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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眼潭,勢必要穿過好幾片林子,他進出幾趟沒撞上狼或野豬,但不能就此證明雁棲山頭確實沒有狼的存在。

正因為不確定,所以不敢貿然開口。說了萬一她們都去了,出點啥事,豈不是反而害了她們?

禮貌地打過招呼,向剛身姿筆挺地邁著軍步,拐進了去張家的小弄堂。

可這些婦人並不領情。

“切!得瑟啥呀!不就幾條魚嘛,我家這兩天泥鰍、黃鱔吃到吐,稀罕他幾條魚呀!”

“可不,我家前陣子也是餐餐有肉,魚腥味又重,誰愛吃那個。”

酸葡萄心理集體發作。

個彆幾個還在嘮那魚到底是不是河裡抓的,生怕占了她們的便宜。

張裡根的媳婦張紅也在其中,瞄瞄向剛來時的方向,心裡犯起了嘀咕:

這魚該不會是山裡溪坎抓的吧?看著乾乾淨淨的,明顯不是河裡的種。上回碰到他提著一串野味下山,這回又是魚……

邊上的婦人撞了她一下:“裡根媳婦,你看啥呢?”

“沒、沒啥。”張紅收回視線,心裡有了主意,對其他婦人說,“你們先去,我回家解個小解再來。”說完,掉頭匆匆走了。

婦人們見狀,指著她背影哈哈大笑:“不就一泡尿嗎,哪兒不能蹲啊,非得跑回家撒,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還說自己不摳唆……”

張紅才不理她們,此刻的她,滿心都是魚的各種做法:噴香酥脆的炸魚、鮮香入味的紅燒魚、清爽瀉火的蒸魚、美味誘人的麻辣魚……總之,一心想去山上搞幾條魚吃吃。想著向剛能抓到,沒道理自己不行。

沒肉的日子實在太難熬了,今兒個一定要弄點肉補補。

第70章 不是咬,是嚇的

張紅邊走邊罵摳唆的婆婆,明明有錢,卻攥在手裡,農忙也不給燉點肉吃,夫妻倆吵了一架,才摳摳唆唆地割來二兩肉,一家五口人分二兩肉,大頭還給小叔子留著。

呸!這哪叫吃肉啊,分明就是筷頭蘸了點肉沫星子,頂個毛用!想分家又說小叔子還沒娶媳婦,分家讓人看笑話。

張紅越想越憤懣,邁向山裡的步頻更加快了。山裡有狼的信息,此刻被她完全拋在了腦後。

向剛到張家時,清苓正坐在堂屋的門檻上,分揀之前采回來的草藥。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不時抬起袖子抹一把。

“怎麼坐這兒揀草藥?屋後遮陰了不是涼快點麼?”院門沒上栓,一推即開,向剛提著魚大步走了進來。

清苓看到他有些難為情,兩人如今是托了媒、過了明路的對象,見麵總覺得不好意思。

“屋後曬滿了東西,鋪展不開。左右剩下的不多,就在這兒揀完算了。”清苓抬頭覷了他一眼,忙又低下頭去,可腦袋忽然暈乎乎的,拿在手裡的草藥,不知該往哪邊放。

向剛在她跟前蹲了下來,往她分好的草藥堆仔細辨了幾眼,把手裡的魚遞給她:“我來吧。你把魚拿去灶房。”

“哪兒抓的呀?看上去還活著。這下向二嬸送我的醪糟有用武之地了。”清苓欣喜地接過魚,起身往灶房走,走了兩步回過頭,眼底含著幾許懷疑,“你行嗎?不行還是放著吧,一會兒我來。沒多少了,晚飯前肯定能分完。”

向剛往門檻上一坐,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悠悠然地分揀起草藥,嘴上說道:“彆問純爺們行不行之類的話,這是侮辱懂麼?”

清苓:“……”得!純爺們您忙,小的退散!

張奶奶在灶房後門口洗菜,看到清苓提著一串魚進來,同樣很欣喜:“哪來的魚啊?”

“剛子哥抓的。師娘,今晚咱做酒糟魚吃唄。”清苓獻寶地說,“向二嬸送了我一罐醪糟,正好拿來燒魚。”

“你想吃那就燒。不過既是剛子抓來的,你問過他沒有啊?萬一想再養幾天呢?”

“是他讓殺了吃的。”清苓理直氣壯道,“他吃住都在您家,有好東西拿來孝敬您和師傅也是應該的。”

張奶奶聽了,笑容曖昧地打趣她:“還不是一家人呢,就說一家話了?”

“師娘!”清苓嬌羞地直跺腳。

“哈哈哈……”

……

今晚,張家的夥食很豐盛。

換句話說,這幾天,張家的夥食沒有一天不豐盛。

前兩天基本以肉食為主,今晚則是鮮魚大餐。

細細長長的潭水魚,做了兩道菜,一道是清苓惦記多日的香糟蒸魚,另一道是雪菜筍絲鮮魚湯。

輔菜有地三鮮、炒絲瓜等時令鮮蔬,再有張奶奶鹵的鹽水毛豆和油炸花生米,吃得幾人口齒生香。

這時,村道方向傳來一陣喧嘩。

張家離村道不算近,前頭隔著三排房子,都是獨門獨戶帶前後大院兒的,房子和房子之間還有各家的自留地,這都能聽見,可想那喧嘩聲有多大。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正納悶,向二嬸氣喘籲籲地跑來敲門。

“不好了!裡根媳婦上山,被蛇咬了,還沒堅持到家就暈過去了,掐人中也不醒……書記讓我來找老張你,要實在不行,還得連夜送醫院。我滴個娘啊,也不知那蛇有沒有毒,嚇死個人了……”

張有康一聽,立馬進屋拿藥箱。

藥箱裡裝著一些尋常急救藥和一副銀針,是他走街串巷當赤腳醫生時的家當。

“師傅,我陪您一塊兒去。”清苓趕忙跟著起身,想要接過藥箱。

不料被向剛搶先了一步。

“我去吧,你在家陪張奶奶。”

還沒弄靈清什麼個狀況,自然不放心她跟了去。萬一人多擦到她胳膊了如何是好?

張有康很快也想到這一點,讚同向剛的分配,叮囑清苓留在家,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去就成了。

張紅暈倒在村道的最東口,再往東是緊鄰著良田的溝渠,接著是成片成片的田野,一條條四通八達的田埂路橫亙其間,其中一條正通往入山口。

張裡根蹲在昏迷的媳婦兒身邊,神情悲痛,許是以為她真的被毒蛇咬了,腦子裡一片混亂。倆孩子農忙送去丈母娘家還沒接回來,要是媳婦兒真有個三長兩短,哪怕現在啟程去接,也趕不上趟啊……

村民們圍成一圈竊竊私語,除了唏噓張紅的遭遇,議論最多的是:

“好端端的為啥要進山啊?”

“就是!明知山裡有狼,乾啥還進去送死?”

“好在隻是被蛇咬了一口,起碼活著回來了,倘若遇到狼,嘖……”

“……”

向榮新皺著濃眉揮了一下手:“彆擱這嚷嚷,要嚷回家嚷去!老張馬上就到,你們散開些,彆把人圍得那麼緊,真當看戲啊?”

書|記一發話,大夥兒不敢再吱聲,遠遠瞧見張有康匆匆趕來,自發地讓出一條道。

張有康到了之後,趕緊給張紅檢查蛇咬的創口,見創口上沒有發黑發紫、毒蛇咬後的跡象,鬆了口氣,拿出隨帶的消毒藥水:“幸好不是毒蛇咬的,先消消毒,一會兒送去衛生院,我給她打針破傷風。”

“這就沒事了?”張裡根不敢置信。他甚至已經想到媳婦兒的身後事,以及媳婦兒去後、他一個人如何撫養倆小子……結果大夫告訴他這不是毒蛇咬的,打個針就沒事了。

“你還想她有事啊?”張有康啼笑皆非,抬手往遠房堂侄頭上禿嚕了一把。-_-!思-_-!兔-_-!網-_-!

張裡根這才相信媳婦兒真的沒事,撓著後腦勺破涕為笑:“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可不對啊叔,既然不是毒蛇咬的,咋暈過去了呢?掐人中也不見醒來……”

“多半是嚇的吧。”向二嬸以手為扇,嫌惡地在鼻前扇了扇風,“這麼重的尿騷味,你們都沒聞到啊?”

大夥兒這才發現,張紅身下浸著一灘黃漬,之前還猜是不是大隊的牛,在這附近拉屎了,騷氣衝天的,搞半天是張紅嚇尿了,這事兒整的……

第71章 臉燒心裡甜

“看脈象沒大礙,至於遲遲不醒……”

張有康慢悠悠地讓向剛把銀針遞給他,“不著急,我給她紮一針,應該就能醒了。”

正要下針,隻見張紅幽幽睜開了眼。

其實她哪裡有暈啊,分明是嚇尿後羞於見人,乾脆兩眼一閉,裝暈了。

想著丈夫怎麼滴也會把她抱回家吧,那就沒人知道她嚇尿的事了。

可沒想到,書記到的比她丈夫早,得知她被蛇咬,當機立斷讓人去請張有康,並且阻止她丈夫抱她回家,說是要真是毒蛇咬的,血液裡含了毒素,越動流的越快,還是原地保持不動的好。

張紅聽了既羞又慌,羞的是眾目睽睽之下,嚇尿的事很難不被發現;慌的是萬一咬她的真是毒蛇怎麼辦?她不想死啊!嗚嗚嗚……她還這麼年輕、孩子也還小,死了張裡根可以重新討個媳婦,可倆孩子就成後娘養的了,嗚嗚嗚……

都怪向剛!沒事老提著雞啊、魚啊的在她跟前晃啥晃!果然是黴星轉世的命,誰挨著他誰倒黴!

一想兩想的,竟真的忘了睜眼,此刻聽向二媳婦說破她尿褲子的事,又聽張有康說要給她紮針,想到那明晃晃的銀針要往人身體上紮,害怕地裝不下去了。

“我……我這是怎麼了?”張紅佯裝幽幽醒轉。彆說,還蠻有演戲天分的。

張裡根生性憨厚,見媳婦兒醒了,不疑有他,緊張地問:“媳婦兒,你醒了?沒事吧?除了腳踝,彆處還有傷嗎?趕緊讓叔看看。”

“腳踝……啊!”張紅這時也想起在林子裡遭的罪了,害怕地摟緊丈夫的胳膊,語無倫次地道,“有蛇,蛇咬我……還有狼,好大一頭……那肯定是妖怪住的地方……”

大夥兒原本還在笑張紅這麼大人了還嚇尿,此刻聽說有狼,還有妖怪,也都變了臉色。

“裡根媳婦,你看到狼了?”

“裡根媳婦,你說的妖怪啥意思啊?”

張紅自然如實說了:“我還能騙你們不成!那狼有那麼大,蹲在一塊大石頭上,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凶惡地盯著我看。幸虧我跑得快,不然要是撲上來,指定沒命……至於妖怪,雖然沒親眼看到,可那山洞陰森森的,還能聽到“啪啪”、“嘶嘶”的響聲,艾瑪啊,打死我都不敢再進那林子了……”

大夥兒聽張紅這麼一說,原本蠢蠢欲動也想一探林子的念頭,徹底掐滅。

肉也不是那麼好饞的啊。向剛能弄到,那是他有本事。他們還是算了,安安耽耽籌點肉票,去縣城割點肉,或是等大隊分年豬……

總之,打死都不敢進深林,更彆說狼群聚集的山腹。

張有康怕徒兒聽了害怕,向剛又有些困惑沒搞懂,因此回來後,並沒具體說,隻說張紅被蛇咬了,幸好是無毒蛇,打了破傷風針就沒事了。

清苓還是從向二嬸那聽說了完整版本,心裡不覺納悶,張紅說的山洞,該不會是她屯東西的那個吧?可那哪是妖怪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