溜達唄!我找最嫩的牛草給你吃。我家小牛最愛吃我割的牛草了……”

呂大舅聽得兩眼發直。瞅瞅沿著大路乖乖往前走的大牛,又瞅瞅嘰嘰喳喳說不停的小丫頭,心頭的困惑越來越濃,終於忍不住問:“暖暖,你真能聽懂牛的話啊?”

“大舅公你在說啥呀?牛隻會哞哞叫,誰聽得懂呀。”陽陽在一旁插嘴,“妹妹就是喜歡玩,她在家也這樣,碰到啥動物就嘰裡呱啦講上半天,其實是雞同鴨講啦。”

原來是在玩。

呂大舅鬆了口氣。

他說呢!人怎麼可能聽得懂畜生的話。

可也不對啊,大牛啥時候這麼聽話了?拿牛鞭戳它後腿居然不撅蹄子;不用人催就主動趕路……這不科學!

“大舅,今兒不是禮拜天啊,你咋休息?”

盈芳上了牛車坐穩後問。〓思〓兔〓網〓

想著大舅說的這幾天每天這個點都在火車站門口候著,心裡一記咯噔——難不成大舅被礦上辭退了?要不然不年不節的咋不用上班?

呂大舅回過神說:“這不是高考恢複了麼,礦上很多工人報名參加考試,可苦於沒時間。縣領導得知後,特地上礦裡給乾部們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說上頭好不容易恢複高考,底下要是不冷不熱地敷衍,難免讓上頭寒心,說不準一生氣明年又給禁了。於是礦上就給額們輪流休假,參加考試的提前休,考完了值班,這不前個禮拜輪到額,能連休一個月,正好趕上你們來,多好的事兒啊!感覺是老天爺給額特批的條子……”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盈芳鬆了口氣。

“姥姥、姥爺身體如何?上回姥姥來信說,姥爺服用了半年參湯,身體狀況好了很多,不僅能聽懂咱們的話,還能靠著床頭坐一會兒了,是不是真的?”

“是呢!”說到這個,大舅一臉高興,“天好的時候,還抱他到外頭曬太陽,他老人家可開心了。本來想給你小舅也熬點參湯喝,他那幾年虧得厲害。”

“是不是參不夠?沒事兒,這次來,我帶了株年份更久的,給姥爺和小舅補身子。”

那是特地拜托小金從雁棲山深處挖來的,效果自然不會差。

“不過每次隻要剪一點就夠了,過量未必好。隻要堅持服下去,姥爺的身體機能總有得到恢複的一天。”

“哎哎。”大舅迭聲應道。

心說真該讓隊裡那些說三道四的人瞧瞧,外甥女多孝順啊,幾十上百年份的野山參,自己不舍得吃,每回都攢著給她姥爺補身體。這樣好的外甥女,打著燈籠都難找到,還不興自己一家傾心以待啊?

往後要是再被他聽見這種不著四六的胡話,休怪他手裡的牛鞭不長眼。

有本事拉出個孝順外甥女跟自家的來比劃比劃啊,光嚼舌根頂什麼用!

……

縣火車站位於城南,到紅旗公社十三大隊五六裡路,所幸有牛車,日頭也好,大夥兒不趕時間,慢悠悠地曬著太陽邊走邊嘮嗑。

呂大舅這一路可真累啊,既要看著牛,怕它一任性撅蹄子,又分神關注著身側的小丫頭,總感覺她真的聽得懂牛語。還要時不時地招呼後麵的外甥女一家,生怕讓客人覺得自己招待不周。

大冷天的,坐牛車還直冒熱汗,也是沒誰了。

過橋時,呂大舅見暖暖丫頭歡快地朝河裡嘎嘎嬉水的鴨子以及看鴨子的大白鵝揮手招呼:“嗨!鴨鴨、大鵝!你們好啊!”

這白鵝是橋頭人家的,都說凶得很,看到生人就追著嚀。

這會兒卻理也不理他們,兀自昂著潔白優雅的脖頸,悠閒地在水麵上劃水。

暖暖一邊看它們一邊還很高興地說:“大白鵝跟我打招呼呢,說歡迎我們的到來。”

呂大舅這下相信小丫頭是在自言自語耍著玩沒跑了。

大白鵝一聲沒吭,打啥招呼啊?沒衝上來嚀你兩口就不錯了。

“咳。”呂大舅提醒暖暖,“這鵝凶得很,看到它得繞著走,千萬彆靠近啊,會嚀人的。村裡孩子幾乎個個被它追著嚀過。”

“不會的。”暖暖肯定地說,“大鵝歡迎我去它家玩呢,才不會嚀我。”

“大舅,暖暖這孩子打小就很有動物緣,家裡的雞鴨牛平常都她在喂,養成這自言自語的習慣了。你彆見笑啊。”盈芳說。

閨女到底能不能聽懂動物語言,說實話她也不是很確定。但有一點是真的——閨女的動物緣很好。

就說家裡那兩頭野牛吧,拽回家那陣多犟啊,她爹花了多少工夫才被允許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