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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茜向她身後看看:“江先生呢?”

夏楚沒出聲,又有很多人湊了上來,他們臉上全堆著笑,讓本就模糊的麵孔更加模糊了。

一個穿著西裝的身材臃腫圓滑世故的男人湊近說:“夏楚,我是王勇,你還記得我嗎?咱們十年沒見了。”

王勇……夏楚腦中浮現出那個毛躁著頭發瘦弱的躲在角落裡總怕被人欺負的男孩。

這是一個人嗎?

又一個極瘦,瘦到麵色蠟黃的女人過來說:“夏夏,我是薛寧玉,咱們也好久沒見了,我以前就坐你前麵……”

她話沒說完,逄斯茜說道:“你以前那麼胖,夏夏哪還認得出你。”

薛寧玉瞪她一眼:“十年了,總會變的,我不是變得比以前更好了。”

更好嗎?好在哪裡。

陸續又有人湊上來,紛紛做著自我介紹,努力讓夏楚想起他們。

夏楚幾乎能記得所有名字,可是卻沒法將那些鮮活的名字和眼前的人對上號。

十年。

夏楚深刻地意識到“十年”這個詞有多可怕。

熱絡了一番後宴會開始了,雖然夏楚是一個人卻沒人會冷落她,畢竟在他們這個小高中裡,夏楚已經是傳說。

夏楚卻覺得很無奈。

她不是沒有朋友,恰恰相反,她以前和薛寧玉關係不錯,還有幾個女孩也很好,能中午坐一起分享午餐。

可她現在身邊隻有一個高晴,其他人對她來說實在太陌生了。

她對這個聚會已毫無興趣,也不願意聽他們的奉承話,假裝來了電話便躲了出去。

十分鐘後,夏楚想回家了。但這樣走了也不妥當,她得回去打聲招呼。

夏楚輕籲口氣,走回宴會廳。

剛走過一個拐角,她聽到了前頭洗手間裡逄斯茜的聲音:“以前那麼不起眼,瞧她現在傲成什麼樣了。”

接著是薛寧玉的聲音:“我看她過得也不好,真伉儷情深,怎麼連同學聚會都不帶來?”

又有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道:“怕是帶不出手吧,聽說江行墨可醜了,不到一米七,體重二百斤,臉上還有塊胎記。”

一陣唏噓聲後,她們的聲音更愉悅了些,甚至還帶了點兒大度:“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反正我是不行的,再怎麼有才有錢隻要長得醜我也是不能嫁的。”

說話間她們擦完手出來,迎麵碰上夏楚。

夏楚沒偷聽,她正大光明地站在那兒,她們卻看不見。

第18章 Chapter 18

背後說人壞話, 當麵被人聽到, 到底有多尷尬, 看下這幾位扭曲的表情就明白了。

夏楚沒躲, 她沒什麼避開的必要,尷尬得不是她,做錯事的更不是她。

朋友的麵子需要顧忌,她們又算什麼朋友。

奇妙的是夏楚沒生氣,她心裡很平靜, 連一丁點兒火花都沒有, 仿佛那些惡意的話語還沒落進她耳中就已經被打碎分解, 消失無蹤。

其實這不太正常, 按理說她該憤怒, 該失望,該是遭到了背叛的心情。

尤其對薛寧玉, 她們在體育課偷閒說笑的畫麵仿佛就在昨天。

十八歲的夏楚不該這麼平靜,她至少要對薛寧玉的背叛露出失望的神態。

但她沒有任何感覺, 她徑直走了過去, 與她們擦肩而過時, 隻是看了她們一眼, 什麼也沒說,眼神也很平常, 可站在原地的幾個人卻感覺寒風浸入骨髓,冷得手指顫唞。

刹那間,她們深刻地體會到了一個事實。

——那纖細身影早已不是當年的夏楚, 而是站在連線巔峰,是創造了無數商業奇跡,是被無數精英敬若神明的megan夏。

她們之間的差距,是將這十年的每一秒都化作十米,再乘以漫長的時間也無法企及的高度。

夏楚也懶得再打招呼了,她準備直接走人。

就在這時,她前麵傳來了低低的男聲:“怎麼在外麵?”

夏楚看過去,一愣,停住了腳步。

比她更愣的是逄斯茜等人。

她們本來就傻站在過道中,一個個驚惶不安,此時見到迎麵而來的男人,更是全部呆住了。

男人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在酒店明亮的燈光下浮現出幽暗的光,那是十分精良、考究的質地才會有的光澤。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人的視線駐留,因為看向男人麵龐的瞬間,所有一切都黯淡了。

華麗的光芒變得寡淡,昂貴的西裝僅是樸素的裝點,他修長的眉、狹長的眸、高挺的鼻梁和帶著些許笑意的唇成了最奪目的存在。

有些人注定不可能當模特,哪怕他有著完美的身材,有著卓越的氣質,但僅是這張臉就注定與這行無緣,因為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臉上,誰還看得到衣服。

江行墨走近,牽住她手道:“抱歉,來晚了。”

夏楚手被燙到了,她生生忍住了沒甩開他。

江行墨這才看向逄斯茜等人,他笑了下,溫和有禮地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江行墨。”

江行墨!那個傳奇人物江行墨!

幾個女人都睜大眼,眼中全是驚訝。

夏楚瞄了dante一眼,dante道:“不給我介紹下你的同學?”聲音溫潤動聽,帶著點兒和彆人說話時沒有的寵溺。

夏楚雞皮疙瘩都跳起來了!

她本來想走的,這下……好吧,介紹就介紹。

她說著逄斯茜和薛寧玉等人的名字,她們卻麵如菜色,隻覺得一個個的名字從夏楚嘴中吐出,像手術刀一樣把她們的解剖,將其中的肮臟與惡意放在了明亮的聚光燈下。

夏楚也沒說什麼,她還需要說什麼?

dante一出現,所有閒言碎語不攻自破。

什麼不到一米七,這身高得一米九了吧!什麼二百斤的大胖子,這身材堪稱黃金比例!什麼臉上有胎記,這張臉……這張臉,即便是恨死他的人,也沒法說這張臉不好看吧!

江行墨又道:“我們回宴會廳吧,大家都在等著。”

夏楚看向他:“你剛才去過了?”

江行墨對她笑:“嗯,我進去時大家還以為我走錯門了。”

夏楚心底有個不太好的預感,江行墨已經說戲謔道:“後來我告訴他們我是你老公,他們才沒把我趕走。”

老……老個鬼的公,誰會趕你走,估計整個宴會廳的人都一臉懵逼了,哪怕是那些高中畢業便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也都呆成小學生了。

誰都沒見過的江行墨,流言四起的風雲人物,創造了無數奇跡的男人。

竟然出現在他們麵前!還長成這模樣!

他比他們大四歲,可是……他們仿佛比他老十歲。

他們怎麼能不震驚?

江行墨和夏楚走一起,始終牽著她的手,走進宴會廳時,夏楚像被電到一半,竟想轉頭跑路,但dante溫熱乾燥的手握著她,給了她勇氣。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眼中不眨地看著,裡麵隻剩下羨慕。

其實他們都是普通人,普通的縣級市,普通的高中,普通的升學率——有過半的學生都沒念過正經大學。

能來參加這個聚會,他們已經是活得很不錯了。

可與夏楚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她考進了他們無法想象的院校,走上了一條他們想都不能想的道路,也成了一個他們無法了解的人。

原本從不露麵的江行墨是他們心底唯一的“平衡”。

此時,這平衡沒了。

夏楚有著讓人望塵莫及的地位,還有著完美的婚姻,她是被上天眷顧的寵兒。

至於夏楚付出了什麼,努力了什麼,又是否真正幸福,沒人關心。

因為大多數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華麗的表象。

dante很儘責,充分扮演了一個完美“丈夫”,相比較來說,夏楚的神色淡淡的——她是因為這場聚會,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卻成了江行墨對妻子的倍加寵愛。

很明顯,在他們的婚姻中,江行墨更愛夏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被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嗬護在心尖上,在場的哪個女性不羨慕。

大約半小時後,夏楚以還有事為由先行離開了。

沒人會留她,就好像一幫小學生無限神化老師的工作一樣,根本不敢打擾。

走出酒店,夏楚鬆了口氣,江行墨問:“不開心?”

夏楚沒回答他,反問道:“你是不是聽到了?”

江行墨裝沒聽懂:“嗯?”

夏楚瞪他一眼:“逄斯茜他們說的話。”

江行墨道:“哦,一米六二百斤臉上有胎記?”

夏楚:“……”哪隻是聽清,根本是聽得清清楚楚!

夏楚道:“又不是說你,你激動什麼。”

還真是說他,不過他不激動,隻是不願她受委屈。

江行墨垂眸看她:“我沒長成那樣吧。”

夏楚道:“她們說的是江行墨,又不是你。”

江行墨默默為自己辯解下:“他也不長那樣。”

夏楚聳了下鼻子,嫌棄道:“麵由心生,他遲早會長成那樣。”

江行墨:“……”真要是麵由心生,他遲早長成她的模樣。

江行墨來了,夏楚自然不能再坐司機的車,她給司機打了電話,吩咐他先回去。

江行墨也沒車,他一個“小程序員”哪有什麼車可開?老徐同誌早在送他過來後就被他打發回去了。

夏楚打了個車,兩人一起回連線。

司機師傅非常專業,目不斜視地開車,毫不在意後頭是誰。

夏楚也有意回避,應該不會被認出,她雖然常拋頭露麵,但到底不是娛樂圈的人,沒那麼大的知名度。

上了車,夏楚狀似不經意地問他:“我看你沒來公司,是遇上什麼事?”

是有事,努力了三百多個日夜的連線大腦差點兒因為一個失誤而跪在第一階段的測試上。當然這些沒法和夏楚說,江行墨隻能睜眼說瞎話:“家裡有點兒事。”

夏楚有些擔心:“不要緊吧?”

江行墨道:“沒事。”

他無意多說,夏楚看他也不像有要緊事的模樣,鬆口氣後沒再多問。

一時有些安靜,夏楚沒再出聲,隻是略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盯著前頭的司機師傅的後腦勺發呆。

江行墨頓了下,又問她:“怎麼,不開心嗎?”

夏楚閉了閉眼睛,問他:“你還記得十年前的事嗎?”問完她又覺得不妥當,dante才二十二,十年前他才十二,能有什麼好記憶的?

她改口道:“你還記得你的初中同學嗎?”

江行墨的初中隻念了兩個月就跳到高中,能記得才怪,不過他知道夏楚想說什麼,便道:“人都是會變的。”

夏楚應了聲:“嗯,都會變。”

隻有她停在了十八歲,麵對改變了的一切,她好像被遺棄了一般。

這個她無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