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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美芹自打懷了孕,脾氣比小姑娘時更火爆,上來就嗆聲,完全不給人麵子。

這些婆娘論年紀,都要比馮美芹大一輩,哪受得了被小輩這麼懟,當即爆發了口角大戰。

馮美芹也是個鬼靈精怪的,吵得沒意思了,挺著大肚子哎喲喲喊:“艾瑪啊,誰推我啊?肚子好疼……”

圍著她唾沫橫飛的婆娘們見狀嚇壞了,一邊散開一邊道:“少冤枉人!我們可沒推你!”

“怎麼了怎麼了?”美芹娘圍裙沒來得及摘,匆匆跑過來,“說好下工就來家裡吃飯的,這不都開飯了,還沒見你來。走個路這麼慢……哎喲,臉色咋這麼難看,美芹你彆嚇娘!彆不是傷著我寶貝外孫了?”

對美芹娘來說,啥人啥事都不及美芹肚子裡的金外孫重要,朝那幾個婆娘撂狠話:“回頭檢查出來要是有個什麼事,你們一個個都彆想好過!”

婆娘們見圍攏過來看熱鬨的村民越來越多,原先話題的主角——向剛和他丈人也從後頭走上前來了,不覺心虛,魚也不去換了,撒丫子擠出人群往家跑。

“方才鬨什麼呀?”向九興衝衝地擠上來問熟人。

那熟人沒發現後頭的向剛和蕭三爺,正愁八卦沒地兒說,拉著向九一通嘮,完了拍拍向九的肩,語重心長道:“聽聽就好,彆和剛子說啊,交頭接耳嘮八卦,那是長舌婦乾的事兒……”

說完瀟灑地提著水桶走了。

留下向九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真想打自個倆嘴巴!你說你那麼好奇乾啥!好奇心害死貓不知道啊?還有前頭那位大哥,你站住!曉得是八卦還拉我說那麼多!沒見正主兒就在後頭,臥槽!剛子丈人的臉色好難看,這下慘了!好想撞牆。

向剛看丈人:“爸,有些人的話就當放屁,彆放在心上。”

“用你說!”蕭三爺丟了個白眼給他,“這事回去再說。有沒有近道啊?跟在這幫人屁股後頭走到啥時候去?”

看他們窸窸窣窣交頭接耳嗎?蕭三爺覺得煩。

近道是有,就是路難走了點。因為不是村道,有些路段泥濘旮旯、有些路段窄得要從石頭上爬過去。

不過這難不倒爺倆。

一人一個桶,快步選了條最近的道。

向九看看前麵的大部隊,當機立斷也跟了上去。

這麼一來,到沿江公社居然是最早的一撥。

沿江公社的書記,因為杜迎娣冒充薑春妹的事,早認識蕭三爺了,又從縣革委那邊打聽到,這家的老爺子,是京都來的高官,早年鬨革命的時候,還和元首平起平坐。如今雖說退下來了,但也不是他們能得罪的。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看他們手裡拎著桶,就知是來換魚的,書記笑嗬嗬地迎上前,並讓手底下的社員,把大魚盆抬過來,方便蕭三爺挑揀。

其他人來可沒挑的份兒,給啥就是啥。隻有蕭三爺有這福利。

蕭三爺也不客氣。客氣啥?他客氣了,占便宜的就是隨後來的大部隊村民了。本來是無所謂,可一刻鐘前聽了一耳朵八卦,把他惹惱了。

當即往自己以及女婿水桶裡扒拉大魚。

其實吧,所謂的大魚也不算很大。畢竟被篩過兩遍了。充其量就是矮個子裡拔高個。

翁婿倆眼明手快,一下把矮個裡的高個挑了出來。連帶著向九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除了魚,他們還換了幾斤蝦、蟹、螺。自然都是挑大的揀。

當然,蕭三爺也沒讓沿江公社書記失望,他給的票是去縣裡托關係都未必能搞到自行車票和收音機票。

書記一高興,額外又送了他們兩條汪刺。

剛要走,雁棲公社的大部隊也開到了。

看到向家桶裡的魚蝦蟹,再看看挑剩下的,不禁一陣失望。這麼點又這麼小,哪夠他們分啊。

話說——

“剛子你們先前不是還在咱們後頭嗎?啥時候趕到前麵來的?”

向剛麵不改色:“哦,我抄的近道。”

“……”

又有人酸不溜丟問蕭三爺:“三爺,你家人口也不是很多,換這麼多吃的完嗎?要不分些給咱,你掏的啥票?我這有幾尺布票還有工業券……”

“三爺掏的是自行車票和收音機票。”沿江公社的書記插了一嘴。

這話一出,底下一片寂靜。

半晌,又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就這點魚蝦蟹,用得著拿自行車票和收音機票換?去縣裡黑市,少說能換十幾斤的白條、龍魚了。江鮮怎麼滴都比河魚好吃吧?”

“誰知道,人傻錢多唄!”

竊竊私語聲雖小,但蕭三爺什麼耳力,當即冷著臉,拎起水桶催女婿快走:“老子餓死了!”

向剛瞟了眾人一眼,礙於此刻是在沿江公社的地盤,秉著“家醜不外揚”的原則,嘴上沒說,心裡卻有了一番計較。

書記送走蕭三爺,折回來傲嬌地哼道:“要換趁早,不換拉倒。”

“換換換!”

兩三指寬的小雜魚,換個三五條湊一碗,那也比沒得吃強。

……

回去不像來時路上那麼急匆匆,蕭三爺總算有時間吐槽了。

“一群白眼狼!幫他們的時候一口一聲‘三爺’喊得不要太甜,涉及自身利益,就擺出敵對姿態來了,差沒把老子當階級敵人鬥。”

又對女婿說:“越想越不出氣。你明明是去前線打仗,到他們嘴上倒好,把你編排成啥樣了!什麼窩囊地縮在山坳坳裡……不行!這事兒不處理好,老子心裡不爽!”

向剛想了想道:“夏爺爺和我說,上頭的表彰文件已經下來了,本想敲鑼打鼓給我送來,順便熱鬨熱鬨,我覺得沒啥好宣揚的,身為軍人,保家衛國、上陣殺敵是咱們應該的,就沒讓他這麼做。可既然大家對我有誤會,那不如打開天窗把話說敞亮了。”

蕭三爺眼睛一亮,停下腳步,等女婿走到身邊,用力拍了拍他肩膀:“這話我愛聽!憑啥你們在前線拚死拚活拋頭顱灑熱血,無知的人卻窩在家裡享受安逸的生活,反過來還要編排你們的不是。走!就這麼辦!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瞅瞅,我蕭延武的女婿,豈是那等庸庸碌碌無能之輩。咱不是大肚不計較,而是沒工夫和他們嘰歪。”

翁婿倆邊走邊商量,一路跟在後頭的向九聽傻了眼。

啥?

向剛去前線打仗了?而且已經打贏回來了?啥時候的事?怎麼他們都不知道?

“知道了又怎樣?聽你們歌功頌德嗎?軍人早出晚歸的訓練、演練,不就為了這一天嗎?保家衛國,那才是他們的本職,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哦,也有眼皮子淺隻看重軍人福利的。”蕭三爺沒好氣地哼哼。

女婿上前線的事,就自家人知道。就連閨女的師傅師娘還有向二叔倆口子,也以為他隻是出普通任務,並不曉得是上戰場殺敵去了。

向九乾笑兩聲:“三爺,我肯定不屬於眼皮子淺的那撥人。不過剛子去前線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剛子人沒事吧?聽收音機裡播報,這次和越國打仗,咱們解放軍大獲全勝,我還興奮了好幾天,沒想到英雄就在我身邊……”

“少拍馬屁!趕緊回家吧!”蕭三爺沒好氣地踹了向九一腳,“真崇拜英雄,明兒跟我去趟縣裡。”

“三爺您儘管吩咐,小的保管隨叫隨到!”

“出息!”

“……”

第634章 打臉了,消停了$$思$$兔$$在$$線$$閱$$讀$$

第二天,第一班船才靠岸,碼頭響起哐哐哐、鏘鏘鏘的敲鑼打鼓聲。

向九提了個銅鑼,邊敲邊走在前頭喊:“縣裡給解放軍同誌表彰來了!大夥兒讓讓、讓讓,彆堵在碼頭啊。”

最後一茬冬儲白菜摘收入倉後,農村進入臘月農閒期,平日裡起早摸黑,也就農閒睡個懶覺,因此鑼鼓聲傳來時,社員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啥情況?咋這麼熱鬨!是不是哪裡的戲班子來咱們公社擺戲台了?”

“快去瞅瞅!”

“我也去我也去!”

社員們披上大棉襖,雙手插在袖筒裡,顧不上吃早飯,跑去碼頭看熱鬨。

走近了一瞧,才知是縣裡派儀仗隊送錦旗來了。

可沒聽說有啥好人好事呀,這錦旗是給誰的?

再一打聽,才知是山上駐紮的部隊,六月份時,以向剛為首的七名優秀戰士選入百人精英團開往前線打仗,最終大獲全勝。

這七人在前線表現突出,尤其是向剛,多次立功,被授予一等功勳。

這不,上頭頒發表彰文件,縣委領導與有榮焉,親自將文件和錦旗送來了群英寨。

“嘩——”

得知真相的人們一片嘩然。

昨天還有人在背地裡說向剛壞話呢,今天就打臉來了。

那幾個說壞話的婆娘,一張菊花老臉青紅交織。

其他人大多羨慕不已,真希望自己家也出個這樣的人物,不說每個月的津貼,單縣委乾部親自送錦旗這份榮耀,就夠他們顯擺一輩子的了。

也有個彆表示萬分驕傲。瞧!這是咱們公社的,以後雁棲公社就是英雄故鄉了,出門%e8%83%b8脯都能挺不少。

錦旗送去了群英寨。後頭跟著一群看熱鬨的社員。二狗子幾個孩子,更是激動得上躥下跳。嘴裡嚷嚷著他們以後也要當兵,也要上陣殺敵,還舉著從家裡順來的笤帚當衝鋒槍。看逗了同行的大人。

不過看熱鬨頂多到山腰,再往裡就是部隊的地片了,沒部隊放行他們進不去。乾脆回公社聽書記念表彰文書。

向榮新專門抽了一天,通過大廣播逐字逐條研讀這份表彰文件,好讓全公社的人都知道向剛等人的英雄事跡。倡導所有人學習他們不畏強敵、英勇拚搏的優秀品質。

“……同誌們!向剛等七位英雄戰士的優秀品質,不光是解放軍同誌適合應用在戰場上,同樣適合咱們廣大的勞動群眾體現在平時的工作中……同誌們!今天,縣委領導還找我談話,表揚咱們公社幾名傑出的勞動生產者,但同時,嚴厲批評了個彆幾人偷奸耍滑、不務正業,心思沒有放在勞動上,成天搞小團體、背後講這個那個的壞話,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希望這些同誌,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從明天、不,今天起,管好自身、踏實勞動,爭取明年這個時候,也能出現在表揚名單裡……”

“完了完了……書記說的肯定是我……”

“我在碼頭聽說向剛下半年一直待在前線打仗,上個月底才回來,我就知道,咱們都誤會他了……書記肯定是在說我們幾個……縣委領導真的批評咱們了?”

“這下咋整?”

背後說壞話的婆娘們急哭了。又不敢和家裡漢子說,頭碰頭湊一塊兒想對策。

“喂!”二狗子的娘冷不丁打斷她們窸窸窣窣的商討,“要真做了對不起向家的事,我勸你們儘快去承認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