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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241 字 5個月前

味大了又搞起成品,他想吃獨食, 把我們都踢出局!你他媽就想著搞你的研究, 隻要能給你提供東西你就跟著誰走,什麼時候考慮過大家?”

小金剛這才醒悟, 立即認錯道歉,說不跟著阿飛了,立馬回來,讓老杜給個機會。

“我給過你多少機會?你要有心早就該自己回來。”

他便想起虎皮:“虎皮不是也走過嗎,後來再回來你不是也收留他了?”

“他回來得可沒那麼容易,狗籠裡住一晚,還差點折了一條腿。”

小金剛弓著腰頓了半晌:“……我做錯了事,你怎麼罰我都認,不是還有個狗籠嗎……”

一旁靜觀的蔣毅皺了皺眉:“杜哥……”

“你彆插嘴。”老杜抬手,又看著小金剛,“虎皮和你不一樣,他可從沒想過認彆人做老大。”

山上的夜風間歇刮著,伴隨滾滾河水駭人的響,蔣毅在手電的餘光中站立,看小金剛漲紅一張蒼白的臉,老杜也飛揚著眉毛一動不動盯著他。接著便有人拔槍走近小金剛,他跪在地上往後縮,驚恐得大汗淋漓。

“杜哥你饒了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幫他做事。”槍已挨住額頭,他閉上眼睛顫唞,“你饒了我這一次,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老杜雙手背在身後,在光禿的地上來回走了幾步。

“這一次我饒了你,大家就會以為我好說話,一個個的都說走就走了怎麼辦?”

“杜哥你說了算,你想怎麼辦都行,彆殺我……”

蝦皮俯身一耳光,重重打在小金剛臉上:“叫你背叛杜哥!”再打兩把光頭,“杜哥你也敢背叛!你是杜哥的人,卻幫著彆人製毒,傳出去杜哥的臉往哪放?那阿飛雖然給我們供貨,但也是我們的競爭對手,你學那麼多文化,這一點都不知道嗎?”

說罷又是兩耳光。

老杜笑嗬嗬:“連蝦皮都明白的道理,你怎麼就不明白?”

蝦皮借勢擺威風,又被表揚,不免暗爽,一抬頭對上蔣毅的目光,霎時又收了笑容,撓撓頭站去一邊,不再多言。小金剛被槍口逼迫,繃直了大腿直往後仰,帶著指頭印的臉頰不住的顫唞,那褲子因著外力上爬,露出捆成死結的麻繩。

他繃緊麵頰瞪圓了眼珠子:“杜哥我跟你這麼多年,幫你做了那麼多事,你不能殺我。”

“我要不是看在你跟我這麼多年的份上,早就一槍斃了你。邵家營那天被我撞個正著,我以為你會想明白,一直等著你回來,你他媽一點反應都沒有,非要逼著我把你綁來,你自找的!”

他的汗還往下淌,全身心抗拒那支槍:“我要是死了就沒人給你做成品了,你不能殺我。”

“這事不用你操心,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要是不放你,阿飛會找上門來要人,到時候又會是一場打鬥,現在特殊時期,我可不想出風頭。但我如果放了你,對大家夥沒個交待,我也沒了麵子,你說怎麼辦吧。”

那把槍已把他逼至極限,半個腰都磕在石頭上。

“我給你錢,你要多少都行!我把全部的錢都給你,要是不夠就找阿飛,他也願意掏錢的。”

“彆他媽跟我提阿飛!我收拾完你,下一個就收拾他!”

小金剛已無力爭取,隻不斷求饒著彆殺他。

蔣毅頓了頓,掐了煙靠近老杜:“做成品最好還是用熟人,不然太冒險了,不如留他一段時間看看表現,表現不好再辦也不遲。”

“是是是,毅哥說得對,你再給我個機會看我表現。”

老杜:“要是每個犯錯的人都有機會彌補,這世界就亂套了,這件事沒得商量。”

小金剛近乎哭天搶地:“那你想怎麼辦,怎麼辦都行,隻要彆殺我……”

老杜看了看他:“你現在想回來也晚了,你答應了阿飛又反悔,他一樣會殺你。你背叛了我,跑去幫他賺錢,我自然也不會讓你活。怪就怪你命不好,誰都不會製毒就你會,不用你用誰?不殺你殺誰?”

這意思是無論如何不給小金剛活路了,蔣毅察覺事情不妙便張口勸阻,卻剛叫了一聲杜哥便被老杜打斷。

“蔣毅你要當我是大哥你就閉嘴。還有你們幾個,誰也彆替他說情,我今天叫你們來不是和你們商量怎麼辦的,是想讓大家看清楚背叛我是什麼下場。”

話音將落,那執槍的人便放了子彈。小金剛雖膽小,好歹混跡社會許多年,反應力還是有的,子彈飛出的前一刻他拱著身體站起來往旁邊躲,堪堪躲過一槍。隨即往右蹦,那右邊站著的人也掏出了槍。霎時兩邊各有一人舉著槍逼近,正麵又有老杜守著。

他像走投無路的獵物,困窘的左右看一眼,向著老杜歎了口氣,轉身蹦了下去。那一瞬間蔣毅撲身向前,卻到底晚了一步,隻抓了半截衣角,還不牢靠,嗖的從他手心滑掉。他用力過猛撲出去,險些自己也栽一跟頭,好在啞巴從後麵抱住他的腰。

耳畔依舊是滾滾河水作響,山風間歇著刮過樹林。他等了足足半分鐘也沒聽見重物墜河的動靜,四周鴉雀無聲,料不到這山竟這高,水竟這深。

那一刻的蔣毅前所未有的挫敗,他跌宕起伏的生涯從未目睹過生命消失在眼前,懲強扶弱拯救生命是他的己任,何時何地他都不會袖手旁觀,可剛才眼睜睜看見鮮活的生命從這崖上跳下去,他竟束手無策。

老杜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心腸軟,但這種事情不能心軟,給了一次機會他就會犯第二次,到頭來難成大事。他就這麼跳下去,我也很遺憾,不過總好過他以後站在阿飛那邊和我們對著乾。”

又指揮一人給大家發東西,是半塊指甲蓋大小的模塊。

“我和阿飛那邊說的是借小金剛用幾天,至少這幾天沒有什麼風險,大家趁這幾天趕緊離開,躲一陣子,等情況穩定了再回來。這是定位芯片,都把它裝在自己手機裡,去了什麼地方、有沒有去不該去的地方,我可都一清二楚,誰要是動歪腦筋乾不該乾的事,小金剛的下場就是他的下場。也彆怪我拖你們下水,出來混可不是隻有有福同享,也得有難同當,今天的事見者有份,誰也彆賣了誰,往後我們還是兄弟,聽我的話和我合作,我少不了大家的好處。”

幾個男人依言而行,默不作聲往手機裡裝芯片。

老杜看了看蔣毅:“彆擔心,這裡的工程我都攬下了,沒有人會查到這裡。”

他驀地便懂了全部。原來老杜放縱小金剛幫阿飛做事隻是一種觀察,更是一種假象,其實早就設局要把人綁來這兒,甚至安排好了謀殺後路。

他心跳劇烈,顫悠著手指摳開手機後殼,把那片定位器塞了進去。

老杜又拍拍他的肩:“等這件事的風聲過去,下一個還債的就是阿飛了。”

蔣毅摩挲著手機,似揩不掉蹭上去的汗,便裹了衣服上去擦。

“找個牢靠的地方藏起來,彆出什麼事,回頭我還要找你喝酒呢。”

他在漆黑的夜裡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接著幾人陸續驅車下山。

他坐在副駕駛,開了整扇窗,胳膊枕在窗戶點了支煙,山裡風大,滅了好幾回火才終於點燃。他深吸一口煙,似把即將迸發的情緒吸進五臟六腑,瘦長的手指顫唞不已,倒像是他把小金剛推下了山。

來時無察覺,回時才覺山坡陡,又陡又崎嶇,也不知剛才怎麼開上來的,路旁的樹木看不清原樣,像樁樁站立的鬼魅。

汽車不斷前進,身後的山坡連接另一座山坡,依托的是綿延巍峨的高黎貢山,山下的河流連接河流,流向大盈江畔直達海洋終點。這裡的山清水秀,哺育一代又一代淳樸的村民,世人皆說其與世無爭,可隻要有人在的地方,何來與世無爭。▂思▂兔▂在▂線▂閱▂讀▂

他對老杜建立起來的信任在小金剛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崩塌了,他不再是那個擋槍顧友的好大哥,忽然變成一個心%e8%83%b8狹窄唯利是圖的陌生人,他竟從來都不認識他。

第88章

坑窪不平的道路又窄又黑, 下山後進入村莊,汽車在黑夜裡不停顛簸,他像被裝進移動的硬殼罩子, 前行的路上能聞見風的味道, 和著田間青草和花香。

他半躺進座椅,看燈柱照亮前方的路, 手上夾著一支煙。他想起第一次見老杜時,在火山地質公園附近的魚塘,那會兒魚塘剛營業,和他正麵交鋒的隻有陶西平,身後的老杜低調不易接近。為了摸清情況, 他叫崔禮明安排人手在學校門口打架,借誤傷小濤的檔口衝了過去,再演一出原來是熟人孩子的戲碼, 果然引起車裡老杜的注意。

老杜不笑時很嚴肅,下撇的唇線上揚的眉,穿著寬鬆衣褲,手戴菩提珠子。

聽完手下介紹後向他開口:“你就是蔣毅?”

他伸出右手:“杜哥好。”

老杜便笑起來,麵容平靜很溫和。

此後他也一直平靜溫和, 鮮有激動,不曾想連殺人時都能維持那份鎮定。

蔣毅分不太清什麼時候對老杜改觀, 或是他不對女人動手的觀念, 或是他替他擋子彈、以為自己逃不掉時叫他分給兄弟們錢,亦或是從村民家離開時留下的那幾百元, 也或者因他放話包攬虎皮的後半生,更因為他采納建議凡事總和他商量著來?

他覺得老杜變好了,並非彆人眼中無惡不作的大毒梟,甚至認為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壞人,竟妄圖幫他鋪一條無憂性命的生存之道,理想的結局是大白天下還能和平共處。這個夜晚才發現老杜並非變壞或變好,他從來就沒變過,甚至這所有的人都沒什麼變化,唯一變的隻有他自己。

驀地便記起秦淮說他並不能控製一切,也不能戰勝一切。體內時刻緊繃的神經在那一刻鬆掉一半,這沒完沒了警惕周旋的日子,他是真累了。

返程總比去時快,啞巴開著車沒一會兒便進了城,進城後三輛汽車各朝不同的方向開走。後半夜的城市寂靜,夜風習習吹拂身體,他們在火山路公寓的停車場下了車,照舊回到房裡。

這回啞巴開了燈,頭頂的光線灑下來,照在他身上。他領子被汗水浸濕半塊,也不管,坐去沙發抽煙。啞巴看了看他,打開飲水機燒水,機器的嗡鳴在夜裡很突兀。

茶幾上還放著開了口的旅行包,包裡疊著幾件衣服。大開的窗戶刮進新鮮的風,揚起白色紗簾,漸漸沾著濕意,轉頭一看才知下雨了,接著便響起零零散散的敲擊,雨更大了。

那兩隻白色花盆還倒在地上,啞巴本想去扶,看了看他,作罷,倒了杯熱水放在他麵前。

他回神看著他露出個疲憊的笑,掏出手機放上茶幾,又叫他:“你的也拿出來。”

他便掏出手機也放上去,爾後陪著他坐,那會兒已近淩晨四點。

二人相顧無言靜坐良久,蔣毅忽然掐煙站起來往外走,啞