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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德妃 八月薇妮 4312 字 6個月前

人們在外,我們在裡頭……本來,先前我們才上京不久的時候,王爺曾去過蘇府一趟,聽說那會兒蘇府三公子也才從江南遊曆回來。偏偏那次蘇嬪也回了娘家,我隱約聽說,蘇嬪不知何故跟王爺撞見了,兩人大吵一頓,不歡而散。”

西閒的心微微驚跳:“然後呢?”

王妃苦笑道:“我因為知道這件事,所以那天去赴宴也格外小心。然而我留心看蘇嬪的言行舉止,卻極正常的,就算同我說話,也並沒有什麼氣惱不快之色,也許是她涵養好,不肯遷怒於我,也許時過境遷,她已經釋懷了……”

西閒聚精會神地聽王妃說起蘇舒燕的事,就算王妃的話語寥寥,但她幾乎能從中看見還活著的蘇舒燕,那樣活潑愛笑的樣子。

眼前的景物頓時模糊起來。西閒低著頭,不肯讓王妃看見自己眼中的淚花。

王妃想了想,繼續說道:“我也放了心,大家其樂融融吃了酒,蘇嬪也趁興喝了兩杯,臉頰紅紅的……看得出她很快活。”說到這裡,王妃停下來,有些不安地看了西閒一眼。

畢竟才說蘇舒燕因為西閒的死而跟鎮北王鬨翻,突然又說起蘇舒燕釋懷往事儘情吃酒,未免顯得人情涼薄。

豈料西閒聽著,卻絲毫沒在意這個,反恨不得王妃多說些蘇舒燕高高興興的情形,因為她知道……最不好的事情很快就要發生了。

果然,王妃歎了口氣,道:“當時太子妃見蘇嬪有了幾分酒意,就笑勸了兩句,蘇嬪扶著宮女起身進內更衣去了……然後……”王妃咬了咬嘴唇,眉頭縮緊:“不多時,我們竟聽說,王爺、王爺他喝醉了酒,闖入了東宮內宅,意圖……總之,等我們急急趕去的時候,太子殿下跟蘇大人等已經到場,蘇嬪她……”

西閒聽王妃語焉不詳,仿佛掠過了最關鍵的,便問:“您說王爺他意圖什麼?”

吳妃重重嗐歎,滿臉惱怒:“這話叫我怎麼說出口,其實東宮的人對此也是諱莫如深不敢提起的。”她猶豫了會兒,微微湊近西閒耳畔道:“他們說,王爺趁醉意圖對蘇嬪用強,蘇嬪反抗,王爺才失手將她……那會兒太子攔著不許我們進內,是我身邊一個嬤嬤大膽偷看了一眼,蘇嬪的確是衣衫淩亂……”

西閒突然覺著頭暈。王妃見她臉色泛白,於是噤聲不提。

兩件事說完,地方也到了。王妃同西閒相攜入內,往內宅去的時候,王妃道:“這裡不比咱們雁北的地方大,不過也算能住人,先前我聽說你回來了,特叫人立刻收拾出了一間。”

過了二門望內,遙遙地望見李夫人跟柳姬兩個站在廊下,看他們來到,忙快步迎上。

大家見了禮,入內說話,王妃吩咐道:“側妃今日才回來,一路勞苦,方才又麵見太子,且彆叫她太乏累了。今兒先叫她好生歇息,有什麼事兒,咱們明日再說。”

說著又吩咐把陳太醫叫來,讓給西閒再把把脈,看看要用什麼藥之類。

於是西閒先回了下處,這所落腳的宅子本就是老宅子,住處也頗見滄桑,柱子都並沒有整紅的漆,反透出斑駁之意,雖陳設樸素,卻還雅致乾淨。

底下人忙著準備了洗澡水,西閒正有此意,當下寬衣入內。

西閒洗澡不願意人圍著,便把下人都打發了,自己靠在浴桶裡出神,心中的事千頭萬緒,飛來舞去,暫時落在蘇舒燕跟趙宗冕這件事上。

她想著王妃所說“妃嬪衣衫淩亂”等話,心中實在驚惱的很,掬了一把水澆在臉上,才長長地歎了口氣。

正冥思暗想,嗤地一聲輕笑從身後響起,有人道:“你去哪裡溜達了一圈兒,不緊著在外頭逍遙,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第76章

西閒因聽出了這人是誰, 並不驚訝。

她轉回頭去, 果然看見柳姬笑%e5%90%9f%e5%90%9f地立在身後。

目光相對,柳姬腳步輕盈地走到浴桶旁邊,一挨身在邊上斜斜地坐了:“可枉費我當初一片苦心。”

雖然都是女子,可被她如此近距離而居高臨下地盯著看,西閒竟有些不自在。

她不動聲色地把身子往水中沒入幾分, 道:“三夫人是怎麼進來的?”

柳姬卻早看出了西閒的小小動作,她越發傾身, 幾乎貼著西閒耳畔說道:“就跟當初進娘娘的房間一樣。”

她身上有一股濃鬱的蘭香, 靠近過來,香氣更濃。

西閒不禁側了側臉:“三夫人有話跟我說?”

西閒明白,柳姬當然不可能是因為要跟她閒話才偷偷跑來, 多半是因為今日她突然回來,又去過東宮。畢竟柳姬非一般人, 當初她相助西閒離開, 如今西閒死裡逃生, 當然得跟眾人解釋。

柳姬笑道:“沒有, 隻是好久不見娘娘, 格外想念。”

西閒道:“請夫人不必憂慮,救命之恩我心中銘記, 且絕不會對任何人提及夫人。”

柳姬挑眉:“我倒不怕你把我供出去,隻是你這樣一來,我就更危險了。”

西閒抬眼看向她,柳姬漫不經心道:“我知道你多半是用王琴兒做借口, 把一切都推在她的身上,隻是外人雖不知道,但你猜,王琴兒的主子會不會知道她有多少能耐?隻要他肯仔細追查,一定會懷疑到彆人身上。”

西閒略覺不安:“我……”

“不用覺著對不起我,誰叫這是我自願的呢?就算為你死了,也是我自認倒黴罷了。”

柳姬垂眸掃了一眼右手腕處,又不經意地問:“我隻想知道你這次回來是為了誰,是……東宮的蘇嬪,還是詔獄的殿下?”

西閒道:“舒燕的事,夫人可知道些許內情嗎?”

柳姬捂著嘴笑道:“我說過,像是上回那種蠢事我隻做一次,你還指望從我嘴裡打聽消息呢,除非……”

“除非怎麼樣?”

柳姬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垂手入水:“泡了這半天,水好像涼了,娘娘不冷嗎?”

西閒突然有種奇異的不適感,柳姬的手在水中擺了擺,竟是有意無意地向著自己這邊遊了過來,西閒忘了所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夫人。”

柳姬抬眸:“怎麼了?”

西閒竟也有些亂了陣腳,下意識不敢跟她目光相對,隻是在垂眸的時候,突然發現柳姬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汙漬,可細看卻又不像,反像是可怕的疤痕似的。

大概是察覺了西閒的注視,柳姬已經不動聲色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西閒隻得暫時放棄,她掩飾似的咳嗽了聲,鬆開了柳姬的手。

“水……很好。”西閒暗暗調息,“我還想再泡會,就請夫人,先回避吧。”

柳姬%e5%aa%9a眼如絲,也發現了西閒的雪膚上慢慢漾起的一絲暈紅:“那……好,我就不打擾娘娘沐浴了。”

她凝視著她,掩口而笑,起身緩步離開桶邊。

西閒很謹慎地鬆了口氣,卻聽柳姬又問:“這次回來,真的是隻為了蘇嬪嗎?”

西閒心頭一陣恍惚,就聽到敲門聲,是侍女們看時候不早,過來詢問她好了不曾。西閒忙抬頭看向窗戶邊,卻見那邊早沒了柳姬窈窕的影子。

次日過午,死而複生回到京城的鎮北王側妃林西閒,來到鎮撫司大獄。

太子趙啟親自安排,由太子府長史周健負責陪同,鎮撫司的人也早得了消息,在側妃下轎之時,裡頭就已經護送了鎮北王從牢房出來,特意安排在後院的乾淨房間相見。

鎮撫司侍衛在前麵一步距離引路,一行十數人往後而來。

鎮撫司果然不比彆的地方,隔著十數步便有一員崗哨,每個進出門也有門衛把守,防衛的極為森嚴緊密。

不多時進了院子,院牆邊角侍衛林立,正房門口兩邊各自有八個帶刀侍衛,聲勢浩大,令人望而生畏。

周健偷眼看向西閒,卻見她仍是下轎時候那樣神情淡然,似乎麵前這些殺氣騰騰的侍衛都不存在,如入無人之境。

鎮撫司的統領將門推開:“王妃請。”

周健道:“王妃且同王爺自在說話,我等都在門外恭候。若有什麼需要請隨時召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西閒一點頭:“多謝周大人。”這才邁步入內去了。

西閒進門後,門就又給拉了起來。這裡原本是鎮撫司待客的地方,內廳闊朗,擺設精致,卻並不見趙宗冕。

左右各有耳房,卻不知這人現在哪裡。

西閒走前數步便站住,垂著眼皮道:“妾身前來給王爺請安。”

室內並沒有人回答。西閒仍是立在原地不動,麵無表情地重複了一句:“妾身前來給王爺請安。”

直到此刻,才聽見輕輕一聲笑,在左手側的雕花鏤空書架背後響起。

“請的哪門子安,有跑到監牢裡來請安的嗎?”趙宗冕的聲音。

西閒並不言語。

書架後人影晃動,一身藍色麻衣的趙宗冕從後麵轉了出來。

並不是平日裡那樣威揚赫赫,毫無任何點綴的樸素麻布衣裳,木冠束發,黑色衣帶,皂靴。分明是尋常平民的打扮。

但他仍是他,改不了的桀驁不羈,以及天生的睥睨一切的氣質,先前他慣穿黑,顯得要比實際年紀老成穩重些,如今著了這純正的藍色,卻反而顯得年輕了幾分,從小習武練就的腰背軒挺筆直。

這人哪裡是在坐牢,看著就像是在書房裡才歇息了午覺的貴公子。

西閒看著趙宗冕的時候,鎮北王也正在打量著她。

事實上從西閒才進門的時候,書架背後的那雙眼睛,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趙宗冕有些失望。

本以為離開了自己,又被迫倉促回來的這個人,一定會有些狼狽,或許比先前在鎮北王府時候還要消瘦憔悴。

可現在所見的林西閒,身著銀白緞暗雲紋鑲嵌珍珠扣的對襟上襦,下麵是淡米色的褶裙,用銀線點綴著簡單的刺繡。

她的頭發仍是那樣烏黑如緞,膚色仍舊如雪一樣白而無暇,隻略掃了眉,點了唇,這樣已經足夠令人神魂顛倒。

她還是那麼著……柔弱的像是能被人一把捏死,又堅韌的讓人想把她握在掌心裡永遠也不放開。

趙宗冕轉開頭:“何況,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一個死人跑到鎮撫司大牢裡探望一個將死的人,你難道是閻王派來向我報信的嗎?”

在遠離他的日子裡,西閒過的那樣平靜而美好,幾乎忘了曾經還有這麼一個奇異的人物存在。

西閒仍是淡淡說道:“很抱歉妾身沒有死,讓王爺失望了。”

話音未落,一陣冷風撲麵,下一刻,卻是趙宗冕到了她的身旁。

這種身手……西閒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外頭防衛重重,猶如防備著一頭隨時會出閘的老虎一樣。

趙宗冕探手在她腰肢上一摟,俯身貼在她臉頰上低低笑道:“本王當然很失望,當初你既然敢走,現在就不該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