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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一句問的是馮美娟。

“是呀,去年九月上的學,半年讀下來,才隻認識幾個大字,腦子不知怎麼長的,一營長家的兵兵,今年也八歲,聽說會背好幾首詩了。”馮美娟恨鐵不成鋼地擰了孩子胳膊一把。那小女孩兒瑟縮地躲了一下。

“慢慢來嘛,這事也急不得。”盈芳忽然覺得,馮美娟似乎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熱情大方。要不然不會把女兒養得那麼膽小怯懦。

看來,軍嫂隊伍,果真如向剛說的比較複雜啊。

也許是男人之間的競爭,影響了女人間的情誼。大家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戴著麵具。

“小舒想什麼呢?”馮美娟拖著女兒走不快,揚聲喊了走在前頭的盈芳一聲。

盈芳收斂思緒,回頭笑笑說:“沒啥,就是看到嫂子家的閨女,有點羨慕。”

“這有啥好羨慕的,又不是兒子。”馮美娟脫口道,並沒注意她女兒的小臉白了幾分。

盈芳心下歎了口氣,說道:“其實男娃女娃沒差彆,都是做娘的身上掉下來的肉。”

“話是這麼說,總歸是生了男娃底氣足,畢竟傳宗接代靠的是男人。”馮美娟言之鑿鑿地道。

盈芳忽然失去了和她搭話的興致。

馮美娟此刻的表情,和上輩子的伯娘、爺奶,這輩子的舒老太,如出一轍。都屬於重男輕女的一類人。

她打心眼裡反感。

因此到了學校門口,馮美娟碰到女兒的班主任老師,忍不住多說了幾句,盈芳借口先離開了。

霞山鎮的國營菜場不大,而且隻開早市。

盈芳去的時候七點左右,菜場裡人頭攢動,好幾個地方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盈芳隨著人流擠來擠去,最後被擠到一處肉攤。

盈芳摸摸口袋,缺肉票啊。

“沒肉票買骨頭,骨頭不要票,兩毛八一斤。”穿著藍大褂、戴著口罩的營業員說道。

盈芳想想也是,當機立斷:“給我兩條大筒骨。”

“筒骨每人限購一條。”

“那就一條。”

營業員稱重,盈芳掏錢。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籃子裡多了條大骨頭。

剛擠出肉攤,碰到了馮美娟。

“呀!小舒你已經買好了?今兒有筒骨啊,我也去稱一條。”

結果沒買到。不要票的東西,總能賣脫銷。

盈芳見馮美娟臉色不大好,垂下眼瞼沒說什麼。順著人流又去了豆腐攤,豆腐票倒是還有兩張,想了想,都拿來稱了豆腐,送了馮美娟一塊:“給甜甜吃。”

馮美娟張張嘴,想說不用,可想想家裡最近幾天頓頓都是小白菜,到底還是收下了:“那我替甜甜謝謝舒阿姨。”

盈芳淡笑著擺擺手。

看到魚攤,魚很多,可惜要票。

隻能過過眼癮。

不由想到老家山裡的潭水魚,不曉得附近山上有沒有水潭,水潭裡有沒有魚。

盈芳心裡蠢動。

琢磨著哪天帶小金上山遛彎去。春天野菜多,挖回來換換口味也挺好啊。

菜場旁邊就是供銷社。

無奈兜裡沒票,也就不進去轉了。

抬頭看到不遠處迎風飄揚的紅旗,那便是萬霞中學了。

馮美娟見她直愣愣地盯著學校方向瞧,還以為她不認識那是什麼地方,主動介紹:“那是鎮上的中學,如今上中學靠推薦,好在咱們的孩子不怕沒學上。”解放軍可是紅五類中的第一類。

盈芳囧了囧,她的孩子離讀書還早著呢,自己都還沒畢業。

“啊?你還在念書?”馮美娟得知後詫異不已,“你不是鄉下……咳,我也是聽人說的,說你老家務農的,就個小學文憑,沒想到你還在往上念……”

“順利的話,我會來這兒念高中。”盈芳笑眯眯地說。

反正借讀嘛,隻要成績過得去,老師應該會放行。反正又不占這邊的推薦名額。

馮美娟聞言,心裡五味雜陳。

一直以來,學曆是她最為引以為傲的東西。自己的文化水平是軍嫂裡最高的——擁有初中文憑、高中念過一年。

要不是弟弟妹妹爭搶著要念書,她做為老大,不得不輟學養家,高中文憑也不會成為她永久的遺憾。

可哪裡想到,新來的四營長愛人,看著年紀這麼小,又是鄉下上來的農村妹,竟然還在念書,而且還是高中。

這是要推薦上工農兵大學的節奏嗎?

這麼一來,自己的優勢還有嗎?

回家路上,馮美娟不像來時嘮個不停,而是走了一路的神。

盈芳則看了一路的景,順便記住了幾條主要的街巷。

譬如供銷社幾點開張、收購站在哪個位置、國營飯店和旅館的大致行情、糧站裡通常有哪些糧食價錢幾何等等。

家屬大院門口,兩名值崗衛兵,雙手執槍、身姿筆挺,看到盈芳兩人回來,唰地向她們行禮:“嫂子好!”

“你們好。”盈芳朝他們點點頭,含笑致意,“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倆衛兵受寵若驚,對盈芳的態度更好了。

馮美娟看在眼裡,酸在心底。

瞧瞧,才來一天,就把衛兵的心收買了,可真會做人!

“嫂子,不知道部隊對咱們家屬大院有什麼規劃沒有?”盈芳沒注意馮美娟遊離的眼神,兀自打量著空蕩蕩的天井問道。

“規劃?”馮美娟回過神,“什麼規劃?”

“就是天井啊,你看這麼多空地,要是能利用起來,也能種不少東西。”

第303章 喜歡我一人就好(二合一大章)

譬如蔥薑蒜這些——天天都要用到的調味品,沒必要種到山腳的菜地裡去。

“打水澆地也方便。”六邊形的井眼就在院牆邊,水桶一扔、一拉就能打水。

“也是啊。”馮美娟這點倒是十分讚同,“回頭我問問老李,看上頭有啥規劃沒有。”

這個話題,一直持續到爬上三樓。彼此道過再見,進了各自的屋。

“籲——”反手關上門,倚著門板舒了一口長氣。

“怎麼了這是?”向剛聽到動靜從臥室出來,不解地挑挑眉。

盈芳一臉鬱悶,忍不住把這一路上的體會說給了向剛聽,末了仰天長歎:“昨兒還說三營長愛人熱情大方,值得交往。如今看來,還是有待商榷啊。”

向剛聽樂了,揉揉她頭說:“觀念不同,倒也算不上多大的事。”

“可起碼反應了一個人的內心。至少我不喜歡這樣的人。”盈芳皺皺鼻子。

“那就不喜歡。”向剛低頭親親她的額,眼中笑容清亮,“你隻需喜歡我一人就好。”

盈芳噎了一下,俏臉爬滿紅暈。

“青天白日的……”說這麼讓人臉紅心跳的話真的好嗎?

“哈哈哈哈……”

晌午,盈芳在廚房做飯,向剛在陽台剖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儘管盈芳一再說,這些活讓她來,還是擋不住男人想幫忙乾點家務活的心。

“你嗓子還沒好全,要不還是燉湯吧。”盈芳中途進來拿調料,順嘴提道。

向剛搖搖頭:“燉湯太顯眼了。放心,我想到法子了,乖乖等著吃雞肉。”

盈芳便由他折騰去了:“當心腿上的痂,彆又裂了。”

向剛褪著雞毛的手一僵,嘴上含糊一句:“嗯,沒開裂。”

許久沒吃大米飯了,今兒中午盈芳打算燜鍋不摻雜糧的白米飯,飯上蒸了幾片鹹肉。

當然,這是自己吃的。傷勢未愈的某人嘛——骨頭湯配豆腐羹。

大筒骨焯水洗去浮沫,和泡發並切成十字開花的香菇一起清燉。

筒骨骨髓挖出來給向剛補身。

濃鬱的骨頭湯煲好後,盛出一碗煮了個豆腐羹,又用快火清炒了個木耳小白菜。

一菜一羹一湯+白米飯,吃得兩人相當滿足。

僅一牆之隔的302室,就沒這麼溫馨了。

馮美娟打從李建樹進門,就沒停止過嘀咕:

“……我昨兒還給了她兩個雞蛋、一捧掛麵呢。她燉了那麼大一鍋骨頭湯,也不見主動給咱家盛一碗過來,就給了兩片鹹肉,當打發乞丐呢……明明約好一起去菜場的,就因為我和甜甜班主任多說了幾句,她就甩臉不等我,搶先買到了筒骨也不說分我半根……

還讓我問你,大院裡的空地能不能規劃一下用來種菜。什麼嘛!搞得好像我是她手底下的兵似的,明明都是同級,而且她愛人今年才升上來,論閱曆,遠沒你豐富呢……”

李建樹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打斷妻子的喋喋不休:

“差不多就得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骨頭我又不愛吃。人四營長養傷,要多喝骨頭湯。再說,這豆腐、鹹肉不都是她送的麼?鹹肉下飯不是很好?豆腐還要票呢,營養也不差,晚上做豆腐羹,甜甜一定喜歡。院裡的空地,你們不提,上頭都有規劃,過些天就該分下來了。”

“你什麼意思啊?說得好像我很愛生事似的。”

馮美娟見丈夫不僅不站在她這頭,還幫隔壁說話,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你在這個位子上遲遲不見升,我至於這麼著急麼。人向營長新年才二十二就和你平起平坐了,一升上來就分到房子,你呢?我跟著你盼了多久?你咋就一點都不著急?

……你今年三十五了,要是到郭大頭那個年紀,想往上動一動就更難了。營級乾部和團級乾部,說說隻差一個級彆,可待遇天上地下。看看人柳團長家,出入配車,除了家屬房,市區也有房子,每個月津貼花都花不完……

再看咱家現在,當月發下來的津貼,還沒捂熱就得寄一半回老家,剩下的一半,嚼用還得省著來。甜甜已經八歲了,不可能總揀我堂侄女穿下的舊衣裳。往後要是再添個孩子,這日子怎麼過呀……”

馮美娟越想越委屈,碗筷一扔,捂著臉嚶嚶哭了起來。

李建樹歎了口氣,蹲到她麵前說:“美娟,這些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心裡苦,這樣,下個月開始給老家少寄點兒吧,你和甜甜扯點布料做兩身衣裳。爹娘那邊,橫豎有哥嫂幫襯,日子不至於過不下去。升遷這事兒,我再努力努力。日子會好起來的!你看不是已經比咱倆剛結婚那會兒好多了?”

馮美娟不知被哪句話說通了,破涕為笑,抬手打了他一下:“那也是我的功勞。”

“是是是,都你的功勞。”

雨過天晴,倆口子就著冷掉的飯菜扒了幾口,話題又繞回大院的邊角落開荒種菜的事。

“八十戶人家呢,這麼點地,分到每戶頭上,能有多少啊。”

“多沒有,種點蔥薑蒜、小白菜還是不成問題的。”

李建樹說著,捧著飯碗起身,踱到陽台,指著下麵的天井:

“你看,光這片就有小兩畝,加上樓房後麵靠院牆那一長溜,分攤到每戶,一兩畦還是有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