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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單位發的年終福利。要我說,還不及兩斤肉、十斤米讓我喜歡。家裡又沒人寫信,堆著也是積灰,我看你寄長寄短的,應該會喜歡這個,送給你了!”

盈芳平時就喜歡收集郵票,不管是向剛寄來的,還是師兄寄給師傅的,都被她小心地從信封上撕下來、夾在陳舊的筆記本裡。閒來無事信手翻閱。看著郵票上描繪的錦繡山河,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哪天能去實地走走、看看多好。

沒想到李四嬸給她這麼大個驚喜。這本郵冊裡,集結著很多她沒見過的郵票。

這禮物她太喜歡了!可說是送進了她的心坎。

不由後悔核桃、板栗帶太少了,再不濟拎籃雞蛋來也好啊。

李四嬸像是看穿她心思似的,笑著道:“你彆覺得我吃虧啊,我不說了嘛,這東西提回家,也是壓在箱底積灰塵。你要真想謝我,來年多賣我幾個雞蛋。”

盈芳想想也是,有來有往才叫人情嘛,又不是就此中斷、不再聯係了。想開了便不再糾結,爽朗地應道:“成!下趟來,我給嬸子送籃雞蛋。”

第218章 淘啊淘

出來時,看到有人進來買郵票寄信,猛地想起相片還沒寄,差點又把正事兒忘了。趕緊買了個信封,把相片裝進去,想了想在相片背後寫了一行字:一切均安,勿牽念!

信封塞入郵筒,盈芳舒了口氣,可算是把他交代的任務完成了。

出了郵局,順路拐去供銷社買鐵鎖,路過收購站時,看到出納大爺站在門口跟人講話,看到她,明顯還認得她,笑眯眯地朝她打招呼:“閨女,今兒怎麼有空來城裡啊?要不上我那坐坐?”

跟大爺閒聊的人納悶地問:“這是你哪個閨女?”

大爺樂了:“這是我鄉下的閨女。”

盈芳:“……”

那人這才聽出大爺開玩笑呢,笑罵了一句“老不休”,揚了揚手先走了。

盈芳被大爺熱情地拽進屋裡,喝了口熱水,回答道:“公園那邊不是炸米炮麼,帶了幾個村裡的孩子一塊兒來,今年收成好,家家戶戶都有餘糧,過年還算鬆乏,炸點米炮回去做糖裹。順便買把鎖回去……”

“你說那種掛掛的鐵鎖啊?哪用得著去供銷社買,新鎖多貴啊,還要不少工業券,反正用起來差不多,咱這兒有舊的,你要的話我讓夥計找出來。”

盈芳倏地亮了眼睛。對啊!鎖這東西,能用就行,新舊其實並不講究。何況是掛院門上,風吹日曬的,就算是嶄新的掛上去,要不了多久也生鏽了。二話不說點頭。

出納大爺便讓夥計把收進來的幾把舊鎖都捧出來,讓盈芳自個兒挑。

盈芳問了下價錢,見隻要新鎖的一半都不到,乾脆買了三把,大中小齊乎了。

買完鎖,出納大爺掃了眼門口,見沒什麼人進出,指指角落一扇小門,壓低了嗓門對盈芳說:“那屋裡堆著的是紅小兵抄家來、革委會又嫌棄的,年前要大清理,不是砸了就是燒了,你去瞧瞧有沒喜歡的。多不行,一兩件我還是能給你放個水的……”

盈芳謝過大爺,提了盞油燈,鑽進那屋。發現是一些外國的書籍、油畫。想來,抄的是那些留過洋、嗜好國外文學的知識分子的家。

油畫還好,有幾幅一看就知道畫的啥,譬如向日葵、花瓶……有幾幅抽象了點,但好歹五顏六色的,看著總歸賞心悅目吧。可那些純外文的書籍就難倒她了,翻了翻,一個字都不認識,簡直像看天書一樣。

最後,盈芳挑了兩本半國文、半外文的大部頭書,兩幅畫——分彆是豎起來堪堪塞進竹筐的向日葵和比向日葵小一半的插花。畢竟要從一堆不是相框碎裂、就是沾著汙漬的畫裡挑出相對完好的真不那麼容易。

出納大爺不知有沒有請示上級,總之給她的價格相當便宜,好像巴不得她拿走、好把那屋子騰空似的。

盈芳習慣性地買了五分錢大字報,鋪在那堆東西上麵,再紮緊麻繩,免得報紙掉下來。

這下來縣城的任務圓滿完成了,哦,還有米炮沒炸呢。

正要回公園炸米炮,迎麵走來一個推著自行車的女同誌,看到她,欣喜地朝她招手:“這不小舒嗎?來縣城買東西呀?”

盈芳定睛一看,原來是火車站的陸大姐,也笑著迎上去:“大姐這是上班去?”

“上班這個點遲咯。”陸大姐爽朗地笑道,“我今兒調休,這不多睡了會兒,這個點才出來買菜。對了,上次那個事之後啊,運城趙家的老爺子親自打來過電話,點名感謝你,站長本想跑一趟你們公社找你說這個事的,被一些事絆住了,今兒也是趕巧,要不我陪你上站長那兒坐坐?”

“今兒恐怕不行。”一來美芹他們都等著她,二來肩上的竹筐不方便東卸西卸,萬一被誰碰掉遮布怎麼辦?便搖頭婉拒,“我帶了社裡的孩子來公園炸米炮,他們還等著我呢。明後天站長在嗎?”

“在在在,年前這段時間站裡事情特彆多,他怎麼可能不在。那就隨你的時間。”陸大姐笑著說。

盈芳就約了明後天。

火車站站長有事找她,去書記那請個半天假想來不難。

和陸大姐告彆,盈芳背著竹筐,直奔公園。

馮美芹領著孩子們正一臉焦急地等她。

看到她,大夥兒齊舒一口氣。

“唉喲盈芳你總算回來了,再不來,我要去找你了。”

“米炮都炸好了?”盈芳看到他們腳邊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訝然地問。

馮美芹嘚瑟地抬抬下巴:“那是!咱們來的最早,米炮師傅一到,就排上隊了,一炮才幾分鐘,反倒等你等了好久!”

盈芳歉意地說:“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們這麼快。走!為表示我誠摯的歉意,我請你們下館子!飯店裡的桃花麵可好吃了。”荷包裡糧票不少,家裡屯糧也多,人手一碗桃花麵,貴是貴了點,但還不至於肉痛。

“我要添一份臊子!”馮美芹趁火打劫,桃花麵加臊子,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成!”盈芳笑眯眯地點頭。

“隻是,咱們這麼多人,一人一碗,會不會太貴啊?要不還是算了。”馮美芹高興勁過後,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八碗桃花麵的價格,不禁後悔攛掇盈芳請客了。

孩子們也都巴巴地瞅著盈芳。

李蒼竹吞了一口唾液,率先說:“芳姨,我這還有早上的餅子,餓了吃餅子就成,不用給我買。”

二狗子幾個大孩子臉一紅,支吾著開口:“我、我們其實也不餓……”

盈芳笑著摸摸蒼竹的頭,對他們說:“就這一次我還是請得起的。何況這幾個月,你們幫了我不少忙,就當是謝禮,不能不收哦。”

一聽盈芳真的要請他們下館子,孩子們漲紅著臉蛋、興奮地嗷嗷叫。

臊子麵,而且還是桃花臊子麵,這可是大年三十才吃得到的美味。

兩大八小人人肩扛一個蛇皮袋雄赳赳氣昂昂地朝飯店進軍。

好在袋子分量輕,米炮嘛,三斤米能炸一大袋。

清苓把米炮袋橫擱在竹筐上,正好還能遮掩筐裡的東西。

第219章 八卦

到了飯店,還沒進門呢,一個營業員打扮的中年婦女笑容滿麵地迎出來,問他們要吃什麼,快臘八了,店裡的臘八粥隻要五分錢一碗,而且不要糧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孩子們的眼都綠了。

“芳姨,這個好!”李蒼竹扯了扯清苓的衣擺。

“芳芳姐,我能不能要一碗臘八粥,再要一個大肉包?”這是二狗子。

其他孩子也都說不要桃花麵了,紛紛要臘八粥外加大肉包。

盈芳知道他們想給自己省錢,想了想說:“那成!一人一碗臘八粥、一個大肉包,另外再點兩碗桃花麵,咱們分分吃。”

“好好好!”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兩碗桃花麵、十碗臘八粥、十個大肉包,一共兩塊兩毛八,糧票一斤二兩。”營業員劈裡啪啦撥著算盤報出價格。

盈芳爽快地付了賬,順嘴問:“大姐,供銷社斜對麵的飯店搬到這兒來了嗎?”

“是啊,那邊人氣沒這邊旺,店麵也沒這邊寬敞,年份久了需要修,乾脆搬這兒來了。”營業員收了盈芳一斤二兩糧票並兩塊五毛錢,找了零後,領她到靠窗的兩張方桌,“你們十個人,要不要把拚桌?”

這服務態度,真心比老飯店那個橫眉豎目的胖女人好太多了。

“老飯店那個吳阿香咋不做了啊?”隔壁座的顧客問出盈芳心裡的疑惑。

“她呀,三天兩頭為私事請假,主任早想開除她了。”營業員四下瞄了眼,見除了盈芳一行人其他都是熟客,佯裝擦桌子,倚著方桌小聲嘮起八卦。

盈芳幾個邊吃邊豎著耳朵聽他們聊。城裡的八卦哎,不聽白不聽。

“我聽說她弟想娶個知青,這不好事兒嘛,她咋不同意呢?娘家的事,咋恁麼愛摻合?”顧客問。

營業員一臉“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的神秘表情道:“要真是尋常知青當然好了,可你們不知道,那個知青啊,聽說犯了大錯,如今正關在牛棚裡挨批鬥呢。誰敢討這樣的媳婦進家門啊。偏她家傻弟弟,非說喜歡,還巴巴地跑鄉下給那知青送吃的穿的,吳大娘年紀大了,管不住他,就找吳姐出麵,吳姐也怕弟弟討了這麼個女人進門後,影響她兒子將來辦事體,這不就杠上了……”

盈芳和馮美芹偷偷對了個眼神。這話裡的知青,聽著咋恁地耳熟啊?

接著又聽另一個顧客說:“我咋聽說,那知青是革委會乾部介紹的,老飯店沒拆之前,吳阿香還很嘚瑟地跟我說,她弟要娶個大城市來的知青,這才多久啊,咋就關牛棚挨批鬥了?真的假的啊?”

“比真金還真!”營業員拍著%e8%83%b8脯打包票,“吳姐她弟拿家裡的錢給那女知青買棉被、棉襖,還被吳姐追著罵過,這事兒整條弄堂的人都知道……”

“噓——彆說了,她來了。”

吳阿香陰沉著臉,跨進飯店大門,單手叉腰,指著取代她位置的營業員罵道:“你彆得意!仗著能說會道,攛掇主任把我踢下去……告訴你,老娘我革委會有人,政府那邊也有認識的,要不是我自己不想待了,這位置輪得到你個窮癟三?”

營業員氣得臉色鐵青,張嘴想辯幾句,被吳阿香噴了一鼻子唾沫星。

盈芳認出這吳阿香,正是先前在國營飯店上班的動不動就拿鼻孔看人的營業員。要是他們嘴裡的女知青真是許丹,這好了,天天都有八卦看了。

“還有你們,”她手一指那些個熟識的顧客,“彆以為老娘不知道你們在說我弟的事,告訴你們!我弟是絕對不會娶那個作風有問題的知青的!關了牛棚的人還妄想進我家門?做夢!”

“吳姐你這話就過了。依我說,你弟離婚再娶,人姑娘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