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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德妃 八月薇妮 4278 字 6個月前

,還是說府中眾人會學會他們宮內的行事?”

成宗本覺著她這句問話十分簡單,才要回答,突然渾身一震。

雙眼驀地睜大,成宗微微坐直了身子,凝視著西閒:“你……你是說……”

西閒仍是垂著眼皮,靜靜說道:“臣妾私心揣測,宮內的人一定會學著像是府中人一樣的行事,而絕非府中的人學會他們的行事。”她略帶惶恐地笑了笑:“所以臣妾自請罪責,因為我的一時自作聰明,把宮內的這些精銳分裂開來,以後他們無法協作,慢慢地也就泯然跟其他人一樣了。豈不是辜負了陛下的一片眷顧之心。”

金鑾殿上一片寂靜。

最先聽懂西閒意思的是文安王,繼而是成宗。

鎮北王趙宗冕跟太子殿下趙啟,卻是差不多同一時間明白過來。

西閒說的哪裡是什麼宮女跟太監,她所指的,明明是成宗跟趙宗冕索要的那十幾萬兵力。

就像是出宮的宮女跟太監以後會漸漸失去宮中的行事風格一樣,假如鎮北王分了一半兵力給朝廷,這些士兵四散而去,沒了鎮北王的驅馳苦練,他們漸漸地也會入鄉隨俗,成為懈怠的庸兵,而非鎮北王麾下的虎狼之師。

可西閒從頭到尾沒提半個“兵”字,卻已經點明了其中最令人悚然的關鍵。

太子的眼裡滿是驚奇,想不到一個小小地側妃竟有如此心計急智。

文安王的眸色更加暗沉了。趙宗冕的雙眼卻熾熱的如同夏日的烈陽,如果不是在金鑾殿,隻怕他即刻就要撲過去把人抱住。

殿內的氣氛變得十分奇異,寂靜中,隻聽成宗又問道:“話雖如此,可是……難道你的娘家就該一直都這樣捉襟見肘,沒有人手使喚嗎?”

第28章

成宗蹙了蹙眉:“那麼……照你的意思, 你不該分人手給你娘家, 那你的娘家豈不是還是那樣捉襟見肘?”這一句,卻又叫人懸心起來。

成宗問的這哪裡是西閒的娘家,而是指,假如不分鎮北王的軍隊,那麼朝廷邊防豈不是仍舊兵力空虛, 那該如何處置。

這話一出,金鑾殿上眾人複又神情各異。太子, 文安王, 鎮北王三人不約而同地都盯著西閒,不知道她將如何回答,更不知她能不能回答的出來, 就算答了出來,又是否會讓成宗滿意。

趙宗冕望著西閒, 心中突然生出了一抹牽念, 像是為她擔憂, 可擔憂之外, 又隱隱地有個令他自己都為之詫異的想法, 跟雨後春筍似的冒了出來。

眾人各懷心思之時,隻聽西閒道:“皇上這話可問住臣妾了, 其實臣妾並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成宗眯起雙眼。

西閒道:“是,如何治家的法子,臣妾的確不是很懂,自問也並無這份才能, 不過……此後家裡如何應對處置,我卻是不擔心的。”

“這是為何?”

“這是因為,先前臣妾的父親從不理會家事,但昨兒皇上下旨,又賜了一所莊園給林家,父親誠惶誠恐,為了免負皇恩,以後一定會勤勉謹慎,隻要父親用心應對處置,相信不管家中還是府外,就算再難料理之事,也會迎刃而解。”

成宗聽了這一番話,盯著西閒,半晌方笑了出聲:“林妃,你果然不錯。”

西閒忙道:“皇上若肯饒恕臣妾的疏忽之罪,已是天恩浩蕩了,絕當不起皇上稱讚。”

成宗大笑道:“當的起當不起,朕心中有數。你是不錯,配宗冕,有些委屈了。”

聰明人說話,講究點到為止。

先前西閒以禦賜宮人為例子,暗中提醒皇帝分兵不妥,這已經是一招險棋。

勝在西閒言語婉轉,態度恭和,言談舉止自然而然叫人喜歡信服,且又絲毫沒有流露出彆的意思,旁敲側擊,才讓成宗從善如流。

成宗問她有何解決法子,雖也是真心問她到底有沒有法子,但若西閒真的侃侃而談,說出此事如何如此解決,成宗雖然也許會嘉許,但以後……卻不知怎麼樣。

成宗雖是帝王,卻未必會喜歡一個王爺的妃子對自己“指手畫腳”。

而西閒的回答,表麵上是在說自己的父親林牧野,實際上指的卻是成宗。

西閒說隻要家長用心處置,一定可以迎刃而解,便借著說自己父親,實則顯示了對於成宗的敬畏跟信服之意。

皇帝當然聽得極為明白,所以西閒這一步“以退為進”,恰好就點在了皇帝的心坎上。

成宗略微寬心,含笑讚了西閒這句,又借機褒貶了鎮北王。

趙宗冕立即揚眉道:“皇上,好歹是自家人,不必這樣當麵摸黑我吧。”

成宗斜睨他一眼:“你的性子急躁,脾氣又壞,就算跟朕都敢赤眉白眼地吵吵,何況是她?這孩子跟了你,實在是屈了。”

趙宗冕滿麵不服。

這會兒太子趙啟笑道:“王妃果然是蘭心蕙質,令人耳目一新。”

趙宗栩也望著西閒,隻是目光之中若隱若現地有一絲悵然,聽太子如此說,他便也道:“我同皇上的意思一樣,林妃配宗冕是可惜了。”

成宗說這話,西閒還可低頭聽著,沒想到文安王也當麵如此說,頓時臉頰薄紅。

太子跟成宗皆都笑了起來,趙宗冕上前一把攥住了西閒的手,對成宗道:“皇上,我該正經辭行出京了。”

成宗道:“你又急什麼?”

趙宗冕道:“再不走,留在這裡給你們羞辱嗎?”

大家又笑起來,成宗正斟酌著要開口,趙宗冕又道:“皇上,今日的話我聽進去了,先前不過是我胡說的,你彆放在心上,也不必過於憂慮,我回雁北後,會加緊訓練些頂用可行的將官,有道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一個得力能乾的將士比一百個士兵還管用,我訓練好了,就把他們送回來憑你差遣,你愛把他們發落到哪裡都成,皇上,你說這法子好不好?”

成宗聽了,臉上才慢慢地又浮現出喜悅之色,他笑著點頭道:“你這狗嘴裡也能吐出象牙來了,這法子是極好的。”

趙宗冕道:“好就好吧,不正經多讚美我幾句,偏又說些不中聽了,這次我可真的走了。”

成宗才斂了笑,頷首道:“太子,文安王,你們替朕送宗冕出城吧。”

太子趙啟跟文安王趙宗栩領旨,陪著趙宗冕出宮。一路上趙宗冕握著西閒的手,時而用幾分力道,時而用手指撓她的掌心,沒個消停。

西閒隻低著頭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直到趙宗冕用力一扯,故意害得她站立不穩,向著他身上倒過去,他就趁機一把抱住,故意說道:“小閒你怎麼了,是不是又頭暈了?方才在裡頭站了那半天,肯定累壞了。”

趙啟跟文安王在旁邊側目相看,趙啟不知究竟:“王妃臉色不佳,想必體虛所致,出城之後免不了又車馬勞頓,一路可要好生保養。”

文安王早看破趙宗冕在搗鬼,隻不說破。

待出宮之後,西閒畢竟得先回林府辭彆,太子趙啟先回東宮整裝換服,統率送行的文武官員,暫由文安王陪著他們前往。

林府門口,林牧野楊夫人等早就等候多時,見西閒下車,楊夫人幾乎先忍不住滾下淚來。

一家子行了禮,林禦史跟東來請了文安王跟鎮北王入內,趙宗栩很是體諒,便對林禦史道:“我們隻是陪著林妃回來的,林妃這一去山長水遠,老大人不必拘禮,還是入內見一見吧。”

趙宗冕才也說道:“很是。若不能說幾句體己話,她心裡也未必安穩。請去吧。”

林牧野見他兩人都如此相讓,這才告退入內,卻見內室之中,楊夫人緊緊地抱著西閒,哭的淚人一樣,連於青青也不禁麵有戚色,默默地立在門口。

東來走過來,規勸夫人:“母親不可再哭了,若是妹妹哭紅了眼睛,給人瞧見了很不成體統。”

楊夫人勉強止住,東來卻也紅著眼圈道:“妹妹這一去,可務必要保重自己。”

西閒拭淚道:“父親眼見年高,母親身子又不算甚好,我去之後,家裡這所有,就多勞哥哥跟嫂子照料了。”=思=兔=在=線=閱=讀=

東來道:“放心就是。”

林牧野在門口聽見,不由老淚縱橫,竟然不能邁步入內跟西閒話彆。

林家眾人惜彆之際,外間突然道:“東宮蘇良媛到了。”

西閒抬頭看時,果然是蘇舒燕從門口匆匆地走了進來,楊夫人因方才哭的頭暈,趁著這時侯便由於青青跟東來陪著出去了,留給他們小姐妹話彆的時間。

蘇舒燕進了門,也顧不得跟其他人寒暄,隻忙上前來一把抱住西閒,還沒開口,淚珠已經先落下來。

兩人坐在床邊,低低密密地說了一會子話,外間便有宮女來催。

蘇舒燕知道時候不多了,深深呼吸,才一起身突然想起一事,忙走到桌邊,把自己拿來的一個小包袱打開,裡頭卻是個雕刻花紋的檀木小匣子。

蘇舒燕把匣子捧出來,道:“這是給你的。”

西閒道:“怎麼還給我東西?”

蘇舒燕見屋內無人,便小聲說道:“其實是哥哥托我送給你的,這是他……先前早就看中了這一套的,隻是沒機會親手送你,就叫我轉交給你,就算是你成親的賀禮了。”

西閒聽了,驀地想起那日蘇霽卿在林府的時候,短短暫暫說起的那兩句話,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了。

蘇舒燕黯然道:“我知道禦賜的那些東西多半你都留在這府裡了,這個你就帶著,權當算是個念想吧。”

西閒接了木匣,雖覺著是蘇霽卿所送,不大好收,但畢竟是蘇舒燕親手轉交,且又是賀禮,便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謝。”

此刻外邊兒已又有人來催,蘇舒燕見她起身往外,早忍耐不住,索性上前緊緊抱住她:“姐姐!”

西閒不禁落淚,也將她抱了一抱:“好好保重。”

蘇舒燕道:“我會的,我聽你的,等咱們早點再見麵的那天。”

西閒紅著眼圈,輕輕地朝她點了點頭,兩人才揮淚灑彆。

林禦史,楊夫人跟於青青送到門口,剩下東來便陪著車往城外相送。

城中百姓因知道今日鎮北王離京,竟都自發出來送彆,把京城大街兩側塞的水泄不通,處處人頭攢動。

一直出了城,卻見太子領著文武百官的車駕在城外送彆。

太子領受皇帝意思,親自相送以示器重,趙宗冕也知其意,下馬謙讓了一番,太子跟群臣才留步。隻仍是文安王一路又陪著送了六七裡。

西閒人在車內,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背井離鄉,滋味自然是極不好受,淚濕透了幾條帕子。

幸而身邊還有奶娘跟杞子陪著,多方安慰。

正在收拾心緒,突然車駕停了,原來是文安王送到了地方,趙宗冕下馬,兩人話彆。

西閒見了,少不得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