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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營長的視線掠過他那帶著淤腫的半邊臉頰,努嘴問情狀。

孟柏林哪好意思說打架打輸了,討好地笑著岔開話題:“營長,你出院後應該還要再休息一陣子的吧?到時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隻管吩咐啊。”

向剛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狀似隨意地問起另一件事:“昨兒個老二來看我,說二營搞了個什麼野鴿訓練計劃,有這回事?”

“有。就在營長外出那段時間搞的。”

孟柏林似乎想到了啥,抖肩悶笑。

“彆提多搞笑了。山裡網來一群野鴿,妄想訓練成信鴿,結果一天丟倆,連丟兩天了。看著吧,要不了幾天,這群野鴿集體回山林了,簡直是浪費時間和精力。底下那些兵,背地裡把始作俑者郭大頭罵了個狗血淋頭……”

郭大頭名郭彪,因沒什麼實質性建樹,副營長位置上一蹲七年沒動過。當年和他同期升連長的柳誌明,前年都晉升正團了,他還在副營一職上蹲著。

更窩火的是,柳誌明還成了他的頂頭上司,見麵得恭恭敬敬喊人一聲“團長”,心裡的憋屈可想而知。

這次四營長平調,按理說,自己是最有希望也是最順理成章升正營的。卻不想,被個其他營的副營長截了胡。自己卻被調到了同樣萬年不升的二營長手底下繼續任副職。

草|他娘的柳誌明!一定是他在背後搗鬼!

到了新營,郭彪萎靡了一陣子,直到聽說總軍區那邊在提倡信鴿取代人力傳信,眼珠子一轉起了心思。

慫恿著二營長挑了一支連出來,專門馴養山裡網來的野鴿,希冀能馴成聽話的信鴿,借此能在總軍區那邊掛個號。

即便不能一躍而上、和柳誌明平起平坐,有機會調去總軍區也好啊。

起碼眼不見為淨。

就這樣,二營的野鴿馴養計劃,於開春後如火如荼地展開,成了七一三部隊一道特彆亮麗的……奇葩風景線。

向剛聽孟柏林唾沫橫飛地說完,雙手枕於腦後,垂著眼瞼麵無表情。心裡卻已駭浪滔天。

一天丟倆,連丟兩天……真的隻是巧合嗎?

盈芳提著保溫桶、抱著飯盒回來,發現那堆行李、家什已經不見了,就剩一個籮筐突兀地立在牆邊,心裡咯噔一下,轉眼看到孟柏林,後者笑眯眯地迎上來:

“嫂子回來啦?行李我讓小朱他們先拿車上去了。嫂子你和營長吃飯,我把這籮筐搬下去。”

“放著。”向剛先盈芳一步開口,“筐裡麵是你嫂子一些女人家用的東西,讓她自個提吧。”

“哦哦,那好。”孟柏林愣愣地應道,表情有些古怪。

心說筐裡放的啥,和自己搬還是嫂子搬有啥關係?自己又不會拿出來看。艾瑪營長你是不是管的太寬了?嫂子都沒發話呢。

盈芳疑惑地看了男人一眼,筐裡放的啥,他能比她更清楚?哪是什麼女人家用的東西,不過就是些日用品和瓶瓶罐罐,以及……兩隻昏睡的野鴿。

猛地,她眼皮一跳。該不會、該不會被這男人發現什麼了吧?

“吃飯。”向剛好似沒發現她的小動作,努嘴指指餐板。

盈芳甩頭不再想這個事,問孟柏林吃過沒,要不要一起吃點。

“吃過了吃過了,嫂子你和營長慢慢吃,我看看外麵的風景。”他往窗邊站了站。

他是真吃過了。不過就算沒吃,也不敢當著營長的麵實話實說。沒見嫂子問他吃沒吃時,營長那俊臉拉得和馬有的一拚了。

盈芳就給他倒了一杯水,請他自便。

打開保溫桶,舀出兩碗粥。飯盒裡的是饅頭和花卷。

饅頭是實心的雜糧饅頭,吃起來有點乾。花卷倒是白麵做的,比較鬆軟。

盈芳夾了個花卷給向剛:“蘸著粥吃吧,軟乎一點。”說著,還給撕了一片放粥,拿鉛勺輕輕攪了一下,舀起來讓他吃。

孟柏林以為營長會粗聲粗氣地來一句“囉嗦”、“多事”或是“吃你的吧”之類的,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當著外人的麵,哪個男人受得了婆娘這麼唧唧歪歪啊,簡直拿他們當娃哄麼。

可事實咧,他家營長不僅沒有半點不耐煩,還眉眼含笑輕點頭,完了直接就著向嫂子的手,吃下了勺子裡那塊軟乎的近乎快化了的花卷。

啊咧個去!

孟柏林看呆了眼。

小倆口一個背對著而坐、因此沒看到他誇張的表情,一個則直接無視。

在彌漫著溫馨甜蜜的氛圍中,小倆口吃完早飯。

盈芳剛收拾乾淨餐板,醫生來查房了。

“這兩天感覺怎麼樣?”賀醫生笑眯眯地推門進來。

“挺好。”向剛言簡意賅。

盈芳在一旁補充了幾句。

總的來說,恢複得還算不錯。剛送來時血肉模糊的腿,如今已結痂,就是膝蓋處傷了筋,行動還有些不便。

“彆以為出院了就沒大礙了,沒好徹底之前,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彆逞強。一會兒我開些藥,回去照醫囑服用。你媳婦熬的藥茶繼續喝。”

“說到這個,小舒啊,你這藥茶方子能不能借我用用啊,我一個老朋友,慢性咽炎十多年了,始終根治不了,我看你給小向熬的藥茶效果不錯,不介意我借花獻佛吧?”

盈芳當然沒意見。這方子是從收購站淘來的古籍裡摘的,經師傅大人鑒定沒問題,才敢放心大膽地使用。

可見收購站裡寶貝真不少,就是不知道省城的收購站允不允許人進去看。盈芳天馬行空地想。

賀醫生拿來出院小結,開好出院後十天的藥量,囑咐向剛十天後回來複查,接過盈芳抄給他的藥茶方子,歡天喜地地探望老朋友去了。

向剛手一揮:“回家!”

“好嘞!”孟柏林隨護左右。

盈芳背著竹筐,跟在兩人身後,眼不錯身,唯恐他擦碰到傷處,嘴上不時叮嚀:“小心點、慢點……”

第296章 單身狗沒人權

朱大鵬三人坐在部隊給每個營配備的運輸車上,看到自家營長出來,趕忙跳下車,上前攙扶。

運輸車是帶蓬的卡車,車頭是雙排位的,能坐五個人。

原本,副駕駛的位子是給向剛留的,寬敞又舒適,後排三個座位沒隔離,坐著容易胳膊挨胳膊。

向營長不放心自家媳婦兒,讓盈芳坐後排靠窗,他坐她隔壁,旁邊留了個座位。

孟柏林和朱大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朱大鵬眼明手快,跳上駕駛座說:“我開車。”

孟柏林啐了他一口唾沫,搓搓手%e8%88%94著臉問:“那啥,營長你要不坐前麵?後排窄,碰到傷口就不好了。”

“囉嗦!”向剛輕飄飄地丟了個白眼給他。右手輕攬媳婦兒的腰肢,指著幾條街外那高高矗立的塔樓,啞聲介紹:

“那是消防瞭望塔,是海城最高的建築。”又指著塔樓斜對角的山巒說,“那是萬嶺山,和瞭望塔隔著一座湖泊,改天我帶你遊湖爬山去。”

盈芳怕他話太多,傷到嗓子,忙說:“好好好。以後有時間你帶我去玩。”

盤在竹筐裡、隨著帶蓬卡車搖來晃去差沒炸毛的小金:說好的要和本大王浪跡天涯、踏遍山川的,轉個身就被男人這種生物拐跑了,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善變。

孟柏林:“……”

營長嫌他囉嗦!營長嫌他囉嗦!營長嫌他囉嗦!嚶嚶嚶……

許建國和付小軍見狀,機靈地跑到後車廂,乾脆把整排後座留給了營長倆口子。▽思▽兔▽網▽

能坐三個人怎麼了?他們不想坐了不行麼?更喜歡通風又寬敞的後車廂不行麼?

儘管一開始還想猜拳定輸贏來著——贏的人坐前麵,離營長近點,方便瞻仰,順帶取經。

誰料自家營長不按常理出牌,當著眾人的麵,強行喂他們吞了一口狗糧。吃撐了吃撐了,急需找個地方靜靜。單身狗沒人權啊。

受刺激的倆連長抱頭痛哭,發誓回老家也找個漂亮媳婦回來暖被窩。

就這樣,單身漢最多的四營,被他們新上任不久、表麵正經、內裡悶騷的向營長帶歪了,個個都想找個對象談個情、牽個小手結個婚。

以至於不出半年,四營一躍成為七一三部隊婚戀指數最高的營。

這還不算,營裡的漢子,個個都是愛妻模範、寵妻狂魔。若要頒個“最佳模範丈夫”獎,論排名,首座非他們老大向營長莫屬。此乃後話。

車子搖搖晃晃地駛達霞山鎮的軍屬大院時,日頭已經爬上中天。

孟柏林幾個再一次展現了他們的速度和效率,眨眼工夫,就把車上的行李全數搬上了三樓向營長的家。

盈芳留他們吃中飯:“都這個點了,吃了便飯再走吧。”

“不不不,嫂子你太客氣了。剛出院,你和營長好好休息,咱們回部隊了。有事讓衛兵通知我就成。”

這時候,三個連長可沒有話語權,說話的是孟柏林,客氣地婉拒了盈芳的留飯。

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撓著頭說:“對了嫂子,過陣子我媳婦也來隨軍了,她沒念過書,粗人一個,到時還請嫂子多多包涵。”

盈芳笑著說:“說這個就見外了,咱們都是軍嫂,互相照應的應該的。”

“謝謝嫂子!”孟柏林高興地行了個軍禮,領著三個連長開車回部隊。

向剛領著盈芳上了三樓。

肉聯廠出讓給七一三部隊做家屬房的這棟樓是三合式的,由坐東朝西、坐北朝南、坐西朝東三個單元組成。

東和中兩個單元是二室一廳的格局,隻有正營級以上的乾部才能入住。營級乾部集中在中單元,團級的基本安排在東單元。

西單元則是一室一廳。二、三、四樓是副營級乾部家屬房,一樓和五樓用於接待前來探親的連級乾部家屬。

三個單元的房子,加起來還沒八十套。然而符合分房條件的乾部卻遠不止八十個,所以才叫僧多粥少。

向剛分到的就是坐北朝南的戶型,二室一廳、五十來個平方。

一層樓四戶人家,兩戶在樓梯左邊,兩戶在樓梯右邊。

門開在走廊南邊,北邊是盥洗室、公共廚房,取水用水可以說相當方便。但又在住房外麵,門一關,無論是廁所飄來的銷魂味兒還是廚房散逸的油煙,都可忽略不計。

不像師兄家那單元樓,廚房設在樓梯間,炒個菜要上下樓梯,像翻山越嶺似的麻煩得要命。廁所在走廊儘頭,一牆之隔的住戶熏得要命;離得遠的,打盆水往返要走五六十米。

不愧是肉聯廠督造的福利房,格局就是好!

換成部隊出品,沒準又是隨大流——靠那些整顆心都係在訓練場上、滿心滿眼不是練操就是任務的漢子們挖空心思隻為建設小家園,顯然不切實際。

所以,盈芳打心眼裡感激肉聯廠乾部,沒有他們的客氣出讓,就沒有她和向剛舒服的小家。

他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